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2：與舅舅與的單獨旅行 文 / 上晚妝
最後，洛言還是被送到了董安臣的別墅裡，別墅裡並沒人，但洛言總算知道為什麼張恆會說，只有董安臣這裡是安全的——在別墅外面站著一排黑衣人，就跟古代禁衛軍圍繞皇宮一樣筆直的守著，這樣的情況下，能不安全嗎？
張恆把她送回了家之後，就要走，洛言說：「你這麼快就回去嗎？」
張恆說：「哥不回去，難道坐這裡跟你大眼瞪小眼嗎？而且你不是不喜歡哥嗎？哥就不在這裡礙你的眼了。」
這話說的，好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洛言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對張恆無感完全是因為他對破塵不好，但說到朋友跟哥們義氣，這人還是挺好的。
她想了想說：「是我一開始對你有偏見，這一點我像你道歉。」
「……」張恆看了她一眼，忽然湊到她面前，賊兮兮的笑說：「不簡單呀，小外甥女居然向我道歉了……其實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你在我臉上親上一口，我就——」
他話尚未說完，就被洛言踢了一腳，她瞪著他：「你這人真是……快點跟我走，快走！」
最後張恆是被洛言從家裡趕出來的，出了董安臣的別墅，張恆坐上車，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這幾天他一直撥過去的電話號碼……不出意料，電話「嘟」了一聲，那邊就立馬掛斷了。
張恆看著手機無奈笑了笑：好吧小傢伙，你不接我電話，我就親自去找你吧！
……
破塵每隔兩周回回一次父親的家，父親跟母親離婚之後，在外面重組了一個家庭，他對破塵放任的唯一條件就是每兩周要回來看她一次，破塵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但畢竟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她也就沒多抗拒，一向不喜歡回家的她，在星期五的晚上開車回到了那個並不是很快樂的家。
爸爸不在，只有她所謂的後媽跟她六歲的兒子在家。
她後媽覺得破塵唯一值得利用的地方就是教她兒子英語，以往破塵心情好的時候，是會教一兩個單詞的，偏是她今天心情很差，沒心情，理都沒理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還能聽見後媽在那裡破口大罵的聲音，也不知道罵了多久，最後好像她爸爸回來了，問她怎麼了，她沒好氣的說：「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寶貝女兒？當姐姐教一下弟弟英語會怎樣？要不是看在她是名牌大學的，我還看不上呢！」
她沒有聽清爸爸說了些什麼，心裡悶的想發火，於是一個箭步打開門走出去，冷冷的看著那女人：「正好，名牌大學的本小姐也不屑教你兒子英語。」
說完，就逕自出門，呯的一聲關掉了門，也關掉了那女人吵鬧的叫聲。
站在門外，破塵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氣，有時候真不喜歡來這個家啊，那個後媽簡直就是容嬤嬤的表姐，一個德行。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她就會經常跟張恆抱怨，家裡有個狠毒的後媽。
說來也巧，大學時候她跟張恆居然是鄰居，也不知道是不是張恆跟她太心有靈犀。自從跟他說了家裡的事情之後，每次跟後媽吵架的時候他就會一派悠閒的從家裡走出來，看見她蹲在家門口，不外乎的吐出一句：「又跟容嬤嬤表姐吵架了？」
她點頭。
他就會說：「我現在去附近的kfc，你要不要一起？」
她忙點頭。
後來每次跟後媽吵架，她都會蹲在家門口，看著張恆從家裡出來帶她一起去家附近的kfc。這好像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只要家裡吵架，她在外面，他就一定會出現。
那時候她也不是沒想過，是不是張恆特別喜歡kfc，可每次他們兩到那裡，都是他點了一桌東西擺在她面前讓她解決，自己則是翻開一本法文書在那裡看。
她那時候也問過，「怎麼你點了這麼東西都不吃呢？」
結果張恆的回答讓她半天會不了話，他說：「我只喜歡點不喜歡吃。」
哪有人有這樣的怪癖啊。
破塵那時候依舊會自作多情的想，是不是因為她，所以他才每個星期都往kfc裡跑，但是看著他每次都會打包帶走一些東西回去給他妹妹吃，她又覺得的確是自己多情了，因為張恆的妹妹很喜歡kfc，小孩子嘛，都喜歡吃這個，所以她又覺得人家不過是為了幫妹妹買東西，順便把她帶過來而已。
