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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63于飛:開荒南野際 文 / 瑢琭

    鳳玄說完,顧風雨道:「不瞞王爺說,小人得了趙大人所托來此地之前,略微把此地的風土人情查了一遍,廖漣澤的父親喚作廖仲吉,是明元三年的狀元,拜在左相楊波門下,明元九年重新外放的知府,素來以廉潔著稱,在南邊縣令任滿的時候,還有百姓送了萬民傘,因此天子特意召見,還對群臣誇獎了一番他的政績。舒蝤梟裻」

    「是楊相門下,以廉潔著稱,」鳳玄沉吟,卻也想起廖漣澤那一身樸素之極的打扮,果然不是沒來由的,「廖仲吉,是不是明元七年在京內……似乎是兵部,任過職的?」

    顧風雨說道:「原來王爺也知道他,他在京那兩年,的確是在兵部任過職的,本來以為他會出任兵部侍郎,然後就在京內陞遷了,不知為什麼,兩年後又外放了此地的知府。」

    鳳玄神情變化不定,隔了會兒才又問道:「那廖漣澤呢?」

    顧風雨道:「關於這位廖小姐,小人只知道,她是楊相的乾女兒……這兩年廖仲吉外放不得私自回京,她都會在丞相生辰時候替他父親上京賀壽。」

    鳳玄聽到這裡,就又問道:「他們跟杜家究竟是何關係,你可知道?」

    顧風雨道:「杜家有個親戚在京內任職,廖仲吉來到之後,杜虞竭力巴結,至於兩人之間是否有什麼深厚私交,小人尚不清楚。」

    鳳玄心想:「若無深厚交情,廖漣澤怎麼會無端地跑到杜家?」卻不再相問,只說,「甚好,辛苦你了。」

    鳳玄說完之後,便欲走,不料顧風雨忽地喚道:「王爺……」

    鳳玄停了步子:「你還有何事?」

    卻見顧風雨在懷中一掏,竟掏出一錠銀子,明晃晃地,大概十兩,雙手奉著往上:「王爺……」他雖沒有說什麼,鳳玄卻也知道他的意思,一怔之下,不由略覺啼笑皆非。

    敢情他幾乎要成了打秋風的了。

    鳳玄問道:「你哪裡來的銀兩?」

    顧風雨道:「小人先前有些積蓄,另外前來此地,趙家也給了一些。」

    鳳玄又問:「既然你有銀子,那你為何……如此裝扮?」

    他問的已經頗為含蓄。——但當初寶慎還以為顧風雨是叫花子,可見他委實真的落魄的不行,既然有這麼多銀子,大可以好吃好喝好穿的。

    顧風雨垂著雙眸,沉默片刻,才低低說道:「小人如此,一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來……對小人來說,是否是鮮衣怒馬或者如眼下這般襤褸不堪,都沒什麼兩樣了。()」

    鳳玄有些意外,顧風雨這句話,旁人或許聽不明白,可是他卻是懂的。

    最後一場戰役,他雖然艱難地打贏了,可是在了另一層面上,他卻也是輸了,而且是致命的打擊。原因就是來自於他手足兄弟的冷血刺殺。

    這麼多年的生死戰場,他本就已深深厭倦,卻還因為骨血親情而維繫著,那一場刺殺摧毀了他對於皇都和所謂至親的最後一絲眷戀。

    顧風雨跟他一樣。只不過摧毀了顧風雨的,也正是那場對他來說失敗了的刺殺。

    在此之前,鳳玄對於虎牢這個地方很不陌生,那是他的皇兄特設的秘密組織,據說有千人之眾,個個精銳。

    內裡有分許多派別,但朝中的人提及虎牢,最著名的是兩個詞:刺殺跟情報。

    顧風雨本是虎牢年紀最輕的副統領,將來若是成了正領,虎牢的統領大人,——論品級雖然不過是三品官,但權力卻相當於當朝一品,人人望而生畏忌憚三分。

    顧風雨本來可以前途無量,卻忽然間天翻地覆,彷彿從九重天跌到最深淵處,對他來說,自然像是致命的打擊,他消沉落拓一直以襤褸面目示人,掩人耳目倒是其次,他身為虎牢副領要保護區區一個趙瑜自然不費吹灰之力,但對他來說,彷彿以後的人生已經全無希望,因此穿什麼衣衫吃什麼東西,對他來說全無差別,只是苟延殘喘的活著而已。

