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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新交友開始創業 文 / 鳳初鳴

    賈環離開李宅回賈府,徐文璧在車上等著,徐義趕車。都是自己人,賈環不等徐文璧發問,主動把淳王召見的事說了,徐文璧覺得他應對得當,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囑他以後和蕭景交往當心些,眼下兩皇子大位之爭沒有眉目,明著交往有站隊之嫌,還是仔細些的好。也不要告訴父母,否則若要問怎麼和皇子認識的,難免秘密洩露。

    賈環答應了,又說:「他要謝我搭救之恩,你猜他給我什麼了?」

    徐文璧笑了,輕輕給他一暴栗,道:「鬼精靈,你只說你要什麼就是了。」

    「呵呵,師父果然瞭解我。他要給我幾樣古董寶貝,我沒要,要那玩意兒做什麼,沒處擺去。他又要給我銀錢,我也沒要,錢這東西花完就沒了,他又不能一直給我錢。」

    徐文璧被他搞糊塗,才不相信這傢伙會這麼清高拒絕淳王殿下的賞賜。罵道:「臭小子少賣關子,你到底要什麼了,快說。」

    賈環這才告訴他真相,原來他對蕭景說,給他錢他也是轉手花出去,倒不如做生意置些產業的好。

    蕭景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公侯公子說的話,心想婢女生的孩子果然眼皮子淺。

    賈環卻沒有經商低人一等的腐朽觀念,只覺得用自己的勞動和智慧賺錢有什麼低三下四的。他想做的是由官府控制的幾個行業,利潤豐厚些,技術含量低些。

    官府控制的產業,無非是鹽、鐵、茶、瓷、絲幾樣,賈環選擇了第一個,鹽。

    因為鹽屬於國家戰略物資,鹽場生產由官府控制,每處鹽場是由八品鹽大使經管,進貨出貨,需要鹽運司衙門開俱「鹽引」,只要有鹽和鹽引就可以做起來,利潤豐厚,而且從生產到經營管理,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賈環對經商兩眼一抹黑,也不會造玻璃肥皂什麼的,想來想去,還是這個比較合適。從來沒說過有倒閉的鹽鋪子,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蕭景看他小小年紀搞得真像回事似的,看著他直笑,答應幫他托門路,由通州鹽運司每月給他撥幾百斤鹽的定量。

    徐文璧聽說他沒有向淳王要珍玩銀錢,而是要鹽引,吃驚的睜大眼睛看著他,越發覺得這小子詭異,他如此做法,別人覺得他見識不凡必然會覺得是他這個老師在幕後操縱,可是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沒有操縱這小子去要鹽引,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趙姨娘不可能有這個見識,賈政也沒有,這傢伙的小腦瓜裡倒底裝了什麼,簡直像個挖不盡的寶藏。

    賈環不管他心裡有多狐疑,回到家就開始操作起來,先找來趙姨娘商議:「我想開舖子,以後你就不要為一點子銀錢鬧事了。」

    聽到錢字,趙姨娘兩眼放光,忙問:「你想開舖,開什麼鋪?」

    「你知道天底下什麼人最富?」賈環先吊她的胃口。

    「自然是鹽商了,」趙姨娘雖然是無知婦人,可是對於誰有錢那是門清,開始擺起龍門陣,「聽府裡老嬤嬤說,世宗皇帝六下江南,接見揚州八大鹽商,哦呀呀,那鹽商不但花幾十萬兩銀子修行宮,還修了瘦西湖的大虹園供玩賞。只接駕一次那銀子就花得跟淌海水似的。皇上遊湖時感歎,說……說……」

    賈環幫她說下去:「鹽商之財力偉哉!」

    「對哦,乖兒,你要當鹽商了。」趙姨娘興奮得發暈。

    「你昏頭了,我怎麼可能做鹽商,我只是開個鋪賣鹽而已。把你的私房先拿出來。」賈環說出打算,準備讓舅舅趙國基當掌櫃的。

    趙姨娘自然是喜不自勝,趕緊跟兄弟說了,趙國基畢竟是在外面混的男人,比她懂許多,開始盤算起來。

    如何開舖,如何領執,位置在哪裡,鹽引是必須要有的,否則搞不到貨源。還有稅多少,運輸銀多少。這些計算完畢,趙國基又擔心:「我們沒有根基,就這樣進入這個行業,會不會讓那些大鹽商吞了?」

    賈環真想罵他一句「豬」,他已經查過《鹽政議》,得知『廣陵鹽業不啻三千萬兩,每年子息可生九百萬』,這還不算私鹽交易額。如此龐大交易額,他這二三百兩銀子的本錢,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不過,趙國基如此謹慎,還沒開始做生意先往壞處想,這樣做法倒是他欣賞的。

    「往壞處想,朝好處努力,這是做生意的正理,舅舅放心只管做就是。」

    趙國基放了心,拿了鹽引開始運作,最初啟動資金掏光了趙姨娘所有私房,有了淳王指示,商舖執照很快辦下來。徐文璧又叮囑說,不可在執照上署真名,交給靠得住的人就行,畢竟他將來要考功名,不可與商賈沾邊,更不可耽誤學業,以後真的高中入了仕途,會惹人笑話,賈環心裡不贊同,卻認真應下,這是忠言逆耳,不聽會吃虧。

    且說賈環在外偷偷私開鹽鋪,不出兩月就有了豐厚入息,趙姨娘有了這進項,自覺底氣足了不少,行事也不像先前那樣眼皮子淺,也不再為幾個錢斤斤計較,竟有了一兩分大家太太的風範了。欣喜之下,對兒子更加信服,從此言聽計從。

