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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38 他不是兇手 文 / 惜梧

    裘充仔細端詳著蘇晗,卻見他頭髮蓬鬆凌亂,身上衣衫襤褸,不覺眉頭皺起,語帶關切的問道:「三弟,你為何會是如此模樣?」

    蘇晗有些無措,下意識就看向蘇靳寅,見他面色不改,心中也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撒起慌來,依舊面不改色,「二哥,我這是在體驗不一樣的生活呢。不信,你問問表哥。」

    裘充將信將疑。

    體驗生活……

    這是什麼古怪的想法,居然還需要把整個人裝扮成如此模樣?

    真當他被關久了,很好糊弄?

    眼見他又要發問,蘇晗連忙沖蘇靳寅擠眉弄眼,示意他趕緊來解救自己。

    說來也怪,明明坐在面前的裘充,便是與他血緣最親的二哥,可如此面對面的交談,他會覺得很緊張不自在,反而在蘇靳寅面前,會感覺到心中一陣平靜。

    裘充何等敏銳,捕捉到他的緊張情緒,當即瞇起了眼睛,那犀利的眸光倏地射向靜坐不語的蘇靳寅,滿滿的皆是審視意味。

    他沒說話,可週身籠罩著的冷寒氣息,不經意間已經外放了出來。

    蘇靳寅不覺好笑,卻也為裘充驟然的改變感到訝異,暗自思忖了會兒,他心中瞭然,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二表兄,這麼多年,你都去哪裡了?當年……」

    不想,「當年」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眼兒,已經讓裘充的臉色大變,週身籠罩著一股陰鷙冷寒的氣息,教人心驚膽寒。

    蘇靳寅終究沒將話說完,而是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出了複雜的情緒。只是,此刻並不是傷春悲秋的最佳時機,尤其外面還有兩個人虎視眈眈著,不得不謹慎從事。

    不過,裘充並沒有這個顧忌,只是在看到他二人眼裡濃重的戒備時,登時沉下臉,謹慎打量著面前這兩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你們跟諶王府的人有何關係?」

    蘇靳寅和蘇晗頓時面面相覷。

    什麼關係?

    這話問得太一針見血了。

    目前,他兄弟二人,一個有官職在身,卻不能插手朝中諸事;一個尚為待罪之身,何時脫罪亦未可知。

    若說起他們與諶王有何關係,還真不是隻言片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裘充沒有放過他們的遲疑,微微瞇起眼,冷笑道:「其實,你們的處境,也沒有你們所說的那麼樂觀吧。」

    雖是疑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他的目光,犀利無比,直把蘇靳寅和蘇晗看得心虛,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般,渾身**裸的,內心裡所有的想法皆無處遁形。

    一時間,他二人竟無言以對。

    裘充見狀,頓時沉下臉,欲要說些什麼,卻聽蘇靳寅輕歎一聲,苦笑道:「二表兄果真是洞察秋毫,我二人不過從言語中洩漏了些許不如意,二表兄就可推測出一個大概了。」

    這也算是默認了裘充的猜想。

    裘充微微皺眉,也不知是否對蘇靳寅的回答感到滿意。

    其實,他一直都被人關在封閉的空間裡,尋常也無法接觸到其他的人,唯一能夠支撐他活下來的,除了強烈的報仇願望,便再無其他。

    時隔多年,再遇到世上僅存的親人,憑著相貌上的相似和親人獨有的熟悉感,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說不激動,那肯定是假的。

    說起來,他對蘇靳寅的印象並不多,兼之分別了那麼多年,此刻相處起來,總有些許難以掩飾的陌生感。

    不知為何,乍一見到蘇靳寅,他就對其心生戒備。這種感覺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莫名其妙,彷彿他親眼見過蘇靳寅做了什麼令人懷疑的事兒一樣。

    可是,他卻不會對自己的三弟有此種感覺。

    偏生三弟對蘇靳寅的依賴程度,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以至於他不得不多想,這蘇靳寅是否給三弟灌了什麼**湯,居然讓三弟順從到如此地步。

    潛意識裡,他已經將蘇晗與蘇靳寅相依為命的這些年,直接忽略掉了。

    察覺到彼此之間的沉悶氣氛,蘇靳寅擰了擰眉,隨之寬慰道:「二表兄,你不必擔心。我和蘇晗表弟還好,反倒是你需要格外注意你的身子啊!我剛才聽季先生說,你受傷過重……」

    「等等!」裘充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季先生?你說的是哪個季先生?」

    蘇靳寅心下訝異,沒想到季曉瀾的名字竟能惹得他如此大反應,雖滿腹疑問,卻很識趣的不提,逕自道:「二表兄,這季先生便是諶王身邊的季先生。據說,此人多年前就跟隨在諶王身邊,上過戰場,頗有膽氣,尤其是那一身醫術,絕對令人稱讚。」

    本來,蘇晗對季曉瀾,哦不,應該說,對諶王府的人都沒什麼好感。

    可在聽到裘充這麼問,便以為他是為季曉瀾的醫術而好奇欣喜,連忙在旁附和道:「是啊!二哥,那個什麼季先生的醫術,還算是可以的。你也不必擔心,有他在,你身上的傷肯定可以痊癒的。」

    裘充的臉色霎時陰沉如烏雲。

    他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曲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擔心身上的傷不能痊癒。卻不想,陰差陽錯之下,居然還聽到這些令人怒火中燒的話,胸腔中的鬱結已經不能用詞語來形容了。

