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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蒼京情 092 她曾和你那啥啥過 文 / 惜梧

    章節名:092她曾和你那啥啥過

    「段某人,趕緊去把段天昊攔住!」

    這一句,沒頭沒尾,頓時讓在場的幾人面面相覷。\|\|j|d|x|s||

    段天諶最先反應過來,黑如點漆的眸子裡倏地劃過一道亮光,淡淡問道:「若若,你莫不是懷疑,此事與七弟有關係?」

    顧惜若微怔,也明白自己思維的跳躍性,對了對手指,有些不自然道:「有沒有關係,我暫且還不知道。不過,你不覺得他來的時間太巧了些麼?而且,你那個七弟,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難道他不會察覺到其中的些許端倪?又難保,這不是他的聲東擊西之策?」

    若是以往,顧惜若估計不會想到這一層面。

    奈何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不得不對所有事情都多留幾個心眼,尤其是原先所認識的一些人,更值得她認真並嚴肅對待。

    試問,蘇紫煙都可以改變「白蓮花」的形象,眨眼之間成為段天諶手下訓練有素的暗衛,那麼其他人又何嘗是簡單的?

    段天諶濃眉蹙起,思忖了片刻,才緩緩道:「這個時候再去攔,恐怕無濟於事。再者,若真是七弟做的,為何又要把裘充帶走?」

    話及此處,他別有意味的掃過蘇靳寅,眸光裡似是有什麼一閃而過,流星般轉瞬即逝。

    蘇靳寅低下頭,沒敢與他正面對上。

    可顧惜若卻眼見的發現,他垂於身側的手正慢慢的收緊,身子似乎也繃了起來,乍一看去,整個人就僵硬如被裹成一團無法自由行動的粽子。

    她心頭詫異,卻也沒有多想,逕自將精力都放到段天諶所說的問題上,低頭思索了下,最後還是覺得,此事應該從長計議。

    「是否無濟於事,現在說起來,還是為時過早的。」她抿了抿唇,清麗絕塵的臉龐上佈滿寒霜,隱約中,似是有兩束明亮犀利的光束破霜而來,說不出的冷峻嚴厲,「青擎,你還是趕緊帶人去看看。有沒有結果,看過才放心。」

    青擎立即抬頭,看向段天諶,待見到他朝自己點頭時,連忙躬身退下。

    一時間,牢房裡也僅僅剩下三人。

    蘇靳寅有些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角微掀,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這對夫婦,欲要開口告辭,卻不敢率先打破此刻的安靜。

    左右思量之下,還是乖乖陪站著,等待那兩人回神。

    不多時,顧惜若才動了動身子,不經意間看到杵在跟前的蘇靳寅,擰眉:「蘇大人,你留下來,可是還有什麼事兒?」

    蘇靳寅忍不住哀嚎,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王妃,蘇某並無要事。只是想問問,您和王爺還有何吩咐?」

    「無事。你先退下吧。」段天諶回神,瞥了眼,衝他擺了擺手,揮退了他。

    顧惜若眸光微閃,執起他的手,也慢慢的並肩步出,雙手交纏,於地上打下一道濃重的影子,彼此相纏,緊密不分。

    「段某人,你對蘇靳寅有意見?」剛才,他在面對蘇靳寅時驟然清冷的態度,她並沒有錯過。

    不過,自從回到蒼京後,他和蘇靳寅之間的交集,似乎並不是很多,有這樣的反應,就顯得格外不正常了。

    段天諶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側頭垂眸,眼裡滿帶暖意溫柔,「當初,你在護國寺平白失蹤後,我就聽青冥說起過,蘇靳寅先他們一步到了你失蹤的地方。許是也察覺到他的異樣,表哥在與他分開後,就命人暗中跟隨著他,結果發現,他原先的藏身之處,竟擺放著一塊石頭,似乎是用來開啟陣法什麼的。」

    顧惜若訝異,慢慢消化這些消息。

    段天諶見狀,又繼續補充,「當然,這些事情,也都是表哥的猜測,並沒有得到蘇靳寅本人的親口承認。可單憑他鬼鬼祟祟出現的事實,就足以讓人對他懷疑。」

    是以,也無怪乎他對蘇靳寅會是那個態度了?

