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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一章 、客棧倒章 閉(10000+求首訂) 文 / 黎呀米米

    蘇纓纓側過臉,可是噁心的感覺卻來得更加兇猛,她覺得自己要吐了,卻只在喉嚨裡發出不雅的乾嘔聲,什麼都沒吐出來。殢殩獍浪

    在皇帝親自餵食的那一刻竟然乾嘔起來,這不是變相在拒絕皇帝嗎?屋子裡的宮奴都嚇得臉色煞白,紛紛下跪。

    李公公臉色同樣慘白,前段時間就有一個妃子因為生病在皇上的面前咳嗽了幾聲,結果就被皇上賜予白綾,這寧王妃竟然還在皇上的面前乾嘔!

    「大膽!」李公公強壯鎮定尖細著嗓音訓斥:「竟然對皇上大不敬,該當何罪!」

    蘇纓纓看這一屋子奴才的反應,也隱約感覺到她這舉止極有可能而來殺身之禍。她悄悄地按照南悠然留下的醫書上止吐的方法摁壓穴位,勉強把噁心的感覺壓制回去崢。

    「皇上,臣妾只是感染了風寒,並不是嫌棄皇上,還望皇上恕罪!」她剛要跪下請罪,赫連白玉卻把她扶起來。

    「來人,把小李子拖下去杖責三十!」赫連白玉面無表情地說。

    在場的人都懵了,三十杖啊,李總管這老人三十杖一打下來,還有活頭嗎客?

    李公公「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皇上饒命!奴才不是故意冒犯寧王妃,奴才只是……」

    「皇嬸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朕都還沒發話,你就替朕做主?你還想當皇帝不成?杖責三十不夠,朕改變主意了,把他做成人彘!」赫連白玉臉色陰沉,猛地一腳踩在他的頭上,反覆地摩擦,就像當初踩她那樣。

    蘇纓纓看著都覺得臉被灼燒。

    赫連白玉的表情乖張狠戾,跟與她說話時候判若兩人,說出來的話更是恐怖。

    李公公有口不敢言,雖然被做成人彘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可是要是他求了饒,等待他的將是更恐怖的折磨!

    「皇上,李公公有錯在先,卻是因為尊敬皇上才口不擇言,出發點還是好的,杖責便已。」蘇纓纓首先肯定了赫連白玉的話,之後才敢替李公公說話。她撫著赫連白玉的胸口,給他順氣。她換了稱呼,以示親切:「白玉,是我不好,才破了你的興致,要是鬧出人命來,我可就罪大了。坐下來繼續用膳吧,別讓這些小事讓美食都變寡味了。」

    蘇纓纓哄了好久,赫連白玉才重新坐了下來。

    「看在皇嬸的面子上,朕饒你不死,下去領罰!」赫連白玉冷冷發話。

    李公公千恩萬謝下去領罰,但是屋子裡僵滯的氣氛卻沒有絲毫的緩和。皇上竟然為了寧王妃企圖杖斃宮齡五十有餘的李公公,現在又因為寧王妃幾句話饒了李公公,這寧王妃都給皇上下了什麼蠱術?

    蘇纓纓雖然不想赫連白玉繼續吃那些可能摻了毒品的食物,但是現在能讓他鎮定也只有這些東西了,她咬咬牙,親自給他盛了一碗粥,端到他面前。

    赫連白玉吃過之後,神色果然更加舒坦。

    「姐姐,你的身體沒事吧?」赫連白玉詢問。

    蘇纓纓搖頭:「無礙。最近轉冷,染了風寒,休息幾日便好。」她最近聞到油腥味會噁心想吐,特別是早上的時候反胃的感覺最重,根據生活經驗,八成是受寒了,剛好這幾日大寒,氣溫驟降。

    聞言,赫連白玉的眼神變得隨和:「姐姐,你身子不適就不要特地進宮奔波,等身子好了再來探我也不遲。」

    「心裡掛念不下,所以我才進宮來的。」蘇纓纓失笑,事關重大,她哪等得及?

