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賞畫 文 / 高月生
請安結束後，陸英和田氏只留下了大房的幾個人在東院用早膳，其餘的人都是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陸顏玉和陸顏紋跟著陸連城走到半路，眼見就要到踏雪齋了，陸連城才突然提議道，「今兒清閒，也不用去衙門，不如你跟我去浮霜苑用早膳，咱們父女倆也好久沒在一起聊聊了。」
一提起浮霜苑，陸顏玉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不安好心的陳姨娘，儘管好久沒看到她出來折騰了，可是陸顏玉還是打心眼兒裡是不願意跟她碰面的，不過看見陸連城懇切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絕，畢竟這個便宜老爹對自己還是真挺不錯的，再說了顧忌著身後還有陸顏紋，陸顏玉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只好答應了陸連城的提議。
「嗯，聽爹爹的。」
到了浮霜苑，陳姨娘一見陸顏玉跟著也來了，不禁露出一絲詫異，不過異樣一閃而過，她還是微笑著跟陸顏玉打了聲招呼，「三小姐好。」只是陸顏玉看得出來，這抹微笑卻是硬硬的擠出來的，假的很，不過細細想來，恐怕這位好姨娘從來也沒有對她這個三小姐有過一絲真誠的表情吧。
「今兒玉兒跟咱們一起用早膳，你叫丫鬟們再添上一副碗筷吧。」陸連城看也沒看陳姨娘一眼，率先都到桌前坐下吩咐道。
「是。」陳姨娘這才又喊了身邊的丫鬟去廚房拿碗筷，今天陸顏玉一來，這陸連城左邊的座位自然是要讓給她了，一想到這裡，陳姨娘不免心中氣悶，前一陣子計劃好的填房之事，被陸顏玉哭的再也沒有了下文，自己的身份還是如此尷尬的左搖右擺。不上不下，這口氣她實在是嚥不下去。
「今兒的早膳是小米粥，配了新醃漬的嫩青瓜，主食還有三鮮餡的包子和油條，都是老爺愛吃的。」陳姨娘將她心中的憋屈掩飾的很好，從而表現的越發的體貼陸連城了，絕對的『賢妻』典範。
「好。」陸連城只是淡淡的答應了一句，倒是轉過臉來對著陸顏玉和顏悅色的，還夾了一個包子放到了她眼前的碟子裡，「嘗嘗這包子。小廚房裡新來了一個手藝不錯的廚娘，調製的三鮮餡最是好吃了，還有她拿手的醬菜。也很是爽口。」
態度顯而易見的有著天壤之別，以前陸連城雖然對陳姨娘並不多熱乎，可是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冷淡，陸顏玉不禁在心裡琢磨著，這浮霜苑氣氛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便宜老爹今天突然喊了自己來用早膳恐怕也不是偶然之舉，這裡面呀，有事！
陸顏玉顧不得多想，心想還是先用了早膳吧，自己的肚子確實咕咕叫了。她也沒管站在一邊的陳姨娘，用筷子夾起包子就咬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
這頓早膳吃的倒是安靜。只有碗筷之間輕微的碰觸之聲，陳姨娘訕訕的坐在了下座，給陸顏紋夾了幾筷子吃食之後，便也是安安靜靜的喝著自己碗裡的小米粥。
沒吃多大會子，陸連城就放下了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意思是吃飽了。陳姨娘於是也跟著放下碗筷，起身代替平時伺候的丫鬟，親自為陸連城端來茶水漱口，等這一系列動作結束了，陸連城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起身去忙自己的事，而是依然坐在桌前。
陸顏玉看便宜老爹坐在這裡似乎是在等自己，於是三下五除二嚥下嘴裡的食物殘渣，也用茶水漱了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吃完了？」陸連城問道。
「嗯，吃完了。」陸顏玉這個時候展現的是她最乖巧的一面。
「來，跟爹去書房吧，前兒新得了一副好畫，也給你賞賞。」說著，陸連城就起身就往外走。
陳姨娘一見這樣，立刻看了一眼陸顏紋，示意她也跟上去。
「爹爹，你那裡得了什麼好畫，我也想去看看。」陸顏紋得了她娘的暗示，急忙放下粥碗，連嘴都顧不得擦，就跑過去拉住陸連城的袖子，撒嬌的也想一同去。
陸顏紋平日裡在陸連城面前也算得臉，別看是庶出的女兒，可陸連城一樣很是疼愛，一般的事陸顏紋只要是撒個嬌，陸連城多半都會應允，可今兒卻例外，陸連城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以前讓你賞畫你都嫌無聊不願意看，今兒這是怎麼了，還主動貼上來了，你還是先去把你那幾幅字好好地練完，回頭再說賞畫的事吧。」
