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花待夕拾 第525章 對不起列祖列宗 文 / 雨水半盒
裡屋裡不時傳來男人的暴喝聲以及另一個男人不服氣的反駁聲，兩個男人的大嗓門交疊在一起，時不時驚得地上的麻雀亂飛一通——
鍾意有些擔憂的問道：「陳阿姨，爺爺是不是很生氣霆朗為我做過的那些事啊？他一會兒……該不會想對他用家法吧？」
陳阿姨一邊揮舞著大大的掃把掃著地上的落葉，一邊笑道：「沒有的事兒！你別多想！老爺當時得知你被壞蛋欺負了，自己還說要掏槍親自斃了那王八蛋呢！還說少爺就是心善，把人打的輕了，要是換成他，誰還顧什麼軍籍不軍籍的，直接打死了一了百了呢！」
鍾意嚥了嚥口水，尷尬道：「這話不像是老首長該說的話，可不敢讓外人聽到！」
陳阿姨哧啦哧啦的劃著黃土地面，一邊和她聊著：「你是不知道，他們爺孫兩個脾氣幾乎一模一樣！老爺子當年培養少爺，可算是下了一番苦心的！所以你看，現在少爺不就是端端正正的繼承了他的衣缽？雖然沒能像是老爺子那樣，一直建功到退休，但是有那麼幾年的經歷，已經很不錯啦！老爺子凡事都看得開，你別瞎擔心啦！」
陳阿姨畢竟是守在老爺子身邊時間最長的人，她說話對於鍾意來說還算有很大的說服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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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後來屋裡的動靜也就小了，鍾意便也不擔心陸霆朗會不會挨打了。
反正那男人皮糙肉厚的，老爺子現在也老了沒多大力氣，打幾下讓老人出出氣，也不算什麼吧？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不過她現在還是最擔心回家的問題。
「陳阿姨，你說老爺子現在這樣的狀態，適合不適合接到永城醫院去住院治療啊？」
一聽鍾意這麼問，陳阿姨連忙噓了一聲，示意她趕緊閉嘴。
「這話千萬不敢當著老爺子的面說！他非得跟你急眼不可！他現在最怕去醫院，看見白大褂就以為是來給他收屍的，還非說人家晦氣，都不讓人家靠近自己！別說住院了，現在就連個小診所他都不去！」
鍾意驚愕道：「那難道就讓爺爺的病這麼拖延下去？」
老年癡呆症是大腦開始衰老的表現，如果不用器材和藥物控制的話，以後很可能會癱瘓，甚至起碼的生活不能自理，直到生命的終結。
鍾意想想就覺得心酸。她總覺得她和陸霆朗的孝道還沒有盡，老爺子就這麼走了，他們兩個良心難安。
「現在也只能請家庭醫生過來，看老爺子心情好的時候，給他打個針，查查血壓血糖什麼的，保證基本的身體檢查就行了！」陳阿姨又是一歎，「不過你和少爺來了，也許能勸得動老爺子！當然，得挑他清醒的時候！老爺子糊塗的時候，看見穿白衣服的就以為是日本鬼子派來的奸細呢！」
鍾意哭笑不得道：「那老爺子一般什麼時候清醒？有沒有規律可循？主要是兩個孩子還在家裡，我有點放心不下他們！如果不能帶著老爺子回去的話，我恐怕也要跟陸晗一樣，提前回去一趟。再說了，兩個孩子剛剛跟霆朗培養起來一些父子情感，我也希望能讓孩子們和太爺爺生活一陣子，讓他們看看父親是怎麼盡孝道的，對他們以後的成長也有幫助的！」
陳阿姨點頭道：「還是少夫人想事情長遠！不過老爺子這病，現在反覆的比以前還嚴重，也說不上來他什麼時候會忽然清醒！唉，要不然這樣，你們先哄哄他，騙他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然後讓醫生定個治療方案，到時候再看是來這裡安養治療，還是讓你們守著治療！」
「騙什麼？騙誰啊？真當我是老糊塗啊！」陸建風不知道何時從屋裡走出來了，正好走到攀談的兩人身後，然後把她們兩個的對話全都聽了去。
陳阿姨頓時嚇住了，連忙一把扔了大掃把，彎著腰賠罪：「老爺別生氣，我這不是和小輩們開玩笑嗎！」
陸建風冷哼道：「既然知道自己是長輩，就有點長輩的樣子！別和小孩子什麼都說！我身子骨硬朗著呢，才不給資本主義的醫院送錢去！」
鍾意連忙笑道：「那咱們去社會主義的醫院總行了吧？」
老爺子又是瞪眼道：「這都改革開放了，姓社姓資都是一家人了，哪兒還有什麼社會主義的醫院啊？不去了，反正我也活夠本了！給國家省下點藥材吧！」
鍾意頓時無語了。果然跟老爺子這種思想境界的人交流，她這個境界還遠遠不夠。
幾個人僵持之際，陸霆朗率先出來解圍了。他攬著她往裡屋走，一邊走一邊對老爺子打招呼道：「爺爺，我帶著鍾意去裡面看看祖宗！」
老爺子又去躺椅上躺著瞇眼了，也沒搭理他們兩個。
裡屋倒不是祠堂，是老爺子的臥室。
大半個屋子都被火炕佔據了，屋子的東角里放著一個高高的黑木櫃子，上面放著一鼎香爐。
香爐上繚繞的香煙裡，隱約能看到牆上掛著的一大張族譜。
這便是陸霆朗口中所說的祖宗了。
陸霆朗揉了揉膝蓋，抱著鍾意的腰說道：「剛才老爺子就是罰我跪在這下面了！還不允許我晃身子，敢晃一下就頂著香爐跪！這一招可真他媽損！」
鍾意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就是你小時候常常受的家法？」
「小時候家法多了去了！老爺子一向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狗屁理論，我跟陸晗那就是他這套理論的活靶子！陸晗嘴甜，還能躲過去不少劫難，我可就慘了！從小嘴笨不會辯解，還不會撒謊，做了壞事總能逮住我！老爺子打起我來，從來都是手邊有什麼就抄什麼！你昨天不也看見了？從大椅子到板凳子，從鐵架子到火筷子，從茶杯子到瓷缸子……家裡沒一樣東西是沒砸過我的！」
鍾意更加笑不停了，哈哈笑道：「那你小時候得多淘氣啊！怪不得老爺子現在知道你惹事被開除軍籍了，也沒我想像中那麼暴怒！」
陸霆朗鬱悶道：「楊隊總說老爺子知道這件事了會把我怎麼怎麼著，其實我壓根沒放在心上。從我入伍那一天開始，老爺子說他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了！我就納悶了，他既然猜到有這麼一天了，當初幹嘛非要把我往這方面引導呢？這下好了，前面三十年算是白活了，後面三十年的職業還沒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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