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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10榮華:幾度隔山川 文 / 瑢琭

    飄揚的碎雪從黎明的天空飛舞著灑落,落在屋頂上,街道上,天地之間,到處都是一片乾淨雪色,顯得格外靜謐。舒蝤梟裻

    寒冷的冬日清晨,尚未有陽光,皇城的百姓亦多數都在夢中,在黎明的陰霾之中,天空也是陰鬱異常,間或飄著碎雪,讓人難以預知今天究竟會不會放晴。

    天既未亮,城門便仍緊閉。底下把守城門的士兵兀自裹在暖和的被窩裡貪睡,城牆上巡邏的士兵到了換班的時候,拖著沉重的步子下城樓,剛上樓的士兵們打了個哈欠,正欲散開,忽然之間有人大聲叫道:「底下有人!」

    晨曦之中,藉著茫茫地雪光,將雪地中的情形看得清晰無比。

    城牆下前來京城的大道,被雪覆蓋成白茫茫一片,雪中正奔來一輛馬車,前頭四匹馬開路,當中兩匹護衛,後面另有六人斷後,顯得肅然有序,極快地往城門處靠近。

    眼看著那馬車已經靠近,守城的士兵統領喝令下屬戒備,自己於城牆上探身喝道:「什麼人!城門還未開!站住!」

    馬車跟馬兒在城門前都停住,那前頭的一匹馬緩緩上前。

    馬上之人一襲黑衣,探手一揚,喝道:「虎牢行走,速速開門!」

    那統領大驚,命城頭上士兵仍舊戒備著,自己同幾個士兵下城樓,又叫了幾十個兵丁,才將城門打開。

    城門開,卻見那些人仍舊佇立外頭,並不上前,只有那黑衣人單身匹馬上前,將令牌遞交。

    統領一看,面色一變,當即躬身,雙手將令牌交回,又喝令手下退後,自己也閃身讓路,行禮道:「卑職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們進城。」

    那人卻一揮手,並不入內,只說道:「不必……」

    統領正驚愕間,卻聽他又說道:「來了!」

    這統領如墜霧裡,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城門已開,這些人為何竟不入內?

    這剎那,耳畔驀地聽到馬蹄紛迭踏來之聲,眾人回頭,卻見在平明的京師大街上,如狼似虎般地飛馳來了一群人。

    統領一看那些人打扮,心中便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能摻和的,當下退後三尺,做不聽不聞狀。

    那來者也有十幾人,簇擁著出了城門下,領頭一人策馬將將出城一步,道:「人到了嗎?」

    城門外那黑衣人道:「馬車之中。」

    來者看他一眼,不動聲色策馬上前,到了馬車邊上,掀開簾子往內一看。

    卻見馬車裡頭,厚厚地羊毛毯子裹著一個人,似睡過去一般雙眸緊閉,露出在外的一張臉兒,睫毛長長地,不知為何,好像神情裡有些憂鬱。

    那人一看,便將簾子放下,重新策馬回來,道:「很好,交給我便是了。」

    黑衣人一點頭,道:「如此就勞煩顧大人了!」

    那人聽他稱呼自己為「顧大人」,不由地多看了他幾眼,卻見連同他在內,護在馬車周圍的這些人,都是黑衣黑色大氅,黑巾蒙面,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頭,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而這位前來迎接馬車中人的「顧大人」,自然就是顧東籬,東籬認不出護送馬車的這些人是何來頭,但他們卻認得自己……只不過他此行來的任務並不在探究他們身份,便只不動聲色道:「不必客套,皇命所在。」

    黑衣人一聽,眼中光芒閃過,一瞬間彼此對視,不經意地雙雙沉默片刻,黑衣人才沉聲問道:「王爺如何?」

    顧東籬見他開口問起這個,略一點頭:「……眾位既然接了信來此,那就奉命行事無礙。」

    黑衣人沉吟不語,顧東籬心頭一緊,四目相對瞬間,他似從這人身上感覺到一絲輕微卻不容小覷的殺意,與此同時,跟在他身後的一人道:「顧大人可確認來人了?」

    顧東籬道:「正是。」

    這一對答,黑衣人身後做副翼的另一個黑衣人啞聲道:「該走了!」

    黑衣人一聲歎息,道:「也罷!」說完之後,手中一揮,一枚金色令牌脫手而出,竟是奔向顧東籬。

    東籬不會武功,自不懂防備,距離又近,一時呆若木雞,那枚金牌襲到他臉頰旁,無聲無息從旁邊探出一隻手來,將金牌握住手中。

    黑衣人一笑道:「物歸原主!」

    說罷之後,不再猶豫,調轉馬頭,黑色大氅如一片黑雲似的從顧東籬面前掠過,馬蹄如同奔雷,飛馳著離開城門前。

    他一動,周圍護在馬車身邊的其他黑色雲騎也跟著紛紛撥轉馬頭,駿馬奮起四蹄,如流星般地往前,極快地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上。

