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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33誰栽贓誰 文 / 裂帛

    碧桃被人押了出來跪在內殿,殿中除了玉岫只剩下錦若和跪在地上的碧桃。

    也許是因為不明就裡,根本就不相信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碧桃整個人大氣也不敢出地把頭埋得極低極低,渾身雖極力克制,可整個人都在輕輕地顫抖。

    玉岫走近她身側,從几案台上抽出一根三寸來長的細銀簪子,在跳動的燈火上來回躥過,簪子尖頭兒燙的有些發黑,玉岫執起那簪子,蹲下身來,輕輕地用那簪子最燙最尖細之處靠近她的臉頰,碧桃整個人抖得更加厲害了,玉岫輕輕笑了笑,將那簪子慢慢劃過碧桃的臉蛋兒,在火上灼過的溫度讓碧桃整個人一僵,只覺得臉上刺痛,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可玉岫並未用力,只是想藉著那溫度嚇唬嚇唬他。

    在碧桃的臉頰上留下了一條緋紅的痕跡,玉岫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我記得剛來宮中時便說得明白,在我手下做事的,若在錢財方面有所需求,或是家中有什麼急事,大可以直接跟我坦言。無論哪宮哪室送來的賞賜,我可有怠慢過你們?」

    「沒、沒有……」那簪子尾逼得越緊,碧桃的臉色越是慘白,整個人向後退得不能再退。

    「既如此,為何還要冒著險偷盜我妝奩中的玉絡子?宮婢犯了偷盜之罪,可是要廢了這雙手的,碧桃姑娘,你哪裡來這麼大的膽子?」

    碧桃一聽玉岫把自己捆起來,壓根兒就不是為了皇后交待她的事,心中底氣立刻足了三分,趴在地上大喊道:「小主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沒做那該拿去砍手砍腳的事兒!小主明察啊!」

    「錦若,去把東西拿過來!」

    玉岫話音畢了,就見著一個被劃開的枕頭扔到碧桃面前,錦若咬了咬唇道:「這可是你的枕頭?」

    「確實是奴婢的!」

    「那你自己好好看看,裡頭又是什麼?」

    碧桃整個人哆哆嗦嗦地拾起那枕頭,劃開的位置露出了許多麩糠殼兒,那都是用來填枕芯用的,可將那麩糠撫開,端然看見一對玉絡子塞在了裡面,露出半個角兒來!

    那玉絡子她認得清楚,分明是入宮室後王昭媛那兒著人送來的禮盒裡的,小主讓她們挑揀自己喜歡物事時,她還留意過這對玉絡子,明明記得這些都被一律收入庫房了,此刻怎麼會在她的枕芯裡?!

    她沒了主意,即便是自己替王昭媛做事的端倪沒有顯露出來,單這一條罪,也足夠廢了她的雙手。她冷靜下來想了想,自己在玉笙宮這幾個宮女中,混得是最末的,也不好搶風頭,根本沒有樹敵的可能,如果這種情形下她能被栽贓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主子叫她死!

    可這月餘來,她雖做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兒,可清清楚楚地知道玉貴人對待下人的態度一貫寬和,甚至從不把她們當低一等的人來看,無緣無故地,自己一個小小宮婢礙不著她的事兒,哪有要她死的理由……

    可這樣一想,王昭媛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她讓自己辦完事兒,生怕這消息敗露侮了她的名聲,所以急於滅口……於是使了這栽贓之計,利用玉貴人的手除之而後快!

