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6榮華：歲月忽已晚 文 / 瑢琭
大概是過慣了那消散清閒,悠然懶淡的日子，這許多日來的寢食不安同先前所經歷的相比本不算什麼,卻讓鳳玄覺得說不出的惶恐心累。舒蝤梟裻
這一夜，也是他自離開連家村後睡得最好的一晚上,或許是因為他終於把寶慎找回來了。
沒有她的這段日子，他無數次的想念重新把她抱回懷中的滋味,如今抱著人,卻才知道他究竟有多渴望跟貪戀這種感覺。
就好像他初初到了連家村後的那些日子，習慣了孤冷裘枕一人獨臥的他抱著懷中之人,嗅著她身上輕暖淡香,瞧著她安然熟睡的容顏,在乍然新奇同細微惶惑之餘,心中竟是那麼安定甜蜜,就好像是渾身的神經都復活了過來，或者是整個人隨之煥發新生，對週遭一切事物都是無比真切地喜歡著。
鳳玄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明，房間外頭似乎有人在竊竊私語，鳳玄細細一聽，卻聽到有人道：「這怎麼還沒有起，我是不是要進去叫一聲？」
另一個說道：「是有些不大對頭，不過就這麼進去好像也不行，你敲一下門試試。」
「你怎麼不敲？」
「我沒有敲門的習慣。」
「……我又不是這山莊的道童。」
「不錯，我是，但是我跟裡頭的人不如你熟識。」
鳳玄一聽，原來是岳凌跟那山莊的道童，兩人說到這裡，鳳玄便一笑，看寶慎兀自沉睡，也怕他們在門口不知深淺地叫起來吵到了她，鳳玄便輕手輕腳將寶慎放開，把被子扯起來裹住她，自己下了床。
鳳玄拉開門的時候，岳凌正舉著手要叩門似的，見鳳玄現身，便往後一跳，那小童也正仰頭看著，見了鳳玄，便道：「莊主命我前來看看尊駕醒了未曾。」
鳳玄垂眸看他，把門掩了，低聲道：「我是不是再哪裡見過你？」
小童見他這般說，面上就露出幾分笑意來：「你的記性倒是不錯的，是啊，去年我們在京內見過一面，那時候我陪著我師弟，遠遠地見過一眼……」
鳳玄一笑：「原來當時在飛鯨身邊的人是你。」
小童微笑道：「是啊，飛鯨當時跟我好一頓地誇耀你呢，若是知道你回來了，必然高興，若是知道我先見了你必然會眼紅……唔，你起來了就好，莊主似是有事呢，還有那幾位同來的，早早地起了半晌，不過倒都是好脾氣的，只是坐著等候，沒有吭聲的。」
鳳玄聽他說起三十六將，面上一熱，他忘情之餘，幾乎忘了這些人兀自等候著，便同小童道：「如此便有勞了，請去同他們說聲，即刻就好。()」
岳凌等了半晌才插上嘴，此刻就說：「寶慎姐呢，我聽人說昨兒她都沒吃東西。」
鳳玄見他關懷寶慎，便輕聲道：「昨晚上餵著吃了些，太累了……讓她多睡會兒。」說到這裡的時候，心裡才又湧起一絲內疚來。
鳳玄入內，見寶慎果真還在睡著，一動也未動，他在她面上親了口，細細看了會兒，才起身又把衣裳整好，到外間洗了手臉，便往外去。
一直到鳳玄離開後，床上的寶慎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寶慎才一動，外頭服侍的那兩個女人已經站了許久，當下便聽著動靜走了進來。
寶慎有些意外地望著她們，兩個女人伺候她洗漱過後，又捧了些早飯出來，寶慎坐在桌前，張口問道：「我夫……」一聲「夫君」沒有叫完，聲音便消失了，只有嘴唇微微顫抖著，寶慎什麼也沒問，低下頭，無聲地端起粥飯喝了口。
寶慎隨意吃了點東西，只覺得入口之物儘是寡淡無味，慢慢便出了內室，那兩個女人也未勸阻，卻只是跟著而已。
寶慎在門口站了會兒，順著走廊漫無目的地往前，才走了一會兒，就聽到有個聲音喊道：「寶慎姐！」
那兩個女人一看，面上都露出笑容。寶慎正垂著頭，聞聲抬頭看過去，卻見來的是岳凌，從旁邊的台階下跳上來：「寶慎姐，你這麼早就起身了？」
「早嗎？」寶慎望著他，昔日在連家村的時候，她都是天不亮就起的，後來跟了鳳玄，這「毛病」才改了。
「是啊，先前……那位說你還在睡著，」岳凌伸手撓頭，「不過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很好，」寶慎搖搖頭：「岳小弟……」