    赫連白玉聽了更加高興,道:「來人,傳太醫!」

    「不用費神,白玉。」蘇纓纓擺手。

    「這怎麼行?小病要及時治療才不會釀成大病,反正你不急著回去,等太醫診斷過再回去。」赫連白玉竟然如此體貼,蘇纓纓反倒覺得有些……恐怖。與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掌權者相處,她能不如臨深淵嗎?

    在旁的暖翠看到自己夫人和皇帝之間的氣場終於平緩下來了,這才敢換了一口氣。但是她身邊的花影卻截然相反,她的指甲死死地掐著手心,眼神陰森,面色陰沉,可是卻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赫連白玉和蘇纓纓閒談許久,都不見太醫前來,赫連白玉再次發怒了。「傳話的都死哪裡去了?這時間足夠來回太醫院三趟了!把他抓回來廢掉雙腿!」

    精美的茶杯被狠狠地砸了出去,砸得最近的宮婢血流滿面卻不敢吱聲,蘇纓纓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他的情緒竟然這般不穩定。

    而此時,門外傳來了「太后駕到」的聲音。

    蘇纓纓斂眸,她知道急於置她死地的太后娘娘會聞聲趕來,她原本也預計著瞭解清楚事情始末就找借口離開,沒想到會被皇帝「關心留下」。現在太后來了,看來一場血雨腥風在所難免!

    「小卓子被哀家攔下了!」太后還未進屋,憤怒的呵斥聲已經傳了進來。

    一屋子的人趕緊給太后請安。

    「母后,小卓子被兒臣派去請太醫,您何以攔他下來?」赫連白玉起身,不滿地問道。

    太后卻冷冷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纓纓,冷笑:「皇兒,你堂堂一朝皇帝,前幾日因為這個妖婦私自出宮,罷朝三日,如今還為了她杖責李總管這個三朝老人,定是她妖言蠱惑!哀家留她的性命完全是看在寧王的面子上,給她請太醫?哼,做夢!」

    「母后,皇嬸沒有妖言蠱惑,哪些言語不應當聽,兒臣不會不清楚嗎?你還當兒臣是三歲孩童不成?」赫連白玉的語氣強硬,斥責的意味更重。()

    蘇纓纓汗流浹背,要是此時皇帝跟太后吵起來,太后肯定對她的偏見更甚,而且這火一定火燒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識地掃了一眼伏跪的暖翠,暖翠給她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可是她如何安心?

    「你你……你竟然敢頂嘴!」太后氣得手指發抖,宮人們立即扶她坐下。

    「兒臣只是實話實說。兒臣再過兩年就成年,你卻像管教雛鳥一樣處處管制我!後宮選妃這種事你全權做主,我一點意見都沒有,但是你為何處處限制我與友人交往?」赫連白玉竟然面無表情對太后說出這種話。

    「『與友人交往』?」太后嗤笑,她戴滿了首飾的手指往蘇纓纓猛然一指,冷聲道:「她可是你的皇嬸,是你皇叔的妃子,你竟然稱她『友人』?自古男子主外女子主內,你堂堂一國之君,如何與一家婦結交友誼?若不是她在閨幃勾/引你,你們如何『交往』?」

    太后撕破臉皮把話說穿了,但是蘇纓纓知道,太后的想法一定是大多數人的想法,就連她自己都有過這種想法。不管怎麼說,一國之君與皇嬸來往親密,而且出乎意料地聽她的話,都是很可疑的事情。她自己甚至做過很陰暗的假設,那就是赫連清嵐為了掌權,故意把自己的妻子交給皇帝享樂,就像她在現代見過的**一樣,只不過赫連清嵐換來的是權利。

    但是不管真相是什麼,她蘇纓纓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娘娘!」蘇纓纓大聲地開口。「這話你就說得太過了!」

    繼皇帝頂嘴之後,寧王妃竟然也開了口!