    顧東籬凝視這些人來去如風,心中滋味複雜之極,而在他旁邊,那人手中握著虎牢的令牌,若有所思道:「顧大人可看出這些人究竟什麼來路?」

    顧東籬收斂心神,道:「不知道……大概是些聽命於王爺的江湖豪客吧。」

    那人輕笑道:「瞧著氣勢十足,怕不是江湖客那麼簡單。」

    顧東籬回頭看他,道:「方副統領有何見解?」

    那人把令牌扔到懷中,卻見他年紀大概四十左右,眉目有神,氣度不凡,原來竟是上回同顧東籬前去、從藍雪塵手中接走寶慎的虎牢副統領方霖卓。

    此刻兩人目光相對,方霖卓輕聲:「其實我也並不敢妄自揣測,此地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顧大人,人既然接到了,那麼就進城吧,早點把人安然護送回去,我才放心。()」

    漸漸地,天空的陰霾散去,漸漸地出了日頭。京師大街上,好些百姓正忙著清理積雪,屋簷上有些雪薄的地方被陽光曬化了,滴滴答答地落著水。

    寶慎望著屋簷下緩慢滴落的流水,神情平淡,波瀾不驚。

    這分明不再是松吟山莊了。

    寶慎只記得,昨晚上子時過了,她兀自毫無睡意,在廊下走了許久,被兩個女人勸回房內,卻仍舊不願睡,開了窗戶往外看,站的累了就找個凳子坐著,趴在窗戶邊上,眼睛看著外頭。

    偶有風吹草動,便疑心是鳳玄回來了,慌忙爬起來探身往外看,但每次卻都撲了空。

    後來,不知怎地竟就睡著了,再後來醒過來後,卻發現已經換了地方。

    若是在之前,寶慎定要慌張不已,不知所措,然而在經歷了這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後,對於這些時不時會出現的古怪事,寶慎已經有些習慣或者說是麻木了。

    再驚乍,又能如何?該來的始終要來,她擋不住,也攔不下。

    寶慎緩緩地爬起身來,冷冷靜靜地打量週遭,這房子,比松吟山莊那間房還要大些,佈置擺設的也越發豪華,桌椅都是一色的紫檀,地上鋪著厚厚地毯子,床帳跟被褥都是觸手滑順的絲綢所製,上頭還繡著華麗的種種圖案,而鼻端,隱約地嗅到一股暖暖地甜香,處處都透著一股不凡。

    寶慎看了會兒,便下了地,也未穿鞋,下了腳踏,踩在斑斕的毯子上,絲毫都不覺得涼。

    寶慎轉身,把這房子看了個遍,好不容易看到出口在哪裡,便向著那垂著簾子的地方走去。

    寶慎剛走了兩步,那邊簾子一動,有人竟走出來,一眼看到她,便面帶微笑道:「您醒了。」垂頭行禮之際,又轉頭道,「貴客已經醒了,還不進來伺候?」

    寶慎見她身著錦繡,打扮的很是出色,比樂陽縣裡的杜小姐都講究三分似的,若不是在松吟山莊裡見過那兩個打扮的不俗的女人,定然會以為是哪戶人家的小姐。

    只是在這沉默瞬間,聽了她的說話,寶慎心中才知道這人原來是個丫鬟。

    「這是哪裡?」寶慎望著這人,又問道,「我怎麼在這裡?」這一問之間,外頭就又進來三個丫鬟,照面了,都先行禮,而後便又四散開。

    唯獨先前進門的那丫鬟沒動,只又行了一禮,才恭敬回答道:「回貴客,貴客是今早上來王府的。」

    這會兒,那先前走開的丫鬟裡回來兩個,一人捧著銀盆盛了水,一人握著寶慎鞋子,到了寶慎身邊,便跪下來,先前答話的那丫鬟俯身搬了凳子過來請寶慎坐了,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便替寶慎穿鞋。

