《》第四卷 夢醒的沉默 第六十章 清明夢 文 / 若米苔花
冷光一臉驚愕，蕭風野獸般嘶吼著：「快走！沒人會來了，大哥已經死了，莎莎剛才也和敵人同歸於盡！！！二哥你帶著神格快走！去夜魔之海，開啟你的夜魔封印！只有在那裡，只有你才能對抗他們了！以後一定要把神格送去盤龍峰！」
「三弟！」冷光反手一推，再一拉一推，蕭風的身體立刻保持不住平衡，冷光把蕭風拉到身後，灰刃迎擊於空。灰刃擦著蕭風頭皮而過，削斷了數根起伏不定的髮絲，灰刃擊出的同時一方骨爪探出，卻沒有任何斬獲。
數掌長的灰刃和桌面大小的骨爪交擊，沒發出任何波動和音爆，就好像兩張紙輕飄飄粘在一起一樣，但蕭風的頭髮猛然炸開，身體被震出十幾米遠。直到恐怖的骨爪收回，空間才泛起陣陣波動。
蕭風一聲大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操過三米長槍，對著波動中心插了進去。
空間崩裂，狂暴的空間之力把兩人一起掀出數十米，那位尊者肯定也不好過。蕭風衣衫撕裂，又目充血，週身上下不斷溢出小團的冰焰和血沫。冰焰長槍當胸一拒，逆流術群蛇亂舞，他幾乎用吼著對冷光說：「走啊！！快走，帶著神格離開這裡，夜魔之海離這裡不遠，他們不敢到那裡去！！！」
蕭風聲音嘶啞，呼吸間噴出一團團濃重的腥氣，冰焰雖然讓他恢復了戰鬥力，但倉促之下冰焰根本不能復原他的機體組織。每說一句蕭風都會吐出成團的血沫，幾聲嘶吼過後冷光半個身子就被染得緋紅。
「三弟，我們還有機會……」
冷光還要說什麼，蕭風卻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你混蛋！！」
劇烈的動作下蕭風猛烈咳嗽起來，大股的鮮血自喉嚨中湧出，憤怒下蕭風全然不顧，他用盡力氣對著冷光大吼：「我們的死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神格才是最重要的，你給我記住！大哥和莎莎本來不用參與進來的，因為鑰匙是我們！可現在他們都死了，連小飛都是，你給我睜大眼睛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你看吶！！」
可這萬里星隕原哪裡還有他們的身影？或者說，這裡儘是他們的身影！
冷光想要說什麼，蕭風又是一拳打了過去，這次是冷光的鼻子。蕭風力量之大超乎他的能力範圍，接近九階的冷光有著八階的防禦，卻被蕭風打得鮮血狂湧。蕭風憤怒更增：「死無全屍你懂嗎？你懂嗎？？你忍心看到他們這樣嗎，偌大星隕原他們連一塊完整的血肉都沒有了！想讓他們死的有意義的話就走，保護好神格，走啊！！！」
冷光摸到前胸的傷口，有一顆異物嵌在他的肌肉裡，蕭風見此，慘然一笑：「小飛也好，科德赫也罷，也包括我在內，我們為你而存在！二哥你是夜魔，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神格的任務是你的，一直都是。科德赫錯了，我們中間我才是鑰匙啊！」
冷光氣息猛地一僵，小小的晶狀物此時竟有千鈞之重，幾乎將他的的脊樑墜斷。與三位尊者交戰，冷光憑借高超的戰鬥技藝和先天的直覺堪堪抵住，但尊者和聖階的差距無可彌補，何況對方尊者足有三名。
但這些，重不過蕭風的話！
冷光衣袍多處破裂，並且染上大片大片的銀灰水跡，他面色蒼白，微露疲憊之色。冷光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體力和耐力更是常人數十倍，但現在他也是消耗大半，不過他仍有機會逃脫。尊者憑空間之力瞬間出現在他所看到的任一方位，魔法和鬥氣的防禦也不能阻擋分毫，甚至被尊者盯住根本無從逃脫。
但一切都是相對，冷光半隻腳已踏入尊者，尊者的空間之力已是失色不少，只消將尊者們脫住片刻，冷光就能拉開距離。所以蕭風使用兩柄冰焰長槍，傷害到冷光的同時也把神格送進了他的傷口，只有這樣冷光才能不被吸引注意。
蕭風手一招，冰焰分身和他同時取出一團晶核，瞬間冰焰將其包裹，對著遠在另一邊的尊者揚了揚，喊：「你們是要這個東西嗎？來啊！逆流術下絕無生魂，我倒要看看誰第一個為我大哥償命！！」
