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注視 文 / caler
窗外的風很大,遠處黑壓壓的一片,顯然很快就要下雨了。戴季良默默的靠在座椅上,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一任從門縫中鑽進來的風將檯子上四處散落的紙張吹起又放下。
「啪啪」兩聲敲門聲之後,門被推了開來,戴季良驚醒了過來,抬起頭一看,這才發現是自己的參謀長走了進來。「怎麼,宋成從電報局回來了。」戴季良整理了一下眼前紊亂的文件,這才抬頭問道。「今天又有什麼新聞了。」
「也沒有什麼大事,北京的老袁龍椅坐不住了,這不,好像又要啟用段總長來當這個國務卿。」戴季良留給齊家老大開洋車鋪子的錢不是白給的,四九城裡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位大舅子第一時間都會打電報過來,也算是戴季良系統第一個情報站吧,總的來說成果還是不錯的,自打去年年底老袁在一片反對聲中強行稱帝,蔡鍔、唐繼堯等在雲南宣佈起義,發動護國戰爭後,這電報隔三差五就沒斷過。「不過,總長的意思老袁不取消帝制就免談。」由於知道段祺瑞和戴季良的關係,張自力對這位前陸軍總長還是很尊敬的。
「那省裡面呢?」戴季良搖了搖頭,北京還是太遠了,自己身邊才是重心,雖然梁州北倚秦嶺、南屏巴山,處於半封閉的狀態,但是陸建章在西安的一舉一動,對他這支孤軍還是有著很大的影響的。「咱們的陸伯爵現在忙什麼呢。」由於陸建章勸進有功,現在這個屠伯現在是名副其實的中華帝國的伯爵大人了。
「咱們這位將軍大人除了殺人,廣設妓院,大開煙禁,大增稅目,還會做什麼。」老袁為了稱帝連各地都督一職也改製成了前清時代的將軍,不過張自力這麼說卻是嘲諷的意思。「不是說嘛,會說蒙城話,就把腰刀挎,就這點任人唯親的手段,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西北護**的動態呢。」由於陸建章的倒行逆施,逼得陝人群起反對,由郭堅、耿直率領眾在白水與曹世英、高峻的地方武裝匯合,舉起了所謂西北護**的大旗。
「鬧得挺凶,在陝北攻下十餘座縣城。」張自力卻看不起這些刀客起家的民黨餘孽。「不過以我看來,不過是些土雞瓦狗。」
「土雞瓦狗也好,流寇也好,總之不能掉以輕心啊。」戴季良自然知道流寇的威力,且不說唐、明兩朝就是完結在流寇之手,再過十餘年那新的流寇可是奪走了民國的江山的。「提高部隊警戒,從現在起停止准假,我估摸著陸建章是不會讓咱們這麼太平的在一旁看戲的。」
「我馬上命令下去。」張自力點點頭,不過他追問了一句。「若要是陸建章要調咱們北上的話,旅長準備出動多少人馬,我也好現在就做一個預案。」
「漢中可是咱們的老巢,可不能為了救人就把家給丟了。」戴季良放下報紙,轉到牆上掛著的漢中地圖前,仔細的看著,這一年多,他不但在每個連隊都待過一個禮拜,漢中鎮守使治下的11個縣也都留下了他的腳印。「咱們的備用槍械還夠吧。」
「還有二百多條漢陽造。」張自力對這些數據倒背如流,也虧得戴季良留下五萬塊給司馬用於上下打點,否則就憑陸建章手下這些吸血鬼,不要說存貨了,第二旅能整編完裝還是問題呢。
「馬上擴編鄂濤的守備團。」鄂濤的守備團原來是兩營八連,每連一百五十人的編制,按戴季良的意思應該擴編成12個守備連,每連120人的規模。「撤銷陳峰濤和麻大寶這兩個營的營部,人員充實下去,讓麻大寶給鄂濤當副手,陳峰濤抽到旅部當參謀。」
「旅長的意思是讓第一、第二兩個團都做好北上的準備?」張自力皺了皺眉,第一、第二兩個團可不比守備團,這是第二混成旅的精華,全部三營九連外加輜重、機關鎗各一連的十足編製,又經常拉出去在漢中各地剿匪,是最能打的部隊,全部拉出去為陸建章賣命,這讓張自力有些捨不得。
