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櫻花煙雨是何然(一) 文 / 小魚大心
倒車回到殘破的小樓,仍舊高抬腳輕落步,耗子樣地爬上二樓,就怕驚動了樓下的房東老太奶,被她揪住,讓我交房費。()
終於爬上樓,還沒等拿鑰匙開門,門就輕輕地被推開了一條縫隙,有微弱的光亮從裡面發出,暖暖地溫暖著人心。
門縫那邊是何然清新脫俗的小樣子,門縫這邊是我身體的中間部分。
何然微愣,然後衝我咧嘴一笑。
我豎起手指放到他的唇畔上,示意他噤聲。
他點點頭,向後退出兩步,讓我進入。
我反手將門輕輕關合上,轉身間,笑意盈然,問:「何然,中午吃飯沒?」
何然乖巧地點點頭:「吃了。」
我去洗了洗手,然後一頭倒在床上,累得不想起來。
何然爬上床,支著下巴趴在我身邊,喵喵地問:「何必,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我心中感動,眨了下眼睛:「風吹的唄,外面灰塵大。」
何然轉而問:「你餓了沒?」
我點頭:「早就餓了。」
何然爬下床,去廚房裡端出半碗粥,放到桌子上:「喏,你吃。」
我記得,早晨起床後,我將昨晚剩下的飯燙了兩碗粥,我吃了一碗,給何然留了一碗。我出門的時候,他的粥只喝到一半。現在看來,這半碗周就應該是他剩下的。
我沒嫌棄,端起來先墊了肚子底兒。
喝了兩口後,卻聽何然肚子咕咕叫上了。
我轉目去看,問:「餓了?」
何然點了點頭:「有點兒。」
我揉揉他的腦袋,笑道:「那不早說?」將碗遞給他,「也喝兩口,然後咱出去吃飯。」
何然說:「別出去吃了,好貴的,還是煮粥吧。」
我有點兒心疼,抱住何然,輕聲道:「不怕,吃完這頓再說,若實在混不下去了,我也有地方安排你。」
何然一聽我這麼說,當即攥緊了我的衣襟,有些哽咽地問:「何必,你要將我送人嗎?」
我鼻子一酸,拍他腦袋:「去!怎麼可能?你可是我御用養老的寶貝,誰也搶不走我的何然。」
何然仰頭看我,眼中的天青色如同惹人憐愛的煙雨,咧嘴一笑間,卻又燦爛若煙花。兩種極端的美麗,在這個狹小的屋子裡幻化出靡麗。他說:「那不許耍賴,不許說話不算數。」
我承諾道:「放心吧,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注重承諾。」
何然又將頭依偎進我的懷抱,如此乖巧。
兩個人擁抱著彼此,直到肚子一起唱起了空城計。
我這才翻箱倒櫃,從碗架最裡面的木板子下,取出我所有的積蓄,一共三百元。然後一狠心,揣上一百元錢,催促著何然和我一同下樓。
何然卻不肯,甚至是有些恐懼地搖著頭。
我知道他害怕被人欺負,立刻打保票道:「放心,有我在,看誰敢欺負我家的何然?我一**坐死他!」
何然聽我這麼一說,笑開了,乖巧地伸出手,讓我領著趿拉著拖鞋的他走出門口。
****************
天色已經大黑,倒不怕別人笑話何然穿女裝。
我對何然說:「先給你買身衣服換上。」
何然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我,那樣子,真討喜。
我笑著誘拐少年:「何然,我對你好不好?」
何然點頭:「好。」
我嘿嘿一笑:「那,你跟我叫聲媽咪聽聽,如何?」
何然的小嘴動了動,看樣子有些害羞。
我喜滋滋的等著,卻見他一抬頭,對我說:「叫媽咪就把何必叫老了。」
我一聽,也是這個道理。沒準兒哪天某個男人突然被開了天眼,看中我媲美楊貴妃的絕代風華,非要死纏爛打想要與我百年好合呢?若被何然這一聲媽咪叫散了,可就大大地不妙了。輕輕敲了一下何然的腦袋,笑道:「你個兒鬼精靈!」
嬉鬧間,兩個人走入熱鬧的夜市。何然的樣貌曝光在廉價的照明設施下,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人們紛紛竊竊私語誇獎著:「看那丫頭長得,真水靈啊。」
我如同戴了鳳冠的母雞,驕傲得無法比喻,就差插兩根煙花放在頭上,裝點成星光燦爛。
何然緊緊拉著我的手,看樣子是有些緊張了。
我買衣服一向喜歡看質量和顏色,至於樣式咱可以自己加工。
走到賣童裝的地方,在地攤堆裡翻來找去,最後選了一件粉若櫻花的小襯衫,和一條米白色長褲。將兩樣衣服拿在手中,問何然:「喜歡嗎?」
何然乖巧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閃亮亮煞是好看。
我問老闆:「老闆,這套多錢?」
老闆看看何然,又看看我,回道:「兩件,你就給八十得了。」
