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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章 撞人 文 / 夢夫人

    「要與我們同行?」安木反覆問了幾遍,見那小廝都是點頭。大感奇怪,這縣令娘子怎麼偏偏要和自己家同行去沙灣嗎?難道就因為自己說了一句為人父母?把自己看成天才兒童了?心裡不由得暗喜。

    「若是與我們同行倒也不無不可,只是從陳州到沙灣需半天的工夫,若是去了之後,怕是晚上趕不回來啊?」安木算了算路上的時間,說道。

    小廝笑了笑,「此事還是要有勞安家女郎!家裡可否有空餘的房間,讓我們娘子歇一夜腳。茶飯飲食都不勞你們備,我們自帶的有。」

    這也太熱情了吧?安木不由得咂舌。剛剛見我第一面,便要求住在我家,難道宋朝的人都是如此熱情好客不成?想到這裡便拿眼看向呂氏,只可惜呂氏一聽到縣令娘子要住到自己家去,早已經目瞪口呆狀,口角流出涎水來,哪能看到安木的眼神。

    小廝也是一個精明人,看到安木在遲疑,立刻說道:「我家小公子才八歲,過去的人也挺少,不過就是六七人罷了。安女郎家裡只需要準備三間房子既可……」

    好吧!安木只覺得無力吐槽,六七個人還不算多?可是人家是縣令娘子,自己不敢隨意拒絕,只得點頭同意。那小廝看到安木同意,覺得任務完成,便直接告退。

    「嬸嬸,這到底是怎麼個事情?」安木看到呂氏還在發怔,扯了扯她的袖子。

    「啥?」呂氏擦了一把口水,「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縣令娘子竟然要去咱們家裡,這可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安木看到她一副癡迷樣兒,知道也問不出來什麼,便安心的等張致和出來。

    張致和聽完安木的話後,微微思忖了一會,道:「我在苦涯先生那裡聽了一件事情,說是今上自從簽訂了『澶淵之盟』後,就鬱鬱寡歡……為了讓今上展顏。天下便多呈祥瑞之兆以討聖人歡心。」

    這件事情,要從鹹平二年開始說起。

    999年,遼兵大舉入侵,眼看就要打到開封城下。朝臣們都勸真宗「鞋底抹油,溜之大吉」,正在他準備接受建議領著大臣們逃跑之時,宰相寇准堅決不同意皇帝逃跑,硬逼著他上前線親征。真宗無可奈何的去了,以為自己會敗,可是他有一個好宰相。

    寇准指揮宋軍出擊。個個奮勇衝殺。消滅了遼軍數千。射死了遼軍主將蕭達蘭。

    蕭太后見遼軍陷入被動,要求議和。真宗這個二百五居然同意了,不僅同意了,還在打了勝仗的狀況下與遼國簽訂了不平等條約《澶淵之盟》。開創了以輸歲幣求苟安的惡例。有宋以來,宋朝的皇帝沒一個敢在遼人面前抬起頭來,原因就是真宗。

    打完仗回來,朝廷裡一片讚揚之聲,所有的人都選擇性遺忘了這個恥辱的澶淵之盟。可是有人沒忘,參知政事王欽若與寇准不和。為了打擊寇准便告訴真宗:「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以萬乘之尊而為城下盟,沒有比這更恥辱的了!」這句話給愛虛榮的真宗潑了一盆冷水。從此怏怏不樂。王欽若是個善於察言觀色、逢迎邀寵的馬屁精。他對正經事兒沒多大能耐,但在搞小動作方面,卻是勝人一籌的。

    景德四年十一月,他就攛掇著真宗搞『封禪泰山』以博真宗歡喜。果然,真宗皇帝見獵心喜。又怕宰相王旦不同意,於是王欽若就說,我去說服他。

    王旦是個老好人,不願意得罪皇帝,便勉強答應了,可是真宗害怕王旦決心下的不夠大。於是,有一天真宗請王旦吃酒。酒酣耳熱之後,真宗賜酒一樽,讓他回去和妻兒老小樂呵樂呵。

    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王旦回家打開一看,只見酒樽裡面居然是晶瑩剔透的珍珠……

    好吧,宰相也是人!皇帝居然給自己送禮……王旦心軟了。

    1008年過完元旦(大中祥符元年),真宗皇帝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見神仙賜給自己天書,結果還真在承天門屋南角,發現一黃色包裹,皇帝說:「我想,這是不是就是神仙所說的天書?」王旦、王欽若兩個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雖然是相看兩厭互撇了撇嘴,卻立刻表明了態度。

    倆人說道:「一定是皇上您的仁孝被上天知道了,所以降下天書來表彰您。這是我等臣民的榮幸,也是我朝的盛事。」

    這一唱一和,餘下的文武百官哪裡會不明白,也就跟著說奉承話。

    群臣們看到皇帝喜歡,便一發不可收拾,滿朝陷入了瘋狂的「爭言祥瑞」熱潮中。真宗又多次吹牛說什麼:「五月丙子夜,我又夢見上次的神人對我說:『來月上旬,將賜天書泰山!』」

