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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四 文 / 西河西

    這段插曲過後,畫舫內依然熱鬧。雲飛卿被金盛華拉去弈棋,蕙綿便只好轉著杯子,隔著幾個空位看那個弈棋時話題不斷的女人。

    「你可真是不肯得罪一個人。」她看著執棋思索的女子,暗思道。

    「你跳得很好,想要個什麼樣的綵頭?」

    聲音突兀,蕙綿轉過頭,才看見立在她身旁的男子。

    「隨意啦,不過你能給我頒一個證書最好了。」她笑道,並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證,書?」男子撩衫落座,猜測著她說出的兩個字。

    「沒有什麼,你有什麼,就看著給好了。」蕙綿連忙接道,有些著急地擺手。

    「我有的東西可多了,可不知你想要什麼呢?」他戲笑道。

    「好吧,什麼都有?」蕙綿看著他問,見他點頭,便不懷好意道:「初春的清風來二斤,秋天的白霧只要一瓶好了,嗯,還有天上的星星要,五顆吧。」她說著伸出一把手,滿面奸笑。

    「你這可是故意為難我,雖然我輕功不錯,但是要摘星,卻不能。」他也覺得好笑,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有趣。「你還是要些實際的吧。」稍停,他又道。

    「好吧,那就來點實際的。」蕙綿心情也不錯,想了想問道:「你知道木棉嗎?能開很大的花朵的那種樹。」

    「木棉?」男子抬手,食指點了點額頭,緩緩道:「聽說過,備州州牧好像有一年還進貢過兩棵,全是潔白的花。不過,京裡好像養不活那種樹的。」

    「有就好,這綵頭,你就給我尋兩棵木棉吧。」

    「要什麼顏色的花?」他沒再說什麼,只問道。

    「隨意,最好一棵樹上什麼顏色的花都能開。」她說道,沒有絲毫難為人的意思。

    若庸卻只覺得這女子,太愛捉弄人了。

    談話未久,黎莫如就參加進來。蕙綿越看她的笑容,越聽她的聲音,心裡就越不舒服。沒說兩句話,她就起身告辭出去了。

    若庸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每次她一過來,她就明顯的不高興。他猜想著,她做的這些是不是就只是為了討他喜歡。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惹得姐姐不高興了。」黎莫如臉上怏怏的,聲音低低的。

    「沒有,你不要瞎想。」若庸沒發現,他的語氣中有些不耐煩。

    蕙綿身後跟著夏香,踱步到了船頭,隨著船的緩緩移動,幾分愜意的欣賞著岸邊風光。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跟如兒說話?」也只是不到半刻鐘時間,黎莫如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僵硬而又厭惡無比。

    「黎小姐,我們不是姐妹。」蕙綿回頭,糾正她的稱呼。

    「呵呵,楚小姐,你還不死心嗎?」她隨即就換了稱呼,有些狠狠道。

    「那時,你為了得到他,把我推進湖裡。你說,我死了,他就是你的了。」黎莫如上前一步,看著蕙綿道:「可是你沒想到吧,因為你那樣,他對我卻是更關心了。」

    「黎小姐,您也並沒有掉進湖裡,我們小姐……」夏香微擋著後退一步的蕙綿,道。

    「住口,主子說話,你一個賤婢有什麼資格插嘴?」黎莫如的臉上,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溫柔與柔弱。

