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勸賈璉家和萬事興 文 / 鳳初鳴
且說賈環聽到賈璉找自己,不知何事,忙回院裡,見賈璉臉上通紅,一身酒氣,歪在椅上等他。見他過來,一把拉著他的手說:「好兄弟你可回來了。」
「璉二哥哥可是有什麼事?」
「我的事憋在心裡快炸了,見你忙著考試忙著會同年搬屋子,所以不敢打擾,現在,實在是受不了。」賈璉說著眼圈都紅了。
賈環猜到幾分,也不說什麼,只聽他傾訴苦惱。
賈璉喝了酒藉著酒勁叨叨起來:「那個婆娘一點不把我眼裡,家裡什麼事都她說了算,我用什麼人她敢不理,這個你也知道,上回蓋園子時芸兒求差事我都答應了,結果她給了芹兒,最後芸兒又送禮給她這才得了差事。她還對芸兒得意說:『你要撿遠道走麼,早告訴我一聲,多大點事,還值得耽誤到這會子。』這個我忍了。
這次老太太的千秋,所有銀子都使了,我知道她有錢,現銀子拿三五千都不成問題,急的沒法也不敢向她借,只得求鴛鴦幫忙挪借老太太的東西,就這樣她還要雁過拔毛,再抽二百兩銀的利錢。你說說,哪有做妻子的這樣對丈夫?她還說什麼把她王家地縫子掃一掃也夠我賈家過一輩子了。」
賈環只得勸他:「夫妻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忍忍罷。」
「可是也得有個底線。哪有做妻子的這樣看輕夫家的,我哪裡配不上她,有出身,有容貌,能辦事,不家暴不酗酒,不賭不嫖,更不像大老爺那樣左一個右一個的放女人在屋裡,除了不愛讀書沒有功名偶爾偷個腥,還有別的短處嗎?怎麼在她那裡連一點尊重都得不到,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賈環無話可說,只得安慰幾句:「夫妻沒有隔夜仇,遷就磨合是最重要的。」
心裡卻說:你起初就應該防患者於未燃,不要處處遷就才是,現在她的氣焰囂張成這樣,你在這嚎有什麼用?
「她怎麼對我,我可以忍,但是她那樣對待二姐,我忍不了。」賈璉眼睛發紅一拍桌子,「我已經查出來了,是她使計墮了胎兒,還指使張華告我,妻告夫,只這條就可以休了她。」
「不可。」賈環趕緊阻止:「有老太太在,她做了多少壞事你也處置不了她。」
「這樣的敗家貨,老太太還能護著她?」
賈環知道王熙鳳做的壞事不止害尤二姐殺張華,也不止逼李家退婚導致一對小情人死地的事,一旦事發,抄家之禍也不遠了。
可是只要得了最高領導的喜歡,什麼事都能包圓,有老太太護著,誰也拿她沒辦法。就好像朝廷裡那個胡相爺,雖然作惡多端惹得天怒人怨,可是有皇帝寵信,再多的彈劾也沒一點事。
這就是潛規則,不看你做了什麼好事壞事,只看最高領導的喜惡。
只好勸賈璉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她如今得罪的人多了,除了老太太、太太,哪個不恨她,包括她正經公婆都不待見,你再忍忍,不要輕動。老太太年紀大了,萬一氣出個好歹可了不得。」
他現在正對會試做衝刺,這時候賈母若有個好歹,他就得在家守孝,考試也泡湯了,所以這個時候他不希望家裡有任何變故。
只得苦勸賈璉又給他分析:「就算你要處置她,第一要等寶玉娶了親,寶二奶奶能把家事接了手再說,現在家務事還離不得她。第二,要等王家垮台。第三,還要保得住賈府的體面,有些事不能往外捅。」
賈璉原想著借助他的力量幫忙對付王熙鳳,見他極力反對,又提出三個前提條件,哪一條都不夠火候,也只得含恨忍下。
等送走賈璉,賈環召集所有丫環,說:「後奼女人多了事非就多,像璉二奶奶屋裡鬧的那些爛事,還有尤二姐死的不明不白,你們也聽說了,我現在清楚的告訴你們,我是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我這裡。」
本來以前他還羨慕那些穿越牛人建立後宮享盡艷福,可是目睹了賈璉鳳姐院裡那些臭事只覺得噁心,對三妻四妾很反感。決定給這些丫頭敲敲警鐘。
「在這裡我把話挑明,現在,以後,我都不打算收屋裡人,你們誰有這心思,趁早收了這念頭。還是鴛鴦姐姐最清醒,知道姨娘沒有好下場,得臉時,一家子在外面橫行霸道,不得臉時,死活沒人管。沒有孩子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有了孩子,你們願意自己的孩子低人一等?所以說,你們最好還是嫁到外頭,與人做個平頭夫妻的好,就算日子苦些,只要夫妻相愛,也勝過在富貴窩裡名爭暗鬥。」
