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章 267:醒了 文 / 茗香寶兒
白花花的牆壁上有著窗簾被微風吹起帶過的影子在晃,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並不刺眼,但床上的人卻用手虛虛一擋,用手去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做這個動作時很嫻熟,眼睛也是條件反射般地微微閉著,右手抬高遮眼睛,左手卻極快地伸出來遮臉。
窗外樹影重重,有幾片落葉飄下來砸在玻璃窗上,她保持著這個動作,身體卻微微一僵。
明明落地窗窗口離她這邊有好幾米的距離,明明窗戶只隙開了一條通風的口子,明明窗外飄過的樹葉就不可能吹進來,她卻這麼自然而然地第一時間就揚手遮臉,動作是拂下身上落葉的動作。
耳邊也傳來了一陣自行車鈴聲的叮嚀聲,還參合著銀鈴般的笑聲,混合在一起就像環繞立體聲一樣在自己的周邊迴響著。
她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陽光下投影在地上的影子緊跟著,頭頂是枯黃了的銀杏樹葉,飄落時紛紛揚揚,她伸手就去擋。
幻覺,幻覺--
腦海裡警鈴大作,明明有個聲音在焦灼地提醒自己,那就是幻覺,但是她卻發現,這樣的情景出來的久了,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這才是真實的!
舒然,舒然--
用手遮住眼睛的舒然,手指尖有瑩潤的東西悄然無聲地滑了下來,她不知道還要怎麼做才能從現在這樣的境況裡走出來,她卻覺得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地墜了下去。
你我今生注定無緣,既已放手為何還要來苦苦折磨著我?
這是她在夢裡的話,她脆弱不堪,低喃著類似哀求,他撫著她臉頰的淚水,指尖指腹的溫度微涼,深邃的眼眸裡是望不盡的惆悵憂傷,她深深地凝著他的目光,直到看到他眼角滑下來的冰涼,濺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啊--」
病房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床頭擺放著的玻璃花瓶轟然一聲被她重重推倒,循聲趕來的護士看著病床上的女子發瘋似地躥起來,將床頭櫃上所有的東西都推倒在地上,被褥,枕頭,當護士們看到她手裡晃動著的水果刀時,頓時嚇得一聲尖叫--
「救命啊--」……
詢問趕過來的人都心驚膽戰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病房裡狼籍一片,被撕爛了的枕頭,用刀劃開撕成碎布條的被子,地上被摔碎了的杯子,拉斷了的窗簾架,以及床上已經精神瀕臨崩潰的女子!
「然然,然然,你看著我,我是卿文,然然--」尚卿文的手用上了一些力道才將發了瘋的舒然給緊緊抱住,眼睛裡是一陣血紅,他衝過來時看到了什麼?她手裡緊拽著一把水果刀,發了瘋似地亂刺亂砍,最後是被他強搶了過去才將她制住。
懷裡的人已經整個人神經都緊繃到了僵直,被尚卿文緊緊地抱著,眼睛還睜得大大的,驚恐未定,眼神也空洞無神,額頭的虛汗是一陣接著一陣地滲出來,在被尚卿文緊捧著臉對視上他那焦灼的目光時她的目光才動了動,目光在四周看了看,半空中有飄落的羽絨毛,就像下雪了一樣,漫天般地下墜,她突然推開抱著自己的尚卿文,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尚卿文抱著她不放,她情緒失控到開始大喊大叫,「放開我,你放開我!啊--」
「舒然!」尚卿文在她的拳打腳踢下依然沒有鬆手,雙手緊緊地箍住她,防止她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來,門口站著的朗潤見事態無法控制住,只好對趕來的主治醫生點了一下頭。
用鎮靜劑!
一針下去,發狂的舒然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她緊繃的身體柔軟得軟進了尚卿文的懷裡,兩眼也變得暗淡無光來,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乖乖地,躺在了他的懷裡。
呼----
病房裡的人都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朗潤走過去看著床上的人,又看了看好友,「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尚卿文搖頭,臉上的表情是驚魂未定,因為緊張他的額頭都滲出了一層冷汗,此時雙肩都忍不住地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時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這樣抱得太緊會讓她感到緊張!」朗潤提醒尚卿文,尚卿文這才意識到自己抱著她的手太緊了,趕緊鬆開了一些,看著睜大著眼睛卻兩眼無神的女子,心口一陣抽疼!