    「黎莫如,你想做什麼?」蕙綿上前,擋住夏香。

    「我想做什麼?」黎莫如笑了笑,轉了個身,看著她道:「你這幾日處心積慮的出風頭,不就是為了贏得他的注意嗎?」

    「不過,我要讓你看看,就是再費盡心機,在他那裡,你依然是以前那個惡毒的女人。看看這一次,他會讓人怎麼處罰你。」

    她未停止說話,就抬手狠狠地刮了自己一個耳光。薄薄的手掌撞擊在白皙的面頰上,清晰、響亮,讓人心頭顫抖的一跳。

    「你,你瘋了。」蕙綿看見了被她的指甲順著滑了兩個血道的白頸,吃驚道:「你就為了那麼荒唐的理由,不惜要毀容嗎?」

    「這樣,對你,才夠狠,才夠你長記性。」她緩緩地,狠狠地說道。

    這時甲板上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

    「小姐,您怎麼樣啊?楚小姐,求您不要再打了。」她的丫頭,更會做戲,說著就哭了起來,一邊慌慌張張地扶住站得不穩的黎莫如。

    「姐姐,如兒根本沒有看低你的意思。只是,我與王爺的婚事是經過聖旨賜婚的,如兒不敢違抗聖旨。王爺喜歡你,如兒那樣說只是希望和你一起伺候王爺,如兒……」

    她邊說邊落淚,音色淒愴,蕙綿恍惚覺得像是在看人家拍電視劇。

    「如兒,你怎麼樣?」她愣神時,若庸已最先趕來,他扶起半跪在蕙綿面前的女人,焦急又擔心。

    「怎麼回事?」見她只是低泣,他又呵斥她的丫頭,好像根本不存在蕙綿這個人。

    「王爺,都怪如兒不好,是我太自作主張,惹惱了姐姐。」未等丫頭說話,黎莫如連忙道,神情嬌弱而委屈。

    「你給本王說清楚。」他依然扶著黎莫如,神情中是少見的暴怒,還有氣惱。

    「回王爺的話,小姐對楚小姐說,希望楚小姐能入王府。楚小姐沒等我們家小姐說完就氣急了,她說,她說,只有她配做王爺的正妃,我們小姐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她還說我們小姐未進王府就這樣自作主張,該打,是代替您教訓小姐。」

    蕙綿看著那個邊哭邊說的丫頭,竟然笑了出來,她真是佩服這一對兒主僕。就這演戲能力,創造能力,不當演員,不當編劇真是太可惜了。

    「束兒,別說了……」

    「你,胡說。」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黎莫如的,她流著淚痛心地說著;一個是夏香的,她聽了那樣「精彩」的話,幾乎反應不過來。

    「她胡說?你來說。」若庸只用餘光看了蕙綿一眼,對夏香的話無異於暴雷。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暴怒,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冷笑著看著這一切的女子,讓他心底異常煩躁。

    若庸說不清這是為什麼,覺得自己此前對她的欣賞,簡直像是被人耍著玩的猴子。更說不清的,是失望。

    「她們一過來就……」

    「你是怎麼管教下人的?」未等夏香繼續說,他就將怒火對準蕙綿,大聲喝道。

    「我怎麼管教下人,你管得著嗎?」她亦怒,看著那個躲在他懷中裝可憐的女人心中更是氣憤。

    雲飛卿亦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不知道該做什麼,說什麼。他是站在她一邊的,可是如今她打了人,那麼……

    「王爺,息怒,綿兒自小放縱慣了。黎小姐……」

    「雲飛卿,你給我住口,我不需要你在這裡假好心。」

    他願意寵她,就算她甩給那個女人幾十個巴掌,他亦不會說她什麼。她做錯了事,他只會眼也不眨的替她扛起責罰。

    但是,這個時候,在她被人故意捉弄冤枉的時候,他竟然問也不問就給她判了死刑。她一直沒有紅的眼睛,卻因為他的這一句話紅了。

    「你不是可憐兮兮地說我打了你嗎?那我也不能白但這個不是,是嗎?」她把目光從雲飛卿身上收回,看著黎莫如道。

    「你這樣,只會讓大家更加指責你。」她抬起的手臂被蕭悅行抓住,她轉頭,他看著她道。

    「你好自為之。」若庸沒看蕙綿,只扔下了這一句給她的話。「如兒,快回去上藥。」他小心地護著她,走了。

    同來的眾人,有些跟著著急忙慌的找藥幫助「傷者」去了。留下的,說著冷嘲熱諷的各種各樣的話。

    從黎莫如做戲起,到那個王爺的呵斥,她都沒有覺得委屈。但是蕭悅行的一句話,卻讓她掛在眼角的淚珠掉了下來。

    她看著他,為這個只有幾次談話的男子的關心與信任,而覺得無限委屈。

    蕭悅行接住她的手臂那一剎那,只想把她甩到甲板上,她果然還是那麼狠毒,一點都不肯放過她。但是看到她眼角滑出的淚珠,他又覺得她是可憐的,不管他與她怎麼樣不同,有一點卻是相同的:他們同病相憐,他們愛上的人,都不愛他們。

