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風大陸 第089章 自以為是的女人 文 / 瀟湘醉雨
眼睜睜看著匕首沒入體內，為鳳舞擋刀的人面上卻毫無懼色，反而露出幾分欣慰。
變故發生在剎那之間，驚呆了所有人，最先回過神來的是鳳舞。她扶住替自己擋刀的傅思堂，見他傷口滲出的血液全是漆黑的，不禁又驚又怒：「你在刀上淬了什麼毒？！」
一直低著頭的刺客見大勢已去，索性破罐子破摔，高昂起頭，拔開遮住半邊臉的碎發，怨毒地看著鳳舞：「居然沒殺死你，真是可惜！」
認出對方居然是燕鶯鶯，鳳舞不禁心下一沉。她知道這女人偏執起來同個神經病差不多，肯定不會痛快交出解藥，便半抱住傅思堂，騰手取出自己配製的解毒丹給他扶下，另外又掰碎幾顆敷在他傷口上。
見鳳舞如此關心自己，傅思堂心中只覺前所未有的滿足，連受傷中毒的胸口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鳳舞，謝謝……」
「思堂，該說謝謝的是我，還有對不起，將你捲進是非裡來。」
燕鶯鶯冷眼看著鳳舞動作，不住冷笑道：「別白費心思了，沒用的！這是桐家家傳的劇毒，專用來處置家族叛徒，根本沒有解藥！桐爺爺將它交給我，本是想讓我處決桐池那個叛徒，我卻知道一切禍源都在你身上。可惜這傻瓜出來添亂，否則我肯定能除掉你替桐家報仇！」
話音剛落，燕鶯鶯臉上便重重挨了一耳光：「你——你居然敢傷他！你居然敢傷我弟弟！」
捂著迅速腫脹起來的半邊面孔，燕鶯鶯將怨毒的目光移向出手的傅思璇：「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拿我當槍使，唆使我挑釁鳳舞，害我在學校裡失去立足之地！最後甚至連帝都也不能待，要被流放到極西極西的蠻荒之地！若非如此，我又怎會混進宮來刺殺鳳舞？！你弟弟死了當真活該！」
「你——」傅思璇怒不可遏，又急又慌，還想再打燕鶯鶯，卻被林秦傑一把捉住手腕。
「真的是你挑唆她來害鳳舞，最後卻害到小傅？」林秦傑難以置信地問道。
傅思璇不敢直視他與肖偎偎的眼神，臉上露出幾分慌亂，吱唔道：「我……那是有原因的……」
她雖然在否認，但她的表情和話語卻已將她的真實想法出賣得一乾二淨。肖偎偎大失所望：「你為什麼要陷害鳳舞？虧我一直將你當成親姐姐一樣喜歡，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向來認為自己絕對正確的傅思璇聽到責備，一下子暴躁起來，不再掩飾：「住口！我這麼做當然有我的道理！你什麼都不懂，有什麼資格管我？」
聽到這句蠻橫無理的話後，躺在鳳舞懷中的傅思堂也露出失望之色：「姐……你果然還是插手我的事了……」
「姐姐是為你好！我早和你說過，你今年接近的女孩子會給你帶來不幸！你看，現在你不就中毒了嗎？要是你早聽我的哪裡有這些事！」
「……姐，難道你就沒想過，那女孩會來刺殺鳳舞，並傷及於我，其實是因為受了你的挑唆嗎？如果不是你唆使在先，令她不能再在帝都立足，她又怎會鋌而走險，生出刺殺的念頭？」
傅思堂吃力地說完，胸口黑血湧得更多，甚至將藥末都衝散了。鳳舞驚道：「思堂，快別說話了，我再試試療傷術！」
傅思璇卻壓根沒將弟弟的話聽進去，只一味嚷道：「你放開思堂！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怎麼會受傷？！這裡輪不到你來扮好人！」
說著，她不顧傅思堂重傷，一把拽起他的胳膊，想生生將他從鳳舞身邊拖開。
見她竟然如此蠻橫，鳳舞不禁少有地動了真火。放出一招雷術毫不留情地把她逼退，斥責道：「你把思堂害到這個地步還不夠？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他毒發死掉？」
雖然氣惱此人不知輕重，但念在她是思堂姐姐的份上，鳳舞依舊手下留情，放出的法術威力不大，甚至連她的邊都沒打到，用意只在將她逼退而已。但傅思璇卻像被踩中尾巴一樣，尖叫起來：「你不但想害我弟弟！還想殺我！我預言得沒錯，你果真是傅氏的災星！我一定要殺了你！」
——燕鶯鶯神經病，好歹是因為未婚夫死掉，也算情有可原。這傅大小姐把弟弟害得身中劇毒命在旦夕，卻反而指責救他的人才是兇手，又是發哪門子的瘋？
鳳舞實在忍無可忍，為傅思堂施展過療傷術後，又另取出藥示意林秦傑為他敷上，自己則走到傅思璇面前，狠狠給了她一拳！
「啊……」
傅思璇捂著肚子痛得五官扭曲，剛要發火，卻聽鳳舞冷冷道：「這一拳是替思堂打的。你不過受點皮肉之苦，他卻身中劇毒，痛苦遠遠勝過你！難道你沒想過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我——」傅思璇剛想反駁回去，鳳舞立即打斷了她。