朗潤揮了揮手讓病房裡的其他人都先退出去,自己從護士那邊拿了消毒棉球和包紮用的醫用繃帶,逕直走到尚卿文身邊,見他伸手也不方便,索性用小剪刀將他手臂的衣袖剪開了一個口子,目光在那被浸染成了鮮紅色的布料上凝注,仔細看了看傷口處的情況,沉聲開口,「忍著點!」
尚卿文在衝進病房時為了把舒然手裡的那把水果刀給奪過來,被刀劃傷了胳膊,疼痛感早就變得麻木了,此時他斜躺在床頭,一隻手抱著舒然,看朗潤要給他包紮傷口,急忙開口,「先給她看看,她的脖子!」
尚卿文說出這句話時,聲音都在忍不住地抖了抖,說出口的音調都有些變了樣,是,當他趕來的時候,她手裡的水果刀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一刻他腦子都瞬間變得空白了,她情緒失控到要自盡!!!!
尚卿文是做夢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可怕的情景,這種後怕一直持續到現在,心驚膽戰到他的心臟現在都無法平息下來。
「她的脖子只是一點皮外傷,她現在剛冷靜下來,我怕再一次刺激到她!」朗潤說完,開始給他處理傷口,據他目測,她頸脖上的傷口並不嚴重,應該只是一點點的皮外傷,而且血液這麼快就止住了,他注意到在尚卿文過來搶匕首的時候她的手抖了一下,一點輕微的劃傷,倒是尚卿文的胳膊--
朗潤深深地凝眉,開始給他清理手臂上的血漬,刀口不深,血也很容易地止住了,只是才發現原來刀口不止一處。
看來張晨初剛才真的是說對了,長久的夢境侵蝕,讓舒然的神經開始錯亂,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把他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舒然那強大的精神力被壓垮掉了!
後面會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敢想像。
精神崩潰,神經錯亂,意識恍惚,她會瘋掉的!
尚卿文不敢往後面想,此時抱著懷裡的舒然,看著她那無神的目光,將她一點點地往自己懷裡靠,用自己的偉岸懷抱鑄成她賴以依靠的避風港,驚魂未定之後的短短細語輕輕地溢出來,「然然,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他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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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大教師公寓的客廳裡,舒童婭放下了手裡的電話,旁邊的冉啟東便問道,「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舒童婭搖了搖頭,眉頭已經緊緊地擰成了一團,「卿文已經搬到醫院去住了!」
冉啟東也焦慮到歎息不已,早上爸媽那邊才打電話過來,說然然和卿文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去嘉禾了,正問著呢,他這胡亂找理由搪塞了過去,好在他們也知道卿文那邊的工作也忙,然然耳膜出了問題的事情都沒讓老兩口知道,就怕他們著急。
「我想出去走走!」舒童婭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管現在外面已經天黑,她起身提著自己的包就要出門,冉啟東緊跟其後,「童婭,這麼晚了去哪兒呢?」
「去墓地!」舒童婭頭也沒回,冉啟東卻愣了一下,去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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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然這兩天變得沉默,安靜,很多時候她都靠坐在陽台上的小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一個方向或者是一個物體,眼睛都不動一下。
尚卿文端著一碗粥過來,笑容溫和地坐在她面前拿著勺子來餵她,她的目光卻停駐在他的手臂上,儘管他穿著襯衣,但在剛才他撩起衣袖給她洗水果的時候她還是看見了。
她最近雖然情緒不穩,但是依然是能記得事情的,她想起了那天她發瘋似地用刀傷了他!
她是,瘋了嗎?
自己居然會失控到不能控制了!
舒然苦笑著從他手裡接過了那只碗,低著頭時眼眶也紅了,她很想對他說一聲對不起,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段時間她覺得她的日子天昏地暗的,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當明白了自己失控地用匕首傷了他之後,她內心那深深的自責和愧疚再一次潮湧般地襲擊而來,她不知道該怎麼來面對他,因為每每看到他朝自己露出來的溫和笑容時,她就心酸得心疼!
