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虞美人·120：誰是誰的劫 文 / 納蘭雪央
梁露白看著談安辰，貝齒咬著下唇，神情間似乎還帶些委屈。
其實就連她都看不明白談安辰到底在想些什麼，以前的時候他看似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事實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談安辰就像是虛無縹緲的雲，看似很近，但是摸也摸不到觸也觸不及。
「重新送雙筷子過來。」沈煙雨眸光微冷，沉聲開口，郭斐修笑了笑，也不等傭人動手，已經起身向著廚房走去，待到再出來時，手中已然多了雙筷子。
談安辰卻是驀然一笑，臉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的陰霾，溫潤俊挺的模樣，頗有剛才不過是旁人錯覺的感受，而明明，桌上斷裂的筷子是那麼真實。
「抱歉。」簡單兩個字，不會讓人感覺畫蛇添足的多餘。
梁晨曦收回自己的視線，費心猜測談安辰的心思太累，更何況……她早已經不想再去猜了。
當著別人的面，霍靳言的話很少，如果不是梁晨曦親耳聽到，恐怕只會當之前那事是笑話。
這頓飯吃的也算是風平浪靜，兩個人既然已經結了婚，沈煙雨就算婚宴上有再多不滿，過了兩天也稍稍的消弭了些，更何況……當初就算再不高興，她還是沒有忘記給女兒充場面。
「人也已經看過，飯也已經吃過，差不多可以回去了。」飯畢，放下筷子沈煙雨如是開口，算是下了逐客令，而這跟梁晨曦的想法卻是不謀而合的，有梁露白在，她實在是有些倒胃口。
從梁家別墅裡出來，霍靳言依舊保持著他一貫的沉默，倒是梁晨曦，一掃之前的清冷，臉上的表情都看著輕鬆了許多，距離車停的有些距離，兩個人並肩朝著那邊走去。
「霍靳言，我怎麼覺得你挺腹黑的？」梁晨曦突然開了口。
霍靳言假裝沒聽到，依舊朝著車的方向走去，梁晨曦沒準備放過他，伸出手想要攔住他的路，豈料霍靳言像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似的，順勢將她帶進懷裡。
若是從別處看來的話，兩個人倒真的像是對年輕恩愛的小夫妻。
「有這麼說自己老公麼？」霍靳言低頭看她，眸間儘是笑意，儘管跟面無表情的五官相當違和，梁晨曦卻是早已經習慣他這副模樣。
「你剛才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梁露白那點小心思，還故意給她機會……不就是趁機想羞辱她？」梁晨曦昂高了頭，看著霍靳言撇了撇嘴，當初她怎麼就覺得他是木頭了，分明就是狐狸，還是只修煉成精的老狐狸！
「我跟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羞辱她？」霍靳言不答反問。
梁晨曦看著那張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五官，為了誰？除了為了她還能為了誰？
霍靳言又不說話了，只是繼續向前面走去，眸色間無異，可梁晨曦還是能敏感的察覺到他突然有些不太高興。
這個男人的脾氣詭譎難辨，一陣兒一陣兒的，梁晨曦正心想著，兩人已經來到車前，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卻覺自己整個被霍靳言推向車側，身體被他雙手困在中間。
「你到底喜歡那男人什麼？」霍靳言輕聲的嘟囔著，剛開始梁晨曦沒聽清，後來他再說了一遍，梁晨曦愣了下。
霍靳言剛才是問自己喜歡談安辰什麼？
他剛才冷不丁不高興的原因，是因為談安辰？
「我不知道，別人不都說，說得出口的喜歡，就不叫喜歡了嗎？」梁晨曦不再像是最開始那般的防備警惕他，淡淡的說著，提及往事，倒也不是那麼不能說出口了。
「胡話，喜歡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沒有理由？」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不曾有無緣無故的恨。
只是霍靳言這句話音落下，梁晨曦卻用著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向他，兩個人之間有半響的沉默，隨後梁晨曦才開口說了句。
「那你願意維護我的理由是什麼？」她很好奇，就像是他娶她的理由一樣，如果他是那種隨便撿到個女人就結婚的輕浮男人也就算了，可事實上，霍靳言並不是，有些方面他甚至比自己還要保守。
很明顯，霍靳言壓根就沒有想到梁晨曦會問出這句話，甚至有種挖了坑自己跳進去的感覺，以著沉默作為梁晨曦這個問題的回應。
「是你說喜歡一個人是有理由的，你對我好，總歸也是應該有理由的吧？」梁晨曦仰頭看著他的臉，那張如同雕塑般看似沒有任何感情的臉，卻比任何人都要認真。
「你也知道我對你好。」霍靳言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這下子，反倒是換成梁晨曦彆扭了，她又不是傻子，從兩個人認識一開始，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哪個不是他站在自己這邊。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吃……」梁晨曦聞言腦袋轟的一下，這都什麼跟什麼，這也能夠聯繫到一起，她真的是服了霍靳言！
「對了，昨天晚上……」她驀然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到底是誰那麼無聊竟然會來聽牆角？更何況……是聽那種事兒？
「以後你就知道了，霍家大宅裡面，什麼新鮮事都會發生。」很明顯，霍靳言是知道答案的，可他並不準備告訴梁晨曦。
「霍靳言，你們霍家怎麼跟龍潭虎穴似的！幸虧嫁給你的人是我，若是換了別的女子，恐怕早就被嚇破膽了！」這話梁晨曦說的可不是自吹自擂，這才剛嫁進來兩天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還不知道後面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霍靳言單手落在她頭頂上，她說的沒錯，霍家……的確是個深不可測的龍潭與虎穴。
