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5解甲：我心素已閒 文 / 瑢琭
寶慎輕輕地抓了男人的腰兩下，小聲說道：「夫君，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我都覺得是好日子，一點也不苦。舒蝤梟裻」
男人將她緊緊抱著：「嗯。」他們兩個相擁著在縣城大道上，這正午時候人越發多，也有不少人望向他們，竊竊私語，眼神古怪，男人卻旁若無人地，似乎除寶慎之外其他的人或者物都不存在，將她抱了一抱才鬆開：「去買點東西吧。」
寶慎聽了話，果真便買了一包糕點，一罈子黃酒，男人跟在旁邊，寶慎問某物好不好，他一概便說好，然而她問的多，買的卻少。
男人見她最終只買了這兩樣，便問道：「你爹喜歡喝酒嗎？」寶慎一點頭：「雖然不想爹喝多，可是他平日裡辛勞，喝點也是好的。」
買罷東西，寶慎看看時候不早，怕耽擱時間，便同連世玨出了城。
出了縣城，又經過那繁華大鎮，兩人又足足走了三四里路，才到了地頭。
連世玨推著車，不動聲色地看，卻見眼前的村莊，整個李家莊看起來面積不大，房屋也多是破破爛爛地，相比較而言，連家村簡直顯得富裕太多了，起碼那邊的屋子多是磚牆，屋頂上也是瓦片遮風擋雨，然而這裡，卻是土胚的牆，被風吹雨打顯得凹凸不平，屋頂也是茅草屋遮擋著。
寶慎頭前領路，往村裡去，遇到幾個人，都不大認得兩人，又驚又疑地去了。好歹撞見個熟悉的，驚喜交加地同寶慎寒暄，又不停打量男人。
男人在後，只聽她說什麼：「寶妹子可回來了，快回去看看吧……這是你當家的？真是一表人才，都說你嫁得好，果然不假。」
寶慎聽她誇獎自己夫君，自然高興，可聽她話頭不對，就道：「我家裡怎麼了？」
那村婦道：「你爹前日裡翻地傷了腳，在家裡動不得……」
寶慎變了臉色，顧不得再跟人多話，急急忙忙地就往家裡頭去，連世玨推車跟在身後，卻是走了一會兒的功夫，便停在一個小而破舊的木門前，寶慎推開門急急地便走了進去：「爹！娘！」
連世玨在後一打量，看那木門有些千瘡百孔的意思，門頭頂上竟還長著幾根草，院牆也是草草圍成，可見破敗。
他將車子放在門口，便也隨著寶慎入內，一抬頭，卻見面前是三間茅草屋，歪歪扭扭地立著，就宛如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隨時都會壽終就寢一般。
男人吃了一驚，仔細定睛一看，見那屋頂上的茅草，有的地方竟塌陷下去，這樣一來，下雨的話勢必屋內也就陰雨連綿了，而這還是小事……就說是屋頂塌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只是這院子裡收拾的倒是乾淨，屋門口左邊，靠窗口處一小塊的地方有幾棵花草，其後則是開墾的幾塊菜地，種著些時下菜蔬，屋門口右邊，有一棵不知道是什麼的樹，樹後卻用矮木籬笆圈出了一個場地，養著幾隻雞。
而他進門的地方，緊擠著門口則堆放了好些柴草……竟把個院子弄得滿滿當當。
男人正在打量的功夫，聽得屋裡頭一聲歡叫，而後有人急急地出來，一抬頭望見他，頓時惶恐又驚喜地招呼：「姑爺來了，快……快請進屋！」
連世玨見是個中年婦人，雖然簡陋衣裳，也有些蓬頭垢面地，但長得倒有幾分似寶慎。
他張了張嘴，卻到底叫不出，就只一點頭：「多謝。」倒是把婦人愣了愣。
寶慎也跟著出來，道：「夫君，你進來吧，我……剛才太著急了忘了夫君了。」
連世玨便進了門，一進屋門，眼前頓時發黑，這堂屋的光線很是暗淡，婦人在前，寶慎在旁，同他一併入了右手間的屋內。
只是個方寸大小的臥房，有個黑臉膛的中年男子起身：「世玨來了？」
連世玨一照面，便留意到他的腿腳有些不方便，便想到方纔那村人的話，就道：「您有傷，不必勞動。」
寶慎也扶著李老爹坐下：「爹……你怎麼傷了，怎麼也不叫人帶信去跟我說一聲？」
李老爹有些精神不振，悶聲道：「不是什麼大傷，養一養就好了，不算什麼。」
李大娘聽了，就從旁道：「寶啊，你爹聽了……世玨回來了，心裡高興，就想早點把地裡的活弄完了，去看一看你們，誰知道忙裡出錯地，竟……讓鋤頭傷了腳。」