    賈環掙了錢並不像普通人那樣買房置地或是存在錢莊或是用來享受,而是把掙得的利潤分得三份,一份給母親和自己花用,一份分給管事的做分成,以期讓他們更盡心。最大一份也不存起來,而是投入再生產,使資金流動起來,後來鹽鋪越做越大,這是後話不題。

    卻說這一日是賈政生辰,寧榮二府人丁都齊集慶架,熱鬧非凡,忽然門上來報「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特來降旨。」

    嚇得賈赦賈賈政干人不知何事,忙止了戲文撤了酒席,擺香案,啟中門跪接。都太監騎馬而至,也不曾負詔捧敕,只到正廳下馬,南面而立,說:「奉特旨:宣賈政入朝,在臨敬殿陛見。」

    說畢,也不喫茶就乘馬離去。

    嚇壞了賈府人等,賈政忙更衣入朝,賈母等全家人心惶不定,都在廊下等候消息,並不住使人飛馬探信。賈母擔憂不止,旁邊寶釵體貼,勸道:「老太太坐下等罷,這能有什麼事呢?」

    賈母道:「你們哪裡知道這裡的厲害。」

    賈環直撇嘴,心道:這裡能有什麼厲害。皇帝召見臣子,這不是很正常嗎?至於把一家子嚇成這德性嗎?可見當今朝廷風雲暗湧,殺機四伏。莫非賈府後來被抄,並不完全是表面的什麼放債,包攬訴訟,很有可能是犯了什麼政治錯誤。

    他也讀了好些史書,也瞭解了當朝的事,以經濟理由抄家的,這種情況很少見,況且抄的還是開國八公之一的世家,這實在有些牽強。

    賈環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心裡尋思半晌,就算賈家難免敗亡,也好歹等他出息了再敗,等他出息,賈府是死是活隨它去。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想法延緩它的滅亡。

    可是該對誰進言呢?賈府男人都不能頂家立業,王熙鳳雖是脂粉隊裡的英雄卻是貪婪好利,只有賈母是個有智慧的人物。

    賈環壯了膽子,上前說:「老太太不用擔心,也許是大姐姐有喜事,皇上宣老爺入朝,想必是有恩典呢。」

    「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呀。」賈母把他推一邊,雖然這是好話,但是沒得到准信之前還是不敢大意。

    一會兒,管家賴大稟報:「家裡大姑奶奶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老爺出來也這麼吩咐,急速請太太們謝恩呢。」

    頓時,全家人喜形於面,寶釵最會來事兒,婷婷福下身:「給老太太道喜。」

    薛姨媽、李紈、黛玉、三春幾個也向老太太道喜:「老太太大喜了。」

    還有無數僕婦下人紛紛錦上添花滿口恭喜,曲意奉承。

    王夫人還矜持地端著:「同喜,同喜。」

    邢夫人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跟著說:「哦,大喜,大喜……」

    王熙鳳滿面春風一邊道喜一邊指揮下人侍候夫人們按品大妝進宮謝恩。賈母率邢王二夫人並尤氏,一共四乘大轎,賈赦賈珍也換了朝服,領著子侄侍奉賈母前往。

    全家上下喜樂融融,只有寶玉因為秦鍾之病悶悶不樂,又有賈母心事重重,晚間招了賈環過來細問。

    「你怎麼知道你大姐姐會封妃的事?」賈母懷疑他的老師徐文璧有內線在宮裡,因為他的預言和賈府得知消息幾乎是同時。

    賈環朝周圍伏侍的人看了一眼,鴛鴦機敏,率所有人退出。賈環才說:「先前我得重病那幾天,曾經做了一夢,夢見榮國公之靈,說咱家顯赫已近百年,氣數將近,已不是人力可保全。俗話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咱家已經到了由盛轉衰的時候,雖有非常喜事,達到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也是瞬息繁華,更加劇家族衰敗之勢。若不早留後路,只怕後悔無益。」

    賈母掌家半輩子,其實也看得出這個家在走下坡路,子弟不肖,沒有一個能頂家立業的人,一家子只知道享樂,不知謀劃,聽得榮國公顯靈指點,擔憂之下也不覺其中有詐,忙問:「那該如何是好?」

    賈環看著老太太那雙眼睛,含笑時慈愛溫和,發怒時威力似劍,正在用探究的目光審視他,不知怎麼心裡有些畏懼,趕緊低下頭說:「世家大族,只要子弟爭氣讀書,就能延澤子孫。可是家熟雖立,沒有一定供給,祖塋祭祀,也無一定錢糧,所以榮公說,趁今日富貴,在祖墳處多置田莊房舍,以備祭祀家塾之用,萬一日後獲罪,敗落下來,也有個退步,祭祀不滅,家塾永立,子孫回家務農也有個退路。」

    古人把托夢一說看得很神聖,賈母信以為真,叫過當家太太和管庫僕人,準備挪出一筆銀子在祖墳置田莊產業。可是正逢皇帝下旨准椒房貴戚回家省親,外戚之家得了旨個個興頭起來,賈府也把迎接元妃省親當成一件極體面的事,全家上下緊鑼打鼓地準備起來,看地方,畫圖紙,準備蓋省親園子,亭台閣,假山池塘,再加上各處陳設的金銀玩器,多少銀子砸下去也不見飄個水花,不但典當產業,四處挪借,就連祖墳銀子也是挪進去蓋園子了,這一挪用,還不知哪年哪月再填上。

    賈環還想著若是未雨籌謀,多置祭田,賈家日後敗落還能有個後路,可是這些人見了眼前的富貴榮華,哪裡顧得了什麼後路,成千上萬的銀子砸下去只為買個虛熱鬧,賈母想著心愛的大孫女多少年才回趟家,也顧不得賈家為了這趟省親已經快精窮了。

    這真是「眼前有路忘縮手,身後無徑想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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