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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8 隱心 文 / 裂帛

    108隱心

    御帳之外,四五名待守已久的黑衣人等到營帳中終於寂靜下來,相視一眼後以鬼魅的身法迅速消失在這一片皇家營地之中,而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趙則身前的幾個人,正向他一五一十稟報著這一夜發生在御帳之中的事。

    「疆北王失蹤的事果真是今上所為?」趙則語氣森寒,沉靜的夜色下,那張臉冷得就像塊久久不化的寒冰。

    「屬下親耳所聞,屬下同僚亦可作為見證。這話不是道聽途說,是屬下聽到今上親口向那溫氏女子所說的。」

    「今上果真為了一個女人……」他連話都未說下去,雙拳緊握得骨節都發白,若說前一日還有諸多的顧慮與心慈手軟,那麼這一刻,在聽到他們稟報的那些御帳之中發生的事後,已經沒有半點顧惜。

    「溫氏女子既已知曉疆北王安然的消息,想必會及時離開,李莘大人那邊已經連著數日傳書於我們,漢北政庭已全數相扶於我們,若身處虞國的我們還不趕緊行動,那些漢北朝中朱門酒肉的顯貴,會要嘲笑我們喊的不過是空口白號,說不定心回意轉的撤軍,那麼李莘大人三年所備,盡數成空啊!收網之勢已刻不容緩,屬下請趙將軍不要再將心思盡數放在您的個人恩怨之上,那溫氏女子,不足以我們為患啊!」

    趙則聞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李莘放心吧,我趙則還不至於分不清孰輕孰重,跟你們比起來,我更瞭解今上是何等為人,能做到如此……這個女子在他心中絕非一般,我們或可施一計。」

    幾人相互一視,頷首道:「將軍請說。」

    「那溫玉岫是虞國公卿人人皆知的戴罪女子,皇上聖恩包庇溫氏不做處置也就罷了,那溫洵是整個溫氏的命脈支柱,今上不敢動溫氏也是情有可原,可若那溫氏的嬌嬌皇上都不肯處置,各大公卿會作何反應?」

    「將軍的意思是……」

    「新帝登基不至一年,登基數月的雷霆手段叫各大望族與老臣公卿紛紛折服震懾,不敢輕舉妄動,可若身為九五之尊在一個女子身上狠不下心來,叫他們如何看待?我們可趁機大做文章,各大望族怎能容許後宮專寵,再加上溫洵添爵後越發為溫氏增添顯赫,他們怎會不擔心養出第二個琅琊王氏來?到時候虞國內亂,各大門閥望族內鬥疲乏,便讓李莘引漢北強敵而攻,內憂外患這樣的大好時機,我們趁機揭竿而起,控制舉國,再取公子家而代之,匡扶師風……」

    在趙則鏗鏘的語音中,其餘人呼啦啦地跪倒一片,群情激奮,皆贊趙則的妙計,匡扶師朝指日可待。趙則聞言笑著,目光慢慢的挪過悉數之人,卻停到一個遠遠的位置,唇角笑意並非發自內心的喜悅。

    「屬下還有疑問。」

    「說。」

    「如將軍所言今上不肯誅殺溫氏女子,那麼一切再好不過,可若今上並非如我等所料,當著那文武百官之面對她下誅死之罪呢?」

    他目光惻惻,盯著那發問之人道:「溫氏女子是死是活,於我等有何意義嗎?今上若當真狠得下心,我們便在那宮裡的王氏太后之處略施一策,逼著今上親手弒去他心中所愛吧。」

    「屬下愚鈍,趙將軍果然高明。王太后恨不能早日將她置於死地,能親眼看著她的皇帝兒子動手,一定很合她的心意。我們獻此禮給她,恰好亦能表虎賁的忠心不貳。」

    趙則唇角微勾,恍然憶起那多年前的一幕,當時的父親還是師國老臣,得知師帝荒悖,不納進諫、不治國事,整個師王朝上下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甚至不如從前是依附師國而存亡的鄰國虞國,師國壽數漸近,父親知道一朝虞國鐵蹄踏入,全家老幼自無活命之機,於是帶著年幼的自己投奔當時虞國國主,卻被九歲的琅王質扣。父親知道此人必成大器,不以長幼地拜在琅王門下差遣使喚,當時還是琅王的今上,又是如何對待的呢?

    為了證明自己和父親的一片投誠之心,才九歲的琅王命他將那薄劍放在自己掌心中,親手取其父性命,以表誠意。他拉著父親哭喊著回師國去,卻被父親掌摑,憤懣地命自己動手,他的雙手顫抖,連劍都握不穩,父親為成全自己活命,竟生生地撞向了他手中劍刃,當場斃命。

    琅王感念他父親的用心良苦,卻說自己從不用心軟之人,助他避過虞國攻師後的誅殺權貴,讓他衣食無憂長大,卻最後勸奉他離開。

    他是恨還是感激呢?恨他逼自己親手弒父的心狠與冷漠,感激他讓自己在滅國之禍中安然無恙地活下來,他卻一直看不起自己,連差遣的念頭都沒有過。投軍虎賁,而後加入匡扶師朝之同會,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證明給那當今聖上看一眼,他趙則,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

    如今機會終於來了……如若不應,不消幾日,那鋒利的刀刃便會被他親手架在自己至親至愛之人的脖頸上,他心底會涼嗎?他也能如他當年所言,從不心軟嗎?