    看見了她的淚珠的他,這樣認為。

    「哥,你管她做什麼?我們去看看莫如姐怎麼樣了,脖子上被她撓的血道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真是稀奇,明明是個人,怎麼做的事情卻像畜生。」蕭悅薇不滿道,聲音很大。

    蕙綿把依然被他握著的手臂抽回,轉身踏步離開,躲去了另一邊。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一直沒說話的宮挽月,面無表情地看著蕭悅薇道。

    「我也只是……」蕭悅薇欲解釋,他卻立即轉身離開了。

    雲飛卿覺得血液一陣凝固,似乎停了又停,才流得通暢。「綿兒,我只是不想看著你被人責罵。我又做錯了,是不是?」他自語。

    「我並不是不信你,只是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願意替你去承擔。」恍惚間,他覺得太陽好曬,被劍魂扶去了畫舫而不知。

    「少爺,您心裡就算有千千萬萬的對小姐的話,可是如果您不說出來,小姐怎麼能知道呢?」劍魂有些忍不住了,提著膽子向恢復些的男子道。

    「我不說,她不知道;我說了,她就能知道嗎?她能知道的時候,不用我說,她就知道了。她不能知道的時候,我說了,她還是不知道。」他稍稍運功,微調息片刻,道。

    「可是,少爺,人有話,就是要說的。」

    「她能聽我說的時候,我就會說。」雲飛卿緩緩道。

    可是,他心中是那樣想的嗎?不是,他多希望自己能把她抓起來,綁到面前,不管她願不願意,把這一心對她的話說給她聽。

    但是,她現在不願聽,不能聽。他說著,她會把耳朵堵起來,會大聲對他說:「雲飛卿,你給我閉嘴。」

    蕙綿站在欄杆邊,眼中的淚噗嗒噗嗒地直往下掉。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竟然這麼不相信她。她如果要打那個女人,會打臉那麼簡單嗎?她會直接下腳踢她,狠狠地踢她。

    「小姐,都是奴婢沒用。」

    「沒有,夏香。」女人說話時還帶著輕輕的嗚咽。

    「小姐,那您別哭了。」夏香的聲音也澀澀的。

    「別哭了,擦擦淚。」蕭悅行來得無聲,他到了她身邊,遞出一方疊得整齊的錦帕,竹葉正在上方。

    「謝謝你。」蕙綿沒有轉腦袋,憑感覺拉過手帕就捂到了眼睛上面。

    「我沒有打她。」女子捂著眼睛,聲音發悶道。

    蕭悅行本對她有些同情,這時心中又溢滿了反感,但是,「我知道。」他仍舊這樣回答。蕙綿以為,「知道」與「相信」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她抽抽搭搭的,在男人面前擦了眼淚,又哼了鼻子。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我洗過,再還給你。」她這才不好意思道。

    「沒關係的。」蕭悅行點頭應允,不論他面對這個女人時多麼喜歡與厭惡摻雜,不論看著這個女人時,他心中的感覺多麼複雜:偶爾覺得她像只竹鼠那樣可愛,偶爾又對她的一言片語感到虛偽。

    他都樂意讓她留下帕子,這樣才會有下一次的見面不是嗎?

    眼前的女人輕輕歎了口氣,他的心在他未察覺時也跟著一跳。他覺得,他又開始可憐她了:她雖然傷了她,卻遭到幾乎所有人的指責。

    這樣想著,蕭悅行手微動,玉笛落在了手心。他隨後抬起手,一曲時快時緩的從發著光的指肚下流出。

    蕙綿的心完全被這圓潤的笛音愉悅了。

    「啊,魚都跳出來了。」女子看見水中一躍而起的魚兒,興奮地大叫。因為這笛音,艙裡的人也都安靜下來。

    玉笛公子一曲,難得至極。

    曲中有一段吹奏的很快,鮮亮明快。蕙綿側倚著欄杆,看著橫執笛的男子,不禁微笑。「是,太湖春?」急吹之後,緩舒之時,她才察覺到。

    男子聽了女子的問話,微微點了點頭。

    「你真厲害。」女子笑道。

    這一刻,天上的雲急速散去,露出藍的晶瑩的天空。但是,正如「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情,何也?