眾丫環們聽了,都沉思起來,說實話,她們中間只要有些容貌手段的,無一不存著攀高的心思,因前面有繡鳳的前車之鑒,不敢明著勾引,但是心思不滅,這個主子年輕英俊,前程似錦,最重要的是他尊重女性,知道保護女人,不像寶玉那樣喜歡和女孩玩,她們有難時卻一點辦法都沒有。而賈環為了保護丫頭不惜和太太力爭,可見他是個有主見有力量不甘受人擺佈的人,就算將來娶了王熙鳳那樣的厲害貨也不會放任老婆作賤妾室,只要她們安份守己,將來大婦不容時,他也會出手保護弱小。
可是現在,他把話說得清楚又堅決,堵了她們當姨娘的路,將來怎麼辦,得好好打算了。
彩雲有些傷感地看了他一眼,垂下頭。賈環對她覺得抱歉,可是真的對她沒有那種心思,何苦誤了她,不如現在把話挑明。
這裡賈母聽說賈政要在賈環屋裡放人,賈環不喜歡,便說:「這屋裡人總得孩子自己喜歡才能收的,老爺忽拉巴的塞個人進去,難免受排斥,就讓如意先在他屋裡伏侍罷,待混熟之後,若是如意會來事,能討得哥兒歡心再正式開臉不遲。不知道有沒有找到符合環兒要求的人。」
趙姨娘忙回道:「我私下裡打聽,終於找到一個。
那丫頭容貌是全府丫頭裡最好的,也聰明伶俐單純善良,針線活也好,大半個京城的針線上人都不敢動的孔雀裘,獨她會縫,那手藝真是一等一。至於清白麼,我也打聽了,是個剛烈性子,清白的很,為了妥當,我還請有經驗的婆子驗了,確是完璧。」
賈母有了興趣,問道:「是誰?」
「就是上回因病被打發出去的晴雯,她的病養好了,我看閤府中找不出符合環兒要求的丫頭,也只有她合要求。」趙姨娘秉承賈環的暗示,還晴雯清白,順便也嗝應一下王夫人。你不是說晴雯是浪貨,勾引你寶貝兒子嗎?可是晴雯偏是清白的,分明是你兒子自己不穩重好不好。
「她不是死了嗎?」王夫人有些奇怪。
趙姨娘笑道:「太太想是聽錯了。環哥的乳娘衛嬤嬤很喜歡她,聽說她病得不行被打發出去只剩一口氣,哥嫂也不看顧她,所以把她接到自己家裡養病。可是她哥嫂想錢想瘋了,也不等著她嚥氣,就急著跑進來要喪葬銀了,簡直不要臉。」
王夫人臉色更難看,說:「可是晴雯那丫頭又懶又淘氣。」
「太太想是誤聽了那些小人的挑唆,那年寶玉的孔雀裘燒了個洞,晴雯病得七死八活的,一夜間連命都不要給他做了出來,怎麼是懶呢?要說淘氣,再淘氣的人放到環哥手裡,保準調理得老老實實。太太盡可放心。」趙姨娘得意地說,「人長得漂亮了就是受人嫉妒,什麼惡名都往上栽,當不得真。」
王夫人臉色難看到極點,把她攆出去的人又叫回來,這分明是給她難看呢。一想到晴雯是個輕狂浪貨,攆她出去是為了怕她帶壞寶玉,如今她重又進來伺候,只要不近寶玉,她把環哥兒勾引得正事不幹才好呢。
王夫人笑道:「既然環哥兒喜歡這種輕佻人,就隨他好了,反正他現在是舉人老爺了,想幹什麼不行?」
趙姨娘聽她話中帶刺,一撇嘴也不理她。
這裡賈環派人從衛家把晴雯接了過來,讓她管理這裡的大小針線,對她說:「你不是盼著回榮國府嗎,現在我成全你。只是你在我這裡要收斂些,寶玉縱著你,我可不會縱著你,你不要做越份的事。」
晴雯不高興:「我做什麼越份的事了?」
賈環毫不客氣指出來:「你攆丫頭不事先回主子,還說是寶玉吩咐的,這不是越份?還有一次,明明是你懶得開門,還喪聲歪氣的推到寶玉身上,說他吩咐不放任何人進來,你知道這事的後果多嚴重,惹得林姑娘哭了一夜還和寶玉一場誤會知道不?好在兩人後來把話說開解除了誤會,否則你替寶玉往死裡得罪了人,他根本不知道,也無從解釋。
我最討厭下面的人假借主子的名義行事,你在我這裡也敢這樣替我得罪人可不輕饒。」
晴雯變了臉色。
賈環又說:「還有更嚴重的,寶姐姐晚上來找寶玉說話,你不想伏侍罷了,還說什麼『害得人三更半夜睡不成覺』,你摸良心說那是三更半夜嗎?」
「我那時和碧痕吵架,說話沖了些嘛,這算什麼大事?」晴雯不以為然。
「你不當回事,可是有人卻藉著這件事說寶姐姐不尊重,勾引寶玉,你想半夜時分姑娘在男子屋裡,會被人說成什麼不堪?不過是天剛黑,你卻說是半夜,給有心人藉機誹謗,你怎麼不為別人想想呢?」
晴雯急了:「誰說氣話時不誇大三分,誰在氣頭上會反覆斟酌用詞?哪個黑心種子藉機歪派人?我要是存著毀人閨譽的壞心,就叫我天誅地滅。」
