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冥之地 第097章 香引妖孽 文 / 瀟湘醉雨
飛往都城的途中，鳳舞一直悶頭在小屋裡搗鼓藥材。朱雀和雲琛嵐便守在屋外聊天。有時，也到比翼而飛的另一頭獅鷲上，找孟、律二人閒談。
上路第二天，鳳舞便宣佈昨天入爐的丹藥即將出爐。聞言，朱雀和雲琛嵐怕打擾到主人，便雙雙避開，為她騰出一方清淨之地。
當然，這對朱雀來說是一舉兩得，她對孟原府頗有好感，正樂得接近他。
而向來對愛調戲人的朱雀能躲則躲的孟原府，今天則一反常態，與她相談甚歡。從天氣到物價到修行心得扯過一通後，孟原府忍不住問道：「鳳小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身手，又心思縝密沉穩知禮，甚至還會煉藥。她應該是出自名門吧？否則一般普通人家，哪裡會將她培養得如此之好？」
如果路西聽到這番話，一定很欣慰：徒弟被人肯定，就是間接誇獎師傅嘛。
可惜聽到這話的是活了幾千年的朱雀，她哪裡聽不出這男人實際是想打聽鳳舞來歷。雖然對方很合她胃口，但驕傲的靈獸，向來是把主人擺在第一位的。
只聽她輕笑一聲，說道：「閣下豈非也是如此？身手敏捷，心智不凡，連交的朋友都是大有來頭。卻不知令尊是哪位高人？」
見試探的話被輕輕巧巧踢了回來，孟原府愣了一下，剛要說話，忽然嗅到一陣濃郁的藥香。
聞到香味，交談的人們頓時忘了原本在說什麼，紛紛伸頭看向對面的獅鷲。只聽光噹一聲，薄鐵小屋的門被用力推開，鳳舞用力扇著風走出來：「好悶！煉藥不方便開窗，真是悶死我了。」
目光落在鳳舞掌中，死死盯住被她隨意拿著的藥瓶，孟原府失聲說道：「藥香如此濃郁，一定是三品以上的丹藥！鳳小姐，難道你是中階煉丹師？！」
鳳舞奇道：「怎麼，煉丹師也分品級？」她還以為除了御靈師、魔法師、鬥士之外，其他職業都沒有等級之分。現在看來，似乎錯了？
「當然！根據所煉丹藥品相高低，煉丹師分為下、中、上三階。就拿最普通的傷藥來說吧，下階煉丹師煉製出來的，需要一天甚至更長時間才能發揮作用。中階煉丹師的則只要一個小時，上階煉丹師的則是立即止血！而丹藥品相越是上乘，所散發的藥香就越是濃郁，所以我才判斷你是中階煉丹師！」
說著，孟原府熱切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掙扎，隨即，他便下定決心一樣，說道：「鳳小姐，其實我來自——」
話音未落，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越至極的琴聲，如流水，如松濤，清邁動人，瞬間便蓋住說話的聲音。
伴隨琴聲而至的，還有一陣奇異的香味。甜香雅淡，像是混和了最清雅的花香與最上等的薰香所散發出來的。眾人嗅入鼻中，皆是情不自禁心懷一蕩。
察覺到異樣，鳳舞馬上警覺起來。雲琛嵐立即默契地說道：「主人，五百米之外，有一隊連翼飛鳥出現。上面有十幾個人，大多沒有修為，唯有一人，連我也看不出他的深淺。」
連翼飛鳥？鳳舞舉目望去，只見後方一片七彩巨鳥翔飛而來。仔細一看，這十幾隻鳥兒之間竟是用銀鏈縛住了腳爪，在空中連成一片。
鳥兒們似乎非常適應這些束縛，橫連成排，縱連成列，飛行之際自有章法，並不紊亂。乍眼看去，就像同一個身子上長了許多翅膀和腦袋的飛鳥，無怪乎叫做連翼飛鳥。
單是這種奇特的飛方式已足夠拉風，何況這十幾隻鳥兒個個毛羽鮮亮，七彩繽紛，煞是引人注目。