我撲哧一笑:「八十?八十我就去批發點兒弄它五套了!三十,買不買?」
老闆不太高興,臉一沉:「三十?你去搶還差不多!五十,能拿就拿,不拿拉倒!」
我商量道:「老闆,你看你,這就是死心眼了吧。這衣服我家何然一穿,樣板一打,不說整個社區都來買你的衣服,就這一左一右,就得為你攬不少生意。」
老闆瞧眼何然,尋思了一下,說:「那你可得記著,如果有人問,就說在我這裡買得。」
我一臉真誠:「那是一定的!」遞出錢,成交。
臨走前,我指著衣服堆裡一件滿是小粉花的長睡衣,笑嘻嘻地問老闆:「老闆,你給廣告費不?」
老闆險些被我氣得險些抽過去。
我沒打算占老闆便宜,也不想花大頭錢,於是咧嘴一笑,彎腰拎起睡衣,轉手將十塊錢塞進老闆的手中,又衝何然眨了眨眼睛,意思為大獲全勝。
看著何然彎起的笑眼,我覺得生活仍舊很美好。
如此這般,速戰速決,給何然買了兩條換洗的小內褲和一雙天藍色的漂亮拖鞋,一共花了十五元。然後又花了四十元,給何然買了雙黑色皮涼鞋。我覺得,衣服為次,若腳上的鞋子不舒服,那便無法去幸福的地方。所以,我特重視腳下的舒適程度。渴望有天,我可以徒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將何然的行頭打理完,荷包裡就剩下五元錢。
我想,既然我答應何然在外面吃,就斷沒有回去下掛面的道理。於是,我領著何然到了一家香氣四溢的小店,點了一碗麻辣燙,花光了五元錢。然後要了一個空碗,將面和菜分成了一比三。三給何然,我自己留一。
何然不肯吃,又將面往我碗裡夾。
我說:「何然正在長身體,得多吃些。而我正在減肥,必須少吃點兒。」
何然問:「何必,你為什麼要減肥?我不覺得你很胖啊。」
我笑了,確實不是很胖,但也是胖子一個。做了個鬼臉,說:「因為我想找個老公,他的手可以環繞在我的腰上,將我抱入洞房,給我幸福。」
何然伸出手,抱住我的腰,喃喃道:「那得是很長的手臂。」
我撲哧一笑,有點想哭,也覺得好笑,拍了拍何然的腦袋,大言不慚道:「沒看我減肥呢嗎?等過兩年,不,頂多半年,何然的手臂就能攬過我的腰。」
何然點頭,信誓旦旦回應道:「好,何然要快快長大,何必要快快瘦下來,然後何然來抱何必的腰。」
我吸著鼻子,猛勁兒往麻辣燙裡加辣椒,終於明白,為什麼說兒子的第一個情人,就是自己的老媽。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戀母情結。真好。
何然見我不語,小心翼翼地問:「何必,你怎麼了?」
我哽咽道:「想我活了二十二年,除了老爸終於又有一位小異性喜歡我了,感動得唄。」
何然小瓜子臉一紅,喏喏道:「我……我會一直喜歡何必的。」
我伸手抱住何然,繼續再教育:「記住你今天說得話,娶了媳婦兒也不許忘了娘。」
何然乖巧地依偎在我的懷裡,這種感覺有些不太真實,卻煽情得讓我的眼淚湧動。吸了吸鼻子,忙催促著何然吃飯,然後回家睡覺去。
兩個人低頭吃著麻辣燙,彷彿品著世間美味,不時放點醋,或者加些麻油,堅決將五塊錢吃回來!
我辣得頭冒熱汗,口中猛吸著溫熱的風,招來老闆無數心疼地白眼。
何然偷偷問我:「何必,你要喝汽水嗎?」
我雖辣得嘴發麻,卻因荷包沒錢,所以直搖頭,嘶嘶道:「回家喝涼白開。」
何然瞧著我頭上的汗,打開了一直攥緊的小手,將那皺皺巴巴的紙制東西放到我的手中。
我將那被汗水黏濕的五塊錢展開,心中竟**似的痛著,酸酸甜甜膨膨脹脹,理不清個頭緒,只覺得眼睛有點兒花。啞聲問:「中午,你沒吃飯?」
何然小聲答道:「吃了。喝了兩口粥。」
我瞬間抬手捏上他的臉,厲聲教訓道:「你給我記住,何然!以後我說得話就是命令!讓你吃飯,就得吃飯,無論什麼原因,我都不要聽,只要結果,你記不記得?!」
何然被我突然的變臉嚇到,暈染了天青色的眼中瀰漫上朦朧的水霧,有些委屈地望著我,卻又不敢反駁。小手攥緊我的衣服,半晌,才小聲哽咽道:「記得了,真得記得了。何然不要丟了我,我都記得了。」
我咒罵一聲,將他抱入懷中,眼淚辟里啪啦往下掉,怎麼就遇見了這麼一個催淚彈?讓我如何能放得下?若……真過不下去了,為了何然,我也願意去找那個人!
****************
回家的路上,我牽著何然的小手,哼著自己改編的《你是我的小小狗》。何然雖然不喜歡我將他比喻為小小狗,但也不敢糾正我,只是用小手一遍遍摸著自己手中的新衣服,笑彎了眼睛,還不忘在我輕咳一聲後,立刻拍馬屁道:「何然,你唱得真好聽。」
我心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