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段祺瑞 文 / caler
陸軍部位於鐵獅子胡同3號,坐北朝南。原來是順治第五子恭親王常穎的府第,清末時為其後裔鎮國公承熙府邸,人稱承公府。1901年後,清政府實行「新政」,將原兵部、練兵處、太僕寺合併為陸軍部。光緒三十三年(1906年),以慈禧修建頤和園之海軍經費餘款在承公府的原址上興建了現在的為陸軍部。而作為唐內閣和之後連任七屆內閣的陸軍總長,段祺瑞就在此地辦公。
「武官閣下,歡迎您的光臨啊。」1889年春,段祺瑞曾以官費生的身份進入柏林軍校。在用一年半時間系統學習理論課程後,段祺瑞又奉派進入克虜伯炮廠學習半年,克虜伯炮廠是當時世界上第一流的兵工廠,他在這裡耳濡目染,有了實踐的機會,讓他獲益匪淺,不過也由此無可救藥的養成了德軍天下第一的盲目崇拜,因此對於德國武官的到來他雖然感到意外但還是十萬分的表示歡迎。
「部長閣下,貴國有句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大塊頭中文也說得不錯,不過作為洋人說話還是比較直接的。「我這次是為閣下介紹一位人才的。」
「人才?」段祺瑞看了看站在曼海因身後的戴季良,點點頭。「武官閣下,請進屋再談。」回到堂中,賓主落座,看著坐在曼海因下手畢恭畢敬的戴季良,段祺瑞不動聲色的問著大塊頭。「武官閣下,所謂人才?莫不是您身邊的這位老哥吧。」
「部長閣下的確是思維敏捷。」誰說洋人不知道吹捧的,段祺瑞還就吃這一套,看著臉上神采飛揚的段某人,曼海因向他介紹著。「這位是貴國的精英,也曾在帝國柏林軍事學院就讀,帝國政府曾授予他中尉軍銜,我皇威廉二世陛下親授的二級鐵十字勳章獲得者,戴季良戴中尉。」
「見過學長。」聽到這,戴季良一個立正,向段祺瑞行了一個德式的軍禮。
「柏林軍事學院?」不能不說戴季良剛才的稱謂和曼海因的話讓段祺瑞想起了年輕時候的**壯志。「不錯,不知道後生是哪裡的人啊。」這一恍惚,開口時的稱呼就不同了。
「總長抬愛,以後還是叫晚生志翔吧。」戴季良馬上順桿爬,把自己放到了段祺瑞後輩子侄的份上。「晚生是蘇北高郵人。」
「那和天長也就一湖之隔嘛,我們還算是個半個老鄉。」段祺瑞這話不啻是為戴季良打開了一道門,要知道中國是講究關係的,什麼同鄉、同窗、一同扛過槍、一同嫖過娼,反正只要搭上這若干「同」之一,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芝翁說得對。晚輩的姐姐就是嫁的安徽人,姐夫還是安徽老父母朱家寶大人的幕友呢。」戴季良也算卑躬屈膝到了極點,這已經是**裸的攀附了。
「哦?」朱家寶和袁世凱的關係也屬極其密切的,戴季良這麼一說也是在表明自己和北洋的關係。段祺瑞又一次點了點頭,話要點到而止,再說德國武官還坐在那裡,自然不是敘鄉誼、年誼的時候,再加上段祺瑞又有考究戴季良的意思,於是他發問道。「志翔是從歐洲剛回來吧,,歐洲有什麼新動態。」
「那就述志翔放肆了。」接下來戴季良開始用論文答辯的形式開始了他的德文演說。「歐洲現在形式是一觸即發,首先是英德在海軍方面的矛盾,陛下的雄心是聖喬治所不能忍受的。另外法蘭西和德意志之間的宿願、在摩洛哥問題上的敵對也是導火線之一。至於俄國,由於雙頭鷹向東伸出的頭顱被日本斬了下來,所以向西是沙皇唯一的選擇。」
如果說一開始戴季良只不過是泛泛之談,那麼接下來他的話就觸目驚心了。「以上種種就是協約國和同盟國必有一戰的原因,但是由於雙方的制約,戰爭絕不會首先由兩大陣營挑起,必然有一個巴爾幹蠢貨挑起一場歐洲大戰,這個論點在歐洲已經是盡人皆知了。原因也很簡單,巴爾幹是俄國、英國、奧匈利益的糾纏點一有風吹草動就勢必將周邊大國牽涉進去。」
戴季良的話在後來者眼裡也屬是平常,但是聽在這兩人耳裡就不同了。「萬一大戰爆發,德國勢必處在一個被包圍的境地中,若不能以最快速度打垮法國,一旦俄國壓路機發動,這就不僅僅是令帝國統帥部擔心的兩線作戰了,勢必會產生三線、四線等多處戰線,要知道面對頑強的塞爾維亞人和複雜的山地地形,僅憑奧匈帝國的實力,在巴爾幹能不能得手還是問題,何況奧匈還要面對俄國和意大利的兩面夾擊。」
