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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六章 文 / 憶秋

    第七十六章

    「你們這。(。純文字)……」鍾父眼看著警察真要把黃海川幾人帶到派出所,著急的出手就要阻攔,一旁的鍾靈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父親,微微搖著頭。

    「小靈,這可怎麼辦,他們要把人帶進派出所。」鍾父有些著急道。

    「爸,您就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不用多久,他就能好好的回來,那些警察說不定還會八抬大轎的把他送回來呢。」鍾靈低聲笑道。

    鍾父疑惑的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女兒講的話他是聽得雲裡霧裡,聽不明白,鍾父也沒心思去琢磨,在原地頓足道,「今天這發生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事啊,被人敲詐到家門口,還害得你的朋友被抓進派出所。」

    「爸,跟你說了,您就不要多想了,他進派出所不會有啥意外的。」鍾靈搖了搖頭,轉頭望向劉二狗等人,「至於這些人,擺明了就是要來訛詐的,咱們別理他們就是,我倒要看看他們明天敢不敢來鬧事。」

    鍾靈說這話是底氣十足,她要動這幫人或許會麻煩點,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世界還真沒多少錢辦不到的事,這幫社會流氓能來鬧事,她也能請一幫人來收拾他們,惡人自有惡人磨,鍾靈也不怕這些人來鬧事,不過今天恰巧碰到黃海川跟她一塊回來,這事也沒必要走到那份上,鍾靈心裡如是想著。

    鷹眼男子等人看到鍾靈這邊有人被年長警察帶進派出所,更是氣焰囂張,暗地裡也認為這是年長警察在暗中幫他們,一個個叫囂著要鍾靈她們賠償醫藥費。

    「今天不賠,明天過來就是十五萬,少一分錢都不行,別怪我沒提前跟你們說。」鷹眼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戾氣,公然威脅道,「別以為我們是嚇唬你們玩的,你們真要是不給錢的話,我們可是會動真格的,到時候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可以呀,明天你可以再過來要十五萬。」鍾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你……」鷹眼男子圓睜著雙眼,一副要動手的架勢,興許是意識到鍾靈是個女子也不好動手,鷹眼男子又放輕鬆了下來,雙眼色迷迷的打量著鍾靈,「你個小娘皮的,到時候不給錢,別怪我們兄弟動手,哼哼,長得還不賴嘛,到時候把我們兄弟伺候舒服了也可以抵消一部分賠償。」

    那邊,年長警察帶著黃海川幾人還沒走多遠,聽到後面的聲音,黃海川瞥了兩名警察一眼,「你們沒聽到那幾個人的話嗎?你們這些當警察的就坐視老百姓被這些社會流氓恐嚇?」

    「什麼叫社會流氓?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是社會流氓了,人家這只是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而已,你懂不懂。」年長警察砸吧了下嘴,面帶凶相的盯著黃海川。

    「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要用威脅恐嚇?我看這些人不是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純粹是敲詐勒索而已,至於你們,看起來不像是來解決糾紛的,更像是他們的幫兇而已,我懷疑你這個警察是不是跟他們私下串通一氣了。」黃海川冷笑著看了對方一眼。

    「嘖,你小子再亂說話,小心我告你誹謗,誹謗警察,夠你受的。」年長警察神色有些陰狠,嘴上雖然依舊是冠冕堂皇,心裡卻著實是有些佩服對方的膽氣,他剛才在所謂的調解糾紛過程中表現的有所偏頗,再加上鷹眼男子那一夥在這一帶作惡不少,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派出所有靠山,所以有人會懷疑他們這些民警跟鷹眼男子那伙有關係倒不是什麼稀罕事,但關鍵是懷疑了還敢說出來,黃海川可真是頭一人了,以前那些受了委屈的村民,一個個也都不過是敢怒不敢言而已,誰敢當著警察的面說他們跟流氓團伙蛇鼠一窩?