    艙口處兩個男子看見女子臉上的笑容,心中五味陳雜。

    「三弟,你只這樣遠遠地看著她,她永遠不會是你的。」

    「她笑了,就夠了。」

    「嗯哼,你有這麼偉大嗎?」

    雲飛卿默然無語。

    此時日薄西山,林間鳥鳴啁啾。這樣賞心的時候,是最適合約會的時間。仍是在兩個人偶遇的那個山谷中。

    「右臂再抬高一些,放輕鬆,手指不要太僵硬了。」高大的柳樹底下,蕭悅行正一臉認真地教著女子怎樣執笛。

    「這樣,對不對?」蕙綿聽著指導,舉著兩手托起那一根紫玉笛,覺得特別彆扭。

    那日遊湖之後,不知為什麼,蕭悅行總會找著理由約她出來,要麼是去登山看景,要麼是去街頭瓦肆遊玩。

    蕙綿看著他時,越來越覺得自己要碰觸到自己一直所期待的那種愛情。她本來是打算同父親一起去左州玩耍一遭的,但是,就是因為他吧——雖然她不承認,她也不那麼纏著一直打點行李的老爹了。

    她躲著流風,躲著雲飛卿,一接到他派他的小廝送去的口信,就要找機會溜出來。連夏香也不帶著,她覺得她喜歡極了同他在一起的時候。

    「你太緊張了,姿勢太過僵硬。」男子搖了搖頭,走到她身後,伸出手糾正她不自然的姿勢。

    這日相約,蕭悅行沒想到她會提出向他學習笛子。此時站在女子身後的他矛盾至極,他直覺地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待拿出笛子後,心中卻又驀然騰起一種不希望她染指玉笛的牴觸心理。

    這幾日同她的相處,他不是沒有高興的時候,但那是在他突然間忘了接近她的目的時。一旦那個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就覺得極其厭惡與她說話,甚至是走在一起。

    這種厭惡,不知道僅僅是來自她這個人,還是來自他不純的目的,或是來自他一直決心要守護的女子。

    「吹奏時口型是微張的,不要跑風,你試試。」蕭悅行盡量與她不近不遠的靠著,無意的碰觸,總讓他渾身的皮膚驀地一麻。

    「哎,咳。」看到女子把嘴唇放到那個他時常吹奏的笛孔上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隨即便想阻止。出聲之後,卻又怕引起她的不喜,於是便有了一系列的雜音。

    「我這樣做,也不會對不起你。日後娶了你,我盡全力待你就是。」他看著正將信將疑地試音的女子,突然這樣想。

    「怎麼我吹起來這麼難聽?」女子轉身,問身後的男人。「同一件東西,怎麼不同的人吹差別這麼大?」

    「我一開始學習時,連聲音都吹不出來的。」看著她氣惱的神情,男人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跑光了。只顧安慰懊惱的小女人,心裡裝滿了笑意。

    「你再試試,手指不要放在笛孔上,像這樣。」他說著,拉著她的手臂把笛子放到自己嘴邊,整個兒環住了身前的女子。

    「好了,我知道了,我來試試。」蕙綿注意觀察著他的口型,有些著急地要把笛子從他嘴邊拿開,急欲一試。

    男子見她急切的樣子,不禁一笑,略退一步,放開了他與身前女子的距離。

    女子兀自嘗試著吹出音節,蕭悅行注意到什麼,臉上有些發熱,隨即卻變得有些慘白。那種厭惡與喜愛的矛盾的心情,又佔據了他的心胸。

    蕭悅行絕不相信,只是這幾天的相處,他就對她有了什麼。

    他緊了緊白袖下的大手,未跨半步,他的胸膛便貼住了她的脊背。男子有些遲疑的伸出雙臂,放到她的小腹處。然後低頭,溫熱的薄唇便印在了女子的側臉頰處。

    蕙綿感受那輕輕的一吻,覺得渾身僵硬,她不敢一動,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漸漸加快了。本是雙手執笛,現在玉笛完全被她握在了左手中。

    注意到自己的緊張,蕙綿覺得有些丟人。「你」,她輕吸了一口氣,發出的聲音竟氣死人的嬌羞無比。

    「嫁給我,好嗎?」男子在她耳邊低語。

    他這一句話說出,愣住的是兩個人。

    蕭悅行竟然察覺到了在說這句話時,心底的那一絲期待。但是浮在心頭的卻是,他覺得自己太過魯莽了,若她一時不同意,計劃不就是全盤落空嗎?