    只是當日的事情,似乎也得到了充分而合理的解釋。

    許是蘇靳寅動了那塊石頭,封死了類似於陣眼之類的東西,從而使得他們在陣法裡頗受掣肘。

    也難怪,那日佘映情會破不了陣法,三人都被困在了其中。

    可是,她還是有些不願相信,蘇靳寅真的會這麼做。把她困死在陣法裡,他會得到什麼好處?

    又或者,他跟雲隱那臭和尚,有什麼關係?那麼做的目的,是想要讓雲隱進入陣法裡,將她擒拿住嗎?

    「在想什麼呢?竟然如此入迷!」段天諶捏了捏她白皙滑嫩的臉頰,俊美無雙的臉上滿是寵溺的笑意。

    顧惜若怔了怔,隨即將自己心中的疑惑悉數告訴了他,末了,她還是頗感疑惑,「我實在是想不明白,蘇靳寅所圖為何。你說,他若真是要對我動手,在岐城的時候,不是有大把的機會?為何到了刺客,竟需要借用他人之手?這不是愚蠢麼?」

    此前,她也聽段天諶提起過,蘇靳寅的遭遇和彼此之間的恩恩怨怨。

    可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想不通此間複雜的關係。

    段天諶伸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寬慰道:「或許,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你要知道,如今蘇靳寅可不如以往那般毫無顧忌。他的表哥裘充,可是在我的手裡。」

    顧惜若瞬間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此事並非是他的主意,而是他那個表哥裘充的?更甚至,他根本就不清楚,此中的關係?」

    這似乎也說得過去!

    畢竟,蘇靳寅一心認定,段天諶是當年殺他族人的罪魁禍首,這些年一直都跟蘇晗在外漂泊討生活,好不容易知道當年的族人裡還有倖存者,對那個裘充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可是,有些事情,也未必是真的……

    她抬眸看向段天諶,卻見他擰起眉頭,頗是不悅道:「若若,你就那麼希望蘇靳寅能夠脫離嫌疑?老實說,他給了你什麼好處,竟值得你為他這般開脫罪責?」

    顧惜若決定直接忽視此人不時吃醋的無聊,拽了拽他的胳膊,嗔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動不動就亂吃醋,你也不怕被酸死!哎,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殺了蘇靳寅的族人啊?」

    聞言,段天諶猛地頓住了腳步。

    顧惜若心頭一緊,一顆心也隨著他突然的動作而忽上忽下,在心裡暗暗埋怨自己,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無波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過來,「若若,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信!絕對信!」這個時候,顧惜若還是知道,要在自己夫君面前表現出百分百的支持和信任的。

    而且,她這麼想,也不是無緣無故。

    據之前段天諶所說,蘇靳寅的族人被人滅口,也是在十七年前,段天諶若是真有這個滅門的實力,何至於救不了自己的母妃和外祖父?

    她並非盲目相信,而是在知道這樣的消息後,百般思量了好一陣子,才敢做出如此堅定的保證的!

    顯然,她如此鮮明堅定的立場,於段天諶而言,無異於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此刻再談起後續的事情,也變得輕鬆了很多,「其實,說句實在話,到現在我都不是很明白,為何蘇靳寅和裘充會如此肯定,我是殺害他們族人的兇手!」

    顧惜若仰首挑眉,「你沒問過他們?」

    段天諶搖搖頭,「問過,但是他們不說,我也沒辦法。如今很多事情都處於迷霧當中,一時半會兒想要完全解開,也並非易事。不過,慶幸的是,這個過程中,一直都有你陪著我!若若……」

    顧惜若起初還聽得挺來勁兒,可一到後面那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鬆開他的手,往前快走幾步,頗是嫌棄,「段某人,你不要時不時的抽風,那會讓我覺得很沒安全感哎!」

