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26，難續五年情 文 / 戚惜
黑家宅邸。
黑閻爵的臥室裡，已經和五年前不同了。
整間臥室都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大床，一張輪椅，一襲整天遮掩不見陽光的窗簾，幾乎沒剩下些什麼！
「恩伯，先生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阿海焦心地問道。
「為什麼不看好他？明知他腿不好，還讓他去賽車！」恩伯的語氣裡有絲責備！
「對不起……我有勸過，可是先生還是去了，我根本來不及阻止……」阿海愧疚地說道。
薇薇安落寞地站在窗子的角落裡，安靜地聽著。
「恩伯……先生的腳，真的好不了嗎？」阿海試探地問了問。
「他這樣真的會害死他自己！本來可以恢復的腿，硬是不肯做復建，潛意識裡，硬是不想要站起來……」恩伯倏地轉過頭，望了望角落的薇薇安，久違的目光，他對她點了點頭，「薔薇小姐，也許先生的癥結在於你，他的腿……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他的潛意識，也許他覺得是他當年害死了你，所以潛意識裡懲罰自己，潛意識裡不肯讓自己站起來，所以……能懇請你幫幫先生嗎？」
薇薇安眨了眨紫眸，長長彎彎的睫羽掩蓋了眸間流竄的熱氣，肩頭有些震顫，但很快她掩飾住了，揚起嘴唇，朝恩伯微微一笑，搖搖頭：「很抱歉，我不是薔薇，我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人。」
恩伯沉默了一陣，隨即轉過頭，對司機阿海說道：「那麼，就只能這樣吧，先生的腿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恩伯……唉……」阿海歎息了一聲。
恩伯無奈地點點頭：「讓先生好好休息一下，傷口沒什麼大礙，我先回去了。」
「好的，恩伯，我送你出去。」
待恩伯和阿海走後，空蕩蕩的房子裡只剩薇薇安和躺在床上昏迷的黑閻爵。
窗外皎潔的月光，暈染成淡淡的光圈，透過玻璃窗鏡，折射進屋內，印出薇薇安的倒影，窗簾在微風中擺動，滿室的淒清。
她就是這麼安靜地呆站在窗前，望著夜色下的明月，眼眶裡飽含著淚光，卻什麼都不能說。
心仍是抽痛的，五年……暌違了五年，他們之間，錯過了五年。
而今，躺在床上那個虛弱的他，冒著生命危險也不肯對她放手的他，何苦……
五年前那一幕幕，在她腦中閃過，她的眼淚，他的冷酷，她的哀求，他的桎梏，她的疼痛，他的凌虐，那一切一切，都隨著她那日衝進東京灣，化為了泡影，變成了過去！
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或許他變了，她也變了。
歎息了一口氣，她轉過身，緩緩朝床邊走過去。
在他床沿邊坐下來，細長的手指忍不住覆上他稜角分明的臉龐，輕輕描繪著他的輪廓，他靜靜地躺在床褥裡，額頭包紮著傷口，眼窩比起五年前，更深邃了，他好像瘦削了。
雖然仍是五年前那般冷漠俊俏，可是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視線不知不覺停落在他的雙腿上，被褥下的腿部線條卻是那麼清晰，她很難相信，事實上她也是前陣子剛回國的時候，才知道他的腿受傷了。
「你……為什麼不做復建呢？像你這麼高傲的人，腿傷的打擊一定很大吧？恩伯說，你的潛意識不願意站起來，為什麼呢？呵……真難想像，這麼恨我的你，竟然也會因為我當年的死而內疚麼？」
薇薇安幽幽歎息，不知不覺，眼眶裡滴落淚珠來，她驚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抽手想要抹去那些淚水，卻被另一隻大手一把扣住
「為什麼哭？」
沙啞低沉的嗓音傳來，帶著哽咽的痛楚，黑閻爵驀地睜開眼眸，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手指，璀璨的眸光清楚地看見她紫眸裡晶瑩的淚光！
薇薇安愣怔了一下，飛快地轉過頭去，用另外一隻手拂去那些不小心洩露的眼淚，用力吸了吸鼻子，待轉過頭來，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只是沙子進了眼睛，你不要多想。」
「沈薔薇！你還要多久才肯承認？」
他低低怒吼，每次只要面對她，他所有的冷漠都在頃刻間變成火爆，這個女人真是懂得如何折磨他！
或許以前他不明白，但經歷了這整整五年的時間，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失去她！
他太害怕一眼萬年。
太害怕了……
她是唯一能夠活著回來的，他真的不想再失去！
當他和那個男子賽車的時候，在最後的關頭，眼看就要輸掉她時，就是太害怕那種失去，所以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將她再次奪回！
