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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進城 文 / 夢夫人

    收完了稅,安木去向張致和抱怨,張致和卻笑著勸她,讓她不要想這麼多。田地的稅收不過是小事,看著多,可是一想想那些多的糧食能換多少銅錢?在其他的方向把這些錢找回來就是。

    安木聽了張致和的話心裡才好受一些,想了想自家的官帽椅一年下來的收入定然是能超過田地的,又何必在乎這一點。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是因為那些前來收稅的人那種惡劣的態度。一想到他們將村民呼來喝去不當成人看,就覺得咬牙切齒。

    安木一直落落寡歡,張致和便提議不如去陳州轉轉,一來往鄭府送些禮物給苦涯先生,二來也可以趁此機會散散心。當下便備了一些農家常見的瓜果蔬菜還有些今年的新麥,裝到了馬車上,便直往陳州而去。

    陳州自古名城,太昊伏曦氏便葬在這裡。不論歷朝歷代,都是皇帝要祭拜的地方。再加上這裡臨近沙河,水運便利。商業更是發達。

    進了西關,便只見東西大街上商舖林立,小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安木坐在馬車內,好奇的挑起車簾往外望去,大郎見狀也緊貼著她的身子,卻只見一個賣果子的小販扯開喉嚨唱道:「查梨條賣也!查梨條賣也!假若是怨女曠夫,買吃了成雙作對。縱然他毒郎狠妓,但嘗著助喜添歡。細嚼堪平胃。嘉慶子家風,制度實奇美。這查梨條消痰化氣,醒酒和中,買了後管保帝城日日會王孫。查梨條賣也!查梨條賣也!」

    小販賣渾厚,加之說的俏皮,竟是逗得安木和大郎坐在馬車裡笑了起來。張致和坐在馬車外,聽到姊弟倆人的笑聲,嘴角輕輕的勾起一抹弧度。

    到了苦涯先生家門外,將安木和大郎安置在一家分茶鋪子裡讓呂氏照看著,張致和便同李進一起進了鄭府。

    「阿姊,為啥咱們不能去看大父呢?」大郎見到別人都去了。卻把安木和他留在這裡,疑惑的問道。

    安木笑了笑,「咱們身上有孝,讓老師和李進代表咱們進去就行了。萬一咱們進去衝撞了別人家的門神,或者給別人帶來不好的運氣,那可就是倒霉了。」

    大郎聽了這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所謂的分茶鋪子,其實就是後世所說的各類小飯店,鋪子裡主業是賣茶,間或有一些吃食。適合普通人請客時招待朋友。若是高檔一些的就叫做酒樓。主要是適合做各種活動。比如館閣之中的小姐若是陪著客人出來遊玩。那是不能請到分茶鋪子裡,必須要去酒樓裡吃飯的。

    安木來到大宋朝之後就沒怎麼出過沙灣,還是第一次來到分茶鋪子裡,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四處觀看。

    這個鋪子倒也雅致。四壁上粉得雪白雪白,上面掛著幾張名人字畫,旁邊還留有書生們看過字畫之後留的詩詞,大多是以前從沒有聽過的,依安木這種水平也能看出詩詞水平極為普通,不過是一般人水平罷了。

    看到安木站在牆壁之前認真的觀看,鋪子老闆忍不住問道:「小娘子識字?」

    鋪子老闆看起來四五十歲左右,滿臉的風霜,然而安木是知道現在人的歲數是看不準的。你看著這個人像是四十歲,其實說不定他才剛剛三十,畢竟現在的生活條件沒有辦法和後世相比。

    「老丈請了,奴奴以前曾跟著先考讀了兩年書,倒是識得幾個字。」安木福了一福後道。

    這年代。讀書人是異常受到尊敬的,尤其還是一個女子,這鋪子老闆看到安木的目光立刻覺得不一樣了。剛剛還覺得一個在守孝的人居然到自家鋪子裡,是晦氣,現在則是滿臉的笑容。

    又聽到安木說是來看望苦涯先生的,更是生心敬意,拱了拱手道:「既是苦涯先生的小輩,想必是也是學富五車。剛剛聽你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姓安?可是安克明之女?」

    見到安木點點頭,鋪子老闆面露驚喜之色,突然之間一躬到地,嚇得安木後退幾步。

    「這如何使得?」安木急忙避開。

    鋪子老闆哈哈大笑,「小娘子受得,受得。我家小子今年十三歲,一向是不成才,在學裡學的不成樣子。前一段也不知是從哪裡得來了一本聲律啟蒙,竟是學著做起詩來。拿去給先生看,得了先生的誇獎。你說小娘子如何受不得?若是沒有小娘子在家裡整理安克明遺物,豈不是讓這麼好的書給埋沒到了土裡嗎?」

    現在的科舉和明清的科舉不同,明清是以八股為主。而現在雖然考的也是明經科,卻是以詩詞曲賦為主,然後再加兩篇時文既可。所以安木的這一篇聲律啟蒙若是放在明清也不過就是得一個好名聲罷了,放在宋朝則是算得上科舉必讀的書籍,誰讓現在主要是考做詩呢?