「占星天才又怎樣？少自以為是了！你一個所謂預言害得凌子鳴被放逐出宮，使皇后痛苦終身，至死也不知道害她母子分離的預言竟是虛假的！子鳴大度不與你計較，沒想到你卻不知反省，害了別人還不夠，連自己的弟弟也要害！」
自得知認定凌子鳴為修塔禍端的預言是被人誘導偽造的後，傅思璇便一直刻意迴避這件事，此時被鳳舞毫不留情地指出，不禁氣得發抖，偏偏鳳舞說的全佔道理，她根本沒有辦法辯駁，只能虛弱無力地重複：「我沒有害思堂，我怎麼會害思堂。」
「你是沒有直接害他，但你所作所為，到頭來卻害他受了傷！如果不是你的挑唆，燕鶯鶯怎麼可能行刺？思堂又怎麼會被這種三角貓的人傷到？不要再扯什麼預言，神意從來高難問，你竟妄想捕捉命運的走向，這麼做真是狂妄無知！」
鳳舞的話如同一把大錘狠狠砸中傅思璇最脆弱的心防，令她崩潰大喊：「不，我的占星術是天賦技能，光明諸神既然給了我這份天賦，那就是允許我窺伺天機！我沒有錯！」
「但你被人利用引導出虛假預言，又代表著什麼？十六年前你給皇室的預言已經錯了，難道現在給思堂的預言也是正確的？歸根結底，整件事都是你在推波助瀾！害思堂陷入危機的兇手不是我，反而是你自己——自以為是的姐姐大人！」
鳳舞越說越氣，語氣也愈發森寒：「如果不是看在思堂面子上，我早就動手教訓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了。如果你還有一點頭腦，就不要再撒潑胡鬧，攔著我為思堂療傷。」
說著，鳳舞不再理會呆若木雞的傅思璇，逕自回到思堂身邊，拿回笨手笨腳的林秦傑手上繃帶，仔細替思堂包紮。
鳳舞的話雖然不客氣，卻十分有道理。逼得一直刻意迴避自己錯誤的傅思璇不得不正視己身。無數自我懷疑與自我拷問湧上心間，令她避無可避。她求助般看向四周，鳳舞正專注為傅思堂施展療傷術，林秦傑更是滿臉緊張地站在好友身邊。就連向來和傅思璇親厚的肖偎偎，此時也是全心全意放在傅思堂身上，誰也無暇理會她。
見狀，傅思璇心中只覺前所未有的無助與淒涼，再看弟弟呼吸越來越微弱，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生命之光，她再承受不住，絕望之下雙手掩面衝出房去。
「姐……」傅思堂擔憂地喃喃一聲，隨即便徹底失去了意識。闔眼前僅有的最後幾絲清明意識裡，傅思堂以為自己死定了。
但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睜開雙眼時，卻再度看到了皇宮客房的華麗穹頂，胸口一陣清涼，一陣疼痛。雖然難受，卻切切實實地告訴他，他並沒有死。
「你醒了？」
掛著兩個黑眼眶的林秦傑出現在他視線之內，一臉如釋重負：「太好了，鳳舞這五天五夜的功夫沒白費，總算治好了你。」
聽到鳳舞二字，傅思堂條件反射地目露徵詢之色。林秦傑立即解釋道：「她為你療傷，足有五天五夜沒合眼。剛才肖偎偎勸死勸活，她才肯去休息下。」
聞言，傅思堂心中湧起幾分心疼，幾分喜悅，不禁啞聲道：「這毒不是無解嗎？她用什麼法子解開的？」
「呃……」林秦傑抓抓頭，不好意思道：「我當時光忙著著急，忘了問了……」
如果眼神也可以放出法術的話，林秦傑現在肯定被一片火焰包圍了。
躲開傅思堂的視線，林秦傑乾笑道：「你還是先休息吧，這些事以後慢慢再問不遲。」
「你想知道什麼，我來告訴你。」
伴著清脆的女聲，肖偎偎出現在門口。但此時她臉上已經不再有平日的開朗笑意，而是隱隱帶了幾分怒氣。
「你胸口那一劍看似刺得極深，實際卻被刀刃卻有大半被你放在那裡的冰之朝露花擋住，真正刺入你體內的只有一點點。幸虧如此，你中毒不深。但就是這點毒，也足夠鳳舞折騰了。她為了你，強行動用還不純熟的朱雀之力，花了五天五夜，利用焚火一點點將你體內的毒素逼出。朱雀火靈曾警告過她，稍有不慎，不但救不了你，甚至連她也會遭到法術反噬。但她執意要做，幸好成功了，所以現在你才撿回一條小命。」
「那個……」待肖偎偎一臉怒容說完，林秦傑縮了縮脖子：「肖小姐，你今天是不是吃火藥了，怎麼火氣這麼重？」
「我能不發火嗎？！」聽到林秦傑的話，肖偎偎頓時發作起來：「傅思堂，你喜歡鳳舞吧？我早就奇怪你為什麼對她特別好，但你怎麼不和她告白呢？非要鬧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一個重傷一個累趴下才算！你知不知道這五天以來我們為你和鳳舞操了多少心？一邊怕你重傷不治，一邊又怕鳳舞被法術反噬，簡直急得白頭髮都要出來了！」
聽到她名為抱怨，實則是關懷的話，傅思堂牽了牽嘴角，勉力道了一聲謝。
「誰稀罕你這聲謝了，快點好起來才算報答我們。」肖偎偎氣鼓鼓道。
靜默片刻，傅思堂忽然問道：「姐姐呢？」
肖偎偎面上頓時一僵：「秦傑，我還要去照顧鳳舞，這裡就交給你了。」
