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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說之說 文 / 香溪河畔草

    卻說瑤草跟著母親顫悠顫悠往祖母怡安堂而來,心裡想著怎麼不露聲色示警與祖母呢?說白了,又沒證據,不說又憋氣不甘心。()

    瑤草眼珠直轉思忖,縱不能一時殲滅,總要設法子給她們添添堵才好。

    再說柯老夫人見方氏母女冒而來請安,格外高興,忙著招呼:」清明,谷雨快些招呼你三少夫人坐下。噯喲,草兒也來啦,真漂亮啊。」高興之餘,不免責備方氏幾句:「我說你讓你好好養胎,如何又不聽,仔細凍著我的寶貝孫子,我可不依你。」

    方氏笑笑:「看看婆婆說的,我又不是個紙人兒,這容易就壞了呢。」

    柯老夫人卻道:「今日最後一次啊,回去就給我貓冬去。」

    方氏甜甜一笑:「媳婦遵命。」

    一時興旺媳婦帶著幾個婆子,抬著一大箱子賬冊來了。柯老夫人一愣,看著方氏道:「這是做什麼?」

    方氏道:「這是自媳婦進門所經手的錢財賬目,媳婦現在一併交給婆婆,乘著我生產還有些日子,婆婆有不明之處也好問我,免得一日我做了月子,婆婆處事不方便。」

    柯老夫人聞言深深看眼方氏,心裡暗暗納悶,這方氏一項做得好好的,生恐別人插手奪權,如何今日這般呢?忽然一笑,看來這方氏是膩味了要脫身而去呢。想著柯家地契尚在方氏之手,來投的田產也是方氏經辦,不免好奇:不知這方氏會如何處理呢?她就這麼自信,我會放任自流呢!

    柯老夫人一時沉吟,倘若這方氏不交出這些來,自己豈不是空手當家呢?也怪當初自己不該太算計,只想著把家事全權委託方氏,她自會設法周全全家衣食住行,卻沒想到有今日尷尬。

    倘自己開口詢問罷,不免顯得有些小家子氣,畢竟那些田產當初已經抵押到期,差點落入別人之手,幸虧方氏又是講情面又是出銀子方才贖回。

    若不問呢,一家子老小吃什麼?

    柯老夫人正在躊躇不安,卻聽方氏笑道:「婆婆先看著這些賬務,稍後媳婦會把田契交還給婆婆,其實媳婦當初就不願意保管,只是婆婆不願意收回,我只好代勞了。因為貴重之物,媳婦沒放身邊,另放在妥當之地,取回要費些時日,不過媳婦一准在離開之前將一切辦妥交還婆母。」

    柯老夫人一頓:「離開?」心裡不免疑惑,老三不過舉人,舉人不一定能中進士登高第,這方氏如何這般有把握?

    只聽方氏笑道:「嗯,媳婦此來正要稟報婆婆呢,我娘家哥哥來信了,說是稍後會派二管家帶幾個個婆子前來送禮催生,就便接了媳婦回家出月。說起來媳婦也好幾年沒歸寧了,爹娘實在想念。再我哥哥信上說了,現如今科考做官,除了真才實學,還得有人推薦保舉方才能順風順水,媳婦原本並無歸寧之心,也是聽了這話方才決定前往,襄助夫君一臂之力。」

    柯老夫人聽了此話,些微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忙著拉了方氏手摩挲:「老三幸虧有你幫襯,我們柯家有福方才娶了你進門呢。」

    瑤草一邊聽見,立時想起祖母曾說過簡小燕是柯家功臣,心裡翻個白眼,撇撇嘴,送了祖母一句話,『有娘便是娘』。

    卻聽母親方氏嬌笑連連:「婆母誇獎了,三爺中舉,一是婆婆生得好,二是婆婆教得好,一切都是婆婆的福氣呢。媳婦不敢貪這功勞。」

    瑤草聽得起了一身雞痱子,心裡吐舌頭,佩服娘親會奉承:娘親也,你剛剛還說柯家今日全靠你呢,噯喲,這日白不打草稿呢!

    一時柯老夫人又問:「這話老三知道嗎?」

    方氏連忙擺手示意柯老夫人輕聲:「婆婆快別提這章,倘若夫君知道這話,怕是科場也不進了。我已經寫了回信給哥哥,叫他們在夫君面前千萬甭提這事兒,只是悄悄打點鋪排就是了。」

    柯老夫人歎道:「這真難為媳婦與親家了。你娘家哥哥也是今年會試罷,這兩下打點可靡費不少呢。」

    方氏笑道:「爹爹說了,只當是疼了女兒了,我大姐夫當日也是這般,且我方家缺的官家,不缺銀子,我爹爹常說,忙忙碌碌掙銀錢,只為子孫多富貴,他老人家可說了,只要子孫延綿昌盛,且不會心疼這幾個銀錢。」

    柯老夫人點頭:「老親家頗有見識之人。」

    因方氏言說要交還柯家田契,使柯老夫人這些年心病痊癒,對方氏預備離家奔赴娘家絲毫不惱,相反覺得這個媳婦知情識趣懂大體。一時,說不完的誇讚,婆媳相談甚歡,屋內氣氛和諧美好。