    鋪子老闆說完了這句話,一臉吾家有子初長成的喜悅感,又跑到櫃檯後面,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安木,「你隨便瞧瞧,看看這詩寫的還合不合眼緣?能不能看得上眼?」

    話裡雖說是讓『隨便瞧瞧』,可安木估摸著這個鋪子老闆估計是每來一個客人都會讓他們看看的。

    接過手裡一瞧,只見上面寫著「橋西隱草堂,軟綠鎖竹篁。落日逐江瑟,柴門引翠霜。還鄉千里夢,為客粒米商。細看長安路,湘江雨意茫。」是一首悼念杜甫的五言。詞句雖不新穎,也頗不通順,然而那一句柴門引翠霜倒是著實寫出來了新意。主人已走空留了草堂,因久已無人居住,柴門上長了許多籐蔓遠遠望去如同一片翠綠的霜花。

    「詩寫的極好。在同齡人中也算得是撥尖的了!」安木笑吟吟的誇獎。

    鋪子老闆一臉欣喜,「小娘子家學淵博,既是說這詩好,那定是好的。可憐小老兒大字不識一個,好不容易捨盡了家財供小兒讀書。如今好歹讀出個樣子,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也不指望他能東華門名唱外,只要能進府學就是我家祖墳上冒青煙了。」說到這裡,眼睛不由得濕潤起來,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淚。

    安木看到鋪子老闆為兒子上進如此的高興,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生身父母在自己考入大學之時也是如此欣喜若狂。恨不得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考到大學了,更是辦了酒席請遍了親朋好友,只為了讓別人分享他們的喜悅。

    「為人父母天下至善,為人子女天下大孝。」安木輕歎一聲。

    「小娘子說的極是!」鋪子老闆拍手稱快,「但不知小娘子可否將這一句話寫下來給我兒看看,若是能憑著這一句教化出來幾個孝子,這也是小娘子的功德一件。」

    「這不行?不行!」安木連連擺手,自己那一筆字雖然在張致和的高壓下已經變得稍微能看入眼了,可是根本拿不出手。正推讓間,分茶鋪子外走進一個人來。

    「你這老闆好沒道理!小娘子的墨寶豈能隨意呈在眾人面前?快取筆墨來。我替老闆錄句。」說話的人是一個二三十歲年紀的郎君。面白無鬚。一身的儒雅之氣。分茶鋪子見了他之後,急忙點頭哈腰及盡巴結之能。

    「這是咱們宛丘縣令!姓郭,人稱郭大令。」鋪子老闆看到安木不知道此人是誰,連忙低聲介紹。

    聽到鋪子老闆介紹此人。安木腦子裡突然浮出清朝官場流傳的一句話,『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所謂附郭省城,即縣衙和州衙同在一處。送往迎來,招待過往長官的任務也較其他州縣為重,一般的官員若是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和州衙府衙同城,那是肯定要推辭的。

    這個郭縣令與知州同居一城。想必平時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怪不得能在上值的時候溜躂到街上四處轉悠了。

    安木急忙福了一福。

    郭縣令似乎不善言辭,只是點了點頭,便不說話,等著鋪子老闆拿筆墨。

    宋朝文風昌盛。經常有詩人在各種酒樓店舖裡留下墨筆,所以這個分茶鋪子也不例外,總是備著一份上等的筆墨。等到筆墨呈上來之後。郭縣令側著頭問了一句:「小娘子剛剛所吟的是哪一句,再說來聽聽……」

    安木便把為人父母一句又再念了遍,郭縣令不由得讚歎。「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此乃天恩,子女自當孝敬!這一句說的極好,極好!」說完了之後,在紙上一揮而就。

    寫完了之後,又歪著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墨寶,覺得似乎還勉強能入眼,便用手敲了敲書案,讓鋪子老闆收起來。

    鋪子老闆喜滋滋的將墨寶收了起來,道了聲謝。自己家也混到了縣令的墨寶,等明日找個裱匠將它裱起來掛在最顯眼的地方。還怕以後鋪子裡的生意不好嗎?想到這裡,臉上不由得笑開了一朵花。暗地裡決定今日將安家這一桌的茶錢全部免了,如果不是安家的大女來鋪子,哪裡能招來縣令?

    看著鋪子老闆收起了墨寶,郭縣令慢吞吞地問:「安小娘子,那個聲律啟蒙可是你父所做?」

    「正是!」安木點了點頭。

    「安兄大才!」郭縣令怔了會後才吐出了一句,隨即又問了問安木為何要在這裡喫茶,得知她是來給苦涯先生送禮物的臉上表情才算是緩和下來。

    臨出門前,掃了一眼安木的桌上,見到只有一杯清茶別無他物,暗地裡點了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呂氏看到郭縣令在安木面前站了一會就說了兩句話,忍不住問道。

    「許是郭縣令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吧!」安木猜測道。

    誰知道,張致和李進還沒有從鄭府出來,門外便進來了一個小廝打扮模樣的人。說是郭縣令娘子司馬氏要領著公子過去拜祭安舉人,詢問安木幾時回沙灣,也好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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