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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顛覆光明 第124章 前任光明之子 文 / 瀟湘醉雨

    面對言歌行咄咄逼人的質問,聖祭司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言閣下說笑了,我與你素不相識,又怎知你口中那人是誰?」

    「素不相識麼……」言歌行神情複雜,無端竟似有幾分感傷:「閣下確定當真不相識?」

    「老夫日理萬機,多年來見過的人不知凡幾,也許曾與閣下有過一面之緣,卻未曾記得。」

    言歌行注視著聖祭司若無其事的面龐,笑意漸失,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那麼請閣下看看這個,我可以擔保,閣下一定記得。」

    「這是什麼?」

    聖祭司接過信件展開,只看了數行,便臉色大變,一反平日的仁慈和藹,竟是十分猙獰。

    但他是城府極深之人,短短數秒,神情便已恢復如常:「言閣下莫非是在與我開玩笑麼?滿紙不知所云,不知想讓我知道什麼?」

    說著,他作勢待將信紙遞還給言歌行。但不待對方接住,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便將信紙捲起飛遠,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聖壇旁的水池中。信紙遇水即濕,轉眼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團無用的紙漿,再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見狀,聖祭司心中悄然鬆了一口氣,表面卻是一副有些遺憾的樣子:「糟糕,竟然弄壞了閣下的信件。」

    見他公然當眾毀滅證據,言歌行諷刺地笑了起來:「沒關係,不就是一封信麼。」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小舞兒,把東西帶上來。」

    站在台下的鳳舞聽到這個不著調的稱呼險些摔倒。但她明白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只得暫時忍耐,依照言歌行的話走上聖壇,雙手奉上一個有精緻玫瑰雕紋的木盒。

    言歌行接過打開,修長的指尖滑過裡面沙沙作響的紙頁,片刻之後,抬頭沖聖祭司挑釁地一笑:「不就是證據麼,我這裡有得是。」

    不待聖祭司反應過來,他突然一把抓起木盒中的信件,揚手向聖壇下灑去。

    微黃的信紙如同隨風凋謝的花瓣灑入人海,人們疑惑著下意識地將它拾起展開。沒過多久,人們臉上的疑惑便化為震驚。

    「假的吧!這信一定是假的!」

    「可是這個簽名的確是聖祭司大人的字跡!我曾在公告文書上見過!」

    「那信上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不可能吧……信上說魔域居然是被光明聖殿栽贓陷害的,這怎麼可能!他們難道不是天生邪惡狂妄,身懷邪術,傷害過許多人嗎!」

    「但你看上面寫得這麼詳細,甚至還有具體地名——咦,你的信居然和我的不一樣!你這份落款時間在我這份之後,信上提的事情都能銜接上!」

    「難道真是……」

    ……

    站在人群邊緣的鳳翔乍見言歌行和妹妹陸續現身,先是莫名其妙。這時見眾人神情異樣,不禁心生疑惑。搶奪一般從身旁的人手中奪過一張信紙,尚未看清內容,他便為上面熟悉的筆跡心頭一跳。

    旁人只認得出聖祭司的簽名,但身為光明之子的他卻一眼便認出這封信確是出自聖祭司之手。甚至連信紙上隱約的淡金壓紋,也是光明城特有的信紙!

    待將整封信看完,鳳翔已是震驚得無法言語。這封出自聖祭司之手的信,內容竟然是叮囑一個叫非天的收信人在魔域內注意隱藏身份,不要被人發現他是奸細。

    難以置信的鳳翔又奪過其他幾人撿到的信件,全都是寫給同一個人,字跡依舊是一模一樣,內容亦是大同小異,不外乎吩咐非天如何巧妙挑拔眾人關係,並注意不被發覺。

    適才言歌行與聖祭司的對話,鳳翔全都聽在耳中。拿著手中凌亂的信件,再結合剛才的對話,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鳳翔腦中:言歌行剛才所說的為一己之私撒下彌天大謊的那人,也許就是聖祭司!

    ——倘若聖祭司真能做出這件事,那在鳳家出現的神秘人,十有**和他脫不了干係!自己剛才的結論便是大錯特錯!

    意識到這一點,鳳翔心頭一片沉重。

    但凡看到信件的人,無不生出懷疑驚恐。而相較眾信徒們因此生出的惶恐,鳳翔情緒更為複雜。對他而言,聖祭司不但是信仰支柱,更是親人!

    他近乎腦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識地拔開人群,緩步走向聖壇,腦中唯有一個念頭:找義父當面對質,問清他到底有沒有做過這些事!

