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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巧暗示賈環破毒計 文 / 鳳初鳴

    永壽宮位於皇宮西邊,地處僻靜,小巧精緻,很適合養靜。賈環就在裡面趴在桌上做思考狀。

    皇帝在窗外看見,只覺得他微蹙眉頭沉思的樣子很可愛,很惹人疼,讓人恨不得過去抹去他眉間那絲皺紋。皇帝不敢驚動,在窗外駐足觀賞了一會兒,這才輕手輕腳進去。

    「在想什麼?」

    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嚇得賈環差點跳起來,轉頭一看是皇帝在後面,正要行禮,皇帝伸手扶住,又問:「想什麼這麼入神?」

    「臣在構思一部小說,正在想怎樣才能把情節發展得合理,所以想住了。」

    「你身為朝廷重臣,怎麼搞這些不入流的名堂?」皇帝有些不滿,難道你不該思考怎麼使個手段拒絕朕,或是討好朕麼?居然還想著寫小說。

    賈環卻是很認真地說:「中國的小說從民間集體創作發展到文人個人創作,是個了不起的飛躍,一旦有大批文化水平高的文人加入,小說就不再是不入流了。」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你是不是也隱了真名姓寫小說了?」皇帝一邊問一邊回憶自己看過的幾篇小說,尤其是最近那部很火爆的《定風塵》,連宮裡的太監宮女都在熱烈討論,從構思到情節都很奇特新穎,如果不是林彬寫的就是這小子寫的。

    「《定風塵》的作者清風樵客可是你?」

    「啊……」賈環一驚,沒想到這麼容易地被人扒了馬甲,想否認也來不及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皇帝覺得好笑:「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不耽誤正事,你想寫就寫,就連你的座師駱養性,他也寫過小說呢。」

    「哦,他寫的是什麼?」賈環頓時兩眼發亮,扒馬甲是最有趣的事了。

    皇帝看他的表情從驚到喜到好奇,非常豐富,更覺得有趣,偏要逗他,道:「就不告訴你。」

    賈環嘟起嘴,拽什麼拽呀,你以為不告訴我猜不出來,以駱老頭的為人,估計他的小說有宣揚因果報應,讚揚忠孝節義的內容。很快鎖定一本,講的是一個寒門學子破窯讀書多年,終於高中狀元名氣天下,泡了幾個美妞,鬥了幾個壞蛋,成為一代名臣。

    「是不是《風雪破窯記》?」

    「猜對了。真聰明。」皇帝有些意外,大力表揚。

    「切。」賈環撇嘴,這麼容易扒下老駱的馬甲真沒成就感。

    跟他聊一會兒,皇帝覺得很放鬆,拉著他並肩坐在紫檀榻上,道:「你不要只顧著做這沒正形的事,我要你考慮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從還是不從?」

    「皇上多此一問,我敢不從嗎?你就算強/暴我,我也只能受著對不對?」

    「我強/暴你什麼了?」皇帝氣得臉發黑。朕在他心裡居然是這種形象麼。

    「如果你不想強/暴我,想讓我自願,那麼答應我一件事。」賈環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皇帝一聽大喜,忙道:「你說,慢說一件,一百件也成。」

    賈環拿起桌上的文稿,道:「我構思了一篇小說,才寫了個開頭,本來想交到《京城晚報》連載,偏那編輯,哦,就是那老闆說,你這文是悲劇讀者不愛看的,原則上我們不收悲文。

    可是我又捨不得已經寫好的開頭,請皇上幫我看看,看能不能把這文扭成歡喜結局。情節要合理,不要大開金手指。

    皇上能做到,我就答應你。」

    皇帝莫名其妙,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還是把他寫好的小說開頭接過來細看。

    只見這小說名為《王子復仇記》,講的是古代有一個國君,他有一個太子,父慈子孝十分和睦。朝中有個奸臣受過太子斥責,對太子懷恨在心想把太子拉下寶座,於是心生一計。正值鄰國送來一美貌無比的公主來和親,準備嫁給太子,那奸臣對國君說,現在有一個美女長得特別的美。鼓動著國君去見未來兒媳,國君見了十分喜愛,受奸臣的慫恿將公主據為己有,奸臣命公主的侍女冒充公主嫁給太子。

    太子婚後並不知此事,然而國君強奪子媳,心裡發虛,從此不願與太子見面,奸臣趁機進饞說,太子心懷怨恨,在府裡詛咒父王。國君得知把太子趕到邊境上守城。從此父子分離,缺少交流,奸臣借此機會設計陷害太子,說太子懷怨謀反。國君信以為真,命人賜太子死罪,太子流亡國外……

    「報社老闆一看我的開頭,就說這文是個悲劇結局,說就算在報上載了,讀者也不愛看的,誰願意花錢買憋屈。」賈環盯著皇帝,說:「皇上見多識廣,請問這個開頭如何才能發展到喜劇結尾呢?」

    皇帝不答,收下文稿離去,只說一句:「讓我想想。」

    皇帝回到寢宮,對著文稿陷入沉思,他主政多年,見過多少風雨政潮,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對方打的什麼算盤一看就知道,賈環這番做法隱含的諫意,他不是看不出來,只是他要想想怎麼應付。

