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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38 暗處的匕首 文 / 裂帛

    香盈就這麼死了。

    她嬌小的身子砰然一聲落在地上的那一剎那,腦子裡還在急速的活動著。

    腹部碗口大的傷口上還紮著一口刀,她看到通紅的血液順著那刀的刃一汩汩往外冒,疼痛地整個人都抽搐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那麼大的好奇心,要跟著玉岫到這裡來。但這一切後悔都晚了,她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個聲音,只覺得手腳一點點開始發木,涼得自己都沒了知覺。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玉岫迅速地脫下自己的裙裳和鏤花小罩,在那腹部的位置刺了個洞,然後把自己身上的外衣一點點剝離下來,穿在了她的身上。最後把那裙裳和鏤花小罩,換在了自己身上,那血液一刻不停地往外一汩汩湧著,剛好氤透了那衣物。

    她心中太恨!可連掙扎的氣力都再也沒有,用盡最後一絲氣力,也不過雙手微微成曲,面唇漸漸地白了過去。

    玉岫一直等到香盈嚥下最後一口氣,才走近,把她的雙手放在那刀的柄把上,一根一根指頭地握緊。然後左右望了一眼,一個閃身進了內殿。

    方纔這外邊一陣打鬥,加上香盈厲聲喊叫的聲音,估計只有這殿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了。她之所以不擔心更多的人追過來,是因為今天這特殊的日子,大量的鑾儀衛一定駐守在幾個宮門和泰合殿的周圍了。

    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因為祈瑞殿內鎏金龍柱繁複,倒剛好有了藏身的地方,一番彎繞就到了主殿,就在這時,背後突然一陣風襲來,玉岫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登時轉身抬手,就要彈出袖箭射去,卻對上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此刻看來,那雙眸子裡有深深的失望。

    「皇上……我……」

    玉岫正要說話,公子恪卻猛地拉住玉岫的手,將她整個人拖到屏風後邊,叮囑道:「別出聲。」

    「來人!抓刺客!」公子恪操起案上一個硯台就狠狠地砸了下去,嚇得侯在殿外的郝聰明連滾帶爬地滾到了殿中間來,四處張望,不安道:「皇……皇上……刺客、刺客在哪裡?」

    「你們是怎麼守殿的!今日若羌王子與皇室宗親內眷共筵,好端端的怎麼朕的祈瑞殿裡都來了刺客?你們是故意惹了笑話好給若羌的使臣們看嗎?虞國的臉面都給你們丟盡了!你們丟的起這個臉,朕可丟不起!」

    「匆匆趕來的十幾個鑾儀衛聽著素來寬厚的皇帝動了怒氣,連忙跪下道:「奴才們失職,奴才們馬上搜!」

    「搜什麼搜!若不是朕親眼看見,那刺客都闖進殿裡來了!偏殿外邊,你們先去收拾乾淨!泰合殿那邊還候著朕,滾出去吧!」

    「然!然然!」一屋子奴才走得一個不剩,屏風後面,玉岫不動聲色地移出身子來。

    公子恪捏了捏額心,一雙峰眉微微皺了起來:「你可知今日,惹了多麼大的禍事?」

    玉岫抬起頭來,冷冷牽起嘴角,淡淡一笑:「若你識得那個盒子,我又怎麼會做這破釜沉舟的事情?如你所見,我猜到了王妍試探我的原因,若不是因為那盒香,她也不會那麼快懷疑我。只是不巧竟被香盈發現,不得不殺人滅口,她也算罪有應得了。」

    玉岫想了一瞬,不卑不亢地抬眸盯著公子恪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明明知道香氣會使人留下痕跡,為何還送我這些香料?明明知道我的疏忽,卻不告訴我。」

    公子恪面容陰沉,雙眸中有隱隱掩壓的怒氣翻動:「你怎麼就一口咬定這盒香料是我送你的?三年時間,你連見我一面的機會都沒有,除了那些雇金,我不曉得還送過你這麼些東西!」

    「不是你還能是誰?」

    「鬼斬做了這樣粗心大意的錯事,我又豈能饒過他!」公子恪悠悠轉過身去,面容中是一派怒氣。可玉岫忽然之間卻覺得,這事情頗有些蹊蹺!

    用來計時的沙漏翻了個邊,公子恪吁出一口氣,道:「趕緊去換身衣物,太后哪裡,我會替你圓過去。」

    玉岫現在穿著的,是香盈那件染透了鮮血被刺破大洞的衣服。她十分猶疑地道:「我已經讓錦若替我稱病,這筵席並非後宮妃嬪非去不可,你又何必堅持讓我過去赴宴?」

    「朕自有朕的打算。」此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月光也漸漸出來了,灑在公子恪臉上,照得那面色越發冰冷。

    今日的他,為了宴席穿著玄衣纁裳的帝王禮服,玄青色的綢緞上繡了日月星辰以及團龍映珠的十二章紋,朱色裳服下著了蔽膝,鑲以三尺佩綬,著赤舄。整個人在這貴氣華章的裳服下耀然生輝。

    玉岫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話在公子恪心中沒有分毫份量,她扯唇淡淡笑了一下,轉身就踏出了祈瑞殿。深草星蕊之中,腳步輕盈似箭,無人曉得她來過。

    此時此刻,皇帝理應坐在首位了,可卻遲遲不見人來。太后舉了黃金酒盞,掩過額前,悄悄眄眸探向那空空如也的龍座,心中不由地一絲不安來,可面上卻維持著端莊大氣的笑意。

    一個小內監從王妍身後悄悄上前,附耳一陣,這陣話,卻讓王妍手中酒盞裡的金露輕顫出來一些,粘在她白皙光潔的手背上。

    祈瑞殿來了刺客?

