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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交心 文 / 粉筆琴

    林熙緊緊地抱著謝慎嚴的腰身,她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奔騰前行。

    風似刀子刮過臉頰,冷冽冰寒,但是這樣的恣意,這樣的心的跳躍,卻讓她的臉上漸漸升騰起了紅霞。

    身側緊貼,雙臂緊環,他的呼吸與心跳圍著自己,林熙明白此時的自己,所有的依靠與指望都是他,亦如這出嫁後的自己,看起來風光明媚,卻依然什麼都得指著他。

    當入眼的景色由沿途的乾枝樹木變成一片廣袤的斑駁平原與篷房時,謝慎嚴終於減慢了馬速,最終帶她到了篷房前。

    「四爺,這大早的您就來了?」前來迎接的中年人,一臉的喜色,動手扶扯了韁繩。

    林熙瞧見生人,急忙避諱,立時抬手把大氅的口子拉上去了些,自己完全埋在了裡面。

    「墨雪不是要生了嘛,它可是我的寶貝,怎麼也得守著!」謝慎嚴說著便似要掀開大氅下馬,豈料此時,一個皂褲裌襖的少女從篷房裡衝了出來:「你可來了,再晚些,可就錯過了!」

    「慧慧,和四爺說話怎麼又沒規矩了?」中年人立時拉臉批評,少女卻不以為意,衝著中年人搡搡鼻子一幅耍賴的神情:「行了爹,人家謝家哥哥都沒拿架子,你何必凶我!」說罷轉身就衝著謝慎嚴招呼:「還愣著做什麼,快點下馬啊!」

    謝慎嚴沒有言語,只是淡淡笑笑,隨即,把大氅徹底解開來,一直抱著謝慎嚴做傾聽狀的林熙便立時暴漏出來,她這一愣之後,急忙挺直了身子。讓自己看起來端莊一些,而謝慎嚴已經開口:「這是我的夫人,我帶她一起來看墨雪的。」

    「原來是謝家的四少奶奶。」中年人立刻欠身行禮。旁邊的少女則歪著腦袋看著林熙,既不行禮也不叫人。

    謝慎嚴沒做理會邁腿下馬,繼而伸手抱住了林熙的腰身。將她直接從馬上抱了下來,甚至為怕她寒著。又把大氅抖開,披在身上後,一把就把林熙給圈進了懷裡,大氅裹肩裹身不說,兩人倒甚是親密。

    「恭喜四爺娶了美嬌娘!」瞧見兩人親密,中年男人立時言語,滿面笑色。身邊的少女卻不復先前的歡樂嘰喳,而是略對著二人福身,音調子也涼了起來:「慧慧給謝四少爺,四少奶奶請了。」

    林熙抬眼掃著她那不悅的模樣,嘴角堆著一抹淺笑:「免了。」

    這邊謝慎嚴已經言語:「走吧,我們趕緊去瞧墨雪,別錯過了。」

    中年人應著,立時邁步走在前頭帶路,入了篷房,謝慎嚴便摟著林熙步步相隨。至於少女慧慧,她則臉上滿是不悅的跟在他們身後,看著謝慎嚴不時的柔聲提醒著林熙注意腳下,側間。便使勁的扯著自己的衣襟。

    篷房之內很大,穿過幾間住所,之後有一間大圓房,套護著厚厚的氈子,內裡的地上散撲著一些柴草,一頭黑色的馬匹正喘著粗氣,噴著鼻息倒在其上,碩大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像是拉動的風箱。

    圓房內,點著牛糞,暖暖的沒有寒氣,謝慎嚴此時才把大氅完全取了,隨手掛在了一邊的架子上,人便動手挽起了衣袖,似要做什麼一般。

    「四爺,您就別近前了,免得弄髒了衣裳。」中年人說著上前來攔。

    「郭叔,不礙事的,墨雪這會兒肯定特疼,我陪著它,它定能好些!」謝慎嚴說著,便邁步進了草圈,馬兒沒動身子,只是歪頭看著他,長長的馬臉往謝慎嚴這裡蹭了蹭,繼續擱置在了散草上。

    「墨雪不怕,我陪著你!」謝慎嚴說著動手順著墨雪濃長的背毛,那親暱的動作與溫柔的話語,讓林熙有種錯覺,這是在和愛人言語。

    此時慧慧卻走到她的身邊,臉上的笑僵硬的跟捏出來的一般:「你怕嗎?」

    林熙歪頭看她,還未張口作答,馬兒一聲嘶鳴,郭叔就奔了過去,但見馬兒的肚子急速鼓動,隨即一抹白色就從馬股露出,繼而隨著馬兒不住的粗喘,那白色越露越多,隨即透著白色的胞衣,露出些許墨色來。