冷光一凜，眼淚噴湧而出。
蕭風第一次見到冷光的眼淚，他原以為冷光不會哭，原來也是會的，哭起來還是那樣的狼狽。南方天空突然湧起一陣空間波動，一名尊者破空而出，他遍體暗紅，氣息起伏不定。他的手中是一條碎爛的胳膊，拿著它的手也是多處扭曲，手背上白骨森森，兩根手指不知去了哪裡。
這名尊者已經止住了血，傷勢不再惡化，但重傷之下他的力量驟降三分之二，空間之力再也無法使用，戰力和普通聖階相差無多了。等走得近了蕭風才看到他身上也是多處受創，胸腹間數道白骨破體而出，一道死氣在他臉上盤踞，久久不散。
蕭風不知道他是怎麼存活下來的，不過看起來很是不容易，很可能是兩名尊者共同抵禦了寒煙的最後一擊。隨著尊者的出現，幾十名劫後餘生的黑甲武士也緩緩升上天空，他們都是聖階和最精銳的天空武士，或者是運氣足夠好，才在魔影的攻擊中存活下來。
這些人也受了傷，但他們還能升空，也就說明他們還有初階天空武士的力量。放到以前這算不得什麼，但現在，四名尊者站到了一起，數十名天空武士就不是一股可有可無的力量了。哪怕耗盡所有天空武士來換取蕭風的破綻，也夠尊者殺死蕭風幾次了。
而正在這時，遠方天際突又湧出一片烏雲。那是足有二百名的玄甲武士，玄甲武士驅動鬥氣雙翼踏空而行，轉眼間和黑甲武士匯聚到一起。又是二百天空武士！蕭風不禁苦笑，這二百天空武士飛行速度並不很快，隊形也有些凌亂，看起來和黑甲武士一樣是在另一個戰場存活下來的部隊。
不管怎麼說，哪怕是二百受傷的天空武士也不是蕭風能獨自對抗的，離開了同伴，沒有了冷光對戰局的把握和寒煙的區域輔助，蕭風的戰力下降了整整兩個等級。是聖階又怎樣，普通的聖階能與三個天空武士抗衡，擁有逆流術的他對上數百受傷的天空武士，但這能拉現在的一半天空武士下地獄嗎？
想到這蕭風苦笑，想著想著他竟真的笑出聲來，一道輕鬆愉快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迴盪：「一定要把神格送去盤龍峰，只要光明神重現於世，讓光明教廷毀於烈火，我們就沒有白死！這是我一直要做的，哪怕科德赫不逼我我早晚也會這麼做，我曾聽到過一個聲音稱呼我為神選者，或許莎莎說得對，小鎮的毀滅是因為我的特別。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二哥你將神格送出去後覺醒為夜魔吧，成為夭夜就會忘掉我們，忘掉這段仇恨，不要為我報仇，我們都死得其所……」
精神世界漸漸收起，蕭風相信這句話冷光能夠聽到，無需擔心尊者和教皇，就算他們擁有精神世界也不能侵入另一個精神世界，除非他們願意成為另一個精神世界最弱小的存在，而那樣的話他們會被蕭風輕易抹殺。
「大概，最後一次看到二哥哭了吧。」蕭風忍不住揣測，好像有些多餘。冷光已經走遠，蕭風看不到了，他相信冷光！
空間突然波動，蕭風將神格一收，長槍重重出擊，爆炸沖天而起！一聲慘叫出現，隨後消失無形，尊者又循入了空間，逃過了必殺的一擊。但蕭風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半條手臂幾乎消失，在以往，蕭風傾力一擊足以讓一名聖階隕落，可在尊者面前即使爆發逆流術竟是如此蒼白無力。
又一柄冰焰長槍抓在蕭風手中，蕭風表情異常苦澀，這已是第四支了，每一支冰焰長槍都是他本命精血和精神力實質化的產物。冰焰長槍附加了凝實的逆流術，幾乎無視任何防禦，哪怕對方是尊者。長槍使用時只對自己造成很小的傷害，如此威力，代價是十分之一的生命。
如雨落平湖，正午的天空萬里無雲，抬去望去正好能看到泛起的漣漪，那是尊者們在行動。空間之力極難駕馭，但淺表空間耗費力量卻是極少，三位尊者幾乎是同時發現蕭風沒有冷光的洞察力，只要稍稍隱入空間就不會被發現。
但是他們顧忌蕭風的冰焰長槍，那上面沉默的毀滅能量讓他們格外不安。但尊者每一位都是性格堅忍之輩，蕭風雖凌厲，但必然不能長久，戰鬥至此時尊者們早就發現蕭風全憑一股意念硬撐著了。
甚至，連蕭風現在的身體都是實質化的半精神體狀態。
這讓尊者們無法忍受，精神實體化一直是他們所追求的，晉入尊者後通過精神實體過可以修復不可恢復的創傷和衰老，這是一條永生的道路。然而蕭風區區一介聖階，在這條道路上比尊者走得遠得太多，尊者們初時憤怒，但隨即釋然。