「休息一會兒!」尚卿文沒有錯過她臉上那變幻莫測的表情,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輕輕地一抬手就抱了起來,她的體重在急劇下降,人也瘦得皮包骨似的,兩隻大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幽幽地看著人都懾人。
他抱她入懷躺回了床上低聲地說著一些柔軟的話,舒然靠在他懷裡,她聽見他說,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他那柔軟而熟悉的聲線就真真切切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她怔住,渾身都抖了抖,睜大著眼睛抬臉看著面前的人,目光在他的唇瓣上停駐,慢慢地她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來,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抱著他一直把眼淚浸透進他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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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尚卿文在陽台上接著電話,電話那邊是遠在瑞士的關陽打過來的,關陽去了有好幾天,親自在處理這件事情。
尚卿文低低地說了幾句,轉臉去看了一眼此時已經安靜睡過去的舒然,朗潤給她開了些藥,儘管她依然被夢境所困擾,但是比以前要睡得安穩了些了。
「大少,這邊的人要求見一見大少夫人!」
關陽沉悶出聲,這段時間他們是通過各種渠道才找到了瑞士這邊一位曾經是聶展雲有過交際的律師,調查顯示,聶展雲在死之前的一個月前就去過一趟蘇黎世,見過的人也就這一位,只是對方很紳士地婉拒,並提出如果可以,要求見一見舒然,有一件東西要親手交到她的手裡。
尚卿文在掛了電話之後才發現舒然已經醒過來了,此時正坐在那邊看著他,他緩步走了過去,看著她那深深陷進去眼眶裡的眼睛,眉頭微微一蹙,伸手將她抱進懷裡低低開口,「明天我就帶你去蘇黎世!」
有句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在看到舒然那雙流露出淡淡憂傷的眼睛時,尚卿文已經做了決定。
舒然飛機上的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她現在每天都是睜著眼睛就感覺累,就像永遠都睡不醒一樣得疲憊不堪,座椅前方的桌子上攤開著一方地圖,是瑞士的幾大風景名勝,尚卿文是想讓她看看,想去哪兒走走。
鮮搾的果汁有些酸,舒然抿了一口覺得澀澀的,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喝進去胃裡就不太舒服。
她的瑞士之行本來是安排在了八月末,在她帶研究生實習完畢之後才去的,結果今天,卻是他陪著來了。
舒然看著坐在一邊神色也憔悴了的男人,儘管他的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但是眼睛深處依然掩飾不了那疲憊的神情,他最近也很難受吧,舒然看過去的目光撞進了他那幽深的眼瞳裡,唇角微動時伸手圈住了他的頸脖,在尚卿文微怔時靠進了他懷裡,從心裡最深處的內疚慢慢地轉化成一種無奈和孤獨,她甚至都產生過絕望的念頭,每次照鏡子,頸脖上那一道淺粉色的痕跡都在提醒著她因為夢境的太過真實險些逼得她自盡,她還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人和事,卻控制不住得做了那樣的事情!
好在,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其實現在舒然才覺得自己先前提出的分開一個月的建議是多麼的荒唐,她原本以為能靠自己的毅力來撐過去,結果她高估了自己,她開始深深懷疑,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輕!