    寶慎沒來得及反應,甚至不知那丫鬟跪倒是什麼意思,只是順著她們意思坐下,一直到她抱住自己的腳的時候才驚跳起來,道:「我自己穿便是了!」

    跪地的丫鬟嚇了一跳,又道:「莫非是奴婢服侍的不對?」

    寶慎搖頭道:「我自會穿鞋,不用人服侍。」

    那丫鬟無奈地看向旁側答話那個,答話那丫鬟便微笑說道:「請姑娘勿驚,王府裡的規矩便是如此的……」說到這裡,便啞然了,原來寶慎趁著她說話的功夫,自己便把鞋子穿好了。

    那答話丫鬟見狀,便只好停了這話頭,只咳嗽了聲,道:「那奴婢們服侍姑娘洗漱吧?」

    寶慎哪裡耐煩同她們弄這些,偏先前捧著水的丫鬟跪了地,把水盆高擎起來,寶慎便挽了袖子,把臉抹了抹,觸手才察覺這水是正正好的溫水。

    洗完了後,旁側的丫鬟遞了手帕過來,仍也是絲綢帕子,足足擦了五六塊才擦乾淨了水。

    寶慎看那些丫鬟把洗漱之類用具撤下,便問道:「為什麼我會在王府裡?」

    那丫鬟道:「奴婢們只是奉命來服侍姑娘的……」

    寶慎看著她,輕聲問:「王府……是神武王爺的王府嗎?」

    丫鬟微笑如昔,道:「正是。」

    寶慎心頭一跳,瞬間彷彿忘了呼吸,愣怔片刻,那丫鬟正要讓底下人把飯食送上來,寶慎卻道:「那……王爺在哪裡?」

    那丫鬟有些驚訝,卻仍舊回答道:「此刻王爺應該是在書房內的。」

    寶慎只覺得心頭有無數個聲音大聲地叫起來,整個人似也有些頭重腳輕,竭力地深吸幾口氣,才道:「書房在哪裡?我……我要見他!」

    那答話的丫鬟正欲想法兒攔著寶慎,忽然間外頭有人聲道:「您來是有什麼吩咐?」

    接著一個聲音略大點,說道:「來看看客人是不是醒了,再傳一下王爺的話,讓你們都打起精神好生照料,不得有絲毫差池,都懂了嗎?」

    裡頭的丫鬟一聽,正要出去,寶慎卻先她一步往外而去,腳步挪動瞬間,就聽得外頭有好些人正齊聲答應,又說什麼,那聲音也囉嗦道:「橫豎你們都警醒著點兒,不管怎麼樣……再鬧出上回安姬的那事……」

    正說到這裡,忽然嘎然而止,望著面前忽然出現的寶慎,驚訝道:「您……」

    寶慎見面前站著的,竟是個年青的男人,不由愕然,只見他生得有些「油頭粉面」似的,趙瑜跟他一比,赫然竟顯得不那麼嬌生慣養,順眼多了。

    那後生同寶慎一照面,愕然之餘,便行了禮,問道:「您醒了?」

    寶慎道:「你們王爺在哪裡?」

    此刻原本屋內伺候的那些丫鬟也急忙跟著出來,答話那丫鬟陪笑道:「公公……」

    寶慎一聽「公公」,便看那後生,心中疑惑地想:「明明他還年輕,為什麼就叫他公公?」

    「公公」卻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王爺說要順著貴客的意思,既然這樣,那咱就領她去見王爺便是了,只不過……」說著,就打量寶慎的衣著,見她穿的簡陋,心裡幾分「斟酌」,只不過一時不好意思說。

    寶慎卻哪裡會注意這些,聽他的意思是領自己去見「王爺」,便急忙扯住他袖子,道:「求你帶我去!」

    「公公」看著她的手,無奈地想道:「這位可是個急性子……算了,既然王爺喜歡……」

    他面上就笑道:「……好吧,你跟我來吧。」眾丫鬟見狀,有人便低頭暗中帶笑。

    公公橫了她們幾眼,又道:「都留神著,橫豎還是要送回來的……記得我的話,不然出了事,王爺跟前咱家可不替你們說話。」

    寶慎這才覺得他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奇怪……動作神情裡也略見古怪,似乎有些「發嗔」的意思,這神情語氣,似乎在哪裡見過,幾分熟悉,然而她心裡急著要見王爺,倒也沒有細想。

    幾個丫鬟便陪笑相送,公公領著寶慎出了門,寶慎抬眼,眼前景致,卻又是另一番天地,宛若天上,寶慎無心看景致,隨意左右看著,只牢牢地跟著那公公而行。

    從她睡處到書房的路竟挺長似的,一路上遇到好些人,衣著各異,多半是女子,大多對這位「公公」恭敬有加,公公偶爾也同他們說笑幾句,偶爾轉彎或者上樓下階梯的時候,又會提醒寶慎道:「化雪的時候有些潮濕,留神著地上灑了水結了冰的會滑……」

    甚至在經過一個陡陡的側廊的時候,還小聲對寶慎道:「尤其是這兒,前些日子王爺有個寵姬,失足跌下來,活活摔死了呢。」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寶慎一眼。

    寶慎只覺得莫名其妙,只不過在聽到「王爺的寵姬」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裡又跳了一下,喃喃道:「寵……」心裡想:「什麼寵雞?聽來像是個人,卻又不像是個人,難道真個是雞嗎?不過這裡雖然高又陡,恐怕也跌不死雞的吧?雞那樣伶俐……王府裡難道也養雞的嗎?」

    寶慎胡思亂想這樣走神之間,腳下果真錯踏了一階,整個人猛地往前栽過去。

    這緊要瞬間,一隻手臂從上頭探過來,用力地挽住了她的手,向上一帶。

    寶慎以為是那「公公」,心驚跳之餘便衝口道:「多謝……」那個「你」還沒有說出來,倉促地一抬頭,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張令她魂牽夢繞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緋嬰扔了一顆地雷

    小巢扔了一顆地雷

    謝謝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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