    事實上,年長警察敢這麼肆無忌憚,也就是看中了村民們的奴性,所謂的法律武器,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農村裡面,誰懂那麼多?多數村民吃了虧,都是打碎牙齒往肚裡吞,每個人都害怕事情會越鬧越大,最後都是忍氣吞聲,這其實就是村民們潛在性格當中的一種奴性,再說了,法律這種東西,你要說它公正,它就公正,你要說它不公正,那也沒錯,法律是無情的,但是用法律來判案的那些法官們是有七情六慾的,能夠干預法律的那些高官大佬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說來說去,都是看誰的關係硬,這是一個人治大於法治的國度,任何你所想像不了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年長警察敢縱容鷹眼男子那夥人敲詐勒索,那是因為他認為能夠吃得住那些村民們,就算是出了事,也能夠兜得住,鷹眼男子那幫人一直在鄉村裡面敲詐勒索,而很少到鎮中心又或者市區去,其實裡面也跟年長警察的警告有關係,鎮中心的居民或者市區的居民,那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了,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撞上跟鎮上的領導或者市裡的領導有攀親帶故的關係的人,而且在鎮上和市裡那些繁華的地方容易鬧出影響,事情要是傳開,他一個派出所的警察的也摀不住這樣的事,挑農村下手,那就再安全不過了。

    黃海川幾人跟著警察上了車,跟何齊和張民兩人正好擠在車後座裡,年長警察坐在副駕駛座上,虎視眈眈的盯著後面,似乎生怕黃海川幾人會突然逃跑。

    看到對方的架勢,黃海川有些嘲諷道,「我們是主動跟你到派出所,你還怕我們跑了不成。」

    「誰知道你們肚子裡是不是有什麼ど蛾子。」年長警察微哼了一聲,面子上微微有些掛不住,他一個警察被對方鄙視了,這心裡能高興得了才怪。

    派出所離村裡很近,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也難怪這倆警察剛才出警的那麼快,下了車,年長警察跟身旁那位年紀比他小點的警察耳語了幾句,年輕警察就將黃海川幾人就往派出所的問訊室裡面帶,年長警察則是不知道走哪裡去了。

    「呆在裡面,都老實點。」年輕警察將幾人帶進了問詢室,警告了下幾人,隨即也走出了問詢室,從外面的關門聲依稀可聽見年輕警察似乎還上了鎖了。

    「縣長,就任得他們胡來嗎?」見到警察出去,何齊忍不住向旁邊的黃海川詢問道,被關在派出所的問詢室,他還真是頭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小心的瞄了黃海川一眼,何齊心裡暗暗嘀咕,黃海川這個縣長怕也是頭一個被關到派出所問詢室的縣長吧。

    「沒事,看看他們想怎麼樣。」黃海川不在意的笑了笑。

    外面,年輕警察站在走廊裡等了一會,不多久,年長警察就從所長辦公室裡出來了,嘴上還哼著小曲,年輕警察忙走了過去,「趙哥,頭兒怎麼說呢。」

    「無非就是幾個刺頭,嚇一嚇也就是了,這種事情頭兒都懶得管。」年長警察撇了撇嘴。

    年輕警察一聽,知道這是頭兒授權他們去做的意思,只要別鬧的太過分也就是了,跟著年長警察的腳步往審訊室走去,年輕警察遲疑了一下,有些不安道,「趙哥,這些人好像不是村裡的人,咱們這樣搞會不會出事?」

    「小齊,怎麼回事,膽子越來越小了啊,瞧你這出息,還是警校畢業的高材生呢,我告訴你,咱這當警察的,膽子一定不能小,越小越成不了事,好處都被人搶了去。」年長警察望了身旁的年輕警察一眼,笑著拍了拍其肩膀,「小齊啊,撐死膽子,餓死膽小的,這句話你還沒深刻領悟啊,多想想你趙哥我是怎麼穿上這身警服的,你就該明白了。」