說著她轉身就要跑，卻被傅思堂焦急喊住：「偎偎，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重傷剛醒，硬撐著半抬起身勉強說完這句話，已是痛得滿頭大汗。林秦傑擔憂地過來要扶他休息，卻被他以目止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他如此堅決，本來還想瞞他一陣的肖偎偎只得說道：「思璇姐她……她瘋了。」
「什麼？！」
「你、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接著，肖偎偎開始給他講明原委。
那天聽到動靜趕來的皇家護衛將意圖不軌的燕鶯鶯帶走收監，而傅思璇跑出房間後便像人間蒸發一樣，不知去了哪裡。眾人又忙於想法替傅思堂解毒，一時間便沒有人關注她的去向。直到前天，暗戀傅思璇的肖驍才在外城貧民窟找到她。
當肖驍發現傅思璇時，她已經精神失常了。不再記得任何事，並且只有聽到和「星」字有關的東西，就會驚恐得尖叫發抖。
肖偎偎艱難地說完這一切，房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同時身為鳳舞傅思璇的好友，肖偎偎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她十分鄙視使用下作手段對付鳳舞的傅思璇；另一方面，卻又禁不住對落到這個地步的她抱以同情。
旁觀者尚且如此，身為當事人的傅思堂更是心緒紛亂。向來光明磊落的他自是痛恨傅思璇的不擇手段，但一旦想到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了自己，心中便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良久，傅思堂故作輕鬆道：「姐姐性子激烈，愛鑽牛角尖。大概她是一時想不通吧，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說著，傅思堂躺了下去：「我想再睡一會兒，秦傑，偎偎，你們先出去吧。」
林秦傑還有些猶豫，便被肖偎偎一把拖走了。房門合閉之後，傅思堂睜大雙眼，定定數著穹頂繁複的巴洛克花紋，許久許久，也未闔上眼睛。
另一個房間。
相比在愛情與親情間糾結不已的傅思堂，鳳舞則沒那麼多心事。她雖然氣惱傅思璇想殺她，但最後受傷的卻是傅思堂，加上傅思璇已經瘋了。看在思堂份上，她便不再追究。
埋頭大睡兩天兩夜補足覺，這天鳳舞剛剛神清氣爽地起床梳洗完，便有人來拜訪她。
「子鳴。」鳳舞有點不好意思，「說好是來做客，結果卻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不礙事的，又不是什麼大事。」凌子鳴搖了搖頭，問道：「鳳舞，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還是要回學校嗎？」
「不，靈真學院已經不再適合我，我要去找一位朋友，讓他教導我御靈師的修行法門。」
聞言，凌子鳴眼中帶上幾分羨慕：「從古至今，薩蘭卡才有兩名御靈師。鳳舞，你一定會是第三位震驚天下的御靈師。」
「但願如此。」注意到他眼中的羨慕之情，鳳舞不禁問道：「那你呢？你打算做什麼？」
猶豫片刻，凌子鳴才說道：「我會留下來。」
「你和陛下合解了嗎？」
「談不上，但……母后去世對他打擊很大，這些天他比初見時老了很多；加上甘摩羅畢竟是光明聖殿的人，雖說是他先在修塔挑起內亂，但若是應對不好，難保光明聖殿會遷怒我們。這種節骨眼上，我實在無法狠心離開。」
鳳舞了然點頭：「我理解，要背負起身為人子與皇子的責任，今後你會很辛苦呢。」
「再辛苦也要往前走。」凌子鳴最怕被人誤解為是貪圖皇室富貴才留在皇宮，見好友如此瞭解自己，不禁大感欣慰，向來酷酷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錯，再辛苦也要往前走。子鳴，將來你一定會是位好皇帝。哪天我再回修塔時，你可不要忘了老朋友啊。」
「哈哈，那時候你肯定已經成了名動天下的御靈師，只怕我求你來作客，你都不肯。」
「怎麼可能，無論何時，朋友都是最重要的！不如，我們擊掌為誓？」
「好啊。」
兩人相視一笑，交掌一擊，伴著清脆的掌聲，彼此心頭都是一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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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便至此終結啦~下章開始是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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