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花待夕拾 第165章 鍾意死了 文 / 雨水半盒
他剛來獵鷹戰隊，訓練很緊也很苦。他們每個人都是從各個軍區選拔的精英，也很看重這次機會，這半個月的激烈競爭讓他覺得是他過去半輩子都沒體驗過的。
他開了手機後先是看短信，鍾意連著發了幾條「你在哪兒」之後便沒了別的。他便又去了微博。
只收到了一條「臥花最鍾意」的艾特。
「相愛若是彌天大錯，那麼，讓上天懲罰我。」他不自覺就念了出來，卻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點進去她的主頁，卻發現她的主頁自此之後再沒更新，人也沒在線。
打電話過去，那邊竟然顯示是關機！
這個小丫頭，又跟他鬧脾氣？
陸霆朗抱著手機苦笑著搖頭——他就知道，鍾意知道了他沒事先通知一下就來了獵鷹部隊接受訓練，是不可能不發火的。
不過馬上他們就有個探親假了，這也是出任務之前的最後一個假期，為的是讓隊員徹底和塵世做個告別，自此毫無負擔的踏上征程！
剛下飛機他就去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陸建風了。他得先確保躲著仇家的老人家是否安好。
老人接電話的氣力很是虛弱，像是透支了餘生一般。
陸霆朗心下不由一緊，連忙問道：「爺爺，您怎麼了？」
老人那邊瞬間泣不成聲：「霆朗。鍾意她……她死了！丫頭她不在了！你快回來吧！」
若按下葬的那天算起來，今天正好是鍾意的「頭七」。
陸建風是這樣和他解釋的。他說，本來想等著你回來再來主持葬禮的，可你那邊消息護的太嚴密，誰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爺爺總不能看著丫頭的骨灰盒就這麼放在家裡，不能入土。
她下葬那天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天嗎？
陸霆朗抬頭看了一眼烏雲壓城的天空，雨滴啪嗒啪嗒的落下來的時候，他臉上也浸滿了水。
永城的雨季今年來的早，才剛到了四月底，就已經連雨綿綿。陸霆朗一腳一個深印子的踩在黏膩的濕土裡，在墓碑群裡走得舉步維艱。
鍾意死了。他們都這麼和他說。
他終於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和她相聚，可他們都來和他說，她死了。
死了，就是化作了埋進土裡的一堆塵埃，不在了。不在這世界了，卻在他生命裡，以更深、更遠的方式。
陸霆朗終於找到刻著「鍾意」兩個字的墓碑——在一排碑林的角落裡，她的一張黑白笑臉，靜靜地懸在那裡，接受著雨水的沖洗。
他踉蹌著過去，手剛一觸到冰冷的墓碑，便忽地哽住，繼而癱軟到泥地上，站不起來了。
「鍾意——」
男人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聲長吼上。
他的聲嘶力竭就像是山河決堤，就像是天崩地裂，就像是他的世界在滂沱大雨中不斷旋轉崩塌，就像是他整個人都砰然欲碎……
陸建風一行人不知何時來了，可誰都不敢上前。誰都不忍上前分開那個緊緊摟住墓碑的男人。
頭頂的大雨忽然停了，陸霆朗這才茫然地抬了頭。
「爺爺……這怎麼可能……」他哽著聲問向老人，聲音無比嘶啞。
她怎麼可能就這麼突然地走了？
「半個月前的一個深夜，我剛準備睡下，陸晗就來通知我說，小意她……她懷著孩子，偷偷跑回永城，出了意外摔倒，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大出血了……搶救時間被耽誤了很多，所以最後……」
陸建風說著說著便開不了口了，他捂著心口，靠著身後的保鏢攙扶著才沒有倒下去。
「孩子？她……她懷著孩子？」他像是被一道驚雷直擊心口，瞬間面如死灰。
「是我們太疏忽大意了！當時你派人把她送到醫院，然後和匪徒交涉完就立即去獵鷹部隊報道了！而我一直半昏迷半清醒，陸晗便想等把她送回來的時候再來通知我們的……可惜……」陸建風滄桑的臉上佈滿悲傷，整個人都彎起背來。
孩子？死了？
陸霆朗的眼睛裡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細針，痛到睜不開也合不上。他不知道要怎麼相信這個事實。
「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她……」
他想起當初給過她的諾言。他說過會護她一生，讓她無疾無病無痛無悲。
可如今再不會有這個機會。
他翕動的雙唇，翕動著鼻翼，翕動著身體的每一個器官，卻都不知該如何自處。
這世間沒了鍾意，他要怎麼活下去？連呼吸一口都是椎心之痛。
墓地裡忽然又多了一把黑色的大傘，撐著傘的男人一身黑色西服，胸前還戴了一朵白花，手裡也捧著一束素菊。
他緩緩踱步到陸家眾人跟前，小心地對著陸建風那裡發問：「請問，是陸老先生嗎？」
陸建風回頭看去，打量了他一眼，便認了出來，試探著問道：「你是……孟展鵬？」這人和凌若茵關係親密，以前的陸建風才留意過他。
孟展鵬點點頭，又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墓碑前的陸霆朗，低聲道：「我是，是來看看鍾意的。她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陸建風退了一步，給孟展鵬讓了位置出來。孟展鵬將素菊放下，側頭打量了幾眼陸霆朗，才沉重道：「陸先生，小意她……她在學校還有一些遺物，明天，你親自來整理一下吧！」
然而陸霆朗像是將自己同世界隔離了一般，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陸建風在後面說道：「知道了，明天我會讓他過去的！」
孟展鵬看著呆望著墓碑的陸霆朗，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陸霆朗先開口了：「她……走之前說什麼了嗎？」
陸建風沉痛道：「她走得急……沒能從手術台上下來就走了……」
「有說過！」孟展鵬卻是打斷了陸建風的話，「她說，她……」
「她說什麼了？你快說啊！」陸霆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揪住孟展鵬的衣領，大力晃著他吼道。
「她要說的話，寫在那條微博裡了！」孟展鵬情急之下說道。
「微博？」陸霆朗仔細回憶了一下早上看到的那句話，「相愛若是錯，讓上天懲罰我？什麼意思？她說什麼錯？什麼懲罰？發生了什麼事？」
孟展鵬有些侷促道：「我，我也不清楚。這，這條微博是我代她發的！她昏迷之前讓我幫她聯繫你，我說打不通電話，她就讓我去微博上艾特你，交代的就是這句話！」
孟展鵬說著陸晗給他安排好的台詞，卻在對上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時，心跳驟然加速。
鍾意那雙帶笑的眼睛太過刺目，像極了當年的凌若茵——這個他癡迷了一生的女人。
他曾在這座陵園裡對她說——我站在空曠的墓地，已然老去，依然愛你。
然而此時，他在對著她女兒最為摯愛的男人，編造著彌天大謊。那雙含笑的眼睛像是在嘲諷他的背叛，看得他心驚膽戰。他忽然覺得這個謊實在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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