    已經是消沉跟絕望到退無可退。

    就像是當初餐風露宿來到這偏僻村落的鳳玄。

    對鳳玄來說,倘若那夜不是他看見了寶慎,倘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護著她……不是被她陰差陽錯拉回連家,此刻的鳳玄,便似顧風雨一個樣兒,或許比他還落魄也不一定,生死尚且難說。

    鳳玄念及過往,就有些難受,然而想到寶慎,心裡卻又升起一股柔情蜜意,更想要快一點見到她。

    他便不想再耽擱,只對顧風雨道:「過去之事且讓他過去吧。」一抬手,將他手中捧著的銀子緩緩地推回去。

    他向來身居高位,從不會安撫他人,如此一句已經是表達的極限,顧風雨驀地抬頭,雙眸中露出驚詫神情。

    鳳玄卻不再看他,牽著馬自顧自出了巷子,翻身上馬急急而去。

    鳳玄緊趕慢趕地往家裡頭去,走到半路,天色忽然陰沉下來,風也大了,刮的塵土飛揚,路上的行人紛紛飛跑,叫著:「要下雨了!」

    耳畔果真聽到轟隆隆的雷聲,鳳玄抬頭看西天邊兒上一團黑,黑雲還正湧過來,遮天蔽日地。

    他心裡更是惦記寶慎,快馬加鞭地趕路。

    這一陣雨來得慢,卻逼得路上的行人、馬車之類紛紛地加快了速度。

    鳳玄入了村,他為了及早回家,就沒走大路,抄了村後的小道。

    他想了一路的寶慎,心裡總是忐忑,一直到遠遠地望見自家的院牆,屋頂,那豎起的煙囪上,還帶著一抹飄出的淡淡煙氣……隨風搖搖擺擺。

    鳳玄望著,便似想到寶慎坐在灶前燒火的身影,臉上才露出一抹喜色。

    他見下雨,怕馬留在樹林裡不妥當,就把馬牽到門口,推開門扇叫道:「娘子!」

    尋常寶慎聽到聲響都會極快地趕出來,但此番鳳玄叫完了,卻沒聽到回答。

    鳳玄心裡一驚,匆匆把馬拉進院子,見那三隻雞還在牆角上轉悠。

    見了馬,兩隻母雞往牆根兒飛跑避開,那公雞不免又劍拔弩張地,那馬兒也瞪圓了眼睛斜睨公雞,鼻子裡又打了個噴嚏,引得那公雞作勢要撲上來搏鬥。

    鳳玄不理這些牲畜,急忙撒手就叫:「娘子!」先撲著廂房去,平日這時候寶慎都在裡頭做飯。此刻廂房的門半掩著。

    鳳玄推門進去,只聞到很香的飯菜之氣,好像是燉的豆腐……可是鍋灶上白汽裊裊地,卻偏不見人。

    鳳玄一顆心幾乎都不知掉到哪裡去,趕緊從廂房躍出來,也不管那對正要打起來的馬跟公雞,急急地就進了屋:「娘子!」聲音大的滿院子都能聽到。

    那公雞正要飛撲那匹馬,那馬兒也正要尥蹶子踢那隻雞,猛地聽到這一聲,兩個牲畜都抖了一抖,各自停了下來。

    鳳玄極快地看完了三間房,卻沒找到寶慎的人,鳳玄出來屋門口,一腳邁出來的瞬間,整個人只覺得眼前都在發昏。

    他站穩了步子,極快地一想,竭力地勸自己不要慌張,才又急急地跑出了大門口。

    這時候天陰的越發厲害了,倒好像是提前入了夜,到處都是黑乎乎地。

    鳳玄滿眼發黑,想到先前遇到顧風雨,想到自己把自己跟他對比,暗自的那份慶幸:他遇上他的小娘子了啊,何其有幸。

    但現在……

    鳳玄手扶著門扇:「娘子……」卻又有點叫不出聲來似的。

    風嘩啦啦地亂吹一氣,他的眼睛亂看著面前四野,腳步一動瞬間,耳畔雷聲響過,大雨嘩啦啦地落下來。

    冰涼的雨點打在頭頂,臉上,身上,加上暗沉的天色,讓鳳玄一時想到了兩人的初次相遇,她慌裡慌張地抱著自己的那雙手,她被泥水弄得很可憐的臉,以及那雙又驚又喜黑白分明的眸子。

    鳳玄心中憋悶的厲害,強按捺著滾滾不安的心情,正要邁步先去湖邊看一看,忽然間渾身一震,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在前方的小徑上,若隱若現地出現一個人影,因為雨下得太大有些看不清楚,鳳玄呆呆地邁步進了雨裡頭,仔細地又看過去,雨水浸沒他的雙眼,他用力一擠眼睛重新又看。