「你叫我岳凌吧，叫我凌弟也行。」
寶慎答應：「凌弟……我跟夫……君離開村子的時候，你可還在縣城嗎？」
岳凌說道：「是啊。」
寶慎想了會，又問：「那你知道我家裡怎麼樣嗎？還有我娘家……寶如……」
岳凌見她記掛這些，就笑說：「寶慎姐，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家裡趙忠同你妹妹一塊兒去收拾過了，保管妥當。縣老爺說因為連捕頭立下大功，故而朝廷嘉獎，才著急催促他帶著你上京去了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寶慎心裡一寬，臉上才見了絲笑影：「原來是這樣啊……那他們會挺高興的吧？」
「是啊，」岳凌瞧著她臉頰上梨渦淺淺地旋過，一閃即逝，但總比沒有強，就又說，「就是你那妹妹有些擔憂，說你們走得太急了也沒留下什麼話，不過她倒也是高興地，因為是縣太爺親口說的，也沒什麼人敢懷疑。」
寶慎喃喃地說：「這就好，這就好。」
岳凌見她面上沒什麼高興的神情，就問：「寶慎姐，你怎麼了，好像有心事。」
寶慎回頭，看兩個女人很知道分寸地站在幾丈開外，沒有靠近，她就低聲對岳凌說道：「凌弟，縣太爺對他們說的是一回事，實際上你該知道，並不是這樣的吧？」
岳凌怔了怔：「嗯……我從軍師那裡聽說了些……」
寶慎問道：「你聽說了多少？」
岳凌說道：「就是說……」岳凌倒也是個知道分寸的，看看左右不曾有人靠近，就說，「軍師開始的時候還瞞著我，後來，經過那晚上，軍師也知道瞞不住了，就跟我認了，說實話，雖然我猜到了幾分，但真坐實了……我卻有些不敢相信了……」
寶慎聽他說到這句，眼睛沒來由地就有點紅：「不敢相信了……是嗎……」
岳凌說道：「是啊，不過軍師叮囑我守口如瓶，對誰也不能說，但是我想寶慎姐你跟他……應該也是知道了的吧？」
寶慎含含糊糊道：「啊……是啊。」
「你真的早就知道了嗎寶慎姐？」岳凌有些吃驚。
寶慎望著他，有些艱難地慢慢說道：「其實，我也是……才知道的。」
岳凌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以為呢！寶慎姐你若是早知道了……又怎麼會……怎麼會……」他思索了一會兒，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就歎息說道：「不過說回來，寶慎姐，我就想不通了，雖然說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可是也不能這樣吧，他可是皇親國戚呢，何況還有個王妃，怎麼可以扔下那所有的，同個庶民互換身份，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寶慎聽到這裡，腦中「轟」地響了一聲，面色就越發慘白。
岳凌說的有些義憤，就沒留意寶慎的神情，自顧自說道：「先前我對神武王爺可是敬畏有加的……真的如天神一般，沒想竟做出這等石破天驚的事……幸好我看他現在對寶慎姐你極好的，那大概就如軍師所說，真有什麼情非得已的原因吧……唉，說起來也是的，我聽說歷來皇家的這些個事就極複雜的，等閒人哪裡明白，也猜不透，更不能去猜，罷了罷了……我想以王爺的為人，總會找到解決的法子，寶慎姐……」
這小子也是被憋狠了，滔滔不絕說到這裡，才認真看了寶慎一眼，一看之下頓時驚了驚，聲音也放低了：「寶慎姐？」
寶慎白著一張臉，眼中汪汪地都是淚，失魂落魄似的。
岳凌見寶慎這幅神情，便有些心虛：「寶慎姐……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寶慎看向他，眼中的淚悄然滑落：「沒、沒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
岳凌略鬆了口氣，卻又提著心，試探著問道：「以前的事？……寶慎姐，你很喜歡王爺的，是嗎？」
寶慎的眼越發紅，凝視著岳凌，並不回答。