鳳舞不禁好奇，會是什麼人用這種騷包拉風的鳥兒當飛行工具。
正猜測間，律宮商忽然驚呼一聲：「連翼飛鳥！他是言歌行吧，整個薩蘭卡最優秀的吟遊詩人！天啊，他怎麼會在這裡？」
目光落到律宮商因為興奮而變得通紅的臉上，鳳舞問道「小商，他很有名？」
「非常有名！他的音樂與故事都是最棒的，在四大陸都有無數歌迷。但凡喜歡音樂的人，無不渴望擁有一個錄製了他聲音的聆貝或者音石。我母親從年輕時候起就很喜歡他，連給我起名都用了音樂裡的名詞。」
「這樣啊。」聽著律宮商的介紹，鳳舞臉色卻有些古怪：那個假三王子在靈真學院晚宴上送給校長的聆貝，在介紹時說得天花亂墜，結果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匣內衣……雖然是自己派小糰子去搗的鬼，但還是怎麼想怎麼好笑。
好在律宮商完全沒留意鳳舞的神情，只一心一意為巧遇偶像而激動：「我也相當喜歡他，尤其是那首《月想曲》，簡直優美得讓人流淚。他向來行蹤飄忽，我這次竟然能遇見他，算是逃亡中唯二之一的好事吧。」
「哦？另外一件好事是什麼呢？」
「當然是遇見你啊，托福你救了我一命，還讓我看到自己的許多不足。」
律宮商順口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把心裡話都講出來了，不禁臉紅得更厲害。「總、總之，鳳小姐，我很感謝你。你先後救了我和孟大哥的命，我們都銘記於心。」
「也沒什麼啦，不過有件事，我早就想和你們講了。」鳳舞還是不習慣別人的感激涕零，迅速轉移了話題：「你們直接叫我鳳舞就好了，別再鳳小姐長鳳小姐短，聽著挺彆扭的。」
「……嗯，鳳舞。」
說話之間，連翼飛鳥已飛過五百米的距離，追上鳳舞一行乘坐的獅鷲。他們已經能夠看清飛鳥上的情形。
但見雪色毛毯之上，一名青年男子斜斜倚在深色天鵝絨流蘇長圓枕上，修長的手指在月琴上輕輕拔弄。
他穿著一身修身雪白長袍，外面一件紫色罩袍半穿不穿滑至肩下。一頭銀色長髮鋪陳開來，襯著深色長枕顯得十分華麗。然而更華麗的卻是他的面孔，眉如長柳，眼若丹鳳，鼻懸如峰，唇似塗丹。顧盼之間眼神宛如春波蕩漾，連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微挑，整個人慵懶華麗，妖孽至極。
他有若玉削的五指在琴弦間一劃而過，帶起一串滑音，就此收住。
琴聲止歇，他抬眸看向前方：「我正試琴，突然聞到藥香，便驅使飛鳥趕了過來。吾名言歌行，請問是哪位高人在此煉藥？」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口聽到對方自報家門，眾人還是一陣驚奇。所謂聞名不如見面，他們萬沒想到名揚天下的吟遊詩人，居然是這麼位賣相妖孽的人物。
唯有鳳舞，因為內衣門事件，看到言歌行後只覺得好笑。聽到對方發問，她強忍笑意說道：「是我煉的藥。」
「哦？」看清鳳舞還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女，言歌行目中罕有地帶上幾分探究：「沒想到小姐年紀輕輕，不但修為已到了中階三級的境界，更擅長煉丹之術。不錯，當真不錯。」
見這人竟然一語道破自己的實力，鳳舞不由一驚，警惕道：「閣下謬讚了。比起閣下清音天下聞，我自愧不如。」
「小姐何必太過謙遜？其實我冒昧過來打擾，卻是有個不情之請。」