    「誰准許你說話!來人,給我掌嘴!」太后厲聲呵斥。

    「就算你掌我的嘴我還是要說!」蘇纓纓的聲音不卑不亢,中氣十足。「你想怎麼侮辱我,我都無話可說,可是請你對我家夫君尊重點!他為國家大事出謀劃策,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天下人為證!你現在隨意把綠帽子扣在他的身上,這讓他的尊嚴置於何處?」

    她把赫連清嵐拿出來,不過是因為赫連清嵐具有威懾力。赫連清嵐在平民百姓的中威嚴就不提了,光上一次太后因為赫連清嵐那一跪就收回了懿旨饒了她的性命,她就知道太后至少在某些層面上忌憚赫連清嵐的勢力。

    她雖然不知道赫連清嵐和赫連白玉之間是否有那種骯髒交易,但是寧可跟太后頂嘴也要維護自己的丈夫的尊嚴,至少可以做給外人看,她對自己的丈夫是忠誠的,她蘇纓纓並沒有紅杏出牆!

    「我與白玉親近只因侄嬸之情,太后娘娘,你如此冤枉臣妾與皇上有染,難道有證據不成?」就算太后有證據也不會再眾人面前揭穿自己兒子的醜事,不然說出去皇家的尊嚴何在?蘇纓纓就是吃定了她這一點才敢說出這樣的話。

    太后被她氣得嘴唇哆嗦,蘇纓纓便換上了一副良臣忠將以死進諫的口吻,大聲道:「您沒有證據便信口開河,這是身為六宮表率、母儀天下的您該有的舉止嗎?還望娘娘三思而後言行!」

    蘇纓纓故意用這囂張的氣焰提醒太后她的身份,也許因此她才至少在宮人面前她不會隨意地為難她。

    但是一干宮人看著蘇纓纓蓋過太后的氣焰,統統震驚。太后自從還是先皇的妃子的時候就寵冠六宮,先皇在世的時候對她呵護有加,所以她驕橫跋扈也沒有人敢指責她,這寧王妃竟然當了第一個進諫太后的人,實屬勇氣可嘉。可是她也……也忒不要命了!

    太后氣得渾身如抖篩子,臉色煞白,呼吸急促。她想呵斥蘇纓纓「以下犯上」,可是她那口吻簡直就像是告訴她:「如果你否定我,那麼你就等於告訴在場的人你寧願死性不改」!

    太后一拳垂在茶几上,茶杯和杯墊碰撞發出「鏘鏘」的聲音,除此之外,現場一片死寂,只有太后的粗喘聲。

    門口傳話的太監顫顫兢兢地開口:「啟稟太后娘娘,啟稟皇上,寧、寧王爺求見!」

    「宣!」赫連白玉淡聲道。

    蘇纓纓斂眸,赫連清嵐辦完事來接她了?可是也來得太是時候了!看到赫連清嵐背後的暖翠,她才知道原來是暖翠偷偷跑出去找他了。

    這裡面的動靜,赫連清嵐可能早就知道一二,但是他當成什麼都不知道,若無其事地給太后和皇帝請安。

    「皇叔快免禮。」赫連白玉看到他顯得很興奮。他明白自己不是太后的「對手」,要讓蘇纓纓平安離開,只有他的皇叔最可靠。

    赫連清嵐不負他的期望,對他們道:「太后娘娘,皇上,微臣估計內人帶給皇上的禮物送到,該說的話也說完了,所以特地過來帶內人回府。」

    赫連白玉連忙說:「皇嬸,你帶的糕點朕很喜歡,勞你費心了。」

    蘇纓纓笑道:「謝皇上誇讚。」

    「皇叔,想必府內有要事要忙,朕就不留你們吃早膳了,帶皇嬸回去罷。」赫連白玉說完這話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太后早就被氣得不清,可是她卻沒辦法找借口懲戒她,她一股子氣窩著恨不得蘇纓纓立即從眼前消失。而此時赫連清嵐要帶走蘇纓纓,她求之不得。