    年輕警察忙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吭聲,對於年長警察的『傳奇故事』,年輕警察已經能夠倒背如流,每次喝酒完,都不知道要聽年長警察炫耀幾次,年輕警察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年長警察並非警校的畢業生,也不是通過正規考試招進來的,以前只是聯防隊的一名隊員,那會也是公安系統裡對於招聘民警還沒怎麼規範的時候,年長警察通過花錢賄賂領導,成功的混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當然,這是年輕警察私底下聽到的版本,這也是他認為比較真實的版本,至於從年長警察口中講出來的,則是成了一名英勇無畏的,積極協助警察破案,屢次衝在最前頭,而多次光榮負傷的光輝的聯防隊隊員形象,鑒於年長警察的貢獻,公安局的領導破格讓年長警察轉正成為一名在編民警,然後被分到基層的派出所來鍛煉,年輕警察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聽到年長警察這些自吹自擂,對此,年輕警察心裡是嗤之以鼻,他怎麼瞅著也不覺得對方像是一名能夠立功的人,壞事倒是有可能。

    心裡編排著年長警察,年輕警察臉上則是表現出了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他只是警校剛畢業不久的學生,被分配到基層派出所來,要是不跟著年長警察這些老資歷的警員混,在派出所這種地方也混不下去,就拿眼前的事來說,年長警察縱容社會上那些流氓青年敲詐勒索,年輕警察一開始根本就看不過去,剛從警校出來的時候,多少也還有些血性,起碼還有顆純潔正義的心,曾經也認真的教訓過鷹眼男子那夥人一次。

    後來,年長警察出來講和,說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大家都是自家人,年輕警察很氣憤,覺得不應該跟這些流氓同流合污,那樣警察還跟流氓有什麼區別,再後來,因為有年長警察包庇,年輕警察也管不了鷹眼男子那夥人,乾脆也就閉目不管,但年輕警察心底裡很氣憤,跟年長警察格格不入,結果,年輕警察悲哀的發現,在他和年長警察格格不入的時候,整個派出所似乎也和他格格不入,上到派出所領導,下到身邊的同事,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疏遠了他,派出所領導雖然也時不時的關心下他是否適應派出所的工作,但年輕警察瞧的出來,領導眼中那是戒備和疏遠的眼神。

    為了融入這個系統,為了不被這份工作拋棄,年輕警察拋棄了自己,拋棄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人格,跟著年長警察沆瀣一氣了,這區間,才經過了短短半年的時間,半年,見證了一個充滿鬥志、充滿正義感的年輕警校畢業生淪落到了跟社會流氓為伍,串通一氣的過程。

    人,改變不了時間,但時間可以改變得了人,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當進入了這個系統,年輕警察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和信仰是多麼的可笑,這社會有太多的不公和齷齪之事,當了警察又能怎麼樣,很多事情還是無能無力,想要去反抗,去抵制,最終只會害的自己被人孤立,古代文人墨客所說的世人皆醉我獨醒,在如今的年輕警察看來,也不過是一句笑話罷了,要活的更好,只能努力的去適應,當所有人都醉了,那自己也就跟著醉吧。

    上前將問詢室的門打開,年輕警察跟著年長警察走了進去,威嚴的掃了黃海川幾人一眼,年長警察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小齊,給他們做筆錄。」

    年輕警察微微點頭,在旁邊坐下,盯著黃海川三人,目光停留在左邊的張民身上,「你先來。」年輕警察說著,進入了機械的程序,邊準備填表邊問著,「姓名。」

    「張民。」

    「工作單位。」

    張民略微徵詢的看向黃海川,見黃海川沒什麼神色,張民便如實道,「溪門縣機關後勤服務中心。」

    年輕警察的筆微微一滯,轉頭同年長警察交流了個眼神,繼續道,「職務。」

    「沒什麼職務,開車的。」張民神色淡然。

    年輕警察和年長警察再次對視了一眼,對方越是如此回答,兩人心裡就越不淡定,在縣機關後勤服務中心,又是開車的,那很有可能就是領導的司機了,年輕警察和年長警察心裡都有些顧忌,年長警察微微沉吟了一下,轉念一想,對方是溪門縣的,這裡是建安市,怕個鳥,膽氣不由得又壯了起來,朝年輕警察使了使眼色,示意對方繼續問。