    當小馬駒帶著包衣全部落下時,胞衣破損,黑色的馬腦袋帶著一捋白色的鼻線顯露出來,倒是和它的媽媽一個模樣。

    墨雪回頭使勁的舔著小馬駒身上的胞衣,慢慢的幫它剝落,而後它一直舔舐著它,鼓動著它,直到它自己顫顫巍巍,哆哆嗦嗦的站起來。

    這一刻林熙莫名的有一種感動,她不明白自己的內心在興奮什麼,但當她掃眼看向謝慎嚴對上他回眸一笑時,卻覺得有什麼無端端的碰撞,繽紛。

    ……

    當她們兩人騎馬離開這裡時,馬速不再快,舒舒緩緩的在道上散碎而行,謝慎嚴便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半摟著她的腰身。

    林熙把臉在他胸口上蹭了蹭,低聲言語:「今日到底是看馬的,還是滅心的?」

    謝慎嚴淡笑遠望:「兩不誤。」

    林熙抿了唇角:「你怎麼招惹上的?」

    謝慎嚴摟著林熙的手緊了緊:「郭叔不是我謝家的奴才,也不是請來的莊人,他本是襄陽馬場的場主,專司調教戰馬的,後來因為不通政務,得罪了人,被下了套,吃了官司不說,更連馬場也賠付了出去。我在外這一年,於山賊窩裡待過,便發現同樣困於山寨裡的他,於馴馬很有一套,在那裡,他也頗為照顧我,至於慧慧,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加之山賊們隨性,她便有些無拘束,和那鄉野丫頭一般,但還是很懂得來照顧我;後來我被解出來時,也就順道帶了他們一道出來,因著其養馬的本事,我並於祖父,就把這處馬場交給他打理,即不算我謝家僕,也不算我謝家奴。只做個合作,兩廂自在而已,是以。我的墨雪也一併由他照管了,你瞧,才一個月的功夫。馬場便有條理,我那墨雪也不厭他!」

    「慧慧這邊呢?」林熙眨著眼睛。

    「非分之想不應有。早滅早好,免得拖到最後,反倒大恩成仇了。」謝慎嚴淡然言語,這話卻聽的林熙心驚:「難道她已和你表示過?」

    謝慎嚴搖搖頭:「我怕的就是她會表示,這丫頭性子樸實,不會藏掖,有什麼都掛在臉上。我本已經躲著了,卻不想那時生病不便,她伺候在前兩日,便臉頰飛紅。若我是個小府中的,倒也不是不能收,可一來,我謝府門第厚重,二來,她那性子不是可拘於府中賢惠的,至於第三嘛。我已有你,兩個通房尚且讓你斟酌對算的,若再來這麼一個野馬,你只怕急紅了眼。家宅一事。求穩求和,我為家嗣香火,弄得花團錦簇,也不過是叫老人安心,叫外人不把我當做異類,可要是真把她弄進來,雞飛狗跳只怕也是常有,這日子不是我要的不說,還會連累我謝家名聲,故而,我今日把你一併帶來,讓她知道,她所差甚遠,搶在她開口前叫她死了心,也就對了。」

    林熙見謝慎嚴句句實在,沒與她藏掖,便腦袋在他胸口上蹭了蹭:「難為夫君思量許多,是我小家子氣了。」

    這話一出,謝慎嚴卻笑了:「越是在乎越是摳縮,我巴不得你這事上,小家子氣,只是得藏著掖著於私房裡,若是叫下人丫鬟知道的,你丟臉時,我可不幫你!」

    林熙聞言登時臉紅,臉埋在他的胸口不言語,兩人便隨著馬兒慢行,走了一陣子後,林熙忽然想起當日的事,捏了捏他的衣裳,輕聲言語:「我行船歸家時,遇上一翩翩少年,也不知他忙些什麼,一面愁思他安好否,一面又憂心他日未來,只有在笛聲迤邐間,才得舒緩。」

    謝慎嚴的下巴輕抵在了林熙的額頂:「想那少年終日奔波,與船上偶遇佳人,也是艷福了。」

    林熙登時臉紅,粉拳在他肚腹上輕砸了一下:「沒些正經,我那時可真是憂著你的!」

    謝慎嚴眨眨眼:「我也憂著你,生怕你一時激動叫嚷了我出來,幸得,你沒那麼蠢笨。」

    林熙抽了嘴角,人歎了口氣:「夫君與其揶揄我,倒不如好生思量一番,你滅了慧慧的心,我謝謝你,只是到底她是山賊窩裡待過的,別捏著你的什麼短處才好。」

    謝慎嚴聞言知道林熙所憂,便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放心,我是真真正正被擄進去的,唯一捏著我短處的,除了我的家人也就你了!」