「為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我恨你，恨你是沈家的人，也恨我自己，為什麼即使這樣還是要將你牢牢抓住，恨自己為什麼會捨不得你，恨你那麼狠心，寧願死也不肯再回到我身邊……」
他緩緩說著，蒼白的唇瓣裡吐出來的，是濃濃的無奈，他常常跟自己較勁，一方面恨她，一方面捨不得她，他就快要被這種自己給自己設置的障礙逼瘋了！
薇薇安默默地看著他，很努力很努力才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波蕩。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他們之間終究有跨不過去的鴻溝，也許很早之前，他就說對了，他們只能互相恨著彼此，他恨她，同樣，她也應該恨他。
這就是他們之間只能存在的關係。五年，這是她深深學會的一點，一切都已經變了，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變了……」
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忍不住滑落，她幽幽歎息，逼迫自己說出狠話：「我恨你！黑閻爵！是你說的，我們只適合恨彼此！我回來，就是要將當年你所給我的痛苦，一一回報在你身上！活該你瘸了，活該你連路都走不了！」
黑閻爵看著她的眼眸，忽的沉默了半晌，他仍記得她最後一眼說的那三個無聲的字！
然而，如今，她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卻只是為了報復他！
「哈哈哈……」他倏地大笑起來，牢牢扣緊她的手，依然是霸道而蠻橫，「終於肯承認身份了嗎？五年不見，變得張牙舞爪了？也對，我應該一早猜到，像從前的你，有多遠跑多遠，絕對不會再回來，如今卻故意那晚在斯諾克會所出現，是我太低估你了嗎？」
她心裡低低抽泣，他們之間的戰爭，終於要開演了嗎？
曾經，是他挑起的戰事，而今，她卻要再次挑起，這回，卻是要讓他毀滅，她……真的做得到嗎？
吸了吸氣，她驀地笑了，燦爛如花，微微勾唇的笑容，五年前她努力學習的堅強，而今，她早已運用自如了，他知道她變了麼？
即便是心底的她，仍舊還是那個沈薔薇，但一切都變了，由不得她，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眸子，說著清冷的話
「不，是我高估你了！畢竟我沒想過，瘸子也可以賽贏我的男人！」
他的手一緊，捏疼了她！
她吐出瘸子二字，令他瑟縮了一下，隨即眸光裡閃過一絲凜冽：「該死，那個人是你男人？！」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的概念裡，她從來就是屬於他的！他沒有想過還有另一個男人的可能性！
所以此刻的他，嫉妒得發狂！！
「是，蔣燁是我的男人！很不幸，你贏了，不過我不後悔跟著他，像他那種風一樣的男子，賽車道上跑的人，輸輸贏贏本來就是常事，今晚他輸了我，我相信很快，他就會來將我贏回去！」
她水漾的眸光裡，已經是他看不懂的深諳。
他愣怔住了，心被她的話刺疼了，原來五年，換回來的是她冰冷的刺劍，他冷笑出來：「呵，薔薇終於長刺了麼？那麼，你準備如何報復我？」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微微淡笑：「我要拿回屬於沈家的東西，我要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
終於，五年來，冰冷的黑宅傳出了大笑聲，卻比寂靜更落寞，他狂笑著，身子忍不住地震顫起來！
「該來的，始終都會來，我一直猜想，我們會是怎樣的結局！現在看來，不用猜了！」驀地，他止住笑聲，眸子間化成冰冷，「你要多少？」
十指連心，她悄悄擰緊生疼的掌心，好似這樣可以撫平胸口的疼痛，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爽快，看著他的冷眸，她的確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於是，她開口道：「二十億美金！」
黑閻爵細細端倪了她一會，想要看清楚眼前的這個女人，還是不是當年那個薔薇，為何五年的變遷，她已變成如此冷漠，如此貪婪？
心裡刺痛著，他不自覺地露出鄙夷的眸光
「好！但是我有條件！」
說出口的話，連他都覺得驚訝！
曾經，他一個子兒都不願意落給沈家，而今，他竟然願意給她二十億美金！
連他都不禁要懷疑自己，她到底哪裡值得？姓沈的女人到底哪裡值得？！
她有些驚訝，沒想到會進展得這麼順利，二十億美金不是小數目，況且，她都不能保證姑姑的承諾會不會反悔……她擔心……
「什麼條件？」
她還是說出口來，想起小澤，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沒發現他眼底的眸光更暗沉了，她果然變成貪婪的女子了，她還是與那些女人無異，深吸一口氣，他冷眸一顫：「半年，我要你伺候我半年，直至我的腿傷痊癒！」