得知尚卿文要帶她去蘇黎世,她也怔了好久,蘇黎世,那個在夢裡經常出現過的地方。
張家的專機最後停在了一個半山腰的私人跑場上,面對著城堡般的別墅,舒然突然提出想要住酒店,尚卿文想了想便答應了,舒然不喜歡太寬廣的屋子,跟他一樣。
張家在很多個國家都有私人住宅,張晨初每年都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不在d市,大多數時間都在這些風景宜人的地方度假來著,張家那位紳士的外國管家在聽完尚卿文的解釋之後很貼心地為他們訂了一家酒店,在他們臨走時還微笑著告知哪一家不知名的餐廳其實味道是最棒的哪一條沒被列為風景線的街道是最美的。
很多被列為風景名勝的地方往往還沒有最樸實的一個街道更具有當地的民族風情。
司機送兩人到了下榻的酒店門口,下了車的舒然卻伸手拉住尚卿文的手,尚卿文是想讓她先休息一下,但是舒然卻不想休息,她最近渾渾噩噩的日子過得太難受了,現在是一聽到『休息』二字,心裡就跟螞蟻在啃噬一樣的難受。
尚卿文只好讓酒店的侍應生把行李箱送進房間去,正想說些什麼變聽見舒然輕輕開口,「能盡快見到他嗎?」
她無心來觀賞異國風景,她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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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醫院的走廊上坐著一個臉色略微蒼白的女子,從門診辦公室出來,她手裡捏著的那份檢查報告單就早被她緊緊地捏在了手心裡,醫生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迴響起來。
「第一次做b超的時候只發現了一個孕囊,現在居然有兩個,恭喜你啊,林小姐!」
林雪靜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然倒塌,兩個小生命,她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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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六個小時的蘇黎世,班霍夫大街一點四公里的大道卻囊括了兩座消費天堂,夜幕下的街道兩旁的商店裡陳列著奢華的商品,這裡是追求世界名牌的聖地。
一家低奢的咖啡廳裡,舒然見到了如約而至的人,對方是個英國人,一身得體的西裝使得他本人看起來更加的肅然嚴謹,他入座的第一句話便用中文流利地開口,「我見過您,您好,舒小姐!」
他一入座,舒然身體也微微繃直,不,這句話應該是她說才對,她見過他,在夢裡!
沒有經歷過的人一定會覺得很滑稽,不過舒然確實在夢裡夢到過他,不過卻不是本人,而是一張照片,照片上他的相貌都清晰得印在她的腦海裡。
他自我介紹叫王均,王在中國是大姓,雖沒去過中國,但是讀書的時候接觸過不少的中國人,他那流利的中文也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
「這是他要我親手交到你手裡的東西,還有一個銀行賬戶,他說密碼你知道!」王均從公文包裡取出一隻小小的牛皮紙袋輕輕推移到舒然的面前,面露遺憾著開口,「他才二十七歲,卻不想--,我很遺憾!」
舒然拿著牛皮紙袋的手卻停頓了一下,裡面是一把鑰匙,她表情一怔,不明所以,賬號她是知道的,當然密碼她不太清楚,還有這鑰匙是怎麼回事?
王均告訴她這是一家銀行的保險箱鑰匙,不過還需要她親自去銀行一趟,需要銀行的鑰匙跟這把鑰匙才能打得開那個保險箱。
至於保險箱裡存了什麼東西,王均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當晚舒然在酒店裡對著那把鑰匙發呆,尚卿文開解她明天去打開了自然而然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他雖是說得輕鬆,但是卻在舒然不注意的時候眉間微微一蹙,聶展雲的保險箱裡會有什麼東西?今天在咖啡廳裡,那位自稱是聶展雲律師的英國人禮貌地請他坐到一邊去等,他跟舒然的談話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回到酒店舒然也是猶豫了一會兒才將這把鑰匙拿了出來。
對方說過,裡面的東西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看到,這裡的『其他人』也包括了他尚卿文!
尚卿文很清楚聶展雲對他的防備之心,只是很可惜,他人已經不再了!
當晚,兩人都心事重重,第二天舒然去了那家銀行,開保險箱的時候只有舒然一人在場,鑰匙拿在手裡正對上鑰匙孔,舒然卻把鑰匙收了回去,隱約地感覺自己還是不要打開看了的好,她站在那裡思考了一分鐘,最終將鑰匙塞回了包裡,走出銀行時將那鑰匙遞給了那位英國律師,對方很驚訝地看著她,因為她手裡手裡東西都沒有。
「舒小姐,你真不打算打開看一下?」對方很吃驚地看著舒然還回來的鑰匙,眉頭微微一蹙。
舒然搖頭,或許有些事隨著他離開而淡化掉就好,舒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裡也因為這把鑰匙而沉甸甸的,她把這把鑰匙還回去也是不想自己再過得那麼沉鬱,這段時間她已經被折騰得精疲力竭了,如果可以,她都不想再跟聶展雲的事情有任何的交集。
王均把鑰匙收好,微歎一聲,「他在這邊購買的一套房產也是在你的名下,你要不要抽時間去看一看?」
舒然表情微怔,聶展雲以她的名義在盧塞恩購置了一套別墅,自然景色最為優美的地方,那裡是療養和旅遊的勝地。
「聶展雲,我以後要住在盧塞恩,那裡的景色好美啊!」
「瑞士?」
「嗯!」
「你德語那麼差,你確定要去?」
「你德語說得好就行啦!」……
原本以為曾經的記憶隨著他的離去在慢慢地被淡忘,可是現在--
她不該有愧疚,如果真要有,那也是世事無常,陰差陽錯!
