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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17 靜候 文 / 裂帛

    眾宮人散去之後,錦若拾步近前,「小主方才在仰雪軒中的疑問,奴現在可以作答了。」

    玉岫微微一笑,心中暗忖錦若實為伶俐,深知自己心思,聽錦若續續道:「當今皇上登基後,原先的明絮宮便空了出來,奴婢聽昭然宮的內侍太監說,皇上有意在三月過後請工匠興動土木築為祠堂,設列聖後龍鳳神寶座、籩豆案,香帛案、祝案、尊案,用以供奉牌位。」

    這沒頭沒尾的話叫玉岫起了疑慮,但看著錦若,她絕不會無端端地跟玉岫說起這明絮宮的動態,遂問起:「明絮宮是西宮中一座宮室,為何突然用來築造祠堂?」

    「小主不知,明絮宮中,原來住的是純妃娘娘,早年因在先帝臨幸時在飯食中下了雷公籐,以弒君之罪賜死。那一年很多宮婢無故的沒了蹤影,明絮宮中還傳言純妃被賜死前,曾遭受過斷指的虐待,所以從那以後,除了一直住在明絮宮側殿的慶嬪,晉陞的妃嬪都不敢再住到明絮宮中。」

    錦若說到這裡,低歎了一聲繼續道:「皇上登基大選後,雖然進選的小主封的位份都不高,卻也是綠肥紅瘦得挑了多半,明絮宮空出後,少了一座大殿室,便將這玉笙宮安排滿了。」

    純妃……那應該是公子恪的生母吧。玉岫的手搭上曇花小榻,蹙眉思忖著,公子恪難道真是因為那一晚在官道上說的,只是為了為生母雪恨嗎?她想到這裡,腦中又浮現逼宮之夜太后親手殺了太子的狠辣,對琅琊王氏的狠毒又痛恨一分。

    錦若觀察著玉岫變化不定的神色,揣度了一會兒,還是道:「奴婢十五歲起就呆在宮中了,純妃娘娘當年也是驚才艷艷,怎會無故去在飯食中加雷公籐毒害聖上呢!」

    「錦若姑姑,你在宮中已呆了很久,又比我年長,我心裡很是敬重你。這宮中的事情日後還要麻煩你多教教我。只是姑姑,明絮宮純妃的事,日後再不要在人前提起了。」

    錦若聞言面色一變,忙跪下來道:「奴婢知錯了。奴婢平素看管著手下那些個小侍婢不要在宮中多嘴嚼舌,今日自己也犯此大忌,請小主責罰。」

    玉岫伸手扶錦若起來,和顏悅色道:「錦若姑姑不必自責,我知你是個謹慎小心之人,若非我問起,你是斷不會多這些嘴的。」

    她的面色微微發紅,玉岫抿了抿唇和聲道:「今天忙活了大半天我也有些乏了,想去小憩一會兒。明日便正式開始學習宮中禮儀吧,還要勞煩錦若姑姑多多費心。」

    錦若訥訥地應聲,扶著玉岫往內堂走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小主,有一事,奴婢想再多一句嘴。」

    「何事?」

    「方纔奴婢去小主隨身帶的包袱中取打賞下人的碎銀,看見了小主包袱中之物。宮中侍婢奴才魚龍混雜,知人知面不知心,還請小主要將貼身的重要物事藏放好。」

    玉岫彎唇一笑,從耳垂上撤下一對通透精緻的玉絡子放在錦若手心裡,笑道:「方纔故意讓你去包袱中取,實是我有心試你一試。入宮之前我家府上千叮嚀萬囑咐千萬留心,因是才這番防備。現下看來,真是猜忌了錦若姑姑一顆誠心。」

    「小主說的哪裡話!宮中原本就需多小心,能侍候小主是奴婢福氣,自當盡心盡力,哪裡敢造次?」她目光微及了手中那對玉絡子,卻是將心頭之喜掩下,恭順道:「謝小主賞賜。」

    內堂之中繞過蘇幕遮的刺繡屏風,斜斜依靠在紫檀木美人榻上,枕著攢金絲彈花軟枕,雖閉目嗅著滿室清淡易入眠的熏香,想起方才錦若所言的那番話,她心中卻是微微冷笑,今歲進選的小主封的位份都不高,卻也是綠肥紅瘦得挑了多半!呵,公子恪,你那點心思我能不明白嗎?你有多渴望能有一人的份位與家世可以拿來抗衡琅琊王氏,打消王氏太后要立自家嬌嬌為後的心思?

    不用想都知道公子恪早已在後宮布下重重棋子,就算那些棋子並不知曉自己在公子恪股掌之間的玩弄,他也一樣能用得自如。()

    讓自己在大選之上博取王氏太后好感,再把自己這顆子只封個五品的貴人,卻讓他自己看上的崔氏子蕪先行封嬪。表面上看……是明著與王氏太后作對,用這等又打又拉的手段,卻也能迷惑不少嬪妃的眼睛。

    不過,天底下,總有聰明人的,不是嗎?