    蘇纓纓趕忙謝恩,赫連清嵐上前扶住跪得兩腿發麻的蘇纓纓,蘇纓纓幾乎是窩在他的懷裡才能勉強站起來。

    一旁榮德太后看到蘇纓纓看似故作與赫連清嵐親密的舉止,譏諷道:「寧王,你與纓纓鶼鰈情深,艷羨天下人,可是哀家提醒你,還是看緊自己的院門為妙!」

    她的話說隱晦不隱晦,說直白不直白,但是赫連清嵐如此聰穎之人怎麼可能沒有聽出其中深意?但是他只是淡聲道:「清嵐多謝娘娘教誨。」

    他裝傻的本事一如既往地深刻,太后冷哼一聲,道:「擺駕回宮!」

    送走了太后,赫連白玉又派宮人裝了一食盒的點心給蘇纓纓。蘇纓纓欣然收下,因為她剛好可以用南悠然醫書上的檢驗方法測試糕點裡是否有毒品。

    回去的馬車上,蘇纓纓摟著食盒,躍躍欲試。

    倚在背墊上的赫連清嵐掃了一眼興奮的她,懶洋洋地開口:「如果我沒看錯,白玉送給你的點心與你差暖翠悅來客棧帶來的點心一模一樣,你何以如此興奮?」

    「你見過暖翠從客棧帶來的東西?」蘇纓纓詢問。可是這個問題一點都不難理解,因為暖翠是赫連清嵐身邊的人,她向他匯報一點都不奇怪。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蘇纓纓也不生氣。

    「她進宮的時候剛好在宮門口遇到了我,我順便看了一眼。」他的語氣還是慵懶得欠扁。

    「沒錯,我是特地讓暖翠從悅來客棧帶了點心過去,我不能空手見皇帝,不是嗎?」

    對,她帶去的桂花糕與皇帝吃上癮的桂花糕是來自從一地方的,但是皇帝對她帶來的桂花糕興趣寥寥,卻在李總管差人帶進宮的桂花糕時露出了癮君子的表情,由此,她可以做出兩個推論——其一,皇帝吃的糕點是他們店裡的,但是在從他們店脫手的時候,或者脫手交給宮人之後被人下了毒;其二,桂花糕不是他們店裡的,而是在中途被人用外形相同的毒品糕點替代了。

    蘇纓纓迫切希望她的第二種猜測才是正確的,因為途中掉包,這才能把他們客棧的販毒嫌疑洗清。她好不容易開始在悅來客棧混出頭,她不想因為涉嫌販毒讓她的心血毀於一旦。

    但是她也沒敢吃皇帝的糕點,她沒有膽量冒著吸食毒品的危險去分辨皇帝吃的糕點是不是他們店裡產的糕點。所以只能拿回去通過比較成分慢慢分析。

    「你早就知道皇上喜歡你們客棧的點心?」赫連清嵐聽聞了她的話微微蹙起眉頭。

    「我只是昨天碰巧看到李總管到我們店裡買點心,我們店的點心有外賣,你願意出資加盟嗎?」蘇纓纓故意用市儈的口吻詢問他,像他這樣的政治家對商販的勾搭應該沒興趣才對,這樣她就能終止和赫連清嵐的談話了。

    赫連清嵐自然看出了蘇纓纓的心思,可是也正是因為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的眉宇擰得更緊。她不願意與他深入探討這個問題,不是等於變相地告訴他這件事背後有貓膩嗎?

    蘇纓纓回到流雲閣就關起門來做實驗,結果讓她很鬱悶,因為從皇帝那裡帶回來的糕點的確檢驗出了罌粟粉,而且分析了糕點的成分,與她們客棧的糕點成分完全相同,很顯然,她的第一種猜測才更為準確。

    要麼是店裡的員工有可疑,要麼是來購買糕點的太監有可疑,太監是否下毒,她不在乎,她只關心毒品是否在她店裡就被染上了。

    接下來的兩三天,蘇纓纓每天早早上工,暗地裡小心地盯著外賣的生產包裝和銷售全過程,可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她舒了一口氣,因為店裡沒有異常,那就是宮人有古怪!

    可是她還沒喘夠氣,客棧就被官差圍得水洩不通。

    「又出了什麼事?」蘇纓纓來到店外,又看到了俞瑾。上一次就是這個人帶走了南悠然,所以她的神經瞬間繃緊,她的心上竟然有不好預感!