李老爹皺著眉，顯然也有幾分懊惱，重重歎了聲：「行了，別說了，還不給女婿倒水？」
李大娘便去倒水，連世玨坐在凳子上，就聽寶慎同她爹說話，過了會兒李大娘倒了水上來，寶慎正把帶的禮物給李老爹看，李老爹看了糕點跟酒，眼中透出訝異的神情。
李大娘趁機拉一拉寶慎，便將她拉了出去。
屋內，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各自有些無言，李老爹想了會，便問道：「你們家裡，親家公親家母可都好嗎？」
連世玨慢慢道：「承蒙記掛，都好。」卻也仔細聽外頭動靜。
只聽李大娘道：「寶啊，你這是怎麼了，買這麼多東西回來，你婆婆知道嗎？」
寶慎道：「娘，你放心吧，是夫君讓我買的，夫君會跟婆婆說的。」
「真的？」
「真的，娘，夫君對我可好了，我們剛才還在縣城裡吃了飯，東西也是夫君說要買的。」
李大娘一陣動容，半晌出聲，有點酸楚：「你這孩子，我跟你爹時常後悔當初輕率地就送了你出去，時時刻刻地擔心你受苦遭罪……你丈夫去了當兵，還以為你這一輩子就這麼瞎了……沒想到，老天爺開了眼……」說著，便傳來啜泣的聲響。
李老爹聽了，想說聲，卻只道：「喝點水吧……走了這麼長的路。」
連世玨便拿了那碗，莊戶人沒有那麼講究，只用碗盛白水而已。他喝了口，聽外頭寶慎道：「娘，你可放心了吧……對了，阿如呢？」
李大娘道：「在地裡忙呢，你爹傷了，不能下地，本來我跟寶如在翻地的……趁著地濕，好把苞米種子下了，我不放心，就先回來看看你爹。」
寶慎忙道：「娘，阿如還小，你讓她一個人在地裡幹活？」
李大娘放低了聲音：「沒法子……你當初比她年紀還小，而且現在不趕緊地播了種子，秋收也要耽誤了。」
李老爹聽到這裡，雙眉更是鎖成了一個川字，連世玨便慢慢問道：「地裡還沒有忙完嗎？」
李老爹道：「差不多了……家裡頭也都忙完了？」
連世玨道：「昨日已經下了種子。麥子也打的差不多了。」
李老爹便道：「只可惜我傷了腿，不然也……差不多弄好了。」
連世玨望他一眼，見男人臉黑瘦，寫著一臉愁苦，就道：「先養傷為上，不用擔心其他的。」
兩個男人同兩個女人分別說了會兒話，連世玨便站起身來：「失陪片刻。」李老爹瞠目結舌中，他已經出了門。
門外李大娘跟寶慎的對話嘎然而止，李大娘正說：「你不能就回來……不然你婆婆……」一看連世玨出來，就停了下來，寶慎生怕男人是要走，就忐忑迎了過來：「夫君……」
連世玨看一眼李大娘，終究一拉寶慎，低低問道：「你們的地，就跟家裡翻地播種一個樣吧？」
原來這兩日，他在家裡頭，同寶慎兩個把那地翻過，又下了種子，心裡隱約有數。
寶慎只覺得他問的有些古怪，卻也點頭：「一樣的。」
連世玨一點頭，便道：「天色還早，你爹傷了不能勞作，不如我們去地裡幫一把，你們有多少地？」
寶慎大為意外：「夫夫……夫君！」
連世玨道：「難道很多嗎？」
寶慎慌忙搖頭：「只有四畝地，不算太多。」
連世玨望著她的臉，微微一笑：「那我們去吧，快著趕的話，等天黑前是能弄完的。」
寶慎結巴著：「可……可是……」卻被男人拉著出了門：「好了，快點把翻地用的鐵掀跟種子找齊了，不許囉嗦，不然天色要晚了。」
李大娘從旁聽了，又是惶恐又是意外：「怎麼好讓世玨去幹這些……好不容易來一趟……」
寶慎也沒頭蒼蠅般團團轉，卻也知道男人說話好使，還是乖乖地把東西找齊了。
李老爹聽了動靜出來，急急連聲說：「等我好了自會去做，別勞動女婿了。」
說話間，連世玨已經拎著鐵掀跟犁，拉著寶慎出門了。兩個老人面面相覷，李大娘道：「這是怎麼了？」李老爹一拍大腿：「還不快去看看？！」
寶慎追著連世玨：「夫君，你真的要去？忙完了要天黑了，會來不及的。」
連世玨道：「你沒聽你娘說嗎，不然就趕不及秋收了。往哪走？」
寶慎隨手一指方向，又急忙把自己的手按下：「可是夫君……」
「別說啦，」連世玨轉頭看她，「我有數。」
寶慎望著他目光沉穩的眼睛，一下子也就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