    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身影,段天諶抿唇輕笑,初升的月光灑入他的眼瞳,綴了兩汪盈盈辰星,璀璨絢爛,溫柔醉人。

    他可不是在抽風。

    方纔所言,皆是發自肺腑。這條路上,若無她的陪伴,他或許會比現在走得更遠一些,卻也比現在更孤獨許多。

    以前,他這個小妻子,總是沒事找事兒,給他惹禍,殊不知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也比對著滿室的空寂和沉默更為心癢動人。

    很多事兒,隱瞞著她,並非對她不夠信任,而是不想讓自己醜陋不堪的一面暴露出來,被她知曉。

    他許她一生的不離不棄生死相知,亦要霸道的佔據她內心純真完美的每一個角落。

    這願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且看用心如何罷了!

    ……

    顧惜若把段天諶甩得遠遠的,低叱著某個人的厚顏無恥,臉上的笑容卻是滿滿的,怎麼都掩蓋不住。

    冷不防一陣香味襲來,她心神頓凜,下意識就要閃身躲開。

    不想,來人竟像是瞄準了她的逃跑路線一樣,在右腳剛跨出去的那一瞬間,光速撲了上來,直接將她熊抱起來。

    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顧惜若頗是無奈,吸了吸小鼻子,下一刻自動屏息,兩根手指嫌棄的揪著那鮮艷的衣裳,「佘映情,你趕緊給我放開!」

    「哎呀,別這麼凶嘛,讓人家抱一抱都不行麼?」佘映情雙手緊緊的環住她的脖子,下巴微揚,長長的眉線妖嬈上挑,濃妝嫵媚,聲線軟糯,教人聽著心裡酥癢酥癢的。

    顧惜若除了癢,卻是再沒任何感覺。

    眼見那張臉湊得越來越近,脂粉味兒也嗆人口鼻,她擰了擰眉,終於還是還沒有忍住一把將她拍飛的衝動,咬牙切齒道:「我數一二三,你若是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了。一,二……」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大喝,將顧惜若的「一二三」全部掩蓋了下去。

    顧惜若臉色微變,還來不及將那兩隻手扯開,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待撞上一具溫熱結實的胸膛,她不禁為自己的命運哀嚎起來。

    若是以往,她或許沒那麼提心吊膽;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是越來越發現,某個人的佔有慾越來越強,以至於此時此刻她頓覺自己命運堪憂。

    「嘿嘿,段某人,你怎麼那麼快就過來了?」她乾笑了幾聲,縮了縮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段天諶瞪了瞪她,只那眸底深處還潛藏著一抹無奈,待看向佘映情時,眸光深邃如海,一個大浪打過來,就能將人淹沒。

    「佘映情是麼?王妃如此好心好意,給你們在王府裡尋找住處,你這麼對本王的王妃的?」

    佘映情沒有回答。

    應該說,在看到段天諶那張臉時,她已經直接傻眼了,怔怔的盯了半晌,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若不是段天諶的眸光過於犀利人,此刻她或許還無法從那張臉所給予的震撼中拔出來。

    她直勾勾的盯著顧惜若,忽而問道:「諶王妃,我忽然覺得,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種奇跡了。」

    顧惜若窩在某個人的胳膊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你說得很對。當初我沒打爆你的頭,沒讓你渾身**的暴曬在大太陽底下,簡直是太寬容大度了。所以,你要好好感激我,不能給我惹事,知道麼?」

    佘映情瞥了眼滿面冰霜殺氣四散的段天諶,默默的吞嚥了幾下口水,忙不迭的點頭,「你說得很對。做客人的,本就該如此。」

    段天諶見狀,眉宇高高隆起。

    他這個小妻子,明明就躲著他,說出這話,也是格外的違和,可也不知怎的,這兩個女人,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仔細,彷彿真像那麼回事兒。

    真當他是瞎子,看不清其中的貓膩?