    這時太監進來稟報:「楊大人求見。」

    皇帝知道是楊彬來了,忙命傳見。楊彬進來見皇帝神情看上去心事重重,問道:「皇上遇上難事?微臣願意分憂。」

    「也不是什麼難事,你看看這小說怎麼樣。」皇帝把文稿扔給他。

    楊彬接過看了一下,說:「作者的文筆和構思都不錯,但是臣看不下去。」

    「為什麼?」

    「臣上了年紀,內心越來越脆弱,見不得生離死別,還是喜歡看皆大歡喜的東西,這文一看就知道必是悲劇結局,何苦來自找不自在。」

    「你看了個開頭就知道結局定是悲劇?」皇帝很不服。

    楊彬說:「皇上請想,做父親的和兒子搶愛人,還能不悲劇麼?就算兒子孝順不反抗,難道心裡沒有心結嗎?普通人家也會落個父子反目,更何況帝王之家,涉及權利之爭,再加上奸臣興風作浪,不搞個腥風血雨不算完,弄不好國家都折騰亡了。」

    皇帝沉默一會兒,又說:「也許作者文筆好,可以把它掰成喜劇也不一定。」

    「那麼臣倒要看看這作者怎麼把它掰成喜劇,但是,如果情節太不合理,比如一道驚雷把奸臣劈死了,或是神仙用手指一點讓國君悔悟了,這樣的爛情節臣是不看的。」

    「依你說,如何才能不以悲劇結局?」皇帝還是不肯放棄希望。

    楊彬又把文稿看了看說:「依臣看來,這個文不想發展到悲劇,開頭要推翻重寫,不讓國君做出那種事來。只要他做了,則父子之間必然扎一根刺,想恢復到以前父慈子孝實在是很難很難。所以,要想不悲劇,就要推翻開頭,讓國君搶奪子媳的事不要發生。否則,只要發生了這種事,則結局必是悲劇。」

    皇帝苦惱地支著頭,良久沒有說話,楊彬不敢打擾,在旁邊靜靜地候著。

    皇帝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賈環這小子是不是看蕭景的太子位已經板上釘釘,所以敢這樣毫無忌憚地出難題,現在就急著抱下任皇帝大腿是不是太早了些,朕又不是只有蕭景一個兒子。

    半天,皇帝才抬起頭來,道:「自從那年朕得了瘧疾,雖然好了,可是精神愈發不如以前,不得不考慮後事。如今朕只有三個兒子,最小的八皇子才長牙,朕熬不到他長大的一天,目前的選擇只有老四和老五兩人可選。依卿看來,哪個比較好?」

    這種立儲大事,楊彬這老狐狸才不敢多嘴,忙跪下說:「皇上龍體康健,老當益壯,現在不必急著考慮後事。」

    這話讓皇帝心裡舒服了些,但是後事還得考慮。輕輕踢他一腳,笑道:「還不滾起來,朕只是問你一句,你嚇成這樣幹嘛?」

    楊彬起來說:「立儲是國家大事,全憑聖心獨斷,臣真的是沒什麼主意,只覺得兩位皇子都是天縱英明,雄姿英發……」

    「閉嘴,我不是要聽你拍馬屁,只說這兩個哪個更好些。」皇帝不耐煩了。

    楊彬老老實實說:「兩位皇子真的難分高下,如果皇上為難,可以看皇孫。」

    「對啊。」好像黑夜中點燃一盞明燈,皇帝心頭一亮,在皇子之間難以抉擇的情況下,可以看皇孫嘛,哪個皇孫更好就把皇位傳給哪個皇孫的爹。

    「可是皇孫太小了,看不出什麼來。」皇帝高興完又沮喪起來。

    楊彬說:「可以看身體素質嘛,大戶人家選兒媳婦也要選身體健康能生子能主持家務的,選儲君更要選身體健康的,一方面是為子嗣考慮,一方面也是為了權柄不至下移。皇上想想,若是寶座上的皇帝是個病秧子,沒有精力處理國政,必然要將權力交給臣子,臣權大於君權,則太阿倒持,社稷之禍也。」

    「說得對。」皇帝點點頭,深以為然,權柄必須握在皇帝手裡,若是握在臣子手中,則則王莽亂國之禍不遠矣。

    「老五家的小子還算聰明,可就是身體嬌弱,一到秋冬就離不開藥罐子。」皇帝對蕭晨家的孫子有點不滿。

    「富貴人家的小孩子不都是嬌生慣養的。」楊彬不以為然,「我家的孫子孫女們也是這樣。」

    「小賈家的芝兒就不是這樣。」皇帝反駁,「芝兒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卻很少得病,胳膊腿也比其它孩子有勁,去年冬天比往年冷許多,許多小孩子都病了他卻沒事。」

    「皇上知道小賈大人怎麼養孩子的麼?」楊彬笑道,「大冬天的還讓孩子在外面玩一兩個時辰,還不給穿厚棉衣,平時洗臉洗手都用冷水,甚至有時洗澡也用涼水。估計賈芝不是他親生的,否則他哪捨得這樣對孩子。」