    林熙眨眨眼,輕聲言語:「如今我也是你的家人了,你可以安枕了。」

    謝慎嚴笑了笑,抱著她輕踢了馬肚,加速歸家。

    ……

    有了這日掏心窩言語的事在前,林熙心中倒也真沒什麼疙瘩了,縱然之後的日子裡,謝慎嚴也會隔三差五的宿在凝珠或是雲露處,但都是事畢就離開,完全一副不近情的樣子,而林熙明白,謝慎嚴如此,只是為了不讓兩個丫頭有非分之想,只想順順當當沒有是非的過度到她「長大」的那日。

    沒了這樁事擾心,林熙把精神都用在了做善和規整之上,做善是大事,馬虎不得,但只要循例來辦,處處盯緊了,也不會有什麼紕漏,所以在何田氏的講述後,林熙又問了其他幾位管事種種,最後列出了章程來,去了徐氏跟前討教。

    徐氏一邊瞧著章程一邊聽著林熙簡單明瞭的說得清楚,便是滿意的點頭叫著她去做,並未多指點一字半句,顯然是滿意的。

    林熙招呼著各位管事忙碌起來置辦,搭棚子,拉架子,進米,起鍋,一切都準備好後,便於謝慎嚴從韓大人那裡轉回來時,細細說了自己的種種籌備。

    謝慎嚴聽完後點點頭,看著林熙:「你說得這些都是不錯的,夫人準備的也算齊全,不過,不知夫人想過沒,場面不熱鬧,做善的意義便小了,可場面熱鬧過了,一來容易生事,二來,倒會顯得民生懵亂,這好嗎?」

    林熙聞言立時先前的安然頓失,而此時謝慎嚴又言:「夫人還是再想想吧!」說完竟也不打算與林熙多說幾句指教她如何做,人便徑直回了書房。

    「姑爺倒灑脫,既然覺得有些不好,就該和姑娘你細細商討才是,怎生丟手就走呢?」伺候在前的五福看到林熙一人獨自怔在那裡,以為她尷尬,忙是出言埋怨,豈料林熙卻回頭看她一眼說到:「這事兒,你怨不得他的,本身就是我該做好的事,他提醒我疏漏之處,已是幫我了,畢竟日後治家治業由得我操心思量,若不學著自己擔當,自己周全,那永遠都不能替他了卻後顧。」

    五福聞言立時不敢出聲,林熙則叫她去尋幾位管事。

    「這個時候?天色可不早,再有半個時辰得歇著了。」

    「後日裡就是做善第一場,這些事不在今日裡安定好,明日裡細細核對,到了後日裡真出了紕漏,可就麻煩了,去,叫著來!反正這幾位都在府院裡,又不會出街的跑!」林熙當即發話叫著五福跑腿,自己便坐在椅子裡盤算起來。

    一刻鐘後,聞訊的管事們都來了,大家湊在一起便聽到林熙的言語:「這幾日大家辛苦,陪著我做了章程,太太看了也甚是滿意的,我也是盡心指著各位的!不過,咱們做善是好事,卻也得顧忌的周全,現有一樁事,得大家和我再費費心。」

    「奶奶您吩咐就是。」何田氏立時開口接話。

    「原有的咱們府旁的一處粥棚改為五處,分設五點,東西南北中各設一點,並叫人去守著看著,立下規矩,依隊相領,凡有打鬧喧嘩者,不但不與相捨,三日內都不能近棚,這事你們去和外院的管事招呼,務必把人看好,並早早的把規矩宣揚出去,免得那日裡來人起哄打鬧起來,好事成了壞事!」

    「奶奶,您這顧慮是好,可是一處變無處,只怕開銷多了許多。」

    「不怕,大頭都出了,也不差這些小額,若是之後結算,多得厲害,我拿自己的嫁妝來補就是,我只求這做善的事,只有美名,沒得詬病。」林熙說著又言:「對了,明日裡把咱們府院的丫頭家丁都攏一攏,分在五處相看,捨粥,叫他們都機靈些,若有人出言謝謝我們明陽侯府,一定要大聲說著,這是皇恩浩蕩,我們侯府也是仰仗著皇恩才有今日之福,做善還願,也是投桃報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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