「慢!」曼海因兩眼一立。「中尉,你剛才在說什麼?意大利?」曼海因本來是聽到好好的,戴季良的很多論點他都是贊同的,尤其是速決戰和關於奧匈戰力的問題,但是聽到關於意大利這方面他不禁跳了出來。雖然德國人也對意大利人的立場有所懷疑,但戴季良這樣言之鑿鑿還是讓他感到非同尋常的意外,於是他不禁質問道。「難道中尉不知道意大利是同盟國之一嘛?」
「意大利是同盟國之一。」戴季良點點頭,表示認可曼海因的質疑。「不過我在歸國的路上聽到一個傳聞,你知道我是坐的土倫至東京的航線,船上除了法國佬就是意大利人。」戴季良解釋著。「有一次,我灌醉了一個法國殖民地的官員,」戴季良信口開河著。「他指著我大罵,說德國人長久不了了,意大利和法蘭西有一份密約,一旦開戰,意大利將會掉轉槍口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打擊德意志的軟腹。長官,請您保持儀態。」
原來曼海因站起來準備撲上來抓扯戴季良的脖頸卻被戴季良擋住了。「你這是在胡說。」大塊頭兩眼發紅,這一舉動讓段祺瑞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胡說也罷,道聽途說也罷,這個只不過是我個人的意見,長官可以去求證,但是不要忘了德意志軍人的榮譽。」戴季良盡情的發揮著,一頓訓斥之後,曼海因反而安穩了下來。
「不錯,是我的失態。」大塊頭道了聲欠,便穩穩的坐了回去。「那麼,中尉,你有什麼還要繼續的嘛?」
「當然,」戴季良暗暗的歎了口氣,他已經變相提醒對方了,至於結果怎麼樣,是他所不能決定的。「剛才我是從模糊不清的消息中得知意大利會掉轉槍口,那麼我現在就分析一下現實中意大利有沒有可能掉轉槍口。」戴季良侃侃而談,先說了意大利和奧匈的宿怨、又分析了意大利在巴爾幹和奧匈利益的衝突,從假設意大利參戰之後的戰局變化,到歐洲現在的武器發展,整整一個上午陸軍部的會客廳就成了戴季良個人秀的展示場。「最後,我要說一點,雖然德國在重型火炮上佔有一定的優勢,但是在中近程支援的速射炮上,法蘭西75mm小姐每分鐘30發已經徹底壓倒了德國的77mm速射炮,所以我國應該想辦法進口一部分法國速射炮已備仿製。」
「中尉,你這不會也是聽那位喝醉了的法國殖民地官員說的吧。」曼海因冷冷的發問著,這個該死的黃皮猴子,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連帝**事情報局都不清楚的東西,他卻清楚的很,看來有必要查一查了。
「長官,這個該是諜報部門關心的事,我這邊是聽到一些東西,但是作為證據還不夠。」戴季良非常西化的聳聳肩。「我只是就事論事,為我國的陸軍總長做些建議罷了。」
「志翔啊,」段祺瑞插話了。「德國還是對中國很友好的,所以你知道的不妨都告訴武官閣下吧。」
「是,芝翁,等一下,我會將知道的情報轉交曼海因中校的。」戴季良無所謂的點點頭,反正到時候杜撰一些只言碎語反正查無可查,讓德國人去抓瞎吧。
「武官閣下,時候不早了,謝謝你給大總統送來一個頂尖的人才啊,這樣,一起用個便餐吧。」對於洋人自然不能用端茶送客的官場一套,於是段祺瑞發出邀請。
「算了,你們中國人的飯菜我可吃不慣,還是回去吃我的巴伐利亞醬豬肘吧。」不愧是能外放做武官的,此刻曼海因已經徹底的冷靜下來,他站了起來先是對著段祺瑞笑了笑婉拒了會餐的建議,隨即看了看戴季良。「中尉,祝你前途似錦,不過不要忘了咱們的約定。」
這一語雙關的話,戴季良自然聽得懂,他回之以軍禮。「武官先生放心,軍人從來不應該撒謊的。」
「既然德國人不陪我吃飯,志翔啊,要不你陪我吃一頓便飯。」看著曼海因遠去的背影再瞅了瞅英氣勃勃的戴季良,段祺瑞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過去,不由得產生了愛才之心。
「總長相邀,志翔敢不從命。」戴季良並沒有喜形於色,只是堅定的點點頭,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之後的路還很漫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