被陸連城這麼一說，陸顏紋撅著小嘴掃了一眼陳姨娘，不高興的又回到了桌前，母女倆眼睜睜的看著陸連城帶著陸顏玉消失在書房的門裡。
陸顏玉心裡依然疑惑，恐怕今兒的事並不是賞畫那麼簡單，如果陸連城真的有什麼悄悄話要跟自己說，那幹嘛不乾脆去踏雪齋，相比之下，踏雪齋不是更加安靜，不會被人打擾嗎，還用得著這麼推三阻四的躲到書房裡。
帶著心裡的疑問，陸顏玉隨著陸連城進了書房，門剛一關上，陸連城便回頭看著陸顏玉，表情極其微妙，頓了頓才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有疑惑，可是今兒爹爹是真的有幅畫想給你瞧瞧，只不過掛在牆上時日久了，不方便取下來，所以才讓你跟爹爹來了書房。」
陸顏玉心中不解，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呢，於是好奇的看向陸連城，陸連城則緩緩走向書櫃，轉動了一旁擺著的一盆矮子松的盆景，只見書櫃緩緩的向一邊移動開來，露出後面刷著白粉的牆面，牆面上掛著的果然是一幅裱制精美的畫，只不過時間久了，畫的顏色有些脫落。
這幅畫畫的是一個女子，別看頭上綰的髮髻證明她已經嫁做人婦，可是從面相上看年紀倒是不大，頂多十五六的樣子，衣飾雖然不甚豪華，可氣質是由心生，溫婉之質讓人過目不忘，更別提樣貌了，柳葉彎眉圓圓的杏眼，顧盼秋波，似笑非笑，那模樣俏美極了。
看著畫中的女子，陸顏玉心中的不解這才漸漸有了答案，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妙齡女子大概就是自己早逝的娘親了吧。
陸連城見陸顏玉的表情有所釋懷，知道她已經猜出來了，於是也走到畫前，若有所思的說道，「你九歲那年發高熱，病中哭著喊著要找你娘，可是我都狠心沒把這畫取出來給你看看，玉兒，你沒有怪爹吧。」
陸顏玉此刻不是原主，體會不到當時原主的心情，不過自小沒了父母的陸顏玉卻也知道孤單的孩童想要找媽媽的那種迫切，她只好安慰陸連城道，「以前的事玉兒早就忘了，又怎麼會恨爹爹呢。」
「不管你恨不恨爹爹，爹爹總是覺得心裡對不住你，你娘命薄，沒福氣看著你長大，院子裡的那位，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不是省油的燈，要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年紀輕輕就獨闢院子居住，沒了娘的關心，又沒了爹的照拂，你一個人自然是不容易的。」
陸連城今日不知道因為什麼，竟然將過往的那些事一一都拿出來抖落了一遍，對著梁氏的畫像，又是懺悔，又是道歉的，無非是對不住陸顏玉種種，陸顏玉心裡也是不好受，可是依然不明白陸連城的用意，不這過年不過節的，便宜老爹這是在感歎什麼呢，貌似離自己的壽辰，梁氏的忌日還有半個多月呢。
「當年你娘去世的時候，我因為太過思念她，一度茶飯不思，病入膏肓，於是你祖母就下令將浮霜苑裡所有跟你娘有關的物件、飾品、畫像通通搬走，她說眼不見不煩，看不到那些舊物件自然我心裡會好受些，可這幅畫是我藏在褥子底下才得以保全下來的，所以後來我一直將它掛在這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打開看看，跟你娘說說話，心裡的那些煩悶自然會消失，你看，你娘畫這幅畫的時候也不過剛剛嫁進侯府，只有十五歲，多麼好的年華呀，可惜」陸連城說到這兒，不免哽咽，惹得陸顏玉眼眶也有些濕潤。
「玉兒瞭解爹爹思念娘親之情，不過，娘已經走了十幾年了，爹爹你要保重呀，思念也是會傷身的。」陸顏玉走上前，扶住陸連城的胳膊，輕聲安慰道。
「今日跟你說了這些，也是我心中積壓多年的情感，都跟你說出來我也好受些。」
「以後爹爹有什麼煩悶的事，都可以說給女兒聽，只要爹爹開心就好。」陸顏玉能感受到這個早年喪妻的中年男子心中的孤獨，只不過隱隱地她還覺得這事沒完，接下來陸連城或許還有別的話要說，果不其然
「其實，我還有些別的事想跟你說說。」陸連城一隻手拍打著陸顏玉的手背，神情有些不自在。
「爹爹有什麼事直接說就是了，爹爹放心，女兒會理解爹爹的。」
「其實，今天除了賞畫，我還有個人想引薦給你看看。」陸連城這才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哦？什麼人？」陸顏玉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被調的老高。
只見，陸連城走到書房門口，開了個門縫，對著守門的小廝說道，「去喊翡翠姑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