「回去收拾下東西，明天一早的飛機。」話鋒一轉，霍靳言如是說。
「別忘了帶上景睿，一起去……」梁晨曦拉住他袖口，提醒著霍靳言。
霍靳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已經幫景睿請好假，明天一起走。」霍靳言輕聲說著，帶著種說不清楚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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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時，霍可泫與霍時宜似乎剛剛爭吵完，火藥味依然濃重。
四太太的兩個女兒，霍永安乖巧懂事看起來還有些膽小，而霍時宜卻性格潑辣不能受絲毫委屈，也不知是因著什麼原因，霍時宜與霍可泫極為不對盤，這明顯在霍家也不是什麼新鮮新聞。
「晨曦你回來了。」霍可泫見她和霍靳言回來，臉色稍稍的好看了些，至於霍時宜冷哼一聲，轉身上了樓，霍可泫見此情形又想要衝上去，卻被梁晨曦給攔了下來。
「你倆又怎麼了？」霍靳言沉聲開口，顯然早知他們不和。
「還不是她嘴碎，背後議論你們兩個人，還說什麼晨曦你家就是暴發戶……」霍可泫一時話沒收住，脫口而出，隨後抿了下唇，噤聲。
梁晨曦表情一冷，暴發戶？
「有什麼好生氣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梁晨曦笑了笑，聲音卻是溫度冷冷的，她知道沈煙雨在婚禮上的行為給她帶來了許多非議，也知道有人在打那些錢的主意，梁晨曦卻是從來都不懼怕什麼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好放在心上？
「我不管，反正別人就是不能說你倆壞話！」霍可泫說這話時多少有些任性，明艷嬌美的臉上透著靈動，還沒卸妝的臉似乎在說著她剛剛下戲。
「昨天晚上我回來就看到霍時宜鬼鬼祟祟的，真是討厭死了！」
霍靳言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看著霍可泫的表情倒是頗有些無奈，她都已經不小了，卻還是那副小孩子的脾氣，情緒總是外露，會吃虧的。
梁晨曦笑了笑，突然回想起可泫昨晚回來的似乎不早。
「可泫，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梁晨曦突然話鋒一轉，問了個看似極為不相干的問題。
「你是說笑……」餘怒未消，霍可泫想也沒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回應，可在看到霍靳言的眼神時下意識的剎住了嘴。
「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晨曦你怎麼這麼問？」
霍可泫改口，可梁晨曦分明已經聽到了那個『笑』字，看來昨晚的那詭異笑聲並不是自己的錯覺，霍靳言不可能沒聽到，既然他昨晚那麼說，只能說明……
他故意的！
這樣想著，梁晨曦收斂了心思，不讓心裡的疑問在臉上冒出端倪。
「我可能是聽錯了吧，昨晚聽到了很詭異的笑聲……你也別生氣了，我先上樓收拾些東西，明天要飛拉斯維加斯！」梁晨曦說著，笑了笑轉身就上了樓，可背對著他們兄妹二人時，那笑意卻明顯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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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轉身給阮綰打了個電話，自己這一出去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她還惦記著阮綰與封景騰的事，自婚禮後……她還沒和阮綰聯繫。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阮綰的聲音有些啞，聽著像是感冒。
聽到她要去拉斯維加斯度蜜月，阮綰還沒等說句恭喜，接連的咳嗽聲已經傳來。
「我說你去醫院看看吧，每次生病都拖著，連藥也不吃！」梁晨曦頗有些無奈，阮綰有的時候也有些小孩脾氣，特別是在生病這方面，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多嚴重的感冒發燒都不喜歡吃藥，非要拖到最後才行……
「晨曦……我……」電話那頭的阮綰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對她說些什麼。
「別吞吞吐吐的，咱們兩個人還有什麼話不能說？」梁晨曦輕笑著，而阮綰無言了片刻，最終還是聲音小小的開了口。
「我……好像懷孕了……」
此話一出，兩邊均沒有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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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腳踩油門，梁晨曦的臉色有些難看，掛上電話二話不說她就下了樓，跟霍靳言要了車鑰匙就朝著阮綰家開去。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她硬生生的壓到了二十分鐘，到了家門口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有備用鑰匙這件事，匡匡敲起了門。
半響，阮綰從裡面將門打開，小臉因著感冒有些泛紅，見到梁晨曦，就像是個脆弱的小動物般，卻還是強撐著笑了笑。
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梁晨曦將手中提著的袋子遞給阮綰，裡面是各個品牌的驗/孕/棒，她買了至少有六七個。