    「你呢。」年輕警察開始問向了坐在中間的黃海川。

    「我先來吧。」坐在右邊的何齊出聲道,替黃海川擋了下來,年輕警察還沒問,何齊已是都報了上來,「姓名:何齊,單位:溪門縣人民政府辦公室,職務:秘書科科長。」

    何齊話音一落,年輕警察旋即『唰』的一聲,鋼筆過於用力,將紙直接劃破了一條縫,年輕警察怔怔的望著何齊,下一刻,年輕警察猛然驚醒,神色更為驚駭的望向黃海川,不管是之前的張民還是現在的何齊,都是以黃海川為尊,從黃海川能夠坐在中間主位也能看出端倪,那這黃海川又是什麼身份?聯想到張民和何齊剛才所報出來的單位和職務,黃海川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一旁的年長警察也是微微一驚,身體下意識的坐直了,沒再像剛才那樣隨便,驚訝的看了看何齊,年長警察的目光隨即也是落在黃海川身上,臉色陰晴不定,內心似是在坐著某些思想鬥爭,十幾秒鐘的時間過去,年長警察臉色漸漸平復下來,轉頭對年輕警察道,「小齊,還愣著幹什麼,繼續問話啊。」

    「啊?」年輕警察愣住,看向年長警察,以為自己聽錯,直至從年長警察臉上得到了確認的神色,年輕警察才有些驚疑不定的望著黃海川,「姓名。」年輕警察在問這話時,底氣已經明顯不足。

    「你確定你要繼續問下去嗎。」黃海川盯著年輕警察。

    「問你話你就回答,囉嗦什麼。」年長警察呵斥了一聲,從年輕警察手中拿過筆和卷宗,卻是想要自己登記,「叫什麼。」

    「黃海川。」

    「單位呢。」

    「溪門縣人民政府。」

    「什麼職務。」年長警察說著,耳朵也豎了起來,從其握著筆的手指頭來看,依稀可看出年長警察內心也有些緊張。

    黃海川盯了年長警察一眼,緩緩道,「溪門縣縣委副書記、縣人民政府代縣長。」

    『唰』的一聲,比剛才更刺耳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年長警察這次直接將登記的那張紙劃出了個大窟窿。

    雙眼幾乎是瞪圓了,年長警察看著黃海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面部僵硬的抽動了兩下,年長警察眼珠子轱轆的轉了轉,「你說你是縣長?誰能給你證明。」

    年輕警察這會幾乎是如同白癡般一樣的眼神看著年長警察,問出了這樣的話,年長警察的智商也可見一斑了,人家敢在派出所裡自稱是縣委副書記、代縣長,這種事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假不了了,人家將姓名職務和單位都報了出來,那麼想要確認對方的出處是否屬實那就再簡單不過的事了,有誰會傻得在派出所裡冒充縣領導?那不是自投羅網嘛。

    年長警察以前只是聯防隊的一名協察,靠著會拍馬屁,還有在幾次協助民警偵破大案要案,面對窮凶極惡的歹徒時,不怕死的往前衝,讓局裡的領導頗為賞識,其他聯防隊員都是怕死的畏畏縮縮,就他表現出了一副大無畏的氣勢,有人說他這是一根筋,腦袋缺了根弦,至於是真傻還是假傻那就很難說清楚了,但不管怎麼說,年長警察因此獲得了轉正的機會,又及時的向領導進貢,也就幸運的成了一名在編的警察了,此刻,年長警察的表現多少也說明其在某些時候,還真是轉不過彎來,他可能善於鑽營和拍領導馬屁,但這腦袋瓜子卻還真不是別人所想像的那麼活絡。