    ——卻見那人走在路上,也似正往這邊張望,兩人彼此看了個正著。

    那人呆了呆,然後就竭力地揚手,往這邊招呼。

    風雨裡頭,聽到她清脆地驚喜地叫著:「夫君!」然後小步往這邊跑來。

    鳳玄看她一眼,雙手張開將臉摀住,張著嘴無聲地出了口氣。

    臉上的淚跟雨水濕在掌心裡,酸楚不堪地,鳳玄聽到自己心裡有個聲兒輕聲而寬慰地說:沒事,她沒事……她回來了。

    他滿身滿心地都是感激,眼睛卻久久地睜不開,因為熱淚正源源不斷地沿著緊閉的雙眼衝出來。

    寶慎舉著一柄又破又舊的大傘,頂著風奮力地往前跑,跑了幾步看鳳玄站在雨裡呆呆地,她心裡才有些異樣,急忙又叫道:「夫君?!」

    鳳玄聽了呼喚,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寶慎來不及打傘了,邊跑邊把傘合起來,加快步子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直跑到鳳玄跟前,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夫君你幹嗎站在雨裡?」低頭又把傘用力地撐開,高高舉起遮在鳳玄頭上,「夫君?」

    「你去哪了?」鳳玄問。

    寶慎道:「我看要下雨了,怕夫君淋了雨,就去家裡頭拿了把傘,想去村口迎一迎你……」

    鳳玄望著她,一聲不吭。

    寶慎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她忽然發現夫君有些奇怪,恍恍惚惚地,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讓人有些不安。

    寶慎小聲地說:「夫君,怎麼了?」

    鳳玄張了張口,卻只是雙臂一張,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寶慎還試圖掙了一掙,卻聽的這個男人說道:「哪裡也不許去,不許去!」

    聲音有些急切而不容分說,寶慎稀里糊塗地被他抱著,感覺他的身子似乎微微地發抖,她隱隱地明白他在怕什麼或者是擔心她了,才鬆了心,抬手摸摸他的腰:「夫君我沒亂跑,我就是去看你……我、我以後再也不了……我在家裡等你好不好?不過你以後出去要帶著雨具才行,不然淋了雨著涼了怎麼辦?」

    鳳玄聽著她碎碎念的聲音,心也才安穩下來,他忽然感激這場雨才保住了他的顏面,——就算是當初知道皇帝派人刺殺自己,他難過之極,也因此流過許多血,可卻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掉過這麼多的淚。

    可是掉著淚也就罷了,聽了她在懷中絮絮叨叨的聲音,他又會忍不住地微笑,這究竟是怎麼了?

    鳳玄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他心裡明白:先前寶慎跟他說,現在很好很好,她生怕是個夢生怕夢醒,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又何嘗不是這麼擔心著的。

    他平生從來沒有迫切地想得到什麼或者患得患失地怕失去過什麼,但如今他一下子就把兩種滋味都嘗遍了。

    「夫君,夫君我們回家吧,你都濕透了。」懷中寶慎探出頭來,依舊小聲地說。

    鳳玄垂頭看著她,雨水從臉頰上順著流下來:「好。」把她手中的傘接過來,替兩人撐著。

    寶慎抬手擦擦他的臉,看看他神情已經恢復如常,就又說:「夫君,我出來的時候已經煮好了飯菜,淋了一場雨,正好熱熱地快吃一頓,你就不冷了。」方纔他微微地抖,大概是淋了雨,可不能被雨澆得著涼。

    鳳玄嘴角一扯笑了笑,抬手攬著她的腰,手撐著傘同她往回走。

    寶慎問:「夫君你猜我做了什麼?」

    「嗯……是燒小魚嗎?」

    「不是,」她搖搖頭,忽然有點擔心,「夫君想吃那個嗎?我回去燒兩條也好……很快的。」

    他故意想了想,才說:「不吃那個,這樣的天氣,吃口熱熱地豆腐湯才好。」

    「哈哈哈……」她忽然高興地笑出聲來。

    「娘子笑什麼?」

    「沒什麼。」

    寶慎歡喜地忍著笑,打定主意不說,回去好給他一個驚喜,卻不知道他早已經知道了,只是想讓她覺得開心而已。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作者有話要說:顧哥現在落魄的只剩下銀子了orz……

    最近犯懶,大概是天冷了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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