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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以退為進 文 / 粉筆琴

    謝慎嚴聞言一愣,眨眨眼看看她:「先頭只是叫我壓陣而已,我坐著裡便是了,怎麼我出去一趟,這會你卻說帶的話了,不到半個時辰,你就洩氣了?」

    林熙撅起了嘴巴:「有道是東風吹戰鼓擂,三軍將士齊上衝,我彼時真是雄心壯志來著,自以為也能拿出主母的架勢來,把管事們給要喝出一二三四來,可你這一走,我呀越坐越洩氣,如今你來了,又說起這事兒來,我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好多都不懂,不知的,哪裡還有底氣呢?真格兒是婆母說的那話,我還得多學多悟呢,故而,我還是好生生求教夫君你給幫著帶帶吧!」

    她似撒嬌的言語,聲音柔柔地含著一股子嬌氣,謝慎嚴瞧著她那樣又聽著這聲音,不覺笑了:「我還說把家院都托於你的,那時你不也應承了的,還倒別叫我笑你,如今偃旗息鼓的也忒快了點吧?」

    林熙垂了眼皮,伸手去摳那繡棚子:「這要是在我的碩人居,我自是不愁的,可這裡到底不一樣嘛,我家雖也有幾代書香,可到底比不得謝家啊!誰知道你們規矩比我們重著多少?何況我是得了葉嬤嬤關照的,才多了兩個丫頭伺候,你瞧瞧這院子裡,丫頭婆子還有小廝的有多少?且大多都是家生奴才,牽根帶穗的,我可不敢亂撞,萬一惹了誰,輕則被婆母責怨兩句,重則你嫌我給你惹了麻煩,那可怎麼辦?」

    謝慎嚴歪著腦袋看她幾眼,突然伸手去刮了下林熙的鼻子,林熙一愣,謝慎嚴卻已言語:「平時和你說話,不是緊張著。就是摳縮著,捨不得多說幾個字,這會兒。怎麼倒打開話匣子了?」

    林熙扭扭嘴巴:「不是你要人家真心嘛,人家有什麼說什麼,倒不對了嗎?」

    謝慎嚴望著她:「不是不對。我只覺得……遇上家宅裡的事,你倒似個常樣。能說會倒,也機靈著,甚至該凶的時候也會凶起來,可一旦遇上你我之間的事,這就不同了,相比之下,你似乎很在乎……你我之間的那些?」

    林熙聽到謝慎嚴沒客氣的把話點破。身子便不覺挺直了些:「夫君怎麼這麼說呢?縱然我嫁過來是這院落裡的主母沒錯,但,你是我的夫君啊,我這一輩子都是隨著你的,一心跟隨,怎能不看重不在乎?是以越在乎你,就越是小心,生怕,有朝一日……惹了你可怎麼辦?」

    謝慎嚴望著她,眨眨眼。沒去接林熙的話,而是柔聲說到:「有些事,累一些不是壞事,至少知道什麼叫自保。什麼叫抓住關鍵,與人交道本就不輕鬆,何況你日後有得累,不過,我也不想你把自己繃的太緊,以後只有你我的時候,大可隨性一點,不必衡量著言語,也不必揣摩個不休,就似剛才那樣,也挺好,只是我是希冀著你就此張弛有度,你莫把這當成演戲,與我假色輕鬆,反倒更累。」

    林熙聽著這話,只覺得內心羞澀:演戲,他又知道了……

    點了點頭,她試圖說點什麼,謝慎嚴開了口:「行了,叫著進來吧,我會提點的!」

    老爺都發話了,她這個當奶奶的自是應聲,當下衝著起身到了門口,衝著外面招呼後,人便又回了屋裡坐在了謝慎嚴的身邊椅子上,眼見謝慎嚴依然抓了書冊在手,便動手給他又添了點熱茶,而此時花媽媽已招呼著人進來了。

    林熙也不急,給自己沏茶後,這才放下壺的轉身,就看到屋裡魚貫而入的人全部列了兩隊,竟是足有八個管事。林熙雖早有準備,卻是嚇到了,她明明記得早先那次到墨染居來,只見到三個管事婆子來著。