    不過,他也不急著去求證什麼,要想得到答案,他有的是時間和方法。

    顧惜若直覺不太妙,尤其是某個人眼神裡飄來飄去的算計和陰風,直教她心頭發毛頭皮發麻四肢發冷。

    這是怎麼回事兒?

    神經大條的某女終於也意識到情況不對,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瞇瞇的討好,「段某人,你不是要去找青擎麼?還不趕緊去?」

    說著,兩手從身後推了推他。

    到了這個時候,他若是再沒覺察出事情的嚴重性,那就白活到現在了。

    他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裡,笑得一派和煦優雅,卻在俯下身湊到她耳旁時,涼涼的說了句話,「回頭我再整治你。」

    顧惜若手裡的衣袖立時被撕裂。

    眼見某人狐疑的目光又射過來,她頓覺自己不是說謊的料兒,努力的收斂心神平復心情,試圖轉移話題,「映情公主啊,你怎麼來這裡了?」

    起初的震驚和畏懼後,佘映情似乎也對面前杵著的冰塊逐漸免疫,下意識就上前,想要如以往那般拉住顧惜若的手,來個「閒話家常」什麼的,結果手剛伸到半路,卻被另一隻大手攔住。

    「很抱歉,若若不喜歡聞你身上的脂粉味兒。」某個人一板一眼道。

    顧惜若捂臉哀嚎,眼睛自指縫裡露出,瑩瑩灼灼,熠熠生輝,彷彿在示意著什麼。

    佘映情很快就會意,連忙道:「哦,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今晚夜色不錯,想要約諶王妃去屋頂看星星罷了。既然諶王妃有約,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語畢,她就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顧惜若欲哭無淚,抬起小臉,楚楚堪憐,小手拽著段天諶的衣袖,討好道:「段某人,你聽我說,我跟她絕對不熟……」

    見他挑眉,她連忙換個說法,「呃,也不能算是不熟,當初在陣法裡,就是她幫我破陣的,算起來,熟,但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熟……」

    段天諶眉梢又揚了幾分,擺明了不信。

    不熟,會一見面就繞脖子親嘴嘴的?

    顧惜若含淚凝噎。

    最多就是繞下脖子而已,哪裡親嘴了?

    段天諶不理,直接甩開袖子往前走去。

    顧惜若暗道不妙,連忙追上去,邊跑邊解釋:「段某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的跟她不熟。當初只是在陣法裡共同對付過雲隱那臭和尚,其他的還真是沒有什麼。」

    「沒什麼,那你怎麼會讓她進府?」

    「還不是因為她可能解開玉子傾身上所中的毒。不然,你以為我願意整日有個人把手掛到我脖子上麼?」

    「剛才她看到我時,為何會那麼驚訝?」

    「那還不是因為她曾經跟你上過床……額……」

    段天諶猛地剎住腳步,惡狠狠的瞪著她,「你說什麼?」

    顧惜若絞著雙手,止不住後退。

    完了,露餡了!

    以某個人高傲的性子,如何允許這樣「荒唐屈辱」的事情發生?

    她就貪圖嘴快,竟然自己把底子交代清楚了。

    笨豬啊!

    顧惜若繼續往後退去,眼見段天諶已經冷著臉逼上來,她雙眼一閉,手一甩,拔腿就往旁邊跑去。

    耳旁風聲呼呼,她努力催動著真氣,卻又在下一瞬風聲頓止。

    她哭喪著臉,扭頭看向拎著後衣領的黑煞神,垂頭哭訴,「段某人,我真不是故意跟她走得那麼熟的。你若是不喜歡,一會兒我就把她給趕出去!絕對不會再讓她踏入諶王府一步。」

    段天諶沒好氣的瞪著她,就連說出來的話都那麼冷酷,「要趕人,諶王府的侍衛就能趕,哪裡需要你這個尊貴的諶王妃?」

    那你想怎麼樣?