「去測一下。」梁晨曦二話沒說就將阮綰推進了洗手間裡。
阮綰沉默的接過去，關上洗手間的門，不知道是過了多長時間，她再次打開門出來時，臉色已經是煞白煞白的，手裡還拿著三四個驗/孕/棒，那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是兩條槓。
這下次連好像兩個字都可以去掉，阮綰這是……真的懷孕了……
「或許是你感冒影響的，又或許是這個東西不准，不是說存在誤差的嘛！」梁晨曦的解釋稍稍有些乾巴巴的，就算是一個存在誤差，總不可能三四個一起存在誤差，反倒是阮綰，在得到宣判後，沉默的坐在沙發上，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晨曦，你別說好話安慰我了……」阮綰的聲音有些脆弱，她今天請了假，其實這兩天她身體一直都不太舒服，本來也沒往那方面想，可是今天看到電視裡懷孕的模樣，她腦海裡像過了電般。
「我怎麼這麼笨？該做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做，還把自己弄的一塌糊塗的！明明應該吃藥的不是嗎？明明就不應該癡心妄想……」她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梁晨曦緩緩在她對面坐下來，從來都像是陽光一樣的綰綰，什麼時候這樣頹然過？
「綰綰……」
「我不應該動不該有的心思的，晨曦，我後悔了，不應該跟他牽扯太深，心不動，就不會痛的，這不是你曾經跟我說過的嗎？」阮綰的眼淚簌簌落下，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重磅炸彈，很明顯已經讓她懵了。
「我怎麼這麼傻啊……」阮綰的臉上帶著茫然與惶恐，看的梁晨曦心頭不捨。
她的綰綰，那麼堅強驕傲的綰綰，卻被感情壓彎了腰。
「綰綰，現在我領你去醫院做檢查，如果檢查的結果真的有了孩子，你再好好考慮應該怎麼辦！」梁晨曦心疼的坐在她身邊讓阮綰倚靠著自己，眸色卻是冷極了！
阮綰眼神空落落的看著她，半響後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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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裡，消毒藥水味瀰漫。
阮綰與梁晨曦並肩坐著，她的膝頭還放著檢測報告，上面的結果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們兩個人答案。
阮綰，的確是懷孕了！
「我明天不去拉斯維加斯了，留下來陪你處理這事！」梁晨曦輕聲開口，她不放心綰綰一個人解決，也害怕綰綰會做什麼傻事。
「不，晨曦，這件事情我要自己解決，你的蜜月不能耽誤！」或許是塵埃落定，阮綰的情緒平復了些，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纖細的手指緊握著檢查報告單，聲音輕柔，淡淡的……
「綰綰，你這樣我怎麼能夠放心離開？」跟蜜月相比，阮綰才是最重要的！
「晨曦……這件事我想要自己解決！」阮綰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她，漆黑瞳孔內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梁晨曦安靜與之對視好久，終於鬆了口。
「我知道了，但是如果有問題，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梁晨曦如是說，阮綰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點了點頭。
「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我想要冷靜下……」鬆垮的休閒服映襯的阮綰更瘦了，從好萊塢意外擦槍走火那次後，她與封景騰的關係便陷入了一個怪圈。
她真的……需要冷靜下！
「嗯，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綰綰……」梁晨曦欲言又止，可最終她還是說出了口。
「如果這個孩子你不準備留下來，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面對！」梁晨曦伸出手蓋在阮綰的手背上，她是她的朋友，是這個世界上她能夠倚靠的人，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能夠跟阮綰一起面對的！
「好。」阮綰笑著，眼淚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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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曦回到霍宅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她臉上的表情有些疲憊。
或許是因著腦袋裡亂糟糟，她並沒有直接進到別墅內，反倒是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向著花園走去，奇石堆砌成的景玩，皆是情趣。
各種綠植爭相開放花/蕊，梁晨曦徑直坐在長椅上，置身其中，難得的放鬆著，沉默的看著四周景象，淡淡的花香味縈繞。
阮綰對她的意義特別的重要，她不希望她難過。
正這樣的想著，梁晨曦突然覺得身旁壓下了道暗影，側頭一看，卻在看清楚對方的臉龐時，心裡吃了一驚。
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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