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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39 你也不例外 文 / 裂帛

    很多腳步聲朝廂房裡湧來,點點火光隔著雪白的糊紙映了進來,照亮了玉岫和男子的側臉。

    這一刻,玉岫的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就是在這一瞬間,男人寬闊的胸膛猛地貼上自己胸前,玉岫腦中「轟」地一響,連外面就要闖進來的鑾儀衛都忘了,整個人如木頭一樣杵在當場!

    男人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隻手環上她纖細的腰,稍稍一轉身體,就將玉岫後背靠在了廂房的柱子上,他的半個身子幾乎都壓在玉岫的身上,那眼神執著如亙古不滅的星辰,曜曳的光亮中倒影出玉岫驚愕的神情。

    他的身上不同於公子恪的如水般清澈,反是有種淡淡的氣味,那氣味形容不上來,卻帶著獨屬於男人身上熾熱的溫度!

    可就是這溫度,卻讓玉岫燒得迷糊起來,他微開的唇中充斥著暖融的氣體,距玉岫很近很近,近得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玉岫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燙得厲害!

    就在這時,砰地一聲房門被踹開!與此同時男人的手指輕輕的滑過她的臉,「答應本王,跟本王回去好不好?」

    他高出玉岫半個頭,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就噴斥在玉岫的眼睛周圍,這讓她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眼睛也迷迷濛濛起來。

    這句話掌握地時間實在是太好,闖進門來的一眾人聽得紛紛傻了眼,他們闖開門後看到的就是眼前這樣一幅景象,若羌的王子摟著一個女子說著如此露骨而曖昧的情話,那女子露出的一點點一角分明是宮中女婢的服飾,他整個身體已經肆無忌憚的貼了上去,就差……

    雖是十來個男人,但此時此刻都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雙眼什麼都沒有看到過。紛紛結結巴巴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本王出來散散心,需要這麼一大幫奴才跟著麼?虞王宮的侍從們就是這樣不知進退禮數的?你們的皇帝口口聲聲相迎我若羌使節共饗盛宴,我若羌往日裡進貢多少珍稀不在話下,你們虞國吝嗇得連一個女人都要如此大費周章?中原人果真是陽奉陰違的行徑,滾出去!」

    若羌王子萬俟歸的狠勇他們早已有所耳聞,今晚先是失職在先,進了刺客惹怒皇上,又得罪了這位若羌的王子,十幾個鑾儀衛瞠目結舌,首領忙出來賠禮道:「王子殿下有所不知,宮宴之前由於奴才們失職,祈瑞殿中進了一名刺客,今夜筵席重要,皇上派我們四處巡查,維護宮中安全,不要再出了什麼差池!奴才們多有得罪,王子殿下恕罪!」

    萬俟歸慵懶地伸手把玩著玉岫一捋髮絲,淡淡道:「你們啊,做事也要仔細些!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本王抖到皇上那裡,你們能逃得了責罰嗎?快滾吧!」

    十幾個鑾儀衛忙道:「是是!」逃也似地退出了廂房,都是十二分的感激涕零!對於他們來說,得罪了這若羌王子可不是什麼善茬,沒想到竟什麼責罰也沒有,不由得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忙躲得離這間廂房遠遠地!

    虛驚一場之後,玉岫背後已是一片薄汗。()可即便是人走了,那男人的手還沒有半分放鬆,一雙大手原本握住玉岫的腰,此刻滾燙的掌心順著玉岫腰間的弧度緩緩往下滑,挑釁一般滑向微微起伏的臀部,因為離得太近,呼吸不過來的玉岫感覺頭暈得厲害,心跳也更加快了,接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為了替她遮掩住身上的窟窿和血跡,男人貼得她緊緊的,就連衣料下撲騰撲騰的心跳,她都能感覺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太小缺氧的緣故,她現在感覺很熱、非常的熱,熱得她不由自主地將這個男人一把推開!

    玉岫的力氣不小,這倒惹得萬俟歸挑唇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自顧自地道:「力氣倒是不小!」

    玉岫知道這個男子救了自己,這麼做有些失禮,可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更是想避之不及,藉著這一身衣服的緣故道:「奴婢……奴婢謝謝王子搭救!奴婢身份卑賤,不配直視王子之軀,請容奴婢先行退下,恩情來日做牛做馬回報!」

    「你們中原人,動不動就說什麼做牛做馬回報的話,卻連個真實名姓都不願透露,來日是哪一日,我又去哪裡找誰報?」萬俟歸眸中閃過一絲不屑,哂笑道。

    玉岫張了張唇,卻猶疑著沒有說話。

    萬俟歸仰頭一笑,抬手端住玉岫壓低的下頜,微微抬起道,「做牛做馬就算了,你抬起頭來認真看看本王,便算做你的報答。」

    玉岫心中知道得罪了他絕不是什麼善茬,不如應了他的要求趕緊走人,這個時候,她多呆在這裡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一雙清涼幽靜的黑眸凝上萬俟歸的臉,方才情形有些混亂,她都來不及仔細看清。

    此時此刻藉著窗縫的微光看去,她的眸子,正落入一雙同樣漆黑深邃的眼眸,可惜那冷漠的眸子卻無一絲溫度。那是一個極年輕的男子,輪廓深邃,長眉斜飛,有著不同於中原人的深刻五官,對上玉岫的眼睛時漾開一絲絲不一樣的笑意,眼睛卻仍銳利逼人,隱含著熠熠鋒芒。

    有一瞬間,玉岫覺得這個男子眼中的鋒芒與狠厲,甚至比當年的琅王更勝。如今的公子恪已為一國之君,樹在人前的都是溫厚之性,而眼前之人,卻是從內到外都閃著毫無遮斂的鋒芒。