    顧惜若很想狠狠的吼他,可一想到吼完的後果,囂張的氣焰立即滅了下去,縮著脖子,擠著笑臉討好,「那你想怎麼樣啊?那個人會易容,二對一,保命為上啊……」

    「所以,保命保到現在,你都沒有其他的意思?是不是沒被我碰見,你倆還繼續保持著現在這樣的關係?你也沒為我想過?」段天諶冷冷叱道。

    顧惜若一陣心虛,猶且嘴硬的想要反駁,奈何週身皆是冷冽冰寒的氣息,她稍一張嘴,就吸入了一大口冷氣,整個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此時此刻,她真恨自己的胸為何不大點,能夠允許她把小腦袋埋住!

    蒼天在上,她絕對可以發誓,她跟佘映情那妖嬈風騷女絕對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解決掉對方,能夠以表忠心,她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拿把刀去滅口了。

    可看眼前這人的氣性,似乎單純這麼做,還遠遠不夠的。

    段天諶見到自己的小妻子低著腦袋,想要借此機會狠狠的教訓一番,到頭來,終究還是不忍心。

    他俯下身,捧起她的小臉,使其視線與之平齊,語重心長道:「若若,我不是想要衝你發脾氣,而是覺得很不是滋味。在你心裡,我到底是個什麼關係?重要的,還是卑微得不值一提?」

    顧惜若弱弱道:「自然是重要的啊……」

    「可若是重要的,為何你看到別的女人和易容成我樣子的男人那啥啥,卻能偶如此雲淡風輕?按照你的個性,不是應該衝上去,狠狠的打一頓,直到那個人卸掉易容麼?」

    顧惜若狂汗。

    她總算知道事情的根本在哪裡了。

    敢情這人還以為,對佘映情與易容成他樣子的那男子那啥啥,她表示出了毫不在意的態度,就是對他的忽視,也是打從心底裡不關心他了。

    這人,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她下巴微抬,剪水雙瞳裡光芒璀璨,「那你還想怎麼樣?需要我那把殺豬刀,去將那兩個人宰了麼?」

    段天諶輕咳了幾聲,對此倒是沒做出任何回答。

    顧惜若冷哼了聲,拉著他的手,慢悠悠的往前走去,心裡實則暗暗慶幸了一把。

    能夠把某個人說得啞口無言,這樣的情況可真是太難得了,此時不偷偷樂一番,可真是對不起自己如此占理的時刻。

    兩人肩並肩的往回走,只是剛到半路,段天諶就被青擎叫了過去,似是尋出了什麼蛛絲馬跡。

    顧惜若沒心情去管這東西,靜靜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叫人給段天諶帶了話,自己換上了男裝出門,帶著青冥,往蘇靳寅在蒼京的府邸而去。

    在蒼朝,但凡是入京述職的岐城官員,在沒得到蒼帝的恩准前,理應乖乖的待在蒼京內。

    一般來說,朝廷都會給這些官員準備好相應的府邸,作為下榻之處。府邸大小,隨入京述職的人數而定。

    有些已經成家立業,入京也是拖家挈口的,自然就會安排些大點的府邸。而如蘇靳寅這般獨身一人,往來無影蹤的,相對來說,條件或許就會差一點。

    青冥也算是比較靈活的,知道女主子要去找蘇靳寅,早已提前將路線摸索好,並著人去通知蘇靳寅,做好迎接的準備。

    以至於,在顧惜若敲著扇子緩步走到蘇靳寅的住處時,那扇正門已經大開,一身青衫的蘇靳寅正長身玉立於階前,看到她出現,急急忙忙拾級而下,抱拳行禮,好不客氣,直教她成功的過了把國家領導人被隆重接見的癮。

    她眼刀兒一橫,青冥立即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躬身退到了身後。

    「蘇大人客氣了。」她虛扶了下,扇骨在她白皙的掌心輕輕敲打著,邁步往前走去,還趁機敲了敲蘇靳寅的肩頭,淡淡道,「進來吧。我有事兒找你商量。」

    蘇靳寅心下訝異,給青冥遞過去一記眼神,待看到他朝自己搖頭時,頓時收斂心神,提起袍子小跑著跟上。

    顧惜若優雅的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折扇敲打發出一聲聲悅耳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府邸裡,顯得格外清晰。