「樸初兄,咱們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漢中這地方雖然既有平原糧倉,又有三省通商便利,但是養咱們的五千大軍還是不足啊。」當初陸建章雖然批了第二旅一個月八萬塊的軍費,但實際上除了最初的半年戴季良是十足拿到手的,此後經常連半數都很勉強,再加上第二旅拿軍火還要行賄,這錢數就愈加的不足了,若不是漢中還算富饒,每年還能貼補三四十萬,剿匪也時常有些外財,否則第二旅早就維持不下去了。「這次,我準備狠狠宰陸建章一刀,不把咱們最精銳的力量拿出來,你說這個陸爵爺會輕易會賬嘛?」
「旅長真是深謀遠慮。」張自力想了想,終於轉過了這個彎,現在自己還是在北洋這個大集體當中討生活的,陸建章對自己再怎麼不好,也是屋子裡的事,民黨可是要把屋子都推倒的,這孰輕孰重,張自力自然有些分寸。「對了,旅長,機器今天一早到了。」
「今天到了嘛。」戴季良又驚又喜,由於歐洲大戰,國內外購的軍火已經完全停頓了,國內那些實力派無一不派人日夜守候在各大軍火製造廠的門口,為了提貨真是各種手段都使出來了。以此類推陝西的軍火存量也在日益減少當中,而第二旅能從陸建章那虎口拔牙搞來彈藥補給也多虧了孔方兄的力量,但這終不是長久之計。為此,戴季良想盡了辦法,還是多虧了顧長清這個海上的造船大亨的幫忙,通過招商局等七轉八轉的關係,這才搞來了一套緊俏的鏜床、鉗床,想來雖然不能製造槍械彈藥,但是簡單的維修總是可能的。「真是及時雨啊,之下咱們可真的是後顧無憂了。走,……」
就在戴季良全力準備應變的時候,一場大變真的不期而來了。
「四川方面,護**節節勝利,老袁已經被逼宣佈取消帝制了。」王飛虎原是陳樹藩的老部下,這次陸建章將陳某人由原來的陝南鎮守使轉任為陝北鎮守使兼渭北剿匪司令,其用意不言而喻,無非是讓陝西人自己打自己而已,故此他不懼危險,親赴敵營,為了就是策反這位前陝軍中唯一還握有兵權的實力派。「老長官,你可要想好了,陸屠伯這些年在陝西可是大失人心,你再執迷不悟,到時候就要玉石俱焚了。」
「飛虎老弟啊,你的話我是明白的,你放心,陸建章讓我剿匪,不過是當年讓三旅打白朗的故事,我不會上當的。」陳樹藩能在改編和吞併陝軍的大潮中存活下來,靠的就是見風駛舵的本領,自然不肯在陸建章實力猶存的時候公開反陸。「到時候,咱們朝天放槍,演一齣好戲給陸建。」
「老長官。」王飛虎還要再勸,就見陳樹藩拿出一封電令,接過來一看,卻是陸建章命令其子北洋陸軍少將、第一混成旅旅長陸承武率主力第一團趕赴富平進攻郭、曹的命令。
「第一旅第一團可是號稱中堅團的陸部絕對主力,是當年第七師獨立團的老底子,雖說是一個團,但是無論兵力還是裝備,都不會比普通的步兵旅來得差的。」陳樹藩雖然手裡有個混成第四旅,但是真要和這個中堅團硬拚,他絕對是不敢的。「飛虎啊,咱們不能持強鬥勇把種子都白白揮霍掉啊。」話說得是漂亮,但是實情還是怯弱畏戰罷了。
「鎮守使,大事不好。」正說著,突然陳樹藩的第一心腹崔式卿倉皇的奔了進來,也不管王飛虎就在陳樹藩身邊,就直接叫嚷出來了。「胡笠僧這傢伙瘋了,他帶著游擊營去富平打陸承武了。」
「什麼!」陳樹藩大驚失色,這個雪夜下耀州的胡景翼也忒大膽了,他的游擊營不過300多人,居然想去和3000多人的陸部主力硬拚,你輸了不要緊,可把老子害慘了。
「老長官,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相對於陳樹藩的驚恐,王飛虎的臉上卻充滿了喜氣,他馬上進言。「老長官,該動手了。」
「動手,」陳樹藩臉色煞白,但是事以至此,又能怎麼辦呢。「式卿你立刻帶人去支援笠僧。」不過陳樹藩多了一個心眼,他招來崔式卿,貼在耳邊用王飛虎聽不到的聲音輕輕的命令著。「第一個營,全部穿便衣,冒充民黨,若是胡景翼擋不住,你就撤下來吧,若是胡笠僧僥倖贏了,那你就看著辦吧。」
「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首鼠兩端,坐山觀虎鬥誰不會,崔式卿立刻點頭退了出去。
富平,現在全陝西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