光明教廷為了讓他們出手付出了極大代價，但他們目的遠不及此，進攻封印之門時所有尊者都感覺到了其中的恢宏和古老氣息，那是最原始的能量！不約而同的，尊者們相信裡面的東西可以讓他們得到永生，甚而成神！
看著蠢蠢的尊者們蕭風不禁冷笑，冰焰中只是催動了神格留下來的一點點氣息就讓對面的尊者們躁動起來。尊者全力出擊下他斷然無人抵抗，但不重要了，冷光已經走遠了，蕭風喃喃自語：「莎莎，我知道你最後有很多話來不及對我說，不過別怕，我不會拋棄你的。天堂為我們所唾棄，就在地獄裡等著我吧，我就要來了，我不會再讓你承受任何痛苦了。」
說罷，蕭風倚天長笑，又是兩支冰焰長槍出現，已經第七支了！蕭風已盡全力，冰焰長槍只有十支，但當取出第九支時他就會被自己殺死。蕭風現在已不再乎生命，想法也就格外瘋狂，四支長槍同時引爆他不知道是什麼效果，但這是他能同時控制的所有！
長空萬里，卻有雨點落下的漣漪，而且頗有綿密之勢。四支冰焰長槍盡出，蕭風和冰焰分身各執雙槍，尊者們越來越按捺不住了。
漣漪瞬間消失無形，蕭風冷笑，心中湧出一股瘋狂的衝動，然而一股更加冰寒的氣息從天而降幾乎將他凍僵。漣漪消散，從中走出的，只有一名尊者！
騙局？埋伏？天空中多名尊者的躁動竟是假像！蕭風駭然，即使是假的都不重要了，蕭風必須清楚那些尊者在哪裡，如果他們去追冷光的話……
殺氣姍姍來遲，全部鎖定他的要害，蕭風狂喜！
尊者們並沒有識破他手中神格是假，那接下來無論如何他都能拖上幾個人一起下地獄了！！身後波紋突現，冰焰分身衝了上去，兩支冰焰長槍齊聲引爆，劇烈震顫中空間也為之崩裂，冰焰分身一下子被空間吸了進去分解原始的魔法元素。
蕭風笑了，笑得燦爛，笑的露出森森白牙，兩支冰焰長槍下他不相信對方還能存活。他轉過身，卻沒有看到尊者的殘骸，在他意外之時，身後又是空間波動。來不及轉身，槍尾剎那變成槍鋒，蕭風帶動兩支長槍拚死向後出擊。
然而攻擊落空！
劇烈的痛楚翻湧而上，蕭風愕然，無論何種生命體逆流術都會迅捷無比的撲上去，就算對方是尊者，在那樣近的距離上也不可能躲過。然後一道白光閃過，蕭風終於明白了，空間的波動中根本沒有什麼生命體。
沒有尊者，也沒有任何人，在空間裡出現的只有兩把聖劍！引動空間波動的竟不是尊者！！
蕭風被拋上高空，又狠狠摔到地面，劇痛蔓延！第一把聖劍穿胸而過，封鎖了蕭風所有的行動能力，第二把聖劍斜切入腹，冰焰長槍再也不受控制爆了開來。此時蕭風終於明白，那此玄甲武士和尊者的行動完全是為兩名天使做掩護，也只有神界的天使才能真正掌握空間之力，輕易瓦解了蕭風的冰焰攻勢。
空間先後波動，兩名天使和四名尊者先後走出，自上而下俯視蕭風。蕭風抬起頭，艱難的看著，一切還好，四名尊者不知被誰施加了恢復術，戰力幾乎完全恢復。
天使身披聖鎧，表情肅然，羽翼扇動下無人敢靠前。兩把聖劍穿透了蕭風的胸膛和腹部，神聖的光焰焚得蕭風體內幾乎透明，能量喪失之下蕭風全身僵硬，再也沒有力氣了，但他還是擠出一絲笑容：「又有什麼？死在我手上的人冤魂何止數百，少你們一個不少，只是可惜沒能親手殺死一個墮落的神。」
兩名天使搖了搖頭，就欲向上飛去，然而一道氣息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兩名天使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隨後四名尊者也是望向那裡，有的駭然，有的驚喜，更多的是沉默。蕭風被忽略了，但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妙，因為氣息傳來的方向是：東南！
輕風拂面而來，蕭風卻像被大錘擊中，蒼白的臉再無一絲血色。風中，兩種味道格外的多，他非常熟悉，一種是毀滅，一種是夜魔之海獨有的古老氣息。
風輕，雲淡，蕭風卻被吹得左右搖晃，身體也似是承受了萬斤重量，隨時可能摔倒。淚已干，血盈眶，眼前的世界一片暗紅，蕭風失神喃喃道：「難道我們真的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