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玄幻魔法 > 亂臣賊子

《》正文 第四十二節 朐縣(二) 文 / 奧丁般虛偽

    驕陽似火,亮得耀眼,燎得滿地野花雜草怏怏的,葉兒花瓣怨艾地捲成細條條,就連樹蔭下都蒸得發慌,正是小暑悶熱時,李臣捏著外褂衣襟來回扇,風都是溫的。

    「這天氣,得抗旱了,水源也得分配好,不然上下游的村子得打起來。」他嘀咕,又啞然失笑,當官吏勸農桑烙下的職業病,不是在平原了,這事自有本地衙門來管轄打理。

    崔啟年靠著騾車,拿斗笠擋在臉上,正巴咂著嘴困個瞇眼覺。

    趙雲怕吵到人,到附近林子中習武了,他早中晚必得各練一遍槍法,沒小半個時辰收不了功,武人打熬出的體魄,不怎麼畏懼炎暑寒冷。

    隱約還能聽到長槍劃破空氣的哧哧聲,越有天賦越得多練,戰場上那白馬銀槍的威風,不都是私底下勤奮操練出來的麼。

    如李臣這般,事一雜心就定不下來,喜歡動腦勝過練武,天份也一般,武技永遠停留在街頭鬥毆十來人干群架的層次上,沖不得陣殺不了將。

    太陽綴在天正中,連鴉雀都熱得沒聲響,臨時的宿營地一時間倒安靜。

    由郯郡一路行來,也快到東海國朐縣了,當年始皇帝就在朐縣朐山立臨海碑石,謂為大秦之東門,按這說辭,他即將到達整個中原的最東邊。

    本來說快馬加鞭,等到縣城在歇息。可午時地陽光彷彿要將人曬化,只好在野外林間尋了片陰地。暫且避開狗日頭。

    「這兒出赤烏呢,當然熱。」甘梅的娘季蘭端過來一簸箕花紅和青棗,早些時途中遇到販果子地行商,各買了半筐,剛在附近潭子泡過,紅燦燦的沾著水珠,咬一口冰冰的又酸又甜,清爽心肺。

    赤烏是民俗中的太陽鳥,傳說生在東海深處的大桑樹上。扇扇翅膀光照千里。天旱時是災鳥,遇暴風暴雨時為吉鳥,盼著它出來放晴,是禍是福由得人心情來評說。

    李臣又啃了口果子,見季蘭到溪邊走了遭,汗流浹背,便說。「別忙活了,歇一會

    這婦人豐腴,耐不得熱,解了頸脖衣襟的盤扣,雪白的肌膚微微泛著熱出來的潮紅,一彎腰,胸脯肉間的溝渠晃晃地若隱若現。

    一白遮百丑,她算不得多絕色,比中人之姿稍美貌些。那天夜晚光線不好,還不覺得,大中午地仔細瞧瞧,陶瓷似地白得能反光哩,三十一歲地婆娘,除了眼角淡淡的魚尾紋,和閨女站一道。不像母女倒是姐妹。

    「噯。崔老爺方才嚷著熱,水不夠……」季蘭低眉順眼地說。

    這些日子接觸下來。李臣知道她是個沒主見的馴良婦人,軟糯糯的,誰都能捏扁撮圓,「讓你家漢子多幹點活。」他說,行旅途中,沒大桶,只有小甕罐,打不了多少水,夫婦倆一起去汲水,這婆娘來來往往跑了好幾趟,她男人倒悠哉,只露了一回面。

    不是看他一見人就彎腰低頭地堆臉笑,人前人後挺慇勤,又和季蘭是夫妻,李臣根本不會用,早趕人了。

    「老爺別怪,我男人體虛,早年落下的病根,幹不得重活。」季蘭急忙辯解,害怕主人家發惱責備,「我不累的。」

    「急個什麼,隨口說說。」李臣摸過幾個花紅果,把剩下的連簸箕一起遞過去,「你想勞碌我也不多管,吃幾個,稍微歇歇。」

    季蘭接過去,坐得遠遠,老鼠似地輕輕啃咬著,吃了一個就停住了,眼神偷**過來。

    「我不渴,你都吃了罷。」李臣察覺到了,回望過去,便瞅見她手忙腳亂地別過頭去。

    「想……想留幾個給寶兒和夫君。」她透著請求地味道。

    「當零嘴的果子,又不值錢,別弄得咱像苛刻下人的毒東家。」李臣笑,「隨你意思。」

    「老爺心善,我們做下人的更得懂規矩。」季蘭怯怯地說。

    和雉娘很像,都是良善懂得疼人的性子,不過沒小媳婦兒那麼堅強和有根骨。

    一個是從青石板縫裡拚命鑽出頭來的雜草,誰也不依賴地努力活著;一個是弱弱地攀著灌木生長的野鞘花,無法獨自生存。

    再坐了會,季蘭包上遮陽的頭巾,又提著甕和水囊,踩著草叢朝水潭去了,李臣在她身後喊,「見到你男人,就說再偷懶,我可是會扣工錢的。」

    婦人身子顫了下,慌慌張張地消失在了林間。

    「喏,咱得說,早前真沒看出來,這季蘭真不錯,胸脯鼓**翹,當大戶家地美妾也綽綽有餘。」敢情崔啟年沒睡著,一直從斗笠的縫隙裡**哩,待季蘭走遠了,摘下斗笠就猥瑣地笑道,「那話怎麼說來著,鮮花插狗屎上?」