    他想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這樣才能真正保證她不會再去糾纏那個男人,搶奪她的幸福,不會再那樣的去傷害她。

    蕙綿聽了這一句話,腦袋了只有幾個大字:古人太猛了。雖然她真的對他滿懷好感,卻沒想到才這麼幾日的相處,就被直接求婚了。

    「你說,什麼?」她有些不敢相信,希望再次確認。

    「我說,我娶你,可好?」男子轉過她的身子,卻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好。」

    她直接的拒絕,使他所有的複雜心緒,全變成了著急。

    「為什麼?」他急急地問,明明她的樣子表明,她是喜歡他的,可是為什麼拒絕的這麼乾淨利落。

    「我又不很瞭解你,不知道你最愛做什麼,最討厭做什麼……」

    「我沒有騙你。」他急忙打斷還要繼續下去的女子,似發誓一般,然後他又莫名的心虛:「這幾日相處,我真的喜歡上你,我想娶你為妻,絕不會辜負你。我一定,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只要你不再去傷害她,不再打擾她的幸福……」這句話像魔音一樣,不停地迴響在正急於解釋的男子耳中。

    「喂,我沒有說你騙我啊。」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女子失笑。

    「那你……」蕭悅行窘迫,按著她的肩膀,微低了頭。

    「我一點都不瞭解你,不能這麼就同意嫁給你了呀。」她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玉笛,繼續道:「再說了,我爹現在又不在家,就算我同意了,也不行啊。」

    「是,我知道,我一定會找官媒去你家提親的。」男子急急道,似乎很怕她反悔的樣子。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對於他急切的話語,她竟然又讓自己感到生氣的害羞了。

    「好,你說。」他笑道。

    「雖然,我有點喜歡你。」看見他聽了這句話而露出的笑容,她只好瞪了他一眼強調道:「只是有點。」

    「我呢,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決定了。」女子將肩膀從他的手下撤出,微笑道:「我以後要嫁的丈夫,武功,特別是輕功,一定要很高很高。其次就是文學修養,也就是涵養一定要頂尖的好。」

    「你的文學修養嘛,合格。」她捏著下巴,打量著一臉迷糊神色的男子,笑道:「不過武功怎麼樣,我倒不知道。」

    蕭悅行有些笑不出來,因為他的武功只是低級之上,位於一般之列,輕功也只略略拿的出手。

    「試試吧。」她說過,就伸出拿著玉笛的手臂,挽到他的腰間,笑得一臉調皮:「如果你的輕功不行,那也只好等練得爐火純青了再來向我求婚了。」

    「好吧。」看著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靨,他愣了足有一分多鐘,才同意道。

    「飛去那邊的那棵彎柳樹,然後再返回來,一分鐘。」女子略頓,改口道:「不,是,我數十五下,就得回來。」

    「放心啦,我不會數太快的。」見他遲疑,她又好笑道。

    她數到十時,他還沒到達那棵低低的彎彎的柳樹。「看來,你的輕功真不是一般的爛嘛。」趴在他的肩膀上,女子笑出聲來。

    蕭悅行聽了一陣氣悶,無關其他,只是因為女子的嘲笑嚴重打擊了他的自尊心。於是,某人立即再加功力,速度是快了,只是還沒返回原地時,他就力竭了。

    「啊」。女子驚呼一聲,被男人護著摔倒在地,「幸虧這地上長了厚厚的一層草。」她落地時這樣想,沒有注意到她是趴在他身上掉下的。

    「你沒事吧?」聽見了男子的一聲悶哼,她又忙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他看著她,只顧解釋了:「我的輕功其實還是很可以的,只是不習慣帶著人。」

    蕙綿覺得這個一臉焦急,不顧自身地要解釋的男人別樣的可愛。

    「可是,我就是喜歡日後的丈夫可以有很高的輕功,沒事的時候,特別是在有月亮的夜晚,帶著我飛來飛去呢。」這一句話時,她猛地想到離亂,隨即否定地搖了搖頭。

    「我,一直覺得武功只夠強身健體便足以。」蕭悅行聽她這樣說,便覺得她不同意,又伸出大手,握住女子圓削的肩膀,道:「我以後定會好好練習輕功的。」

    「好了」,肩上被他一握,蕙綿才注意到兩人曖昧的姿勢,連忙從他身上爬了起來,半低聲半嬌媚道:「我又沒說不同意,你去……把那邊山頭上的一簇紅花,採來,送給我。」

    「我就答應你」。她說著伸手,拉起已經半坐起來的男子。「做你的女朋友。」女子接著又笑道:「答應讓你做我的男朋友。」

    「什麼,男朋友?」看見她的笑容,蕭悅行有不好的預感。

    「男朋友,就是我准許你跟我保持很親密的關係的朋友,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嫁給你。」