「哦？不知閣下所為何事？」
先前說話時言歌行一直沒動過，現下聽到鳳舞問他，忽然將琴放下，起身將右手放在左肩，微微一躬：「我平生最愛琴律與香道，這些年來已收集了不少花種名香，卻獨缺一味能讓我滿意的藥香。適才小姐所煉丹藥，其清香沁人心脾，實乃一絕。我想懇請小姐為我煉製香丸，不知小姐可否答應？」
以他的身份，待鳳舞如此禮貌，已可稱作是「禮賢下士」了。雖然這禮的出發點不是求賢若渴，而是求香若渴。
要是換了其他人，有幸被這麼一位大名鼎鼎的美男子指名煉藥，說不定早樂暈了，鳳舞卻搖了搖頭：「我們有急事在身，暫時沒空。」
「是啊。」律宮商這時已經從巧遇偶像的驚喜中清醒過來，知道現在不是玩不的時候：「我們還要趕去都城，沒時間耽誤了。」
「哦？是去都城麼？正巧與我同路。」言歌行露出一個足以傾倒眾生的笑容：「不如這樣，我們先到都城，待諸位事情了結後，我再上門請小姐為我煉香，如何？」
「好啊。」鳳舞心說秘信的事還沒了結，自己的瓶頸期也沒突破，誰有心情幫你煉香？雖有心拒絕，但怕引人多心，便隨口答應下來。暗道到時都城的事情了一結我就找個隱秘地方閉關，諒你也找不到。
正想到這裡，不經意對上言歌行看似笑吟吟毫無心機，實則卻似是另有深意的探究眼神後，鳳舞不禁心中一凜，生出一種被人看穿了的不自在。
為了掩飾，她沒話找話道：「不過，我的報酬可是很貴的。」
這財迷的話令眾人絕倒。律宮商剛想說我為會偶像買單時，笑容僵了一僵，很快又變得完美無缺的言歌行已搶先說道：「只要能煉出讓我滿意的香，無論什麼報酬我都接受。」
「那就先謝過閣下的慷慨了。」
「不，是我要感謝你，美麗的小姐，感謝你答應為我煉香，你絕對不可以食言哦~」
那**的尾音上揚和別有深意的話，讓鳳舞差點被口水嗆到：「當然不會。」反正說話又不是發誓，先答應著吧。
得到滿意的答案，言歌行便告辭了，不知是不是鳳舞多心，她總覺得對方在走開前，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見他風姿搖曳地走到飛鳥背翼另一端，律宮商卻歎了口氣：「原來他也要去都城，唉，要不是家裡出了事，母親一定會很高興，說什麼也要請他到家裡演奏一曲。」
「別擔心了，等我們趕到都城，一定可以扭轉局面，救出你父親，再幫你洗刷罪名。」
說著，鳳舞出了一會兒神，突然問道：「對了，孟先生，剛才你要對我說什麼？」
「沒什麼，下次再說吧。」一直沒有作聲的孟原府搖了搖頭。言歌行……此人來歷成謎，行蹤不定。雖然從不見他和哪個國家有特別親密的往來，但說不准身後究竟是何方勢力。既然他出現了，自己的「開誠佈公」，就暫且先等一等吧。等沒有旁雜人等，再說不遲。
見他這麼說，鳳舞便到鐵屋中繼續煉丹。尚未炮製的各色藥材堆了一地，或苦或腥的藥味混在一起，害她連連打了幾個噴嚏。但想到還要指望這些東西來突破瓶頸，便只有認命地繼續配製藥材。
她沒有想到，害她打噴嚏的罪魁禍首並不是這些藥材，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一個人。
修塔帝都，某靈石店舖。
店老闆接過來人給的錢袋，點頭哈腰將那人帶到倉庫旁的一間小小靜室裡：「大人您放心吧，這兒連我老婆都不知道，是我和情人秘會用的，保準安全。」
「很好，你下去吧，記得我說過的話，不要向任何洩露我的行蹤，否則……」那人打了個響指，面前的茶杯立即憑空化為細塵，落了滿桌。