    此前,在門外看著的時候,還覺得這府邸格外寒磣,如今一走入,才發現府內另有乾坤,景色宜人,竟是她弄錯了。

    她忽然就停住了腳步,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拿著折扇隨意轉動著,慢條斯理道:「蘇大人,你這裡可真是享受啊!無怪乎人都這麼老了,竟然還沒有要成親的跡象。要是我一個人住得如此舒坦,也寧願一個人過呢!」

    至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受任何拘束!

    蘇靳寅大窘,努力維持著自己較為平靜的表情,淡笑道:「王妃,您確定您不是看蘇某不順眼,想要給蘇某惹來禍端的?」

    什麼叫做「要是我一個人過得如此舒坦」?

    這不明擺著影射,您此刻過得不舒坦麼?

    顧惜若咧嘴輕笑,轉過身,直直看著他,也不廢話,直截了當道:「沒給你招惹禍端,就是想問你些事情。你若是知道,就直接告訴我,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心情不好,有了其他的心思。你該懂得我的意思吧?」

    蘇靳寅忙不迭的點頭,臉色略顯凝重,隱約中,似乎猜出她想要問什麼。

    顧惜若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見他如此通透,自然也是心中歡喜,撩起袍子坐到旁邊用作裝飾的石頭上,沉吟著道:「我想問問,你是怎麼敢肯定,當年殺你族人的人,就是我家王爺的?」

    許是提前有了心理準備,蘇靳寅的反應也沒想像中的那麼激動,皺著眉,目光平視前方,卻不見任何的落腳點。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神情也開始變幻莫測,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般,怨恨、落寞、苦楚等諸多情緒齊齊劃過,教人不忍再詢問下去。

    顧惜若心知此事給他的觸動很大,可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蘇大人,並非我故意揭你傷疤,而是在我看來,此事疑點頗多,詢問清楚,於彼此都會有好處。」

    蘇靳寅猛然回神,幽黑的眸子盛滿了不悅,「王妃的意思,是說蘇某誤會了諶王?」

    顧惜若佯裝看不到他的不悅,自顧自的敲打著折扇,淡淡道:「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你也先別急著反駁我,且聽我為何會這麼說。」

    她的聲音格外舒緩,宛若夜半呢喃,處處透著暖意,卻不見一絲曖昧,無端的給人一種平靜。

    蘇靳寅聞言,原本有些急躁的心情頓時平靜了下來,抿著唇,靜靜聽著她的訴說。

    顧惜若見狀,眸光微閃,直截了當的開口,「其一,據我所知,當年雲氏滅門慘案後,你的族人才遭了毒手。這其中的時間相隔不超過三個月,試問,這三個月裡,我家王爺的本事能迅速變得強大,救不了雲氏滿門,卻能輕而易舉的滅了你的族人麼?」

    蘇靳寅臉色霎時變得陰沉下來,抿唇看著她,一言不發。

    對此,顧惜若不予理會,繼續道:「其二,你當年有多大,能否看清殺人者的真面目?又是否有什麼憑證,能夠證明那些人是我家王爺派去的?」

    蘇靳寅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垂於身側的手慢慢手握成拳,許是顧惜若的話,打開了他的記憶閘門,越聽下去,臉色越黑得難看,直到最後,竟可與黑木炭相媲美。

    顧惜若眸光複雜,雖心中有些不忍,卻還是繼續補充:「其三,你和你的表弟蘇晗在外逃亡流浪,難道就沒遇到過那些人的追殺?當時你才幾歲啊,對方能殺掉你那麼多族人,為何連你們兩個小孩子都沒抓住?」

    她侃侃而談,思路清晰,渾然不似以往的蠻橫不靠譜。

    青冥忽然就有些恍惚,看著顧惜若,就如看一個發著七彩亮光的發光體,眼冒紅心,雙瞳裡卻漸漸浮起一層水霧。

    誰又能想到,以往那個大字不識只懂武力的將軍府嫡女,如今竟也能有如此高遠的分析判斷能力。

    這誠然可喜,可唯有他才清楚,這一路走來的成長,她是有多不容易!