    「你是說,要瞭解我?」

    「是啊。」女子點頭,又指了指南北向的最高的一個山峰,看著那一片紅道:「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著你。」

    不過,蕙綿看著那高處的一團紅,心裡有些擔心:他的輕功,實在是太一般了,這樣是不是太難為他了。

    「這次就不給你限定時間了。」既然話說出來了,她就不準備收回。

    男子轉頭看了帶著笑容的女子一眼,直歎她的想法奇怪。「真能折騰人,以後豈不是要永無寧日了。」他這樣想著,卻沒有抱怨。

    蕭悅行手上搭了個涼棚,望了望那座高高的山頂。看著那一片紅,他才記起,那裡似乎長著一片不知名的紅花的。因其姿態妖嬈,人們都以情妖嬈,稱呼那無論是單只還是成簇的都很美麗的花朵。

    他放下了手,將白衣下擺收在腰帶中。「我很快回來。」男人回頭對依然笑看著他的女子道。

    「嗯」。她點頭,拿著玉笛的手對他揮了揮。

    蕙綿坐在草地上,有些無聊的拽著小草,看著那個白衣身影在接近山頂時有些狼狽的停了下來。

    「真是的,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他的輕功還是這麼差的。」她想起自己當初要找一個輕功超級好的男友的豪情壯志,不禁哀歎。

    約莫過了有兩刻鐘吧,蕙綿也不能確切的知道時間,反正那個時候各種鳥都已回巢安臥了,天色也有些暗淡。

    那時,男子才捧著一大捧結束得整齊的紅花趕來,儘管他竭力控制,呼吸仍有些急促。他走到正抱膝而坐的女子身邊,蹲下身,將花遞上。

    「給。」他說。

    雖然天色暗了下來,蕙綿卻仍看見他額頭上有些晶瑩的汗珠。「拉我起來。」她伸手,很親密的要求,已然拿他當男友的一副神色。

    蕭悅行先起身,然後伸手接著女人晶瑩白皙的小手,將她拉起。

    蕙綿一起身,就朝他的胸膛摸去。

    「綿兒」。男人身軀一抖,忙喚道。

    「手帕呢,你都放在哪裡?」蕙綿沒有摸到帕子,有些好奇道。她恍惚記的,阿離的帕子都是放在胸襟裡的。其實蕙綿對於這裡男子都喜歡帶著一塊錦帕的風俗,感覺很奇怪。

    「這裡。」他右手拿了花,左臂抬起,向女子示意。卻在抬起手臂後,有些詫異自己竟這樣不介意她的親密動作。

    蕙綿沒注意到他後來的愣怔,將他袖中的手帕掏出,然後很細心的給他擦拭了額前的汗珠,以及沾在臉頰上的一些灰塵。

    「好了。」她收起手帕,覺得自己這個女朋友很不合格,不過她確實不喜歡在手中握條手帕做淑女。

    「怎麼不是原先那一條?」蕙綿看著帕子上同上一條竹葉曲向不同的錦帕,隨口問道。

    那條手帕她可是親手洗了,又拿著看了半個晚上,才還給了眼前這個男人。不過問過之後,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誰家只用一個帕子不換的?