    黃海川看了年長警察一眼,搖了搖頭,年長警察兀自不覺,其實,年長警察還是有些緊張的,從其不經意間顫抖的手指依稀能夠看的出來,心裡雖然懷疑黃海川說話的真實性,但年長警察也不敢完全對其所說的話無視,只是嘴上仍然強硬道,「溪門縣的縣長到我們建安市來,怎麼沒有我們市裡的官員陪同,哼,蒙誰呢。」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找出個人來證明我的身份了?」黃海川笑意盈盈的望著對方,拿出手機給寧城市市公安局副局長楊振打了過去。

    年長警察聽到黃海川口中說楊局,心裡先是咯登一下,隨即有些嘲諷的看著黃海川,市局的領導他雖然還高攀不上,但也不是沒聽說過,壓根就沒有一個楊姓的局長,年長警察愈發斷定黃海川是在唬人了,膽氣又慢慢壯了起來,殊不知黃海川打電話的是寧城市市局而不是他們建安市市局。

    「哼,你就繼續編吧,以為隨便打個電話叫聲楊局啥的,我就會被你嚇住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市局裡沒一個姓楊的局長,我看你還待會還怎麼編,哼哼,嚇唬到老子頭上,你找錯對象了。」年長警察為自己的見多識廣而洋洋自得。

    年輕警察在旁邊有些看不下去,剛才他都沒說話,那是被嚇傻了,眼見年長警察越說越不靠譜,年輕警察心裡頭已經顫抖不停了,拉了拉年長警察的衣袖,「趙哥,咱們出去說話。」

    將年長警察拉了出來,年輕警察終於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慌,急道,「趙哥,咱們這下真的捅了大簍子了。」

    「嘖,小齊,剛才還說你膽小來著,你這個毛病還真是改不了了,被人一嚇唬就懵了。」年長警察撇了撇嘴,「你放心,裡面那小子肯定不是什麼縣領導,你想想,堂堂一個大縣長會出現在一個鄉村裡面嘛,還沒有咱們建安市的官員陪同,這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趙哥,指不定人家是辦私事呢,所以沒通知市裡的官員。」年輕警察都快哭了,不知道怎麼勸說這會有點頭腦短路的年長警察,只能給其分析道,「趙哥,人家真要是冒牌貨,也不敢冒牌到派出所裡來,那不是自己找死嘛,這**不離十是真的。」

    「切,誰說這些假冒的官員就不敢冒充到派出所裡來了,你沒見過前些年都還有出現過冒充京城高官的家屬來行騙的嘛,連人家那些廳級官員都被蒙騙的團團轉,你怎麼知道人家就不敢冒充到派出所來,市一級的大官都敢騙,更別說咱們這種連科級都不是的小警員了,小齊啊,你小看了這些詐騙分子的膽量了,沒什麼是他們不敢騙的,你呀,還嫩著。」年長警察煞有介事的說教了起來。

    年輕警察則是哭笑不得,「趙哥,幾年前是幾年前,那會信息還沒現在這麼發達,很多事情是沒辦法及時得到求證的,再說冒充京城高官的家屬跟現在這情況是兩碼事,下面地方的官員也沒膽子去跟京城的那些大員確認他們是不是有某某家屬這回事不是,人家剛才是把出處和來歷都報出來了,那說明人家是有底氣的。」

    「趙哥,我看這事你還是先跟李頭匯報一聲吧,凡事小心點總沒錯不是,真要是出了事,咱倆這小小的民警也兜不住啊。」年輕警察繼續勸說著。

    瞧見年長警察快被自己說動,年輕警察又加了把火道,「趙哥,您就去跟李頭兒匯報一聲吧,反正也差不了這點時間不是。」

    「你小子也真是麻煩,我都懶得說你了,以後呀,多練練膽子,膽子這麼小,將來怎麼成大事,你可是正規警校畢業的高材生,比我這種花錢買出來的文憑有前途多了。」年長警察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腳下已經往所長辦公室走去,嘴上又是對年輕警察一番說教。