    蘇靳寅也被她如此流暢的思路震撼,而在震撼過後,他也為她所提出的那幾個疑點而沉思起來。

    儘管不願意承認,可不得不說,那幾個疑點,一直都是他不曾想過的。

    以往,每次提到這相關的話題,他和蘇晗的情緒都不受控制,只恨不得段天諶就站在他們面前,任由他們肆意廝殺凌遲。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反應,在很多年裡,他們的腦海裡從來都只有「報仇雪恨」這四個字,其他的,一概不理會。

    今日,若不是顧惜若將這些疑點都指出來,或許他都沒有想過,要去深入思考的。

    而顯然,這些疑點的存在,已經變得如此顯而易見。

    可憐的是,此前他竟然沒考慮過。

    他抿著唇,望進顧惜若那雙明亮的雙眸,意味不明道:「王妃,您這麼說,究竟是何意思?」

    顧惜若一直都在注意著他的神色變化,見他神色如此複雜,隱約也猜到了大概,又聽他如此問,便知他無法接收這樣的事實,心中更是無奈。

    仔細斟酌了一番,她才緩緩道:「蘇大人,我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不希望我家王爺平白遭受了如此冤屈,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當年的真相。」

    不知怎的,蘇靳寅只覺一股氣堵在心口,情緒忽然就變得激動起來,連帶著冷嘲熱諷,「王妃的意思,是指蘇某捏造事實冤枉了諶王?」

    顧惜若垂眸,默不作聲。

    她這番近乎默許的反應,卻是徹底激起了蘇靳寅心裡的怨恨,此刻講那些陳年往事一一道來,也絲毫不留情面。

    「當年滅族之事,若非有諶王的信物作憑證,蘇某又豈會將目標鎖定到他的身上?再者,我父親等人可是當年鎮國公雲同奉的近身將領,指不定會掌握著諸多秘密之事,若是諶王本著為他外祖父挽回聲名的目的,要做那些事情,也並非沒有可能。」

    顧惜若撫摸著扇骨,感受著那樣順滑的觸覺,腦海裡的思緒也隨之變得無比流暢自然。

    她可以理解,蘇靳寅為何會是這樣的態度和想法。換做她,她的情緒估計會比他更加失控。

    可失控,又不能掩蓋事實,也不能解決問題,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用處。

    是以,原本還有些顧忌的心思,此刻倒也慢慢放開,試探著道:「蘇大人,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那不代表,我會認同你的看法。東梁國有易容之術,就連人都可以換臉,更遑論那所謂的信物?單憑一樣信物,就判定一個人的死罪,這不是太荒唐了麼?」

    她言辭淡然平靜,可不知為何,蘇靳寅聽了,卻覺得特別不舒服,只覺她是在諷刺自己一般,不給自己留任何的餘地。

    他心中發堵,接下來的話,也有些口不擇言,「王妃,那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蘇某不欲與你多說,在您沒拿出所謂的證據之前,諶王依舊是蘇某的仇人。您向來秉持著用事實說話的原則,若是有心,何不多花時間,去找尋所謂的真相?」

    「你說得不錯。我向來喜歡用事實說話。」顧惜若轉了轉手中的折扇,聲音淡而無比堅定,「證據,我也是一定會找到的。」

    蘇靳寅不禁冷嗤,「還真是看不出來,王妃竟對諶王相信至此!就不怕到頭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顧惜若看著他,眼神卻飄忽到了九天之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蘇靳寅以為,她不會回答此類問題時,卻見她忽然笑了,手中的折扇啪一下被打開,扇線流暢,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一如天上虧缺卻瑩潤的皎月。