「你不用發誓,我相信你沒壞心,只是這黑心沒底限的人太多了。」賈環又給她指出來,「比如香菱一直羨慕大觀園好風景,寶姐姐趁薛大哥出遠門,帶她進來做個伴。結果就有那歪心眼的人編派壞話,說寶姐姐帶香菱進園是為了把她當丫頭使喚,是想虐待她。
瞎了眼的看不見香菱成天拿著詩本子滿園子亂逛一點兒活不幹,學詩學的五更不睡還得寶姐姐催她睡覺,一味昧著良心瞎說。
甚至還說寶玉挨打也是寶姐姐弄的,好像寶玉沒有錯,不該打。
還有更可笑的,說林姑娘敏感小性都是寶姐姐說的,可笑不,好像沒人說她就不敏感不小性似的,難道林姑娘就沒有一點毛病,有了也說不得,凡說她的人都是陰險不安好心?」
晴雯萬沒想到天底下會有這種顛倒黑白的人,震驚的不敢相信。說:「寶姑娘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倒是李嬤嬤說過林姑娘刀子嘴,史姑娘和紫鵑說過她小性,寶玉說過她多心。寶姑娘卻什麼也沒說過。是誰在挑撥?」
賈環又提醒她:「你現在知道人心險惡了?別以為不出門的姑娘就一定純良,看誰不順眼想要抹黑時,手段比朝廷那些政客好不到哪去,事實頂個屁,真相算什麼。
沒錯人家都要挑刺抹黑,何況你有錯,著實太張狂了些。」
「我有什麼錯?」晴雯小聲嘟噥。
賈環知道晴雯的性子遲早招禍,她在這種險惡環境這麼任性,最終吃虧的還是她。所以毫不客氣地把晴雯狠狠說了一頓。
「你如今也知道人心之惡,可知太太為何攆你?」
「那是因為襲人告密,說我壞話。」
「豬頭,到現在連自己為什麼被攆了都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接受教訓了呢。」賈環給她分析,「那王善保家的說你不成體統最不像話,太太這才想起曾見過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的美人,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園裡有你這麼個人,怎麼可能是襲人告了你?還有,太太找你來斥責一頓,你哄她說你從不到寶玉屋裡去,也不親近他,太太居然相信了。你想,如果襲人告了你,太太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相信你的說辭?」
晴雯回想當時發生的事,確實如此。又疑惑問:「既然不是襲人告密,那麼太太為何攆我?我又沒做錯什麼。」
賈環知道她和趙姨娘一樣都屬於那種長得漂亮嘴巴尖刻舉止風流的類型。只憑一點就是罪了,再不指點她,只怕她還會犯錯。
「太太攆你,也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麼,只是單純看不慣你捏個錯攆你出去罷了。她是主子有這個權利,就好像外面的店老闆,夥計做的不好了就攆走,這是應該的。所以你應該小心收斂才能保護自己。
你第一件沒做好的就是不和主子一條心,寶玉不求上進,只喜歡和女孩兒們玩,做母親的自然心急想把他引上正道,襲人還勸寶玉要好好讀書,而你卻給他出主意讓他裝病逃避讀書,非但不勸他還陪他玩鬧,在寶玉眼裡你這樣可愛,在家長眼裡你這樣是可恨了。
還有,你這人太張狂,比你地位低的小紅墜兒你又罵又打,比你高的襲人你又時常話裡帶刺,對婆子們更是沒有過好聲氣,你這性子得罪的人太多了。
你只是一個丫環,卻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不願低人一等,處處要強,你這樣子誰能容得,不要說太太,就是寶玉,不高興了一翻臉就能把你攆出去,還記得上回因為跌破扇子的事你們吵了一架他要攆你麼。」
賈環說著悲傷起來,不由得想起自身,想當初他也是如晴雯這般心比天高,又驕傲剛強,不願看清現實,不願低人一等,想要追求一種不切實際的平等,結果被李琰他們一頓圍剿,只得忍辱含恨退出,被迫疏遠蕭景,否則連性命都不保了。
象晴雯這般叛逆,雖受到王夫人雷霆一擊,寶玉不敢為其出頭,卻還有他伸手相救,而他和蕭景糾葛不清,若是受皇帝震怒時,誰又來救他?怕是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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