    年長警察跟所長李玄的關係不錯,遠不是年輕警察這種剛來所裡沒多久的新人可比的,敲了敲門,年長警察便推開門走進去,「李所,還忙著呢。」年長警察一臉諂笑。

    「你不是去收拾那幾個刺頭去了,怎麼又過來了。」李玄望了年長警察一眼,又低頭在看著一份市局發下來的文件,寧城市局副局長楊振最近要到建安市來檢查警風建設,建安市局下發文件,要求下面各鄉鎮接到派出所要做好準備工作,責任落實到人,誰出了岔子誰承擔責任,李玄正琢磨著怎麼搞些警風建設工作,應付這次的檢查,免得被上面的領導抽中到他這個所來檢查,到時候臨時抱佛腳,應付不過來。

    「碰到一件好笑的事,我想著要過來說給李所您聽聽,讓您也樂一樂。」年長警察笑著走到辦公室的茶几旁,端起了茶水,起身又往李玄的桌子走來。

    「什麼好笑的事情?」李玄頭也沒抬,繼續低頭看著桌面的文件,嘴上隨意一問。

    「李所,您先喝杯水,您當領導的也別老顧著工作,要多注意休息,偶爾停下來喝喝水,走走步也不錯嘛。」年長警察便給李玄倒著水,便笑道,「李所,說來好笑,剛才我帶進來的那幾個人,一個說他是溪門縣機關後勤服務中心的司機,一個說他是溪門縣政府辦公室秘書科的科長,一個說他是溪門縣縣委副書記、代縣長,你說好笑不好笑,這年頭,冒充官員行騙的人是越來越專業了,司機秘書都帶齊了,搞得跟真的一樣。」

    年長警察說得興起,絲毫沒注意到所長李玄的臉色逐漸變了,李玄豁然抬起頭,「那幾個人呢?還在問詢室?」

    「在,在啊。」年長警察被李玄的臉色嚇了一跳,手一抖,手裡拿著的水壺登時就濺了一些水出來,滴到了桌子上的文件。

    「趙大寶,你個王八蛋,你可能給我闖大禍了。」李玄怒罵了年長警察一聲,猛的站起來,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募的,李玄腳步頓住,「王八蛋,趕緊出去將人給放了,還有,不要提到我,反正我今天出去鄉下辦事了,沒在所裡,聽懂了嗎?」

    李玄已是氣急,他想都不想就知道趙大寶口中的那幾個冒充溪門縣官員行騙的人身份是真的,溪門縣那窮旮旯在寧城市也是窮了出名的,冒充溪門縣的官員到建安市來行騙,能騙個球,建安市的經濟比溪門縣發達了不知多少,建安市市委書記更是兼任寧城市市委常委,根本不是溪門縣能比的,冒充小地方的官員來大地方行騙,這除非是腦袋少根筋的人才會幹的事,李玄幾乎有想將趙大寶掐死的衝動,這混球還好意思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跟自己當做笑話來說。

    李玄話說完的片刻,手機就響了起來,這手機鈴聲就跟催命符一樣,讓李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起來,拿出手機一看,見是市局大局長張南打過來的,李玄已經意識到是什麼事,張南平常可是很少親自打他電話來著,今天剛出了這攤子事,張南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李玄有心不想接這個電話,卻是沒這個膽子,狠狠的瞪了趙大寶一眼,李玄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張局,今天是刮什麼風,您老怎麼想起我來了。」

    「李大耳,少跟我嬉皮笑臉的,瞧你給我捅了什麼簍子。」電話那頭,張南大聲呵斥道,要說縣一級的地方政府和行局,委實沒有上面那麼講究,稱呼都比較隨意,甚至還有些帶著江湖草莽的習性,李玄耳朵偏大,不知道是誰給他起的李大耳這個外號,久而久之,就成了別人對他的稱呼,當然,這也僅限於上級領導和同級的所長才敢這麼叫,下面的人是自然是沒人敢對領導如此大不敬,張南一個市局的局長,也是隨意的叫著李玄的外號。