    蘇晗還欲喋喋不休,冷不防袖口被扯了扯,腦袋打了結,立即愣在了原地。

    「二表兄,您突然問起這位季先生,可是有何疑問?」比起蘇晗,蘇靳寅更懂得察言觀色,一看裘充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立即知道問題的關鍵出在了哪裡。

    也許,他和蘇晗都想錯了。

    裘充之所以會聽到「季先生」這個人而激動,並不是覺得能夠治好全身的傷,而是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而這個原因,他卻不知道是什麼。

    裘充冷哼了聲,別有意味的看了眼蘇靳寅和蘇晗,頗有些咬牙切齒道:「我只問你們,這個季先生,可是當年鎮國公雲同奉身邊的軍醫!倒是沒想到,你二人對此人頗多讚賞,言語中,竟還隱隱有股熟稔之感,莫不是剛才跟我提到的皆是謊話?」

    蘇晗連忙擺擺手,「二哥,自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們只是以為,你問起季先生,不過想要詢問他的醫術高低。哪裡想到,你會有其他的用意!剛才,我之所以會那麼說,無非是擔心你自己身上的傷,才胡說八道罷了。」

    眼見事情越描越黑,蘇靳寅暗歎口氣,隨之道:「二表兄,儘管表弟所言,有些胡說的嫌疑,可句句皆是為了你考慮,想必其中的真心實意,你也可以聽得出來。」

    這一點,裘充自然也明白,如今被蘇靳寅提出來,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蘇靳寅見狀,語氣跟著放緩,繼續道:「二表兄,我二人的處境到底如何,你也不必擔心。據我所知,諶王將咱們三人困在此處,無非是想要找出當年家族被滅的真相,既還他一個清白,也了結這些陳年舊賬。」

    不想,裘充猛地抬頭看他,冷笑著問他,「你真的這麼想?」

    蘇靳寅有點摸不準他的想法,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以為,諶王那個人,會在意咱們家族被滅的真相?」裘充伸手指了指屏風之外,冷冷笑道,「又或者,你覺得諶王會在意他的聲名?」

    蘇靳寅一時語塞,嘴唇翕動了下,終究還是沒說一句話。

    裘充暗自冷笑。

    他與諶王的接觸並不是很多,卻也知道,以諶王的謀略和心機,定然不會做這些於己無利的事情。

    「二哥,那你覺得,諶王為何會這麼做?」蘇晗不解問道。

    原諒他的腦子不好,實在想不出段天諶的用意。

    裘充沒理會他,逕自將目光投到蘇靳寅的身上,自顧自問道:「你應該知道諶王的用意吧?」

    蘇靳寅大驚,連連擺手,「二表兄,你可真是會開玩笑。若是你都猜不出來,我又怎麼知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不管諶王是何用意,只要有利於尋求真相,不就可以了麼?」

    這麼多年來,他和蘇晗一直在積蓄力量,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手刃仇人,為九泉之下的族人報仇雪恨。

    自從與段天諶有過接觸後,他就隱隱覺得,此事的真相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簡單,更甚至,一直以來他們或許都弄錯了——

    段天諶並非真是他們的仇人。

    而真正的兇手,卻另有其人。

    若他們真去找段天諶拚命,豈不是正中了兇手的心意?

    當然,這些話,他也就這麼想想,並不曾說出來,徒惹他這個二表兄的懷疑。隱約中,他總覺得這個二表兄很不簡單,甚至對他懷有很深的誤解和敵意。儘管不知原因是什麼,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是閉緊自己的嘴巴吧!

    蘇靳寅臉色稍微和緩了些,也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身子後仰,直接靠在了冷硬的床框上,閉上眼睛,略帶疲憊道:「我累了。你們回去吧。以後沒事兒,也不要來找我了。」

    逐客令已下,蘇靳寅和蘇晗也不好多加打擾,可一想到懸掛在心頭的疑問,蘇靳寅頓覺滿受煎熬,「二表兄,當年的事兒,你可清楚?當時,你可在府裡?」

    「知道。不在。」裘充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對這問題也沒有絲毫隱瞞,直截了當道,「你無非就是想問,諶王是不是幕後黑手。如今,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不是。至於我在哪裡,又怎會得知這個真相,你就不必理會了。」

    蘇靳寅騰地站起身,神情裡三分沮喪三分惱怒三分激動,多種情緒交織在臉上,竟讓他的臉色顯得格外難看,隱約還有些扭曲。

    儘管早就猜想過,段天諶不會是那個幕後黑手。可真正聽到裘充這麼說,還是怒不可遏,就連聲音都多了幾分陰鷙,「二表兄,那是誰?是誰,殺死了那麼多族人……」

    「不知道。」裘充的回答依舊簡潔。

    他若是知道,這些年也不會淪落到被人當成猴兒來耍的境地。

    蘇靳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欲多問,卻見裘充倏地抬起手,阻止了他未出口的話,「就這樣吧。你想要的,無非是個結果。如今,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該幹嘛就幹嘛去,不要到我面前晃悠了。」

    蘇靳寅抿了抿唇,正好對上蘇晗誠懇的目光,心下一軟,便也訕訕應是。

    橫豎還有時間,他也不急於這一時。

    不過,臨走前,他還問了蘇紫煙的下落,裘充只道了句「不知道」,便不再言語。

    蘇靳寅見他不欲多談,隨之拉著蘇晗,走了出去。

    不想,剛轉過屏風,迎面卻與段天昊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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