    想到這裡,碧桃不禁悚然驚出一身冷汗,聲音也發抖了:「小主明鑒,這玉絡子為何會在奴婢枕芯裡,奴婢實在是不知道啊!奴婢還記得當初小主給我們恩賜時,這玉絡子也在裡頭,若是奴婢喜歡何必等到事後去偷竊呢,這是有人栽贓陷害奴婢!小主明察啊!奴婢是冤枉的!」

    「小主對我們寬厚善待,這都是玉笙宮中幾個宮人全部看在眼裡的!含熏含葉兩個都是小主極為看中的,珺兒和葭兒又是近侍,唯獨你平素與小主的接觸並不多,你急於表現自己的忠心,裝出一副不貪財物的樣子出來看,也未可知!」錦若從枕芯中捻出那玉絡子來,冷冷地睨著碧桃道。

    玉岫盯著趴在地上發抖的碧桃,站起身來幾分無奈地:「要在往日,你若喜歡拿去便也是了!只是這對玉絡子,是皇上賞給王昭媛的。只有兩對,昭媛娘娘大方,贈了一對給我,若我賞給看中的宮人,王姐姐一定不會怪罪。可若是被手腳不乾不淨的宮婢偷了去,我不好好懲治一番,怎麼對得起昭媛娘娘一片心意呢!」

    玉岫的話,聽在碧桃耳朵裡,全成了臨死前的宣判一樣!那玉絡子,有兩對,贈了玉小主一對……那這一對她枕芯裡的,分明是王昭媛指使人栽贓給她的!果然,是王昭媛要她死!好一個心狠手辣不念情誼的主子,這一刻,她心中追悔莫及。

    原以為自己跟著一個貴人,且還是個末婢,呆在這裡永遠也出不了頭!看著同為灑掃采女的姚小媛,一夜之間在華穆宮門口偶遇了聖上,便承了恩寵,她心中實在嫉妒極了!

    即便是她沒有姚小媛那樣的好運氣,可跟著背後有太后支撐的昭媛娘娘,也遠比在這裡要好。一時糊塗,沒想到竟跟錯了主子,這麼快……她就得到了她想要的「運氣」!

    「我早就說過,在我宮中只要是忠心的宮人,我絕對不會虧待。可奈何你要做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我便正好用你以儆傚尤!錦若,廢了她這雙手,叫她以後再碰不得任何東西。打入暴室!」

    這話剛出口就嚇得碧桃猛地一抖。她渾身戰慄地匍匐在地上,聽了這話嚇得面如土色,她嚎啕大哭著上來抱住玉岫的腿,哭喊著「小主饒命!奴婢是被冤枉的!」

    「拖下去!」玉岫十分不耐地睨了她一眼,吩咐道。

    手腳被進來的小合子小路子兩個一齊架著,眼看就要出了這門,她大聲哭吼道:「小主是被王昭媛娘娘栽贓的!」

    這一聲哭吼,讓整個殿中的人都愣了下來,玉岫不禁嘴角微微一勾,等的便是這句話,你終於肯說出來了……她擺手讓人鬆開碧桃,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碧桃匍匐在地上,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在抖,似乎做了很長時間的鬥爭,終於啟齒道:「小主若不信,可以去庫房看看,那一對玉絡子沒有丟,奴婢枕芯裡這一對,是昭媛娘娘宮中的,她是為了栽贓奴婢。」

    「錦若,去庫房看看。」

    「然。」

    這空出來的一段時間,玉岫端起茶盞輕輕抿著,似乎十分悠閒。然後跪在地上的碧桃,卻是整個人在止不住的啜泣,那聲音極其細微,似乎極力掩飾著,可卻根本停不下來。

    「回小主,那玉絡子,確實在庫房裡。」

    茶盞的蓋兒鏗地一聲扣在碗口,這聲音又嚇得碧桃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玉岫挑了挑眉,很是不解道:「這就怪了,王昭媛娘娘,何必這麼大費周折地嫁禍你一個小小宮婢?你和王昭媛有什麼瓜葛嗎?」

    夜裡溫紅色的燭火映著窗紙回射在她身上,照得那匍匐的身子和屍體一樣沒有生氣。玉岫無聲無息地微笑著看她,一室之中都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視著她,當然還有屏風後面,公子恪那雙眼睛。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構陷宮嬪,可是罪加一等的大罪!看來碧桃姑娘沒了這雙手,連這條命也不想要了!小合子,還等什麼!」