    她詫異不解,眉微微輕蹙,這邊,八個管事的婆子與媳婦子已經起刷刷的給他們行李問安了。

    謝慎嚴沒吭聲,手裡拿著書坐著,顯然是這些留給林熙做場面去。

    林熙眨眨眼,當即叫著大家起來,根本沒立時就立威,謝慎嚴眼神雖還在書上,但嘴角處揚起的一抹笑,卻淡然的表露著一份好奇與贊同的意思。

    「我是新婦,才過得門來,家院裡的事,便受老爺所托掌管,是以少不得要認認你們,一來好大家一起把院落的事理好,讓老爺好安安順順的放心讀書,沒有什麼煩心事去打擾,二來,又因老侯爺把做善的事落在我這裡,便是得趕緊的把你們招來,想著務必把這頭件事給做好。」林熙說完眼掃向謝慎嚴,謝慎嚴眼不離書,人卻十分配合:「夫人說的沒錯,你們都是府院裡的管事,好生的和夫人說道自己的事,務必把院落裡的事,一氣的搭理好,沒得叫我操心。」

    管事們立時應著,林熙這才開了口:「那前日裡過來院落裡時,記得候著我的是三個管事婆子,如今,你們立著八個,這是……」

    話說到這裡停了,她靜靜的等著,當下管事當中的頭,自是站出來回話:「回奶奶的話,這墨染居裡的管事其實不止是八個,而是十個,只是有兩個是外院上的,主要應承著老爺的待客接物以及應酬,因為是大老爺們的,不好入內宅來,便沒進來,只等著奶奶哪日裡不忙了,可以去外廳上坐坐,訓導一二。」

    林熙看著這個婆子笑了笑:「訓導兩個字可說不上,雖然我是主子沒錯,可我到底年紀輕,沒你們經歷了許多那麼知事,與其說訓導,還不如說是指望著你們好好的幫襯我。」

    林熙這話說得極為給管事們面子,她們當下客氣接話,紛紛表達著惶恐,但臉上的喜色、得意、自滿、還有安然卻紛紛落在了林熙的眼裡,林熙刻意多掃了一眼那個面色安然的,便又看著先前答話的婆子言語起來。

    「那你們八個是分管著什麼?因何那日裡只來了三個,害我以為只三個呢!」

    為首的婆子恭敬答話:「奶奶莫怪,來了三個,是因那三個管著的事務。少不得日日都和奶奶您教導,而其他的,管著的並不獨獨是墨染居的事。您來的那會兒,大家還在各處忙著,一時沒候著。還請見諒!」

    「哦,這樣啊!」

    「老身是何田氏。家生奴才,高祖輩上就是在謝府裡伺候著的,如今得這府上老太太,以及四太太的關照,安在這墨染居裡伺候老爺,算是管事的頭兒,幾類都要過一下。牽個頭罷了!不若我給奶奶您說說我們幾位?」

    林熙笑了笑:「那敢情好。」

    當下這個何田氏,田媽媽就介紹起來,林熙順著她的話一一瞧看,相識。

    身子圓乎乎的周媽媽,管著三房四個孩子的小灶飲食,是以她手裡捏著六個廚娘和八個幫灶,以及採購食材的事,按何田氏的言語,她也是家生子,只是資歷沒她何田氏厚。是祖輩上才入的府伺候而已—但是能扒拉下這麼大的事來掌著,這便是本事。

    林熙隨口問了兩句,見她答話利索,言辭較快。知道這人是個急性子,有些潑辣,瞧著她那約五十上下的年歲,便猜想這番潑辣,怕在謝府上,慣常是個厲害的,也不管得這人人眼紅的差事落在她手上。

    相對高挑的武媽媽,管著墨染居裡所有丫頭們的言行舉止,值守假班,不知道是不是管人時間太久,一張臉上刻著肅穆之色,看著跟私塾裡教哥兒們學習的先生一樣,若不是先頭林熙那般給面子抬舉時,她臉上露出一份自滿來,林熙倒會因為她這份嚴肅而對她另眼相看,只是現在她倒更多的想起自己的父親來,反倒覺得不值得她多關注了。

    身強力壯的邱玉峰家的,林熙已和她接觸過,她是管著這房院裡雜事的人,跑腿遞話,安置附院出行的馬車轎輦以及一些招待用的家什等,看起來是要比別的要寒顫點,沒什麼明白的收益,但這種與人接物的事,只要會來事,便少不得收些禮錢,腿費賞金的,卻也不是真的清水。