    方氏卸任之事順理成章得到柯老夫人允許。

    卻說瑤草到了柯老夫人房裡,因房裡有炭盆有熏籠,房門用了厚厚的撒花棉簾,屋子裡暖烘烘的。不一時,方氏瑤草母女兩人都覺得身上熱燥,方氏便自脫了身上毛皮外衣。

    因瑤草手上有搓傷,方氏怕她成凍瘡,給她纏了細白布,外面套著狐皮窩窩。自己操作不便,清明便極有眼色上前幫著瑤草脫了毛皮大衣服衣,當取下手窩窩時,清明看著瑤草纏著手,不由奇怪:「噫?三小姐手怎麼了?昨兒來請安還好好的?」

    瑤草想起這傷,心情蠻不好,笑得有些勉強,那話在心裡打了幾個轉,終於輕描淡寫說道:「沒什麼,在房裡滑了一下子。」

    柯老夫人見了忙問:「哪裡滑了?頭一場雪就結凍了?」一邊來瞧瑤草傷痕,瑤草本當護疼要躲避,心念一轉又忍住了,齜牙擠眼的扛著,任憑柯老夫人解開了自己手上纏的布帶。柯老夫人一見瑤草手上挫傷,眉頭皺了起來:「我記得你房間是木地板,如何就搓成這樣了?」

    方氏語焉不詳,柯老夫人眼睛便虛迷起來。

    瑤草馬上淡淡改口:「哦,孫女說錯了,應該說實在房間門口摔了一跤。」

    柯老夫人眉頭挑一挑,到底沒做聲,反是一笑,摸摸瑤草小臉蛋:「虧得我孫女兒機靈,沒摔傷臉頰,否則就麻煩呢。」

    又交待說這幾天吃些清淡食物,有顏色的東西勿沾,免得膚色變黑等等。候方氏母女離開,柯老夫人吩咐清明:「你去給三小姐送一瓶蜂蜜去,順便看看她那流水坎子如何滑成這樣。」

    清明走後,柯老夫人又吩咐谷雨叫來柯三爺奶娘王嬸子,兩人密語一番,王嬸子領命而去。

    一時清明回報,並未發現什麼滑溜之地,另外告訴柯老夫人一個消息:「奴婢發現三小姐丫頭青果摔傷十分嚴重,不光搓傷了手,臉頰也傷了一大片,在臉上又不敢擦藥,只能等著慢慢疼好了,另外,小婢發現三小姐手腕也受傷不輕,吃飯拿筷子有些困難。」

    柯老夫人眉頭緊鎖,揮揮手讓清明自去。再一時,王嬸子回來了,回稟道:「各處都查看了,別處都好,偏三夫人問事的廂房門口一段青石路鏡子似的光滑水溜,想來孫小姐應該在那裡摔傷。」

    柯老夫人賞了王嬸子一包米糖:「拿回去給你們家花兒罷,那丫頭該有六歲了。」

    王嬸子笑道:「正是呢,正跟府上三小姐同庚,都屬馬,只是我們孫小姐大了月份三月生,青草悠悠正當時,我們花兒臘月生,百草枯萎,唉,這就是命罷。」

    柯老夫人笑道:「看你說的,什麼命不命,還有說三月吃草好耕田呢,你家臘月牛馬羊臘月正貓冬呢,有吃有喝不做事豈不更好呢!」

    王嬸子樂呵呵道:「這還不是托了老夫人與三少爺的府,若靠我們兩口子老實巴交,如何養兒子得孫子,想也別想呢。」

    柯老夫人心裡有事,便不再答話,王嬸子忽然一拍手道:「愛噯喲,您瞧我這狗記性。」忽然壓低聲音道:「我們老頭子不是管著府上馬匹牲口嗎,昨兒夜裡忽起北風飛大雪,我們老頭子不放心,起來給牛馬加草,竟然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大院裡跑過。我們老頭子一早說給我聽,我也沒在意,這會兒忽然想起來了,會不會就是那人使壞,半夜飛雪都沒化呢,如何就結了冰了?」

    柯老夫人立時提高音量:「是誰?他如何不喊叫起來,倘若賊人進府就糟了。」

    王嬸子忙擺手:「我也是這樣問他,如何不讓起來,把那人抓起來?」

    柯老夫人道:「他如何說呢?」

    王嬸子一笑:「他說看身量約莫是個女人,轉眼就不見了,他起先以為是賊,後來發覺門窗完好,還道是那個婆子隨地起夜呢,就沒好意思嚷嚷。」

    柯老夫人心裡立時想罵人,柯家這種人家哪有女人起夜半夜出房的?還隨地起夜?忽然想起王嬸子兩口子原本是荒村野店活下下去出來逃生的,做活計下死力氣,當初奶著孩子還幫自己做飯掃地,風也抓的一把。就是生活小節不注意,小解大解非不在馬桶裡,要到野外田間無人處去解決。地上的東西撿起就放進嘴裡,說了也不聽,還理由一大堆:「地上灰怎麼啦,吹吹不就好了?什麼不乾淨生病,只要打我肚子裡一過都乾淨了,不乾不淨吃了不生病。」

    柯老夫人成天要盯著她洗臉洗手,偏是她奶水足,又發孩子,柯老夫人這才留下她。後來也並不要她跟著伺候兒子,而是打發她們兩口子一個管理牛馬,駕車出行,一個養豬養雞鴨。

    柯老夫人想想從前直洩氣,遂忍了氣打發王嬸子去了。心裡卻也明白了,方氏因為一大早來交賬本了。這事兒好說不好聽,也不好下地。不過柯老夫人明白了一件事情,這院子裡有鬼魅,目的就是老三家裡。想起這章,柯老夫人直歎氣,一時鬱悶,罵出聲來:「少見識的東西,作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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