坐在車內的關陽從後視鏡裡看著從銀行裡走出來的舒然,又看了看坐在車座後面的尚卿文,心裡又是歎息又是不安,很想說,大少,你不該帶她來這個地方!
這裡是聶展雲曾經給舒然許諾過的城市,這裡的每一條街道都是聶展雲曾經在舒然的記憶裡描述過暢想過的地方,一座建築,一條街,一座噴泉,甚至是一杯咖啡!
「在夢想沒有被畫上句號的地方親自畫上一個句號,也算是完美了!」
尚卿文輕笑起來,但關陽卻從他輕笑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淡淡的惆悵。
遇上一個對的人,需要不快一分不慢一步的好運氣,有時我們雖然已經得到了那個結果,卻也在深深地遺憾著,想要苛求得更加完美,比如,能早一點地遇見!
尚卿文推開了車門,站在了馬路邊上。
舒然站在王均的車邊,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垂下了眼簾,有種深深的無奈感,目光掠過去,卻掠至那不遠處站著的男人,尚卿文靠在車邊,一副閒適姿態,正看著這邊她站的位置,感受到她朝自己看過來的目光,一勾唇,微微一笑。
異鄉街道,面對早已再熟悉不過的笑容卻突然變得親切無比,心裡湧出的淡淡苦澀也因為他那淺柔的笑容給瞬間衝散,這一笑恬靜而包容,她啟唇微勾唇角,快步朝他奔去。
一生中,有一個人注定教會你成長,曾經的曾經只因陰差陽差而錯過,你需要感恩和銘記,但卻不能因此而辜負了那個肯陪著你留下來的人,他或許來的比較晚,卻在用實際行動彌補著他晚到了的那些歲月,舒然,你在最美好的時光裡遇上了一個對的人,何其有幸?
尚卿文看著朝自己奔過來的女子,身姿輕盈如翩飛的蝶,身影投影在馬路兩邊那有著古典風格的櫥窗上,她的步伐帶著一絲急切,在離自己還有兩步遠的位置突然停了下來,短髮末端的微卷髮梢在風中柔柔地拂動著。
「尚卿文!」
男人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手指磨著無名指上那環形狀的戒指,本要展開懷抱卻見她腳步一停,喘急的呼吸還沒有來得及緩一下,那雙發亮的眼睛的眼睛就直盯盯地盯著他。
「我愛你!」
饒是是淡定成習慣了的男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震得渾身都抖了一下,為她這一句突然的表白。
這是,表白?
坐在車裡的關陽因為車窗緊閉著他是沒聽到舒然說了句什麼,卻發現站在那邊的尚卿文背脊突然一僵,臉上的表情是既震驚又--,關陽說不上來,感覺是有些彆扭的表情,恍然一見,居然瞥見尚大少微垂的臉頰上有著一抹淺淺的紅,尤其是耳垂,紅得像兩顆血紅色的珠子,關陽心裡一怔,咦,這是什麼情況?
她說,我愛你!
舒然從來沒有主動跟他說過這句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他的引導下,在他*的攻勢下低低地應一聲,主導的一方依然是他,卻不想在這異鄉街道,她翩飛而至到自己面前,跟自己開口說了一聲,我愛你!