    「蘇掌櫃,有人舉報你們店在客人的酒菜裡添加罌粟粉吸引回頭客!」俞瑾面無表情地說。

    蘇纓纓驚愕,而在場的客人們陷入了恐慌,有的甚至誇張地從座位上彈坐起來。雖然罌粟粉有「神仙藥」之稱,但是大多數人都因為它會上癮,吸食它無異於傾家蕩產,對罌粟粉避如蛇蠍。

    「俞大人,說話要講究真憑實據啊,你隨隨便便就因為一個人的報案誣陷我們店的聲譽,我可以告官府誹謗!」蘇纓纓雖然慌張地內心直打鼓,但是還是強硬打起精神來應付。「我們店是全國的老字號大型店,生意興隆不是我吹,這是公認的,回頭客多是因為名聲好!我們根本用不著罌粟粉就能讓無數客人回頭。況且,來過我們店裡的也有不回頭的,這足以證明我們店沒有用罌粟粉!」

    「我允許你為自己辯解,但是這些話請留到公堂再說!」俞瑾一揮手,冷聲道:「把悅來客棧全體員工押起來,另外,組織人手對在場的客人們檢驗是否已經吸食罌粟粉。」

    「我們店裡沒有使用罌粟粉!」蘇纓纓力辯。「要是哪個客人被檢查出吸食罌粟粉,那也有可能是他本身在別處吸食的,這不足以證明我們店使用了罌粟粉!」

    她剛剛確認皇帝吃的毒品不是她店裡的員工下的,可是卻來了一群人把販毒的矛頭指向她,這變故來得太過意外,蘇纓纓不能接受!

    ※

    悅來客棧使用罌粟粉招攬回頭客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悅來客棧的生意做得很大,玄都裡只要有條件的百姓沒有沒進過悅來客棧的,而且悅來客棧自從新掌櫃上任之後還曾經擺過免費食物供試吃,一時間玄都人心惶惶。

    幸好官府免費給民眾進行檢查,老百姓如潮湧去排隊。

    午時時分,悅來客棧員工審判開堂之時,趕來聽審的老百姓已經把官衙圍堵得水洩不通。

    當蘇纓纓和眾員工被帶上堂的時候,激動的老百姓不約而同地叫喊著朝他們砸爛蔬菜爛雞蛋。

    「黑心商販,不得好死!」

    「俞大人,您要為我們做主啊!」

    「把他們判死刑!」

    「斬首示眾!」

    「斬首示眾!」

    「……」

    一時間要求「斬首示眾」的喊聲震天憾地。

    蘇纓纓從老百姓的反應約莫可以猜到,老百姓的毒品檢驗結果不容樂觀,所以他們才把矛頭指向了他們。

    她的員工們哭的哭,暈的暈,精神狀態很不佳。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竟然讓他們置身於這樣的境地!還是說有人在背後陷害她?可是到底是誰要這麼做?

    蘇纓纓強迫自己鎮定,她必須冷靜下來聽整件事情的經過,才能想出大家的脫身之計。這兩個月來,這些員工就像她的兄弟姐妹,為她鞠躬盡瘁,她至少要讓他們平安離開!

    衙役們搗鼓著升堂棍喊威武,躁動的老百姓才安靜些許。

    俞瑾驚堂木一拍,面無表情道:「肅靜!本官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但是請維持基本的升堂秩序,不要打亂本官審案思緒!」

    俞瑾是天下公認的青天大老爺,他秉公執法,不畏權貴,斷案無數,從沒出現過冤獄。他的一句話很快讓原本還心有不甘的百姓們肅靜。

    「傳擊鼓人!」俞瑾道。

    不多時,一個衣著良好卻哭哭啼啼的婦人扶著一個男人上來了,那男人面色蒼白但是兩頰徘紅,眼神空洞無物,一看就知道是癮君子。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三個老夫子,其中一個還穿了官府的差服。

    一行五人跪拜過了俞瑾,被喊起來回話。

    「張劉氏,把你發現張氏異樣的情況道來。」

    那婦人還沒說話就開始流眼淚,抽泣著道:「回大人,五天前奴家的夫君被秦公子邀請去悅來客棧應酬,回來的時候他滿身酒氣,奴家也沒多在意,可是隨後的幾天奴家發現我夫君臉色越來越難看,還動不動就對家人發脾氣……」

    「奴家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所以派小廝偷偷跟著他,結果才發現,他每天都在花重金在悅來客棧吃喝,有時候還在客棧斷斷續續吃喝一整天,連鋪子都不照看了……」