不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像以前這樣過了，自從他們分手之後，每次她在這個家受了氣，再也沒有人會從那個拐角出來，一雙桃花眼帶著笑意的問，「要不要一起去kfc？」
再加上後來她搬家了，也沒有那個可能了。
猶記得那時候父親要搬家，她還曾經抗議過，說住在那挺好的呀，為什麼要搬？實際上也不過是因為張恆的家在附近而已。後來分手了，破塵下了狠心要忘記他，才最終答應搬走的。
搬家的那天，落雨紛紛，破塵的心空蕩蕩的，光疼著了，並且，從小到大就沒那麼疼過。
回憶過往，讓破塵有些難受，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通話記錄。從那天跟張恆在學校分開之後，他每天都跟她打電話，她每次都狠心的按下了接聽鍵。
但這一刻，忽然就有些後悔，真的好想他能陪在自己身邊，就算什麼都不做，借一個肩膀給她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心裡的祈禱起了作用，這時，拿在手上的手機居然響了，她看著屏幕上閃動的一連串沒有存卻倒背如流的號碼，愣了一下，按下接聽鍵的手居然是顫抖的，但最後，她還是按了上去，然後將手機擱在耳邊，那邊傳來熟悉戲謔的聲音：「寶貝，要不要我帶你去kfc呢？」
破塵一愣，抬頭，就看見拐角處那抹熟悉修長的身影，他站在那裡，臉上帶著痞痞的笑，破塵在看見他的一剎那，鼻子就酸澀了起來，在眼淚沒有掉下來之前，她轉身就往一邊走。
「破塵！」
走了沒幾步，她就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裡，張恆從後面抱住她，那麼緊的力道，他說：「寶貝，別跑了，我錯了，你不要一見到我就跟見到蒼蠅一樣逃跑，這樣會讓我很心碎的。」
破塵沒有動，任由他抱著自己。
她也不想動，此時此刻的她太需要這樣的懷抱。這麼多年以來，她時刻都在提醒著自己不要去想他，沒有他，她一樣能過得很好。他可以有別的女人，她也可以有別的男人，世界這麼公平，為什麼她要對自己不公平？
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身邊陌生男人的臉，他們長得都那麼好看，可她還是感覺孤獨，沒有一個人能夠代替張恆在她心裡的位置。
就在她站在原地不動的時候，張恆走到她面前，食指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正式著自己，他看了她好久，才說：「知道嗎？我每次做夢都會夢見你，夢見你哭的樣子，我會覺得特別的心疼。寶貝，我們和好好不好？這樣你就可以跟我在一起，再也不用受家裡人的氣，因為阿恆會保護你。」
這樣的情話聽著真生動，可是破塵已經不是大學時候的破塵了，曾經他也是這樣抱著她說，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對你好，因為阿恆想娶的人只有破塵。
可如果想娶她，怎麼會跟那麼多女人有染？如果想去她，怎麼會聯合她最好的朋友來傷害她？
想到這裡，原本破塵軟下的心又堅硬了起來，她說：「你放開我！」
張恆眸色微變，他搖搖頭，死皮賴臉的樣子：「我不放。」
「……」破塵不理他，甩開他的手就要走，可張恆立馬就像牛皮糖一樣黏了過來，將她緊緊的抱住，他說：「寶貝，你的脾氣還是一樣的大。以往我認識的女人，可都比你溫柔多了。」
破塵氣結：「那你就去找她們！」掙扎的力度更大了。
「寶貝寶貝，你別這樣……」張恆說抱緊她，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嘛，雖然她們都溫柔，會討好我，但我就喜歡我們家破塵，大脾氣，又霸道……還對我好……怎麼辦，我就喜歡破塵。」
「……」
見破塵沒吭聲，他還特別像小孩子一樣拉著她說：「破塵，我回來是來履行我的承諾的。」
「……」
他說：「我是來娶你的！」
「……」
破塵詫異的看著他，他眼裡是有期待的，並且期待的那麼明顯，就像是一個喜歡一件玩具很久的小孩，好不容易才能開口向家長要，那種期待的渴望。
可是那又怎樣？這樣的期待也在她的眼裡出現過，在那個時候，她有多希望能與他白頭到老，多希望他的世界裡有她一人？曾經無數次，她都逼迫他答應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只娶他一個人，好像逼他答應了之後，他就能做到，並且心甘情願一樣。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逼」，並不是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就算他真的按照她說的做了，也不一定就會幸福吧。