尚卿文覺得自己意識有那麼一陣的恍惚,以至於他是如何回到的酒店,中間這十幾分鐘的路程都成了空白,直到酒店套房的門被輕輕關上時,卡擦一聲他才震回了神,有那麼一會兒他心裡深深懊惱著,自己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卻被她這麼一句話就震得靈魂脫殼了一般,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心裡卻像被塞了一團蜜糖,慢慢地揉開,越來越軟,越來越甜。
門口的男人是陷入自己的沉思,臉上還帶著笑,舒然卻懊惱地快步走進了臥室,將手機從包裡取了出來,王均發了短信過來,詢問她鑰匙應該怎麼處理,她說暫時放他那兒保存就好,還有那一個銀行賬戶,她試過了,居然真的就是那個密碼,聶展雲在出事之前反覆跟她聯繫時提到過小時候的事情,那密碼就在那本書裡,只不過他一直沒跟她提到過那把鑰匙,那把鑰匙拿在手裡她卻沒有去打開看,說是直覺也好其他也罷,她也是臨時決定不看的。
舒然將手機收起來,暗吸一口氣,很奇怪自己到了蘇黎世這邊睡眠質量好了許多,這兩天她只是在尚卿文的安排下沿著一些風景名勝區走了一圈,有好多地方似曾相識跟夢境裡的情景是一模一樣,最開始她很怕走這些地方,但尚卿文卻帶著她走了一遍,晚上她依然夢到了這些場景,不過身邊卻多了一個人,那就是陪在自己身邊的尚卿文!
不再是一個人的夢,不再是她一個人走在陌生的大街上,心裡也不再那麼恐懼,不再那麼害怕,心態也突然輕鬆了許多了。
這是什麼原因,她也想不明白!
是不是解開她這個夢境的唯一辦法就是她在夢裡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舒然覺得這跟人的潛意識有關,可是她又沒來過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有這麼清晰的認知,如同身臨其境地來過一次一樣?
身後有人輕輕靠近,擁了過來,把舒然嚇得身體抖了抖,感受到耳畔那熟悉的氣息,她才徹底放鬆了戒備。
「然然!」從身後圈住舒然的尚卿文聲音很輕,最開始覺察到她身體的僵直他也感到了一絲的緊張,從他上個月從紐約歸來一直到現在,她的若即若離都讓他心裡深處感到一陣恐慌,他明白她的用意何在,怕她為難所以自己也沒有勉強,她住院的那大半個月,其實每天晚上他都在,甚至是白天也在醫院裡待著,公司的事情他全權交給了關陽,不然在舒然情緒失控的那一次他也不可能及時趕到。
一想到那天她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情景,他的手心就是一陣發涼,低頭時目光所及之處便是那頸脖間淺淺的粉色,他唇瓣輕輕落下,感受到她肌膚的戰慄,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地覆蓋了上去。
「然然,剛才你跟我說了什麼?」尚卿文輕喘著將懷裡沒有掙扎沒有反抗的人抱緊了,唇瓣落下去時自己都在努力地控制著那越來越厚重的喘息聲。
舒然頸脖上一陣戰慄感隨著他落唇之處形同一股電流竄便全身,身體一陣酥/軟地掉進他懷裡,意識也出現了短暫的空白,身體條件反射般地依靠著他身上。
她說了什麼?
舒然的雙肩一陣抖動,酥癢難耐到開始發抖,肩膀上更是一陣麻麻的疼,是牙齒和舌尖完美協作的壯舉。
這酥麻的電流使得她全身都一個激靈,身體裡那潛伏著的渴望的獸被撩了觸角,敏感地甦醒過來了。
「然然,再說一遍!」尚卿文的聲音魅惑到了極致,聲線清溫如甘泉,把此時渾身灼熱到快燃起來的舒然浸透了進去,沉溺著不想起來。
「我愛你!」舒然腦海裡就晃出這一句話來,對,剛才她是這麼跟他說的,腰間貼上的掌心熱得像一個大火爐,燙得她忍不住地低/吟起來。
「再說一遍!」他開始誘哄。
「我愛你!」舒然就像中了魔咒,渾身燥熱到只能依靠攀附著他才能解渴,意識模糊時她雙手抱著他的頸脖,感受著他那起伏而起忽又重重落下時的有力身體,每一次深/入都讓她戰慄不已,從拋入雲端到墜入地上之間的連連尖叫再一次次地被他吞噬入腹。
原來她也是這麼渴/望著他。
入夜的蘇黎世,酒店套房裡柔光傾灑,那大床上響聲時而輕柔輾轉時而湧動如大浪拍岸,不依不饒的誘哄聲將那低低求饒的聲音覆蓋了去,轉化成了歡/愉的喘息。
清晨,舒然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睡在地毯上,當然並不是她一個人,尚卿文還閉著眼睛,看樣子還在沉睡,兩人身下還壓著一chuang被子,被子的一角還掛在床上,地上隨意扔著是他們的衣服,臥室的門大開著,透過一陣陣的風,門口那邊落著的是尚卿文的領帶,再過來一些就是自己的裙子。
如此相似的場景讓舒然好像回到了她跟他最開始的那一晚,房間裡也是這麼的亂,還沒有開空調,悶熱得將她熱醒了。
幾個月而已,這個男人卻成了她舒然的丈夫!