    「張局,您這話怎麼說?我最近的表現還不錯吧,上次您都還親口表揚來著,今天我可是繼續響應您的號召,下村裡服務老百姓去了,現在還在村上呢,張局,您看我這麼賣力工作,就換來了您這個莫名其妙的批評,今天您可得給我個說法,不然豈不是要叫下面幹部寒心了。」李玄隨口亂扯著,瞧見旁邊還站著的趙大寶,肚子裡的火氣又是蹭蹭往上漲。

    「還下什麼農村,馬上給我滾回所裡去,你這個所長是怎麼當的,下面的人捅了大簍子了,你還蒙在鼓裡,我現在正去你們所裡的路上,你馬上給我滾回來。」張南衝著電話吼道。

    「張局,發生什麼事了?」李玄聲音『大驚』,「我怎麼沒接到下面的匯報。」

    「滾回來就知道了。」張南說完,啪的一聲掛掉電話。而李玄,恨鐵不成鋼的指了指趙大寶,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匆忙的往外走著,李玄低聲罵著趙大寶,「馬上給我滾到問詢室去,好好的給人家賠禮道歉去,還有,記得說我下村去了,馬上趕回來,記住,先把對方穩住,等我待會回來再說。」

    李玄說著,急匆匆的出了派出所,上了一輛警車就往外開,車子出了派出所,李玄並沒有開遠,派出所處在一個三岔路口邊上,李玄往跟去市區相反的一條路上開著,車子開過拐角處就停了下來,說穿了,李玄就是將車子停在派出所後邊,至於李玄,則是站在圍牆邊探頭探腦的往前看拐口的另一條路看著,那條路正是市區到派出所的必經之路。

    三四分鐘的功夫過去,李玄還沒等到張南的車子過來,卻是看到了從派出所裡面出來的趙大寶,旁邊還有幾個人,李玄暗暗罵了一聲,「趙大寶這王八蛋又在幹什麼,叫他好生去給人家道歉,跑出來干鳥。」

    李玄嘴上罵了一聲,旋即就怔住,望向趙大寶旁邊那三人,李玄已經想到了那幾人的身份,氣的跺了跺腳,「這王八蛋,叫你去給人道歉,沒叫你現在就讓人走。」李玄知道大局長張南過來肯定也是要像對方表示歉意,這人一走,待會上哪去給人道歉。

    李玄眼睜睜的看著那幾人消失在三岔路口的另一個方向,大罵趙大寶沒用,剛罵完的功夫,手機再次響了起來,這次是趙大寶打來的,李玄接起電話就大罵,「趙大寶,你個王八蛋,連人都挽留不住,你是幹什麼吃的。」

    「李所,人家要走,我留不住,我也沒那個膽子將人強行留下來。」趙大寶在電話那頭訴苦道,心裡這後悔勁兒就別提了,今天出門忘記拜關公就出了事了,我這是惹了誰了我,趙大寶欲哭無淚。

    「你沒跟人家說我馬上趕回來嗎。」李玄氣道。

    「李所,我說了,我說這是一個誤會,所裡的領導已經知道了,馬上就趕回來當面賠罪,可是人家不屑一顧啊,甩甩手就走了,我留也留不住。」趙大寶解釋道。

    李玄開口還要罵幾句,突然看見前面路上的一輛警車出現在視線裡,李玄嚇得將露出的半個頭給縮了回來,在電話裡罵了一句,「回頭再收拾你。」就急急的掛掉了電話。

    迎面開來的那輛警車正是市局局長張南坐的車,李玄躲在牆壁後邊瞧了個真切,等到張南的車子開進了派出所的大院,李玄也快步上了車,啟動了車子從牆角後邊開了出來,三四十米的一小段路,然後就是一個拐彎也進了派出所大院,跟張南的車子幾乎是前後腳到。