    皇帝不吭氣了,想到賈芝身體強壯頭腦敏捷,打起架來一個頂倆,搞起惡作劇也是讓大人頭疼。這樣的孩子長大了不會吃虧,與天斗與地斗與臣子斗也是精力旺盛,國家交到他手裡讓人放心,這樣一來,蕭景的太子之位不能廢。那麼,和賈環的關係要重新考慮,為了他導致父子反目,發展成不可挽回的悲劇不太划算。

    皇帝帶著文稿回到永壽宮,見賈環和小太監在閒聊天,聊得很帶勁的樣子。

    皇帝把文稿扔到桌上,賈環用探詢的眼光看著他。皇帝說:「朕仔細考慮,覺著你這文若是想有個喜劇結局,只能把開頭推翻重寫,不能讓國君強奪子媳的事發生。」

    「皇上果然聖明,標準的名牌鳥生魚湯。」賈環一聽心裡一陣狂喜,大大鬆了一口氣,臉上綻放無比燦爛的笑容,慇勤地湊過來:「皇上看上去有點累,要不要微臣給您揉個肩?」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這傢伙向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虛偽樣,現在卻是一臉陽光,這發自內心的歡喜倒真是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只是他既然送上門來,不享用一番就過不去了。

    「嗯,去倒杯水,再過來揉肩。」

    「遵旨。」賈環大聲答應著,屁顛顛的過去倒水。

    幾天內,朝堂上刮起了流言。說是小賈大人甩了淳王,又跟皇帝好上了。好端端的狀元,有才幹有能力,居然做這種以身侍人的事,真讓人不恥。

    賈環的同年們有些不信,劉珂,曾存仁,何國維等人聽到有人這些議論,拚命為他辯解,可是隨著流言進一步發展,這辯解越來越無力,賈環自從那天入了宮以後就沒有再出去過。

    臣子們的消息也是非常靈通的,很快從內監處探得消息,皇帝和賈環同宿永壽宮,同吃同住,晚上一起睡在寢殿,一點不摻假。

    多數大臣們都驚訝得不敢相信,看小賈大人做事雖圓滑,做人卻是極有原則的,怎麼會這樣?

    隨著流言日盛,蕭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天天在佛堂敲木魚,也難以讓自己的心情淡定下來。

    「哇哈哈……小胡大人你真是太有智謀了。」蕭晨樂得嘴巴合不上,「你沒見今兒朝堂上老四的表情,臭得就像三天沒洗的便壺一樣。」

    胡應龍微笑地搖搖扇子,眼下已入深秋,他搖扇子不是為了取涼,而是傚法諸葛亮,手不離鵝毛扇,好像智多星一樣。

    「本來我是派人散播謠言,不料賈家小子真的天天留宿在皇上寢宮,這謠言變成真言了,只要蕭景妒火攻心,再使人鼓動他發動宮變,你再去保護皇上,到時他必然完蛋,皇上也定會對你改觀。」

    「他日我若登上大寶,小胡大人就是當朝第一宰相。」蕭晨趕緊許下重賞。

    胡應龍又晃晃扇子,道:「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要做一件事。」

    「什麼?」

    「君主選擇繼承人,不但看皇子本人素質,有時候也要看皇孫。如果皇子難分上下的話,那麼皇孫就會成為決勝負的因素。」

    「老四沒有子嗣,這個無須多慮。」

    「你以為淳王真的沒有子嗣嗎?你想想,皇上幾次去小賈家是為何?」

    「不是為了視察種苗?又或是看他老婆漂亮。」蕭晨有些不安。

    「你好糊塗。」胡應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紅薯苗有什麼好看的,看一遍也夠了,薛氏長得雖漂亮,皇上卻討厭她親自剔了她的入宮資格。就是皇上寵愛賈環,在朝堂上也看夠了,沒必要多次去他家,這說明他家裡有一個能吸引皇上的東西。」

    「啊?」蕭晨反應過來,「難道老四把兒子藏他那裡了?」

    「我猜是這樣。賈芝是淳王以賀禮為名賜給的妾侍所生,那妾侍據說是被門檻絆了一下早產,可是你見誰家早產兒長這麼結實。而且聽說賈芝長得極漂亮,根本就不是賈環那樣的人能生得出來的。」

    「可惡。」蕭晨恨得咬牙握拳,「他居然用了這一招,我大意了。」

    「現在彌補還來得及,我養了幾個死士,個個武功高強,找機會下手幹掉那孩子,就更加保險了。」胡應龍說得輕鬆,眼裡閃過一道寒光。

    作者有話要說:

    有親說想看小環當宰相後和小景的甜蜜生活,我會考慮加進去,只要和大綱不衝突,親們的合理要求我都會考慮的哦,大家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前提條件是不要違背曹公原意。曹公的意思很明顯,黛玉和寶釵是分別代表感性美和理性美的兩個美好女性,想抹黑哪個然後狠虐,恐怕不行。如果不抹黑就無故開虐,也是不行滴。

    做嚴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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