「是是是，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靈石店老闆退下後，那人取出傳音靈晶鏡，注入靈力，待聽到那頭有回應後，低聲說道：「左翼長大人，小人已經查到甘祭司被害那日，除凌子鳴之外，還有有三男二女，都來自同一所學校。其中一男一女是靈真學院校長入室弟子，天份頗佳，但其實力尚不足以殺害甘祭司。所以小人揣測，多半還是凌子鳴下的手。」
傳迅靈晶那頭傳來一個大不耐煩的蒼老聲音：「我早說過，不需要你自以為聰明的分析，直接將調查結果告訴我！」
「是是，抱歉左翼長大人，小人逾越了。那幾人裡，一名女生和兩名男生依舊待在學校；另外一名來自桐家的男生，在桐家被舉家流放不久之後便不知所蹤；剩下那名女生，則在出事後不久離開了學校，說是出去遊歷了。」
「那這幾人身上有沒有什麼異狀？」
「大部分都沒有，只有一個，就是離開的那名女生。據說她本來只有十歲，但因無意獲得天材地寶，服食後發身長大，長成了十五六歲的模樣。」
「她是什麼時候長大的？」
「具體時間不清楚，但推測應該甘祭司遇害之後。」
「她後來去了哪裡？」
「不知道……」
靜默片刻之後，傳訊靈晶的那頭傳來對方氣急敗壞的大罵：「白癡！蠢貨！這麼明顯的線索你居然放過了！反常即為妖，這小女娃突然成長，這種事聞所未聞！我看十有八—九她和我徒弟的死脫不了干係！結果你居然不去調查，只想把責任推到修塔皇室身上！你是想壞我報仇大計嗎？！」
「不、不敢……是小人疏忽了。」他忍氣吞聲解釋道，「小人會再去調查，一定會查清這女生的去向。」
「哼，這還差不多。對了，我問你，光明之子這幾天在做什麼？」
「他沒什麼動靜，這些天要麼在修塔帝都閒逛，要麼在驛館裡打坐冥想。」今天我離開時，看他的樣子正準備修行，想來現在應該在房間吧。大人您放心，我做事非常小心，他絕對不會察覺到我正在幫您傳信。「
自信滿滿的說話之人並不知道，自以為隱蔽的密室之外，有一道修長偉岸的身影正緩步而來，眼見就要走到門口。」哈，我就知道！這來路不明的傢伙果然是頭腦愚蠢，雖然空有幾分能耐，但腦袋蠢笨的話，說到底也一文不值。他憑什麼爬到我頭上、坐上光明之子的位置？不就是因為他是聖祭司帶回來的！「」是啊，小人也聽說了，六年前聖祭司突然離開光明城外出。不久之後便帶回一名十三四歲的失憶少年。此人分明來路不明，聖祭司卻執意要收他為弟子，更在兩年前賜封他為光明之子。怎麼看怎麼荒唐！大家私底下都在說，他一定是聖祭司大人的私生子，否則哪裡會這麼好運。「」連你們也這麼看？哼，還算有幾分見識，真是公道自在人心。就算這小子是聖祭司的私生子，聖祭司也不該徇私舞弊，搞出這種子承父業的事情。要知道，光明之子可是下一任聖祭司，必須由實力超群、頭腦精明之人來做。要是讓隨隨便便一個毛頭小子仗著身份上位，光明城哪裡還有未來可言！「
左翼長怨氣積蓄已久，今日聽到這人的奉迎，不知不覺把心裡話全說了出來。
密室中的這人見搔到了左翼長癢處，竊喜不已。他還想再說幾句拍馬屁的話，卻聽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打開。他剛想斥責店老闆，突然想起進來之後，門已被自己親手鎖上，不禁一呆——店老闆既然沒法開門，那門又是被誰打開的？
等看清來人身影後，他雙手一顫，傳訊靈晶骨碌碌滾在地上，摔得粉碎。」光、光明之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