    張南才剛下車,看到李玄的車子也開了過來,腳步就停住,盯著下車的李玄。

    「呦,張局,真巧,幸好我路上趕得急,沒讓您等著。」李玄舔笑著,這笑容就跟剛才趙大寶面對他是沒什麼兩樣。

    「哼,別跟我嬉皮笑臉的,知道你今天給我捅了什麼簍子嗎。」張南盯著李玄,「你的人將溪門縣的黃縣長給當成嫌疑犯帶進派出所來審問了。」

    「什麼?有這回事?」李玄大驚失色,不敢相信的望著張南,「張局,愚人節還要幾天才到吧,您這不是提前跟我過節吧。」

    「過你個頭。」張南也是氣得一笑,「老子才沒這個時間跟你過什麼愚人節。」

    「張局您說的是真的?」李玄狐疑的望了張南一眼,轉而,嘴上就罵道,「一定是下面這幫兔崽子又給我亂來了,看我不收拾他們。」

    張楠沒有理會李玄,腳步急促的往裡面走去,邊走邊回頭說道,「趕緊去確認一下你們今天帶進來的人關在哪裡。」

    李玄點了點頭,揮手將後面的趙大寶招了過來,邊沖其使著眼色,「趙大寶,今天你們帶進來什麼人沒有。」

    「李所,有……有的。」趙大寶吞吞吐吐著,李玄的眼神他是瞧明白了,要配合演戲來著。

    「吞吞吐吐乾什麼,給我趕緊說呀,沒看到張局長在問嗎。」李玄怒斥道。

    「張局,李所,中午我們帶進來幾個人,他們說是……說是溪門縣的官員,我們也沒當真,不過我們在確認他們沒犯什麼事之後,就放他們離開了。」趙大寶支支吾吾的說道。

    「已經離開了?」還在往裡走的張南聽到這話,人就停了下來,在原地裡沉思了下來。

    一旁的趙大寶和年輕警察早已噤若寒蟬,特別是趙大寶,眼見市局的大局長張南都第一時間趕過來了,趙大寶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捅了大簍子了。

    「張局,到底是溪門縣的什麼官員,瞧您都驚動了。」李玄疑惑的望著張南,這會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問問你手底下的這幫得力幹警不就知道了。」張楠沒好氣的白了白眼,沒理會李玄,張南心裡已經在尋思著,黃海川既然已經離開,那他還要不要追過去?

    李玄受了張南的斥責,也不以為意,張南會罵出來,說明還沒真對他動了氣,李玄心裡微微一鬆,比起黃海川這個溪門縣縣委副書記、代縣長來,他更在意的是張南的態度,張南能決定他的前程,黃海川這個外縣的縣長其實對他沒有多大的威懾力,對方的地位和級別雖然都是他需要仰視的,但溪門縣的縣長還管不到建安市的事情來。

    當然,若是李玄知道張南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原因是因為寧城市局副局長楊振打電話過來的關係,恐怕心裡就不會再如此想。

    「知道黃縣長上哪去了嗎?」張南看向了一旁的趙大寶,語氣雖是不大好,卻也不至於衝著趙大寶發火,對方一個小警員連讓他發火都沒資格。

    「黃縣長應該是上山崗村去了,上午他就是在那裡,好像那裡有他的朋友。」趙大寶囁嚅道。

    「走,帶路。」張南說著往外走,語氣不容置疑。

    「張局,既然那位黃縣長都走了,咱們是不是就當這事過去了?」李玄跟著張南的腳步,有些不以為然,心說不過是外縣的官員,建安市還輪得到對方來插手不成,若是對方這會還在派出所,那賠禮道歉也就是了,眼下對方都走了,李玄覺得實是沒必要再追過去道歉。

    「哼,當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你知道剛才誰給我打電話嗎?是寧城市局的楊副局長。」張南瞪了李玄一眼。

    李玄已然愣住,「寧城市局的楊副局長?」

    得到張南的確認,李玄渾身一激靈,三步並作兩步的跟上張南的腳步,喊道,「張局,張局,您就當我剛才的話是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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