    「小主饒命!我招!我都說出來!請小主饒過我一命。奴婢是忠心的,請小主明鑒!」

    「你既說你是忠心的,我就給你這個表忠心的機會!你可要想好了,一字一句慢慢的說來,若有半句不實的,我決不饒你!」

    「是、是……奴婢在玉笙宮中,沒有含熏含葉,和珺兒葭兒那麼好的職兒當,又因了前頭姚小媛承恩的事情,看在心裡十分眼紅,一直擔心自己沒有出路。那一日有個年紀比我大些的宮婢,問我想不想飛上枝頭,還說有法子能助我,只要我辦幾件小事。後來……奴婢一時迷了心竅,就跟著那宮婢去了,是昭媛娘娘的宮室,她賞了奴婢不少金銀,讓奴婢為她當差,說事成之後,少不了奴婢的好處!奴婢一時糊塗……就,就……」

    玉岫的聲音陡然森冷,厲聲道:「你都為她辦了什麼差事?」

    「她讓奴婢去知會晶萃宮的姚小媛說是小主您請她賞花,說那時皇上也會去,等到皇上和姚小媛一起來小主宮裡時,就當著他兩個人說一番話。」

    「說什麼話?」

    碧桃趴在地上,聲音發著抖道:「說小主您說自己有當皇后的命格,根本無需把王昭媛放在眼裡。還說皇上現在一時半會兒沒有恩寵於您,是時機未到,根本無需憂慮。她讓奴婢把這話兒,說得讓皇上聽見。奴婢看小主當時正在午睡,就……大著膽子做了。昭媛娘娘還說,小主不會懷疑到我的,只讓皇上聽見,才叫小主您和姚小媛生了嫌隙就好。」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快說,昭媛娘娘又是如何曉得皇上當日一定會去晶萃宮?姚小媛那頭替你們接應的宮婢,又是哪個?」

    「奴婢不過是個拿著昭媛娘娘賞賜當差的,並不曉得那許多!」

    「不曉得?那你到了晶萃宮,是何人去告知姚小媛的?!小合子,拖出去打!打到她肯說為止,若她不肯說,打死了算完,也沒人敢來過問半句!」

    小合子應了一聲,作勢就要將碧桃架出去,她嚇得面無血色,又不敢大哭,在內殿裡滿地打滾得去躲開小合子,連連嚷著「我說我說」。

    「皇上身邊,是給了郝公公一些好處,求他做個順水人情,讓他說服皇上去晶萃宮看看。姚小媛那裡接應的,是一個叫做彩珠的宮婢!小主,奴婢真是一時糊塗,小主您收下留情繞了奴婢吧,奴婢日後定當忠心耿耿來將功贖罪!小主您高抬貴手啊!」

    玉岫低眸無聲無息地看了碧桃一眼,坐下身去抿了口茶水,出言道:「皇上,您都聽到了罷?」

    這一聲畢,內殿所有的人都僵住了,抬首見公子恪背著手從屏風後走出來,全部都矮下身去請安。

    公子恪輕輕抬手道:「都起來吧!漱玉堂今兒晚上這場戲,真是精彩。」

    玉岫忽而平靜地笑出聲來:「碧桃姑娘,栽贓你的人,並不是昭媛娘娘,而是我。」

    她手中把玩著那玉絡子,徐徐笑道:「庫房中並沒有另一對玉絡子了,今兒叫人將你捆了,便是空出時間來把那玉絡子縫到你枕芯中去。若不是這樣,你又怎麼可能親口說出這幕後的指使者呢?」

    此時此刻的碧桃,聽了這一句後,臉上再無半點人色。抬眸看了一眼公子恪衣袍的衣擺之後,更是嚇得直接暈闕過去。

    「小主,如何處置?」

    玉岫瞧瞧瞥了一眼公子恪的神色,見他唇角微微滿意的笑,道:「她既是個貪慕虛榮的,在我宮中還留著做什麼!留著她全身,打發到暴室去任意發落吧。對了,那王昭媛送的玉絡子,一併賞賜給她。叫她日後時時刻刻看到了,莫忘記這是她家主子的恩典!」

    「然。」錦若輕輕應道,使了個眼色,內殿之中的人,全跟著她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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