    玉岫想到這裡,眉角一跳,忍不住睜開一絲星縫的眼睛,悄悄凝注那屏風外的錦若。

    僅僅是問起她今歲妃嬪的多少,何須與自己說那麼多!一個謹慎小心的宮人,在對自己的主子不熟悉以前,最為忌諱多嘴多舌。她卻明裡暗裡告訴自己明絮宮中的往事,還不忘提點一二純妃娘娘當年與先帝的愛慕。

    雖字字句句十分謙卑恭順,可卻是在明目張膽地試探自己是否是她能夠依靠的主兒!比起那精明外露的海時寧來,錦若的心機城府,也可謂是高明多了!初入這玉笙宮,首領的公公與宮婢便讓她放不下心來,真可謂是步步藏針。

    新晉妃嬪入宮,都需得在引教姑姑處學習半月宮中禮儀,這半月之內,還沒有掀牌子一說,也暫不用覲見太后太妃,權且先藉著這些時日靜靜觀察再做打算。

    倚在美人榻上才微微入眠的玉岫,忽而被一陣喧吵聲驚醒,忙喚了貼身的侍婢來問:「外面何事?」

    「回小主,是東西配殿的喜美人和苕寶林來參見玉笙宮主位小主您。」

    「為何不喚我起來?」

    那侍婢愣了愣,怯怯道:「是晶清說小主剛入眠,怕打攪了小主清夢,請喜美人和苕寶林晚些再來也是一樣。那喜美人的近侍小婢和小主手下的珺兒原本交情要好,這會子只替她自家小主說話,說是多少交情怪珺兒都不願通融一下。」

    玉岫撐起身子彎唇哂笑道:「這晶清倒也是個直心腸的!」

    身後的侍婢迅速打理好玉岫有些亂了的裳裙,卻見玉岫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小主,奴婢叫葭兒。」

    玉岫胡亂點點頭,宮中加上兩位掌事的,一共十人,現在連這些人的名字都對不上號!現下也不是問的時候,玉岫對著銅鏡稍稍睨了睨,便回身道:「葭兒,快請喜美人和苕寶林進來。」

    「小主不用先補補妝容麼?」

    「不用,日後也是一樣,若非覲見出門之類,便這樣素淨著吧。」

    葭兒張了張嘴,卻因玉岫不容反口的語氣,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內堂之中,喜美人和苕寶林才一落座,珺兒便從香案上取了粉彩嵌淡黃琉璃茶盞去沏茶,卻被錦若只手按住,取了一套素面映百花的普通茶盞來,壓著聲音在珺兒耳畔道:「用這種。」

    沏了茶來,又擺上合意糕、棗泥糕、蜜餞瓜條、翠玉豆糕,芝麻南糖這一些點心小食擺上來與兩位小主一起坐著吃。當然,盛這些點心的盤碟,皆是用的最素的。

    方才落了座,喜美人便紅了臉急急道:「妹妹管束下人不當,攪擾了姐姐好眠,還請姐姐別往心裡去!」

    玉岫笑著扶起她道:「妹妹這是說哪裡話!我不過午後有些犯困,便在裡屋榻上瞇了會兒,不知道妹妹如此早來,不然早該備了酒食相侯的。」說著又和氣地笑了笑道:「我也正打算請兩位妹妹一同進食晚膳呢。」

    喜美人聽了玉岫這番話,才重新回到座位上來。玉岫細細打量著,喜美人生得很是艷麗,眉眼之間都暈染出撩人的俏麗姿色,雖身量嬌柔,自她娉娉婷婷走進來,那極低的衣襟下一抹高挺的酥胸卻是時不時落入玉岫眼中。

    她端了茶碗以茶蓋掩住面上神色,心中想,這喜美人姿色雖濃艷俏麗,卻是過於流俗。與崔氏子蕪的風致比起來,難怪只配做個美人了。

    她眄眸又探向一邊的苕寶林,她著了一身淺色粉霞錦綬裳裙,面容晶瑩秀麗,一雙手不停地在桌案上的點心中挑揀著送入口中,一笑間生出小兒女的嬌憨真摯,看起來分明還是十四五的孩童。

    玉岫擱下茶碗不禁喜道:「苕寶林如此天真可人,真叫人討喜!珺兒,多去取些我宮中的點心小食來給苕寶林包起來。」

    珺兒應聲去了,苕寶林卻是狡黠一笑貼著玉岫道:「姐姐,多裝些翠玉豆糕!」

    玉岫連連答應,道:「還有好些杏仁佛手、奶白棗寶的,不知妹妹來的如此急,也沒準備!日後妹妹一定多來這兒走動,漱玉堂的點心時時為你備著!」

    苕寶林聞言,瞬時便喜笑顏開,一邊轉首對著喜美人道:「姐姐你也嘗嘗,這糕點可甜了!」

    玉岫瞧著她端起茶碗輕抿,樣子已是熟捻至極,一臉笑意地伸手接過苕寶林遞來的糕點,卻是只擱在旁邊的碗碟上,笑著退卻道早膳用得有些過,實在是吃不下了。

    玉岫不覺森然一笑,只是這笑意尚在心間,未曾露出一分一毫來。但瞧著她見底的茶碗,實在是吃不下了?卻看你茶水一碗接連一碗的下肚,不由回身道:「喜美人似乎口渴得緊,珺兒,再舔些茶水來!」

    喜美人自知玉岫的察覺,執碗的手一僵,仍是腆著笑臉將那碗茶水喝了下去。

    不沾分毫外頭的東西——倒真是宮中女子的做派!玉岫暗暗想,口中卻應酬著:「兩位妹妹都在我玉笙宮中,往後便是一家人了。日後在宮中有什麼不順意的委屈事,理應互相多照看些!」

    喜美人與苕寶林都頷首答應,又是一番「體己話」聊過,她二人預備請辭了。

    玉岫忙客氣地囑珺兒把包好的糕點讓苕寶林閣中的侍婢拿好帶回去,又著了兩個侍婢去送。口中應著:「兩位妹妹怎麼也不用過晚膳才走,莫要回去說玉岫怠慢了兩位妹妹就是!」一面飛速地遞了個眼色給錦若,錦若知趣地跟了那兩個侍婢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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