    身材嬌小,眼窩深陷的王媽媽,則是管著衣裳布料,手裡好些針線上人,與刺繡,裁衣的,保證著整個院落裡自備常服與被褥鋪蓋的制定。

    年紀大約四十出頭的黃賀家的,乃是老侯爺跟前黃大管事的兒子娶來的婆姨,因著手腳利索,人十分能幹,便在墨染居裡司著浣洗,灑掃,規整的事,粗實丫頭們則都歸她管,只有能得了等級的,才會到武媽媽手裡受著她的調教約束。

    還有同樣四十來歲的鍾興家的,原是徐氏身邊的丫頭,後被指出去嫁了個莊頭,如今人在謝慎嚴房裡伺候不說,還要連帶著把其他幾個院落,比如十三姑娘,十四姑娘,以及誨哥兒的院落都要查巡的,算是個安保的夜人。

    這七位,剛才都是臉上各有色彩的,唯獨餘下的這個面色黢黑的古媽媽,可是剛才那個面色安然的。

    這人生的圓肩寬膀,年紀四十來歲,綰著一個簡單的圓髻,穿著肥大的衣裳。

    她原是管著墨染居的庫房,幫謝慎嚴張羅著他的進出項,只因現在林熙進了門,院落持家的事,就會落在林熙的肩上,有她掌著,她便手裡空了,只幫襯著照料起老爺而已。

    何田氏說的清楚,這古媽媽起先本是乳母備選,是奶四房生下的小三爺謝竹的,結果徐氏因為對原本選出的乳母不滿意,就去四房裡把她要了過來,奶大了謝慎嚴後,便自是留在他身邊照看了起來,後因著謝慎嚴的信賴,就幫襯著管帳管庫了。

    說起來她本是一個小院裡的管帳管庫,實不上檯面,畢竟謝慎嚴又沒出去做官,沒得太多進項,也就拿些月例銀子而已,可是偏生謝慎嚴本事,佳名在外,詩會集會多不說,有的是人送禮討好,別人家辦詩會什麼的,可能要花銷些銀子的,到他這裡,有時倒還能賺一些,尤其是一些鑒畫賞書的,往往為了求他能去,早早的備下了一些稀罕的書畫或是玩件,文人雅士透著近著性子,謝慎嚴去了,捧了場,也就得了這些東西留在手裡玩,少不得由古媽媽給收著了。

    所以她實際上就是謝慎嚴未婚前的理財人,因著謝慎嚴在府邸中的實際地位,她便也水漲船高,因而不但是最後一個介紹的,何田氏還特意多費了口舌,更時不時的話語表情都充滿了對古媽媽的客氣,林熙猜想,這人只怕很得謝慎嚴的倚重,算是半個「事娘」,心道日後於她之間還是客氣為主,不能真當了僕從。

    何田氏介紹完了,謝慎嚴靜靜地翻了兩頁書,明明說好的幫帶,幾乎還是壓陣的架勢,林熙見狀,也不好當著面的去扯謝慎嚴,是以她自己頓了頓,理了一下,開口言語道:「今日這一見,咱們也算相識了,日後同在院落,少不得有事勞煩著你們,雖說你們是僕我是主,可各位在謝府上的時間比我多,有這一份情誼的,是以,我便會同夫君一樣的待著你們,信著你們,也親著你們,還望你們看著我年輕多多幫襯著。」

    林熙說的是場面話,立時八個管事都欠身小福了下,算是應了。

    在她們七嘴八舌的客氣話落下後,林熙假咳了一下後說到:「先前我也曾說了,把你們請來,是大家為這日後,我便再提一次,我心中所念的宅院,只有一個心思,那便是少事非,求安生的,畢竟我年歲小,實在不想事事都去煩著夫君婆母的,因而我期望著你們把自己手裡現在所管著的事,都張羅好,衣食住行,一成不變,巡夜灑掃也依著規矩來,照看的照看,提點的提點,該約束的都約束好,別想著我一來,就都丟給我,我要的是,院子裡安省,是老爺能安心上進,無有煩憂,所以各位管事,你們能幫我把這唯一的希冀,給置辦好嗎?」

    林熙說著話的時候,幾乎沒用什麼強硬的詞句,更是言語柔柔的。就好像是拜託一般,立時管事們出聲答應,卻不料,林熙忽然站了起來,竟一個個走到管事的面前,與每一位雙眼相視,用十分認真的態度要求每一位與她言語,應承。

    八個管事全都應了,林熙一轉頭沖謝慎嚴一笑:「今日裡老爺可做了見證的,我一心求著與你安省,管事們也都應下了的,若日後有哪路生出ど蛾子來,老爺可別尋我的麻煩,得去找那說了不應,管不住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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