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價值與價格 文 / 有陶氏
冬天的第一場雪，夾雜著細小的雨滴，飄飄揚揚的落下，在地上化成污濁的泥水，一如後世江南的梅雨季節，潮濕而壓抑。我裹了裹身上的獸皮風衣，舉步走到洞口。望著對面山坡漆黑一片的廢墟和橫架河面的木橋，心裡不由得有些低落。我想著也許是整個部落有史以最為忙碌的一個冬天。僅是木橋的搭建就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即便是在原始森林，三十多米高的樹木也不好找，更何況還要求樹幹筆直，木質緊密，然後在樹根部點起火堆，還要不停往樹幹上澆水防止火勢蔓延。把燒斷的樹木拖回來，兩根直徑一米左右的樹幹架到兩岸高高堆起的橋墩上，才搭成了這座簡陋的木橋，我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人會把搭橋當作是了不得的善舉，全部落男女老少齊上陣，才艱難的完成這項並不複雜的工程。
明年開春，還有更多的問題要解決，可是沒有工具，所有的事情都變的困難無比。試著把尖銳的石塊綁在木棒上當作鋤頭，可是最強壯的木托，一鋤頭下去，也只能刨開淺淺的一層土，還有那密密麻麻的樹樁，最大的甚至扎進地下深達數米，想要平整這塊三個足球場的的坡地，不知道要耗費多長時間。
可即便是萬幸找到了露天鐵礦，以現在的水平，也沒辦法提煉出鐵。史實上起碼還有一兩千年的時間，人們才掌握了青銅的提煉，鐵器，更是在遙遠的以後了。
隨著我在部落裡地位的提高，身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特別是看見螃蟹這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抬起拖著鼻涕的小花臉，用清澈的眼睛崇敬的看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沒由來的煩悶。糧食，居住，衛生，武器……明明都是百廢待興的局面，千頭萬緒卻無處著手！
我憎恨著那些無良的穿越小說作家，他們的故事裡從來沒有提到過我這樣困頓的境地，鬱悶的心情壓抑著無處發洩，我彎下腰抓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扔出山洞，砸到山坡上，濺起幾點污泥。
狩獵隊的回來了，比平常要早，只帶著零星的十來頭獵物，這該死的鬼天氣。
待狩獵隊走近，我才看見人群了有幾個大江族的客人，自從半年前他們得到了籐網，兩族來往就頗為頻繁，幾乎每個月他們都會來一次，用貝殼或者其他東西換取我們部落的籐網，特別編織複雜的漁網，我想他們一直都沒仿造出來。一天多的路途在原始人的觀念裡來說，並不遙遠。
糟糕！
弓箭！
看著混雜在狩獵隊裡的大江族人，我突然想到弓箭一直是對他們保密的，平常他們都是在上午的時候到，中午就動身離開。所以在石齊的刻意隱瞞下，他們並沒見過弓箭。今天大概是因為下雪的緣故，他們到的比平常晚，剛好遇到了歸來的狩獵隊，弓箭的秘密，看來是藏不住了。
果然，他們一進山洞就指著弓箭和石齊比畫起來。石齊也沒料到這樣的情況，只能隨口敷衍，藉著吃飯的借口拖延時間。
噴香的米飯暫時轉移了客人的注意力，他們一直不知道米飯是什麼東西做成的，石齊早就把山洞一角的米堆圍了個嚴嚴實實，他們只見到的都是脫去殼的米粒。
我悄悄拉過石齊，問道：「怎麼辦？」
石齊帶著一臉苦笑搖了搖頭。
我拉著石齊讓他彎下腰，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湊到他耳邊說：
「換給他們，不過我們不要貝殼，我們要人！」
石齊一楞，沒弄明白我的意思。
「和第一次一樣，我們不要其他東西，叫他們用人來換。」
石齊眼睛一下字亮了起來，不過隨即又黯淡下去，「人多了，糧食不夠。」
「我們還有存糧，飼養場也能頂一段時間，等開春了就好過了，我們現在需要人口，不然明年沒人種地。」我已經無數次的對石齊描述過種地的遠大前景，他一聽種地兩個字就激動起來。
「好，就跟他們換人口。」說罷轉身就要跑過去。
我趕忙拉住他的衣服，把我的想法說出來：「別忙，今天先不換給他們，叫他們把人帶來再換，而且我們只要年輕的。」
石齊聽完，胸有成竹的走過去招呼起客人，待到客人吃完，才不急不緩的問起了他們的來意，我湊到旁邊一聽，不由得喜出望外。原來今年冬天的嚴寒造成了他們部落事物的短缺，他們這次來是想借糧食的。在半路遇到狩獵隊，看見他們背著的奇怪東西，幾個老狐狸隨口問了幾句，就從我們單純的年輕人口中得到了讓他們震驚的信息。
於是，他們急切的想得到這種比籐網作用更大的工具。呵呵，聽到這我更加放心，他們部落缺少食物，以為得到了弓箭就能獲取大量的獵物。沒有幾個月的適應，誰都能掌握弓箭的用法麼？再說了，冬天動物很少活動，幾張弓箭，能有多大的作用？
石齊開始一口咬死只肯借糧食，弓箭是神賜予的神物，不能交給他們。大江族人苦苦糾纏了半天，石齊才鬆了口，答應他們用人口來換弓箭。不過顯然，大江族幼稚的談判技巧來說，這次交換不可能是等價交換，最後討論的結果是，三個人口換一張弓箭。為達到這個目的，石齊特意叫箭術最好的木恩進行了一場表演，將今天剛捕獲的一頭山羊當成靶子，木恩在二十米開外拉弓射箭，羽箭準確命中目標。插進羊肚子將近半尺的羽箭讓我們的客人再次震驚。想要近距離觀察，卻被石齊阻止，告訴他們交換的時候才能讓他們看。
大江族的客人轉身就要走，石齊拉住他們，送了一大皮囊的米給他們，當然是脫去了殼的，做什麼事情都要藏一手的訣竅，石齊掌握得爐火純青。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和石齊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