    那心機宛轉藏匿,城府似刀鋒冷漠隱忍的今上,除非能像他當年一樣經受住親手弒殺至親的痛苦,否則,他將會領導著在虞國王土,南唐漢北蟄伏數年的師國後嗣們,顛覆他公子家苦心經營的政權!

    他彷彿能感覺到,如今已坐在龍椅之上的琅王,也同他一樣站在這黑暗之處,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素來冷漠強勢的男子,躲在那黑暗裡顫抖著、竭力地、擰眉深思,逼迫著自己狠下下手,卻又根本沒法狠下心來,思量著該如何走下去,就如同那時的自己一樣,在他的恩惠與傷害中進退兩難。

    想到這些仍是笑著,眼眸直直的凝望下首那些人,於他們而言,這場等待了數年的勝利是他們此生性命的投靠,是財富、權勢即將得手的喜悅,於自己而言,卻是從他離開琅王府後,這一生所望。

    他緩緩垂首,沉聲道:「散了吧。」

    次日的天氣格外的好,玉岫靠著樹幹,看著整個大營又開始收拾啟程,陽光明媚,絲絲暖意在已經入秋的冰冷天氣裡格外讓人珍貴,深吸一口氣,卻仍是充滿了秋日裡清冷的氣味,她忽然咧唇一笑,仰面盯住久日不見的昊陽,清冽眸子裡折射出難得的快意光澤,

    「玉玉……你事情辦得怎麼樣啦?」

    玉岫抬眸看著眼前拿樹葉擋著臉偷偷摸摸跟自己說話的公儀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可是虞王親自請回宮的琴師,偷偷摸摸地做什麼?」

    「一個琴師跟一個宮女私相授受,被人發現了可是要殺頭的!」他說著在脖子上比了一個喀嚓的動作,煞有其事地說道。

    「大鈺,我們可以走了。」

    「什麼?疆北王你不救了?玉玉你這樣可不行,說話要算數的!」

    「疆北王……」玉岫喃喃道,「他不需要我的救護了。」

    「玉玉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本公子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冒著這麼大風險來跟你做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你怎麼能說不救就不救了呢!」

    玉岫睨了他一眼,冷哼道:「我看你是還沒玩夠吧?」

    「我……」大鈺委屈地癟了癟嘴,鬱悶道:「玉玉你真是一點情趣也沒有啊!跟那個笨木頭一樣。」

    「哪個笨木頭?」

    「啊?」

    「你剛才說我跟那個笨木頭一樣,笨木頭是哪個?」玉岫饒有興致地問道。

    「啊……這個、那個……我有說過嗎?一定是你聽錯了玉玉……我哪裡認識什麼笨木頭!」他捲著舌頭搪塞過去,心中卻悻悻地想起公子恪那冷漠較真的樣子來,跟玉玉還真是像啊!

    他搖了搖頭,卻聽玉岫道:「你覺不覺得我們在客棧遇到的那個虎賁列位有些奇怪?」

    「奇怪?哪裡奇怪了?哦,我知道了,他迷戀男色也不是他的錯……像本公子這樣絕世風華的人,就算是取向正常的,也難免會染上龍陽之癖……哎,真是可憐了他因為垂涎本公子,白白丟了那麼重要的東西!」

    玉岫此刻連白眼他的想法都再沒有,直截了當地道:「大鈺,那是個誘我們的餌。相信那收網的人很快就來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

    「離開?!現在馬上嗎?」大鈺猶猶豫豫地在原地折騰,囁嚅著道:「能不能,再晚一點?」

    「能,你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反正公儀鈺你捨生取義冒死而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的,對吧?」她挑了挑眉,故作恐嚇地道:「想死你就留在這!」

    「可是玉玉……」

    「沒有可是!」

    公儀鈺微微瞇眼,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但向來謹敏的心思提醒著他將有大事要發生,他的行動必須要快,雖然對今上那一夜所言的話並不能盡數相信他會那麼做,可他如今也別無他法。

    該見的人已經冒死見了,該說的話也已經全數說了。在一切盡數掌控在他手中之前,他只能等,安安心心地等。

    如今跟隨在玉玉身邊是個很好的掩落,他跟著她走……只要足夠好地隱藏自己,那麼一切,總能夠趕在爹爹不行之前,全都做好吧!

    一更來啦!!!好餓……發完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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