    而聖壇之上,見信徒們撿到言歌行灑下的信件後紛紛神情大變,聖祭司卻依舊沉得住氣,不疾不徐地問道:「莫非言閣下打算用這些不知真偽的信件,當做指證我的證據?」

    「不知真偽?祭司大人真是愛開玩笑。你看這信紙的淡金壓紋,分明是光明城特有的**信紙。還有上面的字跡,稍微接觸過官方文書的人都不難看出,這完全是你的筆跡。鐵證鑿鑿,祭司大人還要反駁?」

    這時,有幾名神職人員拿著幾份收集來的信件匆匆跑上聖壇,呈給聖祭司:「大人,這信看起來像是從光明城流出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有心,信紙可以偷拿,模仿筆跡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們難道都糊塗了嗎?」

    明明證據對聖祭司十分不利,但聽他語氣從容,加上他素日積威,原本心中諸多疑問的神職人員們竟不由自主選擇了相信他:「大人說得不錯,確實有這種可能。」

    成功壓住場面,聖祭司卻殊無得色。目光越過眾人,落在剛剛踏上聖壇的青年身上,他眼神驀然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尖銳:「鳳翔,你回來了。我吩咐你查辦的事情,進展如何了?」

    鳳翔心亂如麻,視線從鳳舞、言歌行身上依次掃過,最後終於落到聖祭司身上:「義父……這都是真的嗎?」

    「你難道沒聽見我剛才的話?」

    「……」

    「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相信朝夕相處的義父?」

    鳳翔一驚,立即條件反射地說道:「我不是……」

    聖祭司毫不放鬆,步步緊逼:「既然不是,就替我擒下他們。」

    「不!」鳳翔脫口而出,連忙解釋道:「義父,我想這件事一定有什麼誤會,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

    一直冷眼旁觀的言歌行,終於出聲打斷了鳳翔的話:「你拿他當義父,他卻未必真拿你當義子。鳳翔,看在你還記得替鳳舞說話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對這個人,你根本不值得交付半分感情給他。」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什麼資格?」對於聖祭司和鳳舞以外的人,鳳翔根本毫不客氣。

    「誰說我沒有資格?」言歌行一把推開他,大步走到聖祭司面前:「剛才你說物證可以偽造,那麼,人證呢?就憑我——前任光明之子非天的身份,我夠不夠資格出面指證你六十年前的陰謀?」

    非天!

    這個名字在光明城早已是一個禁忌。傳說當年非天在誅滅魔域之戰中立下大功,但在戰事結束後卻不知所蹤。聖祭司更是從此禁止其他人再提起他。

    旁人對此曾有過諸多猜測,但隨著時間推移,轉眼六十年過去,非天始終不曾露面,眾人那有限的好奇心終是消失殆盡。如今再提起光明之子,已不再有人記得非天,只會想到鳳翔。

    誰也沒有想到,六十年後,名滿天下的第一吟遊詩人言歌行,竟然會自稱他是非天!

    聖壇上幾名神職人員都忍不住露出驚訝神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唯有聖祭司卻不為所動,冷聲說道:「前任光明之子在魔域之戰中重傷不治,已然英年早逝。他的畫像還掛在集英殿裡。言閣下,即使你身份不凡,我也得提醒你,有些冒犯英靈的玩笑,開不得!」

    對於他的疾言厲色,言歌行抱以嘲諷一笑:「想拿樣貌說事嗎?我想你應該記得這個。」

    言歌行取出一隻懷表,打開來裡面卻不見指針表盤,而是數只顏色鮮艷的軟蟲,蠕蠕而動,看上去十分噁心。

    「當年你讓我混入魔域作臥底,便是交給我這種名為新顏蟲的蟲子,讓我改換容貌。」

    說著,言歌行取出一隻新顏蟲放在手背上。足有小指粗細的血紅蟲子在他手上爬動片刻,竟像是被施展了法術一樣,生生鑽入他體內,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隨著蟲子沒入身體,言歌行額上逐漸滲出汗珠,雙眼卻依舊逼視著聖祭司:「新顏蟲一旦挨近人體,便地自動爬到人的面部,食盡血肉,又分泌出一種液體,令血肉重生。利用這種蟲子改變容貌,將再也不可能復原。但卻十分完美,看不出分毫痕跡。我記得當年你將新顏蟲交給我時,曾經說過一句話:『為了光明之神的榮光照耀到苦難的世人,必須有人犧牲』。當時還十分天真的我曾為這句話感動不已,正是它激勵著我忍受過改變容貌時那非人的疼痛折磨。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不過是你收買人心的手段而已。」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樣,他雅秀清致的臉上,驀然有青筋似的凸起緩緩起伏,看大小正是剛才鑽入他體內的新顏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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