    「奴家想起玄都罌粟粉氾濫的事情,覺得夫君的症狀太像吃過罌粟粉的症狀,所以讓大夫給他檢查身體,結果卻發現……」說著說著張劉氏哽咽了。「發現夫君早已經吸食罌粟粉過量!」

    「這些天夫君一直在悅來客棧吃喝,要沾染罌粟粉也一定是在悅來客棧沾染的!大人,他們是不法商人,為了搾乾我們的家財竟然昧著良心在酒菜裡加罌粟粉!我夫君如今已經中毒過量,神志不清,我們家原本家底不薄,如今斷了收入,還要花錢吃他們的東西,短短幾日就一貧如洗!求達人替奴家做主啊!」張劉氏失聲痛哭不斷地磕頭。

    「待本官查明真相,自當還你公道。」俞瑾說完再次拍了拍驚堂木,問堂下:「蘇穎,你還有何話說?」

    「大人,小的以為這只是張劉氏的一面之詞!冤枉我們企圖獲得高額賠償金度日!」蘇纓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大人你可否接到與張生一起應酬的秦生沾染毒物的報案?如果沒有就可以推翻張劉氏的說法。再者,大夫也有可能是誤診,這些都不足以作為我悅來客棧私用罌粟粉的證據!」

    雖然蘇纓纓說得鏗鏘有力,但是聽審的百姓們卻沒有絲毫的反應。蘇纓纓清楚地聽到自己額上的汗水「啪啪」地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百姓的沉默已經判了她的死刑,她也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實屬狡辯,她驚慌地快要失去邏輯了!

    此時,之間同來的那幾個夫子之一上前道:「大人,小的便是秦生。那日小的與張公子一同在客棧吃飯,但是小的有花粉症,便沒有吃悅來客棧的招牌桂花糕。當時張公子吃完桂花糕之後讚不絕口,隨後還點了另外兩盤,小的以為便是那桂花糕有古怪!」

    這時另外一個夫子上前道:「大人,小的是替張氏檢查是否染毒的大夫白生,因為要上堂作證,小的擔心自己醫術不夠誤判,所以特地請了官府的專屬大夫何大夫協同複查。」

    身著差服的夫子道:「回稟大人,方才小的協同同僚一起替張生複查,均可證明他已經深度沾染罌粟粉!」

    人證俱在,整件事情如行雲流水找不出一絲紕漏!蘇纓纓不是看不起這個朝代的平民老百姓,可是她實在認為,這幾個人自發地組織在一起,還把證據做得那麼充分,簡直就像是有高手在背後指點一樣。

    官醫把蓋了公章的檢驗書呈給俞瑾,俞瑾仔細地琢磨過,問道:「蘇穎,你現在可服?」

    「大人,蘇穎天地良心,我指天發誓我沒有私用罌粟粉!況且,誰又可以確定張生的罌粟粉是真的在我客棧沾染上的?也許是早歸家途中的買的街頭食品,或者直接在家裡!剛才那幾個人的話可以證明的不是只有『張生沾染了罌粟粉』以及『桂花糕好吃』這兩點嗎?」蘇纓纓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思量著開口。

    「大人,他狡辯!」張劉氏激動地指著蘇纓纓。

    看張劉氏要鬧起來了,俞瑾拍了好幾下驚堂木以示安靜。接著他又示意另外一名官醫呈上一疊文件。

    他嚴肅地宣讀:「從巳時到剛才為止,官署組織官醫在玄都進行罌粟粉檢查,共檢查聲稱在悅來客棧吃過東西的百姓五百一十名,其中已有五十九名沾染了罌粟粉……」

    「大人,你也說了是『聲稱』!」蘇纓纓不服。「或許是有意者組織已沾染患者混入檢查人群!況且,玄都最近不是有大量罌粟粉感染患者嗎?憑什麼說他們就是吃過我們店的東西才感染的?本來沾染源頭這事就難查清楚,也許是有心人栽贓陷害!」

    「呵,你也覺得源頭難查是嗎?」俞瑾冷笑,他猛然把紙張往桌面一摔,聲音更加冰冷:「所以你才僥倖不會被查到你的頭上,放膽添加不發藥品贏取暴利,對不對?」

    「大人!你這是誣蔑!」蘇纓纓覺得不可思議,這其中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才是,她的辯據也句句在理,他憑什麼一口咬定是她犯了罪?這就是享譽玄都的天下第一清官嗎?

