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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03 害人終害己 文 / 裂帛

    車隊就在此時漸漸剎住了步子,依舊躺在軟榻上的玉岫,聽到車廂外一陣吵嚷,原是溫府的幾位嬌嬌嫌累了,想下來歇息一陣。

    此時的車廂外十分熱鬧,想來是進了哪座城中,依稀可聽得遠遠的吆喝與叫賣之聲。玉岫埋於側臉下的手微微動了動,此刻她的車簾被人撩了起來,有人踏了上來。

    試探著推搡了一下玉岫,又掐了掐她的手臂,見她毫無反應,準備出口喚人。

    偏頭的那一剎那,玉岫一掌劈在雙唇微張的溫氏嬌嬌頸後,眼看著溫氏嬌嬌的身子軟在了自己身上,她端起香爐在溫氏嬌嬌鼻前放了好一會兒,從她的衣袂中找到了頭套。兩人換了衣服,玉岫又仔仔細細地將頭套套在溫氏嬌嬌頭上,輕咳了一聲道:「來人!」

    垂簾外響起了應聲,玉岫將溫氏嬌嬌的下半身放下了馬車,提了提嗓子道:「按原計劃辦。記住,千萬別拆了頭套兒,這迷香吸入的時間不長,若是你們摘了頭套讓她半路醒來,就唯你們是問!一會兒若是表哥哥看見了,就說是染了風寒的婢女,聽見沒有?」

    「諾。」垂簾外響起幾個壓低的應答聲。

    半晌,一個侍婢戰戰兢兢問道:「主子不下來嗎?」

    「愚笨!我若不替代那方家的狐媚子坐在這車輦裡,被表哥哥發現了,你們來擔麼?!」

    「奴……奴多嘴!」

    垂簾外的侍婢立馬住了嘴,玉岫怕她生疑,又道:「進來替我把這翻倒的茶盞給換了。」

    「諾。」

    侍婢進來沏茶的時候,玉岫側面朝裡地斜斜睡著,直到那侍婢整理停當也未發覺分毫異常。身為下人,和主子同處時目光幾乎是垂視著腳尖,幾人敢盯著主子的臉看,更何況玉岫還換了衣服,因是那進來的小侍婢根本就沒有半分懷疑。

    待她下了車輦,玉岫吩咐道:「去我的車輦旁守著,千萬莫讓人知道我不在裡面的事情。兩位姐姐來找,就說我因路途顛簸,有些噁心不適,叫她們莫來打擾。過去一會兒,就啟程吧!」

    彼時的溫氏嬌嬌,昏迷不醒地被人扔在了平城的一家妓院裡,頭套被人拉開,一盆涼水傾頭而下,溫氏嬌嬌凍得一個哆嗦醒了過來,隆冬的天涼水濕噠噠地沾在身上,冷得她雙唇上上下下不停打顫。

    動了動手想環住自己,卻猛然發現雙手被捆得嚴嚴實實動憚不得。

    她心中如巨石一沉,倏地抬起頭來,卻對上幾個粗漢惡狠狠、色咪咪的眼睛。

    「你、你們是誰!敢碰我溫芷容,你們有幾條命賠的?」

    那幾人聞言相視對望了幾眼,而後哈哈大笑,笑得溫氏嬌嬌一身毛骨悚然。

    幾個粗漢慢慢踱步過來,手中握著的都是兩指粗的皮鞭,一臉惡笑道:「小蹄子,算了吧!溫府的人把你送來,可還領走了眉娘五兩銀子呢!嘖嘖……你這小姿色,可真值錢啊!」

    說罷一雙手已經捏住了溫氏嬌嬌的下巴,整個人如餓狼般撲了上去樂顛顛地道:「先讓爺爺我嘗嘗鮮!」

    溫氏嬌嬌拚命掙扎,一腳踢到了那粗漢痛處,就是幾鞭子甩下來,那凝脂般的細皮嫩肉經不得兩下打就已破綻開來。

    她的淚水滾滾而下,根本不知自己怎麼會落到這個境地,她是溫氏嬌嬌,是要進宮入妃的望族女眷,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該來這裡的人分明是那方家來的狐媚丫頭!

    可她整個人都在顫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恐懼,或是氣得在發抖。總之此刻的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怒瞪著那幾個粗漢。

    「小蹄子還挺倔!」粗漢獰笑著,又是一鞭子下來。

    「初來這花紅樓的小蹄子哪個不是你這般倔,都不過三天就服軟了。我說……你還是趁早從了吧,也少吃些苦頭,我是為你好才跟你說這些!」

    「猴頭兒,別跟她廢話!你看她這樣哪是會從的樣子!」

    溫芷容盯著兩人,目光裡都要噴出火來,顫抖的雙唇中咬牙切齒地滾出一句話來:「我……我是被人害的,我真的是溫氏嬌嬌!放了我……莫說五兩,五十兩,不!五百兩我都給你!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咄!你當我們三歲小孩呢?放了你讓你回去取銀子?這花紅樓,進來了就再沒有出得去的規矩!」那粗漢狠狠罵道,轉首跟那個叫猴頭兒地道:「把她吊起來!」