    秋風瑟瑟中,夾著桂花香,送來了她那清晰而隱帶溫和的聲音:「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信他。」

    頓了頓,她的眸光忽然變得無比銳利冰冷,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似乎都能把他凍成冰雕。

    她逼身上前,蘇靳寅隨之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她才停下來,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子精準無誤的捕捉住他的雙眸,一字一頓,低聲道:「蘇大人,在找到那些證據之前,還請你告訴我一個答案。」

    蘇靳寅眸光微閃,「什麼答案?」

    她指了指他的身後,折扇啪一下被合上,帶起他的心神,也跟著一震一震的,詭異而不安的氣氛如蛇群般快速擴散到黑暗裡的每一個角落。

    她盈盈一笑,紅唇輕吐,「我想知道,你的主子是誰。」

    「你說什麼?」蘇靳寅臉色大變,許是覺得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連忙收攝心神,一時半會兒卻也掩蓋不住臉上的慌亂,「王妃,您在說什麼,蘇某聽不懂。如今天色已晚,您該回去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顧惜若也見好就收。

    橫豎她這麼問,也只是一種試探,根本就不指望能夠從中挖掘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只不過,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蘇大人,我家王爺不是殺你族人的兇手,這是肯定的。我不會欺騙你,儘管現在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的話。可是,旁人是否會別有用心,拿你最關心的事情來大做文章,這可就說不定了。畢竟,他們的目的不一定是你,卻可以借由你的手,來達到他們的目的。而往往到頭來,棋子的命運,皆是十分悲慘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所說的這些話,勿要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來。」

    蘇靳寅心中大駭,嘴上卻是硬得很,「諶王妃,你這是在危言聳聽麼?」

    顧惜若挑挑眉,但笑不語。

    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蘇靳寅微怔,剎那後,自嘲一笑,略帶苦澀。

    ……

    短暫的相對無言後,顧惜若也不再想要繼續這個話題,隨口便扯到了其他的事情,「我聽說我表哥說,明遙已經離開岐城了,至於去了哪裡,如今並不是很清楚。」

    「蘇某怎麼不知,王妃竟關心起她來了?」蘇靳寅語帶嘲諷。

    今日過來,當面與他說起這些事兒,顧惜若就沒想過會有好臉色看。對於他這樣的態度,看多幾次,也就習慣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的確,如他所言,以她和明遙之間對立的關係,她不趁機落井下石,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別提此刻會特意跟他提到這事兒。

    既然蘇靳寅明白了其中關係,她也沒什麼可顧忌的,十分明白的道:「蘇大人,我跟你說起這事兒,並不是要說明我有多善良。你若是這麼想,那就太小看我了。相反的,我很自私,若不是想到我表哥的幸福還牽繫在明遙的身上,我連提到她的名字都不願。想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蘇靳寅點點頭,想著這話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明遙惹上這樣的她,也不知道是劫數,還是磨難?

    「蘇大人,有句話,我不吐不快,也請你不要介意。」顧惜若意味不明的看著他,想了想,終於還是在他看過來時,淡淡道,「不是我多管閒事,而是有時候覺得,給彼此一個可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明眼人都看得出,明遙對你的喜歡,你若是對她無感,為何不給她一個徹底的話,斷了她的念想?」

    當然,若是蘇靳寅接受了明遙,或許明遙的注意力就不會放在玉子傾的身上,那麼到時是否就會少點報復之心?

    蘇靳寅明白她的用意,心中略顯苦澀。

    她說她是自私的,他也沒多大感受。如今看來,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的。

    吶吶的應了幾聲,蘇靳寅便不再言語。

    今晚,顧惜若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多過了以往累加的所有。

    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眼見顧惜若轉身離開,他愣了愣,方才小跑著跟了上去,送出了門,而後便也神思不屬遊魂般的飄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想,甫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正倚窗靠著,靜靜對上他的視線。

    他神情微怔,片刻後,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明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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