    於是,群臣明白了,敢情皇帝是想要封禪泰山啊?好吧,咱就封吧,反正花的不是自己家錢。

    真宗哪裡夠格封禪泰山?但是,沒條件咱創造條件也要上啊。於是以王欽若為首的一批大臣,就開始大張旗鼓的在天下搞什麼祥瑞之兆。比如什麼天降天書、一莖三秀、七莖兩穗,一莖四穗的瑞麥。有了這些祥瑞之兆,那足以證明真宗皇帝是上天指定的祥瑞帝王,就自然有資格封泰山了。

    張致和說的比較隱晦,可是安木也是知道這段歷史的,雖然這些事情還沒有發生。然而聽到祥瑞之兆這四個字,哪會不明白,這是王欽若在提前造勢了。

    結結巴巴的說道:「咱家地裡,咱家地裡……」

    張致和看到安木明白了過來,不由得點點頭,「地裡剩下那幾株麥子,我不讓你收割,讓你派了人去報給張……我兄長,存得便是這個意思。想必是縣令知道了這件事情,特意派了娘子以給安兄上墳的名義來家裡先看看,若是真有瑞麥,便可以取走報給朝廷。如果只是戲言,那他的娘子也不過是來給安兄上墳的,並沒有什麼損失。」

    「可是,這離收割都過去了好久。咱們在收割那幾天就報上去了。怎麼到現在才派人來看?那麥子在地裡長得都快老死了,為了怕它們倒伏還特意在上面做了一個棚子,旁邊架了木棍。這不是坑咱們嗎?」安木氣呼呼的說道。

    「想必郭大令深以為恥吧!」張致和呵呵地笑。

    「既然知道是恥,為什麼還……」安木又問道。

    張致和吃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到了晚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又讓李進去縣衙那裡,和縣令娘子說好後天一起回沙灣,便安然入睡。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張致和便去了鄭府。侍候苦涯先生去了。留了安木大郎銘哥在客棧。讓三人在城裡隨便玩耍。只是不可以離開李進和呂氏的眼線。

    昨日的事情,早已經被安木拋到腦後,沒心沒肺的跟著李進在大街上轉。李進和呂氏怕安木和大郎身著孝服出來逛街被人議論,便在集市上買了兩個長帷幕斗笠。將斗笠一戴,上面的長紗便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下半身。走在盛夏的街道上,既可以抵抗太陽光的照射,又可以防止別人看到他們倆人的臉,而銘哥和李進呂氏一樣,頭上只戴了斗笠沒有帷幕。

    陳州非常繁華,又守著軍事要道。往來客商雲集,交易不斷。各種小吃、茶水糕點、瓜果菜蔬擁擠在一起。將陳州的數條街道擁擠的水洩不通。稍微好一些的街道上便是分茶、羊飯、熱羊肉等各種鋪子,若是能看到兩三層的建築,那不用說全是妓館。通常都是和酒樓挨著,經常可以看到有人從酒樓醉薰薰的走出來,一頭就扎到了妓館之中。

    安木走在大街上。只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恨不得多生幾雙眼睛,也好把這些景色一下子看完。尤其是那些店舖門外做廣告的說唱貨郎兒藝人,他們那優美滑稽的唱腔,時常逗得安木和大郎捧腹大笑。在說唱貨郎兒藝人旁邊總是站著幾個衣著整潔的博士,看到若是有人停在這裡聽曲,等到一曲完畢,便會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將人哄到店裡。通常,進去的人臉上帶笑,出來時捧著滿手的貨物。

    安木和大郎銘哥手裡各拿了根冰糖葫蘆,用繩子牢牢的繫在一起,李進和呂氏跟在他們身後,一人牽了一頭。李進的身上掛滿了各種小吃和玩具,大多是大郎和銘哥看向哪個,安木便讓李進掏錢去買。小吃都很便宜,就像一塊香糖果子和後世的水果糖差不多大小,只要一文錢,一串糖葫蘆只需要三五文錢,若是覺得太熱,街道兩旁還有好幾家冰店……

    一路晃晃悠悠,聽了無數的曲子之後,走到一條小巷中。

    「這是殺豬巷!」李進也是來過幾次陳州的,一路之上盡職盡職的講解,「裡面有三家以殺豬為業的屠戶每日殺了豬在集市上賣,咱們家以前請的那個劁豬匠,也是住在這裡。」

    呂氏一聽是殺豬巷子,便開口勸道:「大姐,這裡也沒啥好看的!咱們還是走吧,」

    安木也覺得沒有什麼看頭,更何況離的這麼遠就聽見裡面有豬的慘叫聲傳出來,心裡實在滲得慌,扭身便準備走。

    正在這時,卻從巷子裡跑出一個滿身污泥的幼童,直直的往這裡衝來。

    安木這裡人多,又都是用繩子扯在一起的,根本躲閃不及,李進只得一個箭步上前迎著那幼童撞了過去。

    李進身上正好掛著一口鍋,只聽得『光當』一聲響,那幼童一頭撞在鍋上,頓時眼冒金眼,暈倒在地上。

    安木幾人頓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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