    王妍自言自語一般吟了出來,不由站起身來,添上半盞金露起身道:「哀家剛聞皇兒殿中遭了刺客,幸而我宮中鑾儀衛守衛森嚴,已將刺客zhengfa。可能要耽擱少許時間,哀家以美酒金露,敬遠道而來的若羌使節,以及皇宗內眷一杯,端陽佳日,共饗盛宴。」

    座下的人皆是舉杯應承,卻無一不暗中嘀咕。此時此刻,坐在若羌首位的萬俟歸,輕輕晃著酒盞中的玉液,嗤地一聲輕笑出聲音來,那聲音中有這七八分嘲諷,「偌大一個虞國,使節來訪時都擋不住刺客,可想往日如何。」

    他放下杯子,砰然一聲,酒水灑出來大半。

    「都說虞王宮中美不勝收,既然皇帝尚未到,我先四處逛逛罷了。」他叮囑一旁的隨從,無需跟隨,他隨便走動一會兒就回席上。

    此時刻,坐在右側的王妍自是留意到了萬俟歸的離席,本來如意算盤已打得八分滿,如今這局面卻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萬俟歸素來桀驁,皇帝未來他心中不滿離席倒是可以理解。可就連自己的心腹香盈,此刻都是不見了蹤影。她斜斜往後一探,十幾位宮嬪紛紛在自己位上坐定,卻惟獨不見那溫氏玉岫的身影,護甲微微吧嗒一聲,恰如她此刻心中隱隱的不安。

    ***

    泰合殿與祈瑞殿前後依傍而建,泰合殿前是前朝時便修築的望天台,設欽天監以觀天象。

    端陽日,泰合殿不論正殿還是兩座偏殿,左右均懸掛了巨大燈球兩枚,都是方圓丈許的大燈,內燃椽燭,火焰明亮,照徹通明。

    而望天台上,更是以草籐結龍,上插數萬盞樓陽燈燭,支支如手臂粗細,沿著望天台四周蜿蜒,遠遠看去如長龍盤踞遊走。

    而宮道之上,沿著祈瑞殿正門御溝水道而植的百株桃李的枝椏上掛滿各色花燈,有如雙魚、寶塔……高挑在夜空中。

    再加上天色愈暗,銀白色的月光照著數闕宮殿片片琉璃金瓦,映射在宮道上,華燈寶炬,燈火輝映,加上朦朧月色融融,整個虞王宮中流金濺玉,一如白晝。

    祈瑞殿離玉笙宮實在太遠,再加上如此通明,途中又擔心遇到宮婢奴才,自己這一身血跡,不把人嚇死才怪。

    此時泰合殿的筵席應當已經開始了,只要公子恪及時趕過去替自己應付,應該不會有太多人關心自己的下落。

    玉岫一邊沿著迴廊躲躲藏藏地走著,一邊暗下咒罵公子恪。

    傍著一排箱門而行,直到拐角之處,突然一瞬間腰間驟痛。暗道一聲不好,剛欲彈出手中袖箭,一把鋒芒畢露的匕首已硬生生架在玉岫的脖子上。

    玉岫下意識地側臉回眸,那人已抵著自己的喉嚨慢慢旋過身來,玉岫沉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正冷冷的與自己相望,他的一身打扮看上去也是極為華貴講究,看上去並非這宮中卑賤人等,且那衣物即便華貴,紋飾也從未見過,玉岫冷靜地吸了口氣,出聲道:「你是若羌的使臣?」

    那男人並不開口說話,反是上下打量著玉岫的一身,瞥見那刺破的窟窿和滿身氤透的血跡時,男人的眼神有一瞬凝滯。

    一隊鑾儀衛正持著刀戟在遠處五十步的地方整齊劃步而來,玉岫知道不好,拚命想掙脫這個男子的挾制,那匕首已抵得喉上一陣尖銳刺痛。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怒意,鬆開抵在她喉間的匕首,緊握住著她的手腕悄悄打開一邊的廂房,然後悄無聲息躲了進去。

    兩人背靠著門屏住呼吸,靜靜的聽外面的動靜。鑾儀衛整齊的腳步劃響,二人都更緊加緊張的攥緊了拳頭,只聽得那腳步稍稍遠了,才呼出一口氣來,剛欲看看外面動靜,玉岫腳下卻不小心碰到靠門擺放的瓷砌的花盆,發出一聲脆響!

    「那邊有人!」

    「快!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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