    「你少動鬼心竅,如果還是舟娘,反正你情我願的買賣活,誰也管不著,現兒是雇回來的下人了,又有男人,別在自個家惹些騷事。」

    李臣警告,如果啟年和那婦人勾扯上了,哪怕是賴漢動手動腳,沒理在先,也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將甘家人統統「解聘」哄走。

    親疏有別,他不會為了收留的下人,去主持什麼不偏不倚的公道,亂了自己內部。

    多少李臣對這個和雉娘有幾分相似的女人,還是有些憐憫,也不希望這種事會發生,所以事先提醒下。「她屋裡頭地漢子還算男人?」崔啟年啐道,又拍胸保證,「就是過個眼癮,咱雖賴,卻還是要臉地,不至於去欺辱個婦道人家。」

    這是實誠話,賴漢坑蒙拐騙啥都干,臉皮厚不知羞,但對待婆娘,還是有點好漢的骨氣,最多嘴賤幾句,絕不動粗逼迫。

    水潭是山崖上地堰溪淌下聚積成的,現在斷了流,懸掛在崖子邊的小瀑布也失了蹤影,露出以前隱在水幕後的青灰色石頭,一潭子死水在陽頭的照射下蒸發了不少,得跳下去,在佈滿苔蘚的濕泥上走幾步,好汲得到水。

    甘家漢子單名個貴字,打著個赤膊,不停喊熱,在水潭邊拿瓦罐舀水朝腦殼上淋。

    「爹,歇夠了便快些回去唄,東家責怪下來,工錢就短了。」甘梅跺著腳催促,暗暗埋怨著爹的懶散勁頭。

    爹還賭氣似地,把幾個瓦罐橫著墊**下坐著,不讓自個汲水,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兩人只好乾耗著時間。

    「就是個外州的小功曹,啥東家,現如今是落了難,等時來運轉,做了刺史、州牧老爺的姻親,他給咱家提鞋都不配。」甘貴甩著頭說,天太熱了,沒一會,濕濡濡的頭髮就乾透了。

    這傢伙心眼高,典型的老爺身子僕人命。

    「我只知道,這活計清清白白的,出勞力賺工錢,用不著娘……」甘梅把後面的話忍了回去,不忍心說娘親為了家人的生活,所幹的髒事。

    她正著急著,便瞧到娘從林子裡鑽了出來,趕忙迎上去,接過水罐,心疼地抹著娘額頭上的汗跡,眸兒都有些紅。

    「走幾步路,不累的。」季蘭捏捏女兒的臉頰,指著罐子說,「李老爺打賞的果子,寶兒快嘗嘗。」

    「吃剩下的,算什麼打賞。」甘貴邊罵,邊伸手抓了滿掌,一口一個吐著核,又對閨女說,「瞧你急的,去打水唄,哼,咱全家服侍他,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等等,吃了棗子,娘和你一道……」季蘭忙喊道,卻被男人阻止道,「讓寶兒先回去,為夫有話要問。」

    見女兒提著汲滿水的甕罐走了,甘貴就嚴肅地說,「人多時不好多講,到底那事你考慮得如何?」

    「李、李老爺是善人,我身子髒,不能……」婦人頭都要埋到脖子下了,侷促地說。

    「心善才好,不會抹乾淨了嘴就不認人。」

    「可……可我……好不容易找的活計,錢夠過日子便成了。」

    「我都不介意,你還扭捏個啥子!真當自個多貞潔?」甘貴氣道,有點口不擇言,「雖說是個功曹,可畢竟是官,這是為了咱家,為寶兒日後的幸福!」

    他慫恿著婆娘去勾引李臣,等成了好事,心下愧疚,怎麼也會照料一二,可能自個還可以當個小吏,就有了結識大人物的機會,好把閨女「推銷」出去。

    對甘貴而言,女人嘛,算個什麼,沒了再娶,說不準到時能再生個大胖小子哩。

    賣妻女求榮華富貴的勾當,值!

    「瞧瞧,你不賴的,要身段有身段,要相貌有相貌,以前傻了,做舟娘能賺幾個錢?白讓人糟蹋了,要賣也得選對買家。!」他圍著季蘭轉悠,「找天夜裡,摸房裡起,咱就不信姓李的不沾腥。」

    「為什麼……我做的還不夠麼,以前被逼無奈,是為了明天的吃食,是為了全家人一起活下去,可現在算什麼事?」季蘭望著口沫橫飛的男人,心頭有血淚。

    就在這甘家婦人哀苦,漢子興奮之時,趙雲那邊也出了點小事。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