破塵笑了笑說：「是麼？你的承諾，沒想到你還記得啊……」說完，她頓了頓，看著張恆眼睛裡孩子般需要表揚的神情，然後淡淡的說：「可是張恆……我都不記得了呀……」她笑的涼薄，眼睜睜的看著張恆的笑容完全消失，像個被家長打破夢想的孩子，可憐兮兮的。
破塵終於知道容嬤嬤為什麼那麼喜歡虐待人了，因為看見恨的人難受的樣子，心裡真的好過癮。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不是沒遇到愛的人，而是遇到卻最終錯過；世界上最傷心的事，不是你愛的人不愛你，而是他愛過你後，最後卻不愛你。
那一瞬間，張恆才終於發現，那曾深愛過的人，早在告別的那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心中的愛和思念，都只是屬於自己曾經擁有過的記念。原來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可以遺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記念的，有些事情能夠心甘情願，有些事情一直無能為力。
我們已經過了那個年少輕狂的年紀，不是你一時間心血來潮說要跟我結婚，我就開心的拋棄一切跟你私奔。那曾經的傷害還在，不是那麼容易忘掉的。
……
別墅裡。
洛言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裡放的無聊偶像劇，看著時鐘指向十二點，她要等的人還是沒有回來，最後，洛言忍不住，拿了手機給董安臣撥了電話過去，那邊響了一下，就被掛斷，洛言她好……鬱悶！
不死心，又打了過去，這時，她聽見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驚喜的看過去，就看見董安臣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終於回來了！」洛言驚喜的赤著腳就跑向玄關門口。
董安臣看了她一眼，不贊同的皺眉：「去把鞋子穿起來。」
「噢……」洛言跑去穿鞋，然後又跑了回來，跟在董安臣的身後，看著他走進廚房在泡牛奶，她說：「我也要！」
董安臣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倒是也幫她泡了。
捧著舅舅泡的牛奶跟著他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董安臣說：「怎麼還不睡？」
「我在等你啊……」她說：「我剛才打你電話被你掛了，還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
董安臣揉揉疲倦的眉心，問她：「生什麼氣？」
「……」於是，他並沒有生氣，其實都是她想太多了？
既然董安臣沒有生氣，洛言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多糾纏，她說：「舅舅，你看，你離開辦公室那麼久都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害我一直等你等到這麼晚，你是不是應該補償我？」
本來以為董安臣不會理她的，誰知道他居然饒有興致的問：「想怎樣補償？」
「想要補償就帶我去旅行吧。」她說，「我一直很想去，但一直都沒機會。」就像破塵說的那樣，她最近的生活太糟糕，真的很需要一場沒有煩惱的旅行。
「就這樣？」
「嗯。就這樣。」本來她還想要求可不可以只有他們兩人，想罷，還是沒說出口。
「好。」他很爽快的就答應了：「那就明天吧？」
「啊？」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就是沒想到這麼快。
「嗯。」董安臣喝完牛奶，起身：「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洛言不太肯定的問：「真的是明天嗎？舅舅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
「……」董安臣說：「沒有，快睡吧。」
「好！」
「嗯。」簡單的說完，他便轉身上樓去了。
洛言看著他的背影，思緒完全沉浸在和董安臣剛才的對話裡。老天是故意要她今晚睡不著的嗎？明天的旅行，她真的好期待啊啊！
……
在洛言眼底，像董安臣這樣的人應該不算是個浪漫的人，其實她也沒奢望他帶她去的地方會有多富有詩意，她甚至想，想董安臣這樣的大冰塊，會不會突發奇想帶她去南極看企鵝，可是她沒想到他帶她去的地方會是海邊。
並且在他們到達機場的時候，她有意小心的提點：「就我們兩個人去嗎？」