「不行！三個月！我只有三個月！」她急忙地說出口，她耗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沈薔薇！這已經是我的讓步！」
他咬緊牙，她非得要這麼迫不及待嗎？
急忙想要跟她的老相好約會是不是！該死，黑閻爵，什麼時候你竟然對一個女人這麼慷慨大方？
「……但是三個月，我必須要拿到錢！我會盡快讓你的腿好起來的！我很急……」倏地，她收住口，不願意再多說。
「急著跟你的老相好雙宿雙飛是不是！」
他深呼吸一口氣，忽略心裡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五年！他用五年的時間換回來的女人，卻變得面目全非！
這要讓他情何以堪？
或許曾經是他辜負了她，可是他已經對自己懲罰了五年，他甚至賠上一雙腿！
而今，這個女人卻不屑，他才猛然驚醒，他都做了些什麼？！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她不做聲，當是默認，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會想要再來打擾他，真的，如果可以……
他咬了咬牙！即便是不想承認這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力，但仍舊咬緊牙關，一字一頓道
「好！三個月，如果我可以三個月站起來，我就放你走！」
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緊繃的心弦終於鬆懈下來：「可是……如果到時候你不給我錢，怎麼辦？」
「該死！」他低咒，她在乎的就只是錢嗎！還是他的信譽度在她心裡根本就是零？「我先開一個戶頭，轉二十億美金到銀行，三個月到期，銀行自動轉到你的戶頭裡！」
她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明天，明天她就可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姑姑了，她一定要爭取更多的時間，她真的好想小澤，她一定要做得更優秀才行！
眨了眨眼，她逼回那些淚光，望了他冷硬的臉龐，顫抖了一下，不想被他看出破綻。
也許這才是她所熟悉的黑閻爵，然而，她變了，不是麼？
「今晚你出去！從明天開始，二十四小時陪在我身邊，我對你任何的吩咐，你都必須第一時間內完成，我會安排醫生過來，但是任何事，你都必須聽我的，明白嗎！」
「是！」低低歎息，他始終是那個霸道狂妄的黑閻爵，都好，好過看他在輪椅上無能為力的模樣。
「現在！給我滾出去！」
她默默地點點頭，轉過身，走出了房間……
滿室重回漆黑的冷清，他靜靜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復。
瘸腿三年來，第一次，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是我的錯嗎……是我錯過了五年前的你……是我做錯了嗎……」他輕喃。
埋在枕頭間，悶悶地痛哭出來，像是積壓了三年，整整三年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爆發出來！
此刻的他不過是一個廢人！
她用最決裂的方式，懲罰了他，然後，他再懲罰自己。
直到找了她整整兩年，直到不得不宣告她死亡那一日，他踏上了賽車場，參加了一場生死之戰。
這場戰役，讓他找回了當日與她飆車的情景，他不知道，風馳電掣的感覺竟然讓他那麼心痛，他告訴自己一定要阻止她，於是他拼了命的往前衝，那一次賽車，他贏了！
卻輸掉了自己的雙腿！
直到那次，他才終於知道，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個女人！
她可知，今晚的他，飆車那時，有多害怕麼？
她可知，這五年來，他生不如死麼？
為何一切都變了？
他還記得她當日絕望的、無聲的、淚眼迷濛的三個字，她說她愛他的！
可如今呢？她已經有了新歡，有了那個追風男子！
他嫉妒得發狂！埋在頭間的枕頭已經濕透，他嫉妒得發狂！
那個男子多麼年輕，意氣風發，而他卻是個瘸子，除了輪椅，他什麼都幹不了！
這種無助，這種彷徨，她懂麼？
拚死奪回來的女人，卻告訴他，她已經愛上了別人。
她回來，只是為了報復他，她只要他的錢！
「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狂笑，他犯錯了，他不該愛人的，他就知道女人是靠不住的，他怎麼那麼傻，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清醒過來嗎？
黑閻爵，三個月，就讓這三個月，徹底對這個女人死心吧！
握緊拳頭，他渾身冰凍已久的血液都在竄流！
死沉的心再次冷硬起來！
他不會再軟弱，他會像從前一樣，讓全世界都為他俯首稱臣！
沈薔薇！握在掌心的名字，即便是心痛，他亦會提醒自己，錯誤就此為止，他會讓她知道，二十億美金，絕對不是這麼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