舒然渾身都累極了,想要翻個身卻不想一動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掉了,搭在她腰間的手臂也動了一下,淺眠的男人睜開了眼睛,在她表情微怔時用唇在她額頭輕輕一點。
「然然,你昨晚上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舒然心裡一跳,那原本迷糊的心智也突然清醒了過來,心跳如雷,垂下眼眸時緊緊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怎麼辦?她--
都是她一時情迷,說好了暫時分開,連剛開始來蘇黎世的這幾天都是分開休息的,可是昨天晚上,她--
尚卿文看著她那內疚又自責的表情,心裡微微一疼,用額頭挨了挨,低笑,「傻瓜,你喊的是我的名字!」
舒然心口一震,真的?
尚卿文輕輕一笑,輕笑時在她耳垂上輕輕一啄,「你說,你愛我,你喊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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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然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再這麼嗅了,連吃早餐的時候都被對面坐著的尚卿文看得滿臉通紅,她昨晚上做過什麼倒是有些印象,但是說過什麼,意亂情迷時說的話她怎麼可能記得?
她昨晚上真的說那句話,還說了一晚上?
舒然覺得自己此時真像變成一隻鴕鳥,在尚卿文如此打量的目光下能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地底下去。
對面的男人心情卻是特別的好,看她臉紅,也不說話,而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臉紅的女人當然是別有一份情/趣在。
「啪--」舒然把手裡的叉子放了下來,抬臉去瞪死死盯著自己的男人,見他姿態閒適地靠在沙發座上,一臉笑意盈盈,而她卻因為臉紅心跳而身體緊繃,頓時覺得落了他的下風,磨牙,尚卿文,你討厭!
尚卿文臉上的笑容卻如曇花綻放般暈開了,把吃的東西都移到她面前,興致勃勃地告訴她待會要帶她去蘇黎世大教堂還有市內的一些博物館,說舒然一定會去的地方就是博物館,待會會好好陪她去走走,舒然氣鼓鼓的表情還沒有褪下去便被他那迷人的笑容看得心口微震。
他就因為她的一句話高興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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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的決定是正確的!」朗潤在放下電話時低低吁出了一口氣,最開始他也不同意尚卿文帶舒然過去,畢竟舒然的夢境裡反覆出現過蘇黎世這個地方,他是怕舒然一去了境況會適得其反,可是,恰恰相反!
「這叫什麼現象?」朗潤問身側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含笑解釋,「大腦個人差異,跟個人的意志力也有關係!」
朗潤正想說些其他的,被張晨初打過來的電話給攪了思路,鬱悶地接起來,「毛病!」一般這個時候,這廝是不會跟他打電話的。
張晨初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吐血,「我看你最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你趕緊想想辦法,疏通一下!」
「什麼意思?」朗潤挑眉,疏通什麼?什麼事情他張晨初辦不了還需要他來做?
那邊張晨初見這邊的榆木疙瘩還沒出竅,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司嵐要出事了!」
朗潤凝眉!
司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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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巴黎醫院,護工在為病人擦拭身子時突然感覺到對方的手動了一下,他以為是慣性引起的也沒有在意,慢慢地將病人放回去時,正要收回手臂,眼睛就對上了那一雙睜開的黑眸,頓時嚇得『啊』了一聲!
醒,醒了???
----------華麗麗結束線,對不住,我蝸牛了,來了來了------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