    若羌王子的大名她早有耳聞,卻從未想過會是這麼年輕盛氣的樣子,她看了許久,才別過頭去,低聲道:「奴婢已滿足王子所求,可以放奴婢走了嗎?」

    萬俟歸看著在自己身前微微矮下的女子,雖表面上作出十分懼怕的樣子,可那聲音若仔細聽,卻連半點畏懼之意都聽不出來。他鬆開端住女子下頜的手,背到了身後,轉身道:「走吧。本王也要回席上去了。」

    玉岫聞言如蒙大赦一般抬步拉開了房門,就在她移步的時候,她聽到身後那個略有些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這樣貴重的玉玨,只有虞王宮中的妃嬪才能佩戴吧?」

    她心口一跳,猛地轉身看他。卻見萬俟歸手中執著一塊打了花穗的玉玨,那正是自己掛在腰間的,他居然趁剛才替自己掩護之際……取了下來!

    玉岫臉色慘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見萬俟歸微微瞇了雙眼,十分慵懶地道:「虞王宮中還有藏著袖箭的妃嬪,有趣!」

    說罷徑直走到玉岫面前,從她袂中拿住絲絹來,細細拭乾淨剛才摟住玉岫時粘在自己胸前衣物上的血跡,還故意將那染了血跡的絲絹在鼻前一嗅,挑唇笑道:「別著急,我們還會見面的。」

    玉岫看著他搶在自己前邊離開的身影,覺得自己渾身冰涼。

    而此時快步離去的萬俟歸,卻猛地剎住步子,藉著通明燈燭看向自己方才攬住女子腰部的手,翻來覆去,腦中始終是女子抬頭注視他的那一瞬間。

    那樣的清冽沉靜……

    與他往日所見不論如何姿色上乘的絕色佳人都再不相同。那眸中分明是含蓄清冽,仿若無畏一切,可又似有著千般情緒,只在那雙眸中鎖住,平靜得如同疆北雪域上終年不化的晶瑩冰雪。

    華燈寶炬下,萬俟歸並不知道,虞王宮中的這一眼的風華……會將他囚了此生此世。

    ***

    夜深。

    玉岫回了漱玉堂,換上一身齊整衣裳,屏退了所有下人。

    從側箱尋來個炭爐,把香盈的那身衣服扔進炭盆裡,拿火折子點了火。

    光線投簾,流雲蝙蝠的窗欞被通紅的火光印在對面的牆上,她藉著光影看清自己那雙手,那通紅的火光映在自己指縫間,像極了十指間沾滿的血痕。

    那帶著血痕的裙裾在炭盆中逐漸縮成一團,她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她離這個叫虞國的地方還很遠。

    小的時候坐在長節籐下看姥姥替國蘭除去旁邊生的雜草,覺得很好奇。

    姥姥當時笑著反問自己,失去什麼樣的東西最可惜?

    當時的自己想也沒想就回答,最貴重的東西。

    姥姥說,雜草縱使生得頑強,也不如國蘭貴重。而人也一樣,一個人活得再長久,失去了良善,便變得一文不值。

    而她此刻守著這逐漸散去的火苗,忽然覺得自己因為失去了天底下最貴重的東西而驚惶。

    她盯著那炭盆看了許久,忍不住將手指靠近炭火,火苗舔上來,頃刻就要觸到她的指尖,化為灰燼,窗子邊卻突然一暗,她下意識地回眸,居然是鬼斬。

    「你在幹什麼?」鬼斬的蹤跡一如既往的神秘。

    可是此刻,玉岫的眼睛盯著他那齊手肘斷掉的左臂,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是因為那盒香料?」

    鬼斬沒有出聲,半張臉藏在陰影中,不置可否。

    玉岫手中半籠著拳,幾乎是勉強從唇齒間擠出來:「對不起。」

    「你不必如此。僱主是我的恩人,沒有他打從我小時賜我飯食,我根本活不到今天。一隻手來報答,足夠划算了!」鬼斬的語氣很平淡,是多年來一貫機械般的冰冷,似乎砍了一隻手,對他而言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一樁。

    「你為他做了那麼多事……為何他連半點往日情義都不講?」

    「若為情義所累,他還是你所熟知的僱主嗎?」鬼斬冷冷道。

    是啊,那居院中刻薄狠辣的訓練手段,又怎會是一個講情義的人所培育的,他訓練的,只是一個個鐵石心腸的殺手。何時見過有人對殺手講情義的?

    玉岫看著那只空蕩蕩地袖管,怔了怔。

    「我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僱主也對你從來不一樣。我若告訴你,那盒香料是僱主親手安排送給你的呢?」

    「你說什麼?」她心口猛地一跳。

    「一個殺手知道得太多,便是他有一天要付出代價的原因。僱主向來行事利落,決不會拖泥帶水,每一個從居院中出來的人,或長或短也不過三年壽命。即便是從未失手,主子讓死,也不得不死。而我能活到今天,是因從來不問殺人的原因,只要僱主說出的名姓,我便照著名姓去辦事。」

    「你的意思……他早就想過我死?從送我香料的那一次開始,等著讓我被這氣味留下的痕跡所失手?」她雙眼驀然睜大,正對上鬼斬眸中難辨神色,似不能置信。

    「那他那一日專門跑到信陽郡求我入宮為他成事?」

    「你太僥倖,一年來帶著這氣味也絲毫沒被逮住分毫。僱主剛好需要一個溫氏的身份,你是最好的人選。即便是你沒能應他所求,你以為帶著這麼多秘密,你還能活著離開嗎?他手下絕沒有一個閒置的廢棋,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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