    蕭悅行才因為她的問話,心中一跳,有些支吾。女子卻沒有注意,她把帕子遞給他,然後接過那一束花,深深嗅了一口。

    「你通過考驗了,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了。」她又踮起腳,快速地在男子的唇邊落下一個吻,笑得坦然。

    他卻對這個簡單地吻異常敏感,女子軟軟的、小小的嘴唇,還有碰著他臉頰的鼻尖,都讓他有些無措。那個要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的目的在腦中出現的突兀,他對眼前這一切,又有了一股難以明述的厭惡感:對她的,尤其是對自己的。

    「那麼你是會嫁給我了?」他又問道,明明厭惡不已,卻又無法控制的問出口。男子隨即低頭,掩飾了內心的複雜。

    「基本上,算是。」女子笑答。「如果我們相處不來的話,就不會嫁給你了。」她很喜歡他,幾乎篤定了相處之後會更加堅定了嫁他,但卻忍不住故意捉弄他。

    「我們會相處的很好的。」

    男子的話,讓她有些不滿意,或者說他說話時的表情,讓她不滿意。但是女子卻搖了搖頭甩掉了這點不滿意。

    回去時,蕭悅行直接送她到楚府門口。兩人是十指緊扣的,蕙綿覺得,那些話說出來以後,不自覺地就把他當成很親近的人,不自覺地就與他沒有了間隙。

    雲飛卿知道自從那天在畫舫上以後,她對他就有了更多一分的疏離。這幾日她幾乎每日都要出府,他沒有過問,更沒有派人跟蹤她的去向。

    他只是或在餐廳,或在府門等著那個女人。他想,她總會跟他說她的去向的。然而這日至晚,他就要出去尋找她時,她卻和另一個男人攜手而歸。

    雲飛卿覺得,他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愛著一個人。所以,一切他都是依著她的意願而行的。所以,她還不能接受他,他沒說一句話就把這種愛意壓制了。

    但是那個女人,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將他的心踩在腳下。他不信,她不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思。看著越來越近府門的兩個人,雲飛卿再次有了那種血液凝固的感覺。

    他明白這種頻繁的心情大起大落,尤其是那種心被狠狠錘擊的感覺,而造成的血液瞬冷的危害。他盡力平復心情,然後運功調息。

    劍魂感受到少爺的異樣,幾乎就忍不住要去把那個小姐抓起來,綁到少爺床上去。他想,木已成舟,少爺就不會再受這樣情感起落的煎熬了。

    即使在暗黃的燈光下,蕙綿也察覺到了那個青衫的蒼白。「你回去吧,我進府了。」她放開男子的手,輕聲道。

    蕭悅行應了聲,對著雲飛卿微頷首,然後離去。

    「三哥,你身體又不好,不用在這裡等我的。」她明白,他是在等她。

    「進去用飯吧,天不早了。」他淡淡道,先進了府裡。

    一頓飯只有兩個人,寂靜無聲。宮挽月自那日與蕙綿衝突以後,幾乎就不在府裡留宿。

    「你……」雲飛卿頓了頓,終於決定跳過那個話題不問,有些淡漠道:「以後早些回府,爹不在府裡,我必須……」

    「我知道了。」蕙綿有些生氣的打斷了他的話,她又沒有要他受老爹之托,而照顧她。

    雲飛卿看了看被放在桌子上的一大捧紅花,終於什麼話也沒有說,淡然起身,只說了一句話就走了。

    蕙綿看著他的背影,竟覺得他比初見時更要冷上幾分。不過看見手邊的花,她又笑了,那個他終於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了。

    「少爺,您這幾日舊疾頻發,咱們回北闕樓吧。」劍魂跟在身後,不時地感覺到那種冰涼之氣,不由開口道。

    「主子知道了,屬下們不好交代。」良久不見回答,劍魂又大著膽子道。

    「我自有打算。」前面的人回答的有些冷然。

    劍魂聽了卻是更加擔心,少爺本身就因年少時受過冰寒而體內寒疾未除,再加上冰寒掌的練習者,最要不得就是這種情緒上的波動。

    一旦被觸發,寒氣就會立即在體內四處遊走,血液迅速冰冷。若非有那暖血丹以及他和劍魄的功力相護,他們的少爺只怕早就變成一個冰人了。

    以往的風寒,就夠他們幾個擔心了,如今劍魂只覺得那個前一段時間他還覺得很不錯的大小姐,簡直就是一個可以隨時要了他們少爺性命的惡魔。

    劍魂寧願他們這個生性冷漠的少爺,一直不解情愫,永遠的淡漠著。他不知道,少爺到底有多愛上小姐,竟到了如此愛她只因她不願而壓抑著自己什麼都不說的程度。

    此時的劍魄,覺得初春那一場風寒阻滯的不僅是少爺離京的行程,更阻滯了他的心。他不明白,一個愛,一個不愛,愛著的那個為什麼要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那麼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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