    溫芷容驚恐地不行,淚與汗不停地滾落下來,已顧不得身上又冷又痛,拚命喊道:「我要見你們這兒管事的!我要見鴇母!讓我見鴇母!」

    一個披香帶艷的女人推開門來,氣急敗壞地喝道:「老娘白花花的銀子買了你來,你推三阻四,吵吵嚷嚷什麼!哼,一個個跟老娘裝大小姐,裝貞潔烈女,你們以為老娘買了你來當觀世音菩薩,在院子裡供著好看麼?打,給我狠狠的打!」

    「我……我是溫……」溫芷容還欲繼續辯解,那鴇母厲聲喝道:「把嘴給我堵了!先抽上十幾鞭子,嘗嘗這花紅樓裡的規矩!」

    口裡被堵上一團破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那火辣辣的鞭子從眼前甩下來,甩在自己身上,溫氏嬌嬌再也忍不住了。她緊緊地閉上眼睛,滾燙地淚從眼角不斷落下,哭得死去活來。

    她害怕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那方氏女子將自己賣進了窯子,定會頂著她溫氏嬌嬌的名號去宮中選妃。聽這幾個粗漢所言,自己是親手被溫府的人送來的!看來溫府的下人根本不知她二人身份已換的事實!

    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衣物,果然!全都被換掉了!所有的玉玨、首飾,甚至是溫府的絲帕……所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全部被那方氏賤人拿走了!

    也就是說,有可能這樣一路到了元安都城,甚至到了宮中,都不會發現真正的溫氏嬌嬌不見了!那個方氏賤人會頂替著她,在宮中榮華富貴一世尊榮。而她溫芷容,說不定要在這鬼地方呆一輩子!

    她一想到此就汗毛倒豎,全然忘了自己現在會淪落至此,是因自己先去算計他人。

    那鞭子狠狠地甩在自己身上,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這樣多的苦。她哭,她痛!可是再沒有一個人會圍著她溫氏嬌嬌的一喜一怒而團團轉了。

    她忽然想起溫洵來!對了,還有表哥哥,那個從來寵著自己,任由自己任性妄為的溫洵!他一路護送,定會發現自己不見了的……一定會的!

    溫芷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全身激動得克制不住地抖起來,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溫洵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會的!從來只有她溫氏嬌嬌對溫洵愛理不理,可溫洵,是絕對不會不要她的!

    可她做夢也不會想到,此刻的溫洵正在做著什麼,想著什麼……

    溫氏一行穿過這座城池行到城郊的時候,派去把溫芷容送到窯子裡的人已經折了回來,悄聲在玉岫的車簾外通風報信,玉岫聽後只是淡淡地應了聲,便吩咐車隊加速行駛,離平城越遠越好。

    此時的垂簾微微搖動,玉岫在車輦內閉目養神,能清楚地聽到有馬匹伴著自己車輦而行的聲音。

    這樣行了一炷香的時間,玉岫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溫公子有什麼話,想說便說罷。」

    照舊沉默了半晌,垂簾外終是響起了他低啞的聲音:「溫洵是來給方氏姑娘,賠不是的。」

    「溫公子真會說笑,您有什麼不是之處?」玉岫眼皮都沒抬一下,抿了一口茶盞裡的茶。

    「昨日因愛護心切,誤會了方氏姑娘,還對姑娘冒犯出手,請姑娘勿怪。」

    他這話……聽得出是思忖很久之後才掙扎出口的,這位將軍,該是很少向人低頭認錯吧。

    玉岫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道:「昨日溫公子還警告我,若再敢欺負溫府女眷,定不會輕饒,為何今日又出此言?」

    「昨夜誤見姑娘與溫府侍婢說的那番話,溫洵覺得,姑娘為人並不似溫洵一開始所想。」

    沉默了幾秒,玉岫淡淡道:「哦?是麼……能得溫公子此言,玉岫也算是有幸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已知你心意,請回吧。

    可過了良久,玉岫也沒如願聽到馬蹄聲遠去的聲音,反是溫洵又出言道:「溫洵送到這裡,就要止步了,此去兩路分岔,溫洵要往西面涼山犒軍。」

    玉岫聞言心頭一喜,卻故作沒什麼反應,訝然道:「這麼快?想來……溫公子一定很不捨溫氏嬌嬌吧?」

    垂簾那頭沒有回答。

    玉岫又道:「既不捨,溫公子不如認真去和溫氏嬌嬌道個別吧。這一如宮門,將軍您就是外臣了,再見恐怕都是不易。」

    想了想,玉岫又補充道:「其實有些話本不該說,可玉岫覺得溫公子一片坦誠,不妨與公子之言。溫氏嬌嬌一心想的是枝頭金鳳,無心耽於小情小意。若是嬌嬌不想見,溫公子又何必總是自討沒趣呢?人與人之間倘使多留一些距離,反是能生幾分好感與念想。」

    她吸了口氣,道:「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垂簾外突然響起幾聲悶笑,玉岫蹙眉,怎麼……難道竟猜錯了心事?就在玉岫心裡開始擂鼓的時候,溫洵突然道:「方氏姑娘說得句句有理,溫洵銘記於心。那麼,就此別過了……」

    方才吞吞吐吐儘是磨蹭,這會子卻彷彿突然豁然開朗,玉岫聽著一行人得得遠去的馬蹄聲,實在是有些不解!可她無心想這些……溫家幾位擔事的,現下算是全走遠了。

    她從袖中摸出那枚古玉鐲,心下思忖……這麼多年了,做完這最後一筆,我終於可以離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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