他看著她問，「你還有其他人？」
於是，飛機起飛的聲音，行人拖動箱子的聲音，檢票員問候聲……好像一下子全都飛到外太空了。
從進機場大門到上飛機，一路上托運行李箱，檢票都是董安臣在做，洛言只要乖乖的跟在他身後就好。遠遠的，洛言還能感覺到別人投過來各種羨異的視線，董安臣一向是走在哪裡，哪裡就有閃光點的人，他今日一身運動裝，替換了平日裡不苟一笑的作風，多了幾分儒雅和溫潤，奪人眼球。
洛言一路上心都在撲通撲通的跳，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跟董安臣兩個人單獨出門，尤其是當來的路上送他們來的司機張恆聽過之後發表感歎說：「怎麼看都有私奔的嫌疑。」時，她就更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壞事了。
但是這麼久了，對於他，她總是會想著該有一件值得將來回憶的事，以至後來不管他們成為了什麼……即使永遠都只是舅舅和外甥女的關係，都不會後悔。
……
飛機在雲海中穿梭，窗外是她嚮往許久的自由天堂。
耳邊傳來空姐甜潤的嗓音提醒乘客請繫好安全帶。
她還沒反應，旁邊的他已伸過手來，替她扣好安全帶，
從他們所在的城市飛過去，兩個小時的飛機，洛言跟董安臣說話的時間並不多，大概是這樣，所以才會讓漂亮的空姐有說話的機會。
待到下了飛機，董安臣手上已經有好幾張空姐寫給他的紙條，上面不意外都寫好了名字以及聯繫方式。
坐在去酒店的車中，洛言忍不住問：「你每次坐飛機都會碰到這樣的情況嗎？」
董安臣「嗯」了一聲。
洛言輕笑，想起一下飛機，他就將紙條丟進了附近的垃圾桶裡，道：「你也不知道走遠點丟，萬一被別人看見你的舉動會很傷心的。」
董安臣只是微笑，沒說話。
董安臣在海附近的酒店櫃檯辦理登記手續的時候，洛言站在兩人的行李箱旁，兩隻大眼睛望著大廳落地窗外的那一片海，一時有些恍惚，她是在做夢嗎？伸手觸碰落地窗上倒映的藍色，好像隔著玻璃外就能觸碰到海的溫度。
此刻的她，就像小孩第一次看見自己心中期許已久的東西似地，惴惴不安，卻充滿了勇氣。
好想用東西將玻璃敲碎，讓大海流進來，淹沒她的頭頂，掩蓋了她的呼吸，讓她感受那種真實。
董安臣辦完手續，轉身找洛言，結果就看到獨自站在落地窗前。
他走近，將行李交託給酒店服務生，然後站在她身後，順著她眼睛看見那片海。他從沒有說過，其實她的側臉看上去很美，藍色將她有些蒼白的膚色襯得嬌柔。
情不自禁的，他修長的指尖輕觸到柔軟的臉，她一愣，轉頭，一雙明媚的眼睛懵懂的看著他。
嘴角露出一抹笑，修長的指尖幻化成另外一個弧度，稍微的一點力氣，加了一根手指擰起她臉頰上的肉。
「唔……」低叫一聲，她輕輕打掉他的手，伸手就要報復的往他臉上捏去，他卻是輕易躲閃了去，發自內心的笑聲低沉洛言，淪為落地窗邊另一道美好的風景。
注意到旁人的注目，洛言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原地瞪著他：「真該讓你的粉絲看看你現在的德行，沒想到一向沉穩的舅舅，居然是個幼稚的小孩子！」
他笑了笑，從來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視線和想法。
「走吧，房間弄好了。」他說。
「哦！好的！」她應了一聲，乖乖的跟著他往樓上走去。
回到各自的房間小小休息一下，洛言站在客廳裡打量房間的擺設，暖色溫情動人，柔軟的大床，乳白色的地毯，還有被銀色欄杆圍起來的陽台上，淡藍色的窗簾伴隨著海風輕舞飛揚，遠遠的，還能聽見一絲海水流浪的聲音。對於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抗拒不了這樣的地方吧？
有人說，喜歡一個人，就是在一起很開心，沒煩惱。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和你白頭到老。有的人，是拿來成長的；有的人，是拿來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拿來一輩子懷念的。
但你看，這麼多人，這麼大的世界。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了我，挺好。洛言不敢跟董安臣表白，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結局不是談一次戀愛，而是少一個這麼疼她的舅舅。
此刻，站在大房子裡，洛言想了許多平時不敢想的事情，甚至有些大膽的想，要是她能跟舅舅同住一個房間的話——
董洛言！
這個念頭剛從她腦袋裡擦過，她就叫了自己一聲，你思想能不能不要這樣齷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