    「蘇穎,你還執迷不悟,偏要本官把你的根底都揪出來才善罷甘休嗎?」俞瑾打斷了蘇纓纓的辯駁,道:「來人,把東西給我抬上來!」

    幾個衙役從側堂抬出了兩隻麻袋,蘇纓纓的心上頓時閃過「中招了」的感覺。

    俞瑾走下去,他親自扯開了其中一個麻袋,大堂上頓時飄散著一股奇異的香味,而那原本神智不清雙目無神的張生就像發現獵物的猛獸一樣試圖衝過去,幾個衙役立即上前拉住他,但是張生還是口齒不清地喊著:「給我!給我!神仙藥!」

    這已經是證明袋子裡是罌粟粉的最好證據了!

    堂下的老百姓發出經久不息的唏噓聲。

    「肅靜!」俞瑾一聲命令,老百姓們紛紛安靜下來。「這便是上午在悅來客棧的地下倉庫搜出來的!整整兩麻袋的罌粟粉,存量如此之大,本官聞所未聞!蘇穎,你不要告訴本官,你不知道它們的存在!」

    蘇纓纓手腳發涼。「我……我真的不知道!」她這幾天提防這件事,所以把客棧前後都仔細搜查過了,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基本上不會有人去的地下倉庫!

    她的目光快速地掃過自己身後的夥計,他們有的害怕不已,有的涕淚漣漣,有的目光躲閃!

    「迎客!」蘇纓纓走過去抓起目光最為恍惚的迎客,質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從哪裡進的貨?為什麼沒有向我匯報?」

    迎客當場就被嚇哭了:「掌櫃的,這件事可是您親自吩咐小的們做的!十天前的夜裡您帶領小的們去南神醫的百草堂把罌粟粉搬運回來的!小的們當時反對過您,可是您說為了掙錢這是必須的!」

    蘇纓纓死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自己最信任的下屬給陷害了!

    十天前,正是她被太后杖責昏迷不醒的時候,也正是南悠然被捕的前兩夜!她自然不可能帶領他們去運毒品卻無人可以替他作證,而且南悠然還「有可能」販毒給他們!短短幾句話,不但把她至於浪口風尖,還連同南悠然一起給定了罪!

    「對啊,大人,這事都是蘇掌櫃強迫我們做的……求大人開恩!小的們什麼都願意交代,只求大人饒命!」迎客第一個認了罪,隨後幾個夥計也哭著認了罪。

    蘇纓纓頹然地鬆開了迎客,迎客顫顫兢兢地跪在她的腳邊,蘇纓纓仰天長笑,笑得止不住聲:「我自問待你們不薄,為了改善你們的生活,我拿出我自己的錢給你們加薪,一個月准許你們休息五天,可是你們竟然這樣回報我,我真他娘/的有眼無珠!」

    幾個「認罪」的夥計們因為她這番話目光更加躲閃,但是他們一聲不響,沒有人站出來反駁自己剛才的言論。

    她在現代一直想要當想要當一個優秀的酒店管理員,雖然條件不允許她到酒店工作,但是她自學了很多關於酒店管理方面的書本。她以為穿到了古代,偶然進入了悅來客棧,她終於有了施展拳腳實現夢想的機會。

    她一直用現代的管理方法管理員工,與他們親近,信任他們,鼓勵他們,力求創造屬於自己的強有力團隊,她一直以為自己頗得他們的敬愛,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她以為自己的夢想近在咫尺,卻沒想到自己的事業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是她太過自負,是她太過盲目,是她太過愚蠢,所以敗得一沓塗地!

    她這輩子第一次感到如此挫敗,哪怕被人討債追殺身死車輪都沒感覺到這麼挫敗!這群人大概從來都沒有信任過她,卻裝出順從的模樣,而她就這樣被騙了兩個月!

    她笑著,眼裡都是傷痛,可是卻硬是不掉下眼淚來。她不能哭,她不願意讓這群踐踏她的夢想的人看笑話,她要笑著,就算死也要笑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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