岳凌望著她眼中淚光就未曾消去過，眼紅紅地看著自己的樣子，很是可憐，連他這不懂兒女情長為何物的，都有幾分覺得心疼，就小聲地問：「寶慎姐，難道你不喜歡他嗎？」
寶慎定定地只看著他，岳凌見她仍不吭聲，手足無措地不知要怎麼是好，寶慎卻忽然又說道：「岳凌，我……心裡很……亂，想自己走走，你能不能……別讓人跟著我？」
她這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極為艱難緩慢。
岳凌看她顯然是個十分傷心的模樣，一時猜不透究竟如何，卻哪裡肯放心：「寶慎姐，你的臉色很不好，我陪你回房好不好？」
寶慎垂頭：「我只想一個人……呆會兒，好嗎？」兩行淚陡然垂落，聲音也帶著一抹懇求之意。
岳凌心頭頓時軟了：「寶慎姐，你別難過，我……答應你就是了。」
寶慎點點頭，轉過身往園子裡走去，身後的兩個女人便跟過來，岳凌見狀，就上前將兩人攔住。
不說岳凌使法子將兩個婦人攔下，只說寶慎邁步往花園內去，她心頭煩亂，一味地信步而行，時而快時而慢，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是胡亂地往人少的地方走，越走越是偏僻，耳畔也聽不到任何人聲吵嚷，隱隱地只聽到松風呼嘯。
臉上的淚流出來後就被風吹乾，干了卻又湧出來，眼睛已經紅腫起來，就好像眼裡臉頰上也落了碎的冰一樣，生生地疼著，然後卻又麻木了。
寶慎不知走了多久，便往前面前一堵雪白的牆，她仰頭看著高高地牆頭，又順著牆邊走了一陣，卻找不到出口，正在張望，就聽到風中隱隱地有人叫道：「娘子！」
寶慎聽了這個聲音，身子猛地一抖，便回過頭來，望向聲音所來的方向。
她聽慣了這個聲音的，每當他喚一聲，她都會興高采烈地答應，然後毫不猶豫地迎出去。
如今雖然知道了真相，但身體仍舊不受控制似的，對那喚聲產生一種難以抑制地嚮往。
遙遙地那畔又連連叫了兩聲，彷彿是在焦急尋找，寶慎這才似回過神來，定定往後退了兩步，左右一張望，慌忙地跑到一座假山後面，找了個空隙地方藏住。
寶慎躲在假山石喉頭，手握在胸前，屏住呼吸地聽著，卻聽到那叫聲越來越大，腳步聲也逐漸近了。
正是鳳玄的聲音，大概是發覺她不見了，是以忙著找尋。
寶慎聽到他連連呼喚，聲音裡又擔憂又焦慮地，先前他們之間相處，她半點也不肯虧待了「夫君」，總是會順著他的意思的。
此刻寶慎聽著鳳玄的聲音，心思搖動之餘，幾乎就忍不住張口答應，百般無奈時候，便把手背堵住嘴，張嘴用力咬住。
淚打在手背上，一塌糊塗，手背也給咬的麻木了，寶慎卻仍舊清楚地聽到鳳玄的聲音彷彿就在假山外了，叫道：「娘子，你在哪，娘子！」
他近在咫尺地叫著，彷彿下一刻就會出現，讓她心驚膽戰地，幾乎隨時都會忍不住驚跳起來，然而過了片刻，寶慎未曾動，而那腳步聲也開始漸漸離開。
寶慎聽著鳳玄離去的聲音，只覺胸中悶著一顆冰的滾雷，隨時都會炸裂開來，又似百爪撓心，痛楚難當，唯有狠狠地屏住呼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心痛也一併壓下去。正在無可開解的時候，卻聽到身邊有個聲音道：「你躲在這裡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多了三個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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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vieve扔了一顆地雷
謝謝啊^_^
寶寶的心情是很複雜的，曾有同學說難以理解寶寶的心情，其實設身處地地細細想想，大概會體察一二，而讓我欣慰的是，有很多同學都挺理解寶寶，比如當時在殿上認人時候寶寶為何是那樣的舉動，最簡單的動作，底下卻藏著很是複雜的心境，甚至一個複雜不足以形容啊~
有點虐虐地，嗯呢，唯有加油使勁過去這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