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穿越重生 > 歌舞驚情

正文 一百零七 文 / 西河西

    日子像是怕貪負時光似的,每一日都攜帶著很多事情趕來。自從知道了蕭悅行與她在一起的目的,蕙綿常常會有這樣的感覺。每天好像都是沉甸甸的,未來的每一時刻都有她不可預料的事情在等著。

    在阮安之回京後的第三日,楚府裡也先後接到了步驚風和楚無波的來信。步驚風信裡說這兩日內就會到京,並囑咐了不用收拾他之前在府中的住所,他會帶著妻子暫居驛站。

    由於父親不在府中,送來府裡的信件多是由蕙綿拆了看的。她看過信件,卻並不理會步驚風信中的要求,直接讓下人們收拾起了他以前的聽風居。

    在以前,蕙綿對這個所謂的大哥,就算有幾分好奇,也只是妹妹對於哥哥的。而如今,特別是在那種情況下回憶起了前身的經歷,她對這個曾經拋棄「她」的負心漢,所有的就不僅僅是好奇那麼簡單了。

    不過,蕙綿卻也不打算和他做太多的糾纏,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她見了那個好大哥再說。她伸出食指,撫了撫富有光澤而又光滑的紙張上漂亮的毛筆字,嘴角牽起一絲微笑。

    這時的她,無法找到存活在世間的意義,除了做那些讓自己高興的事情。以前她所喜歡的事情,而今對她沒有絲毫吸引力。

    楚無波的家信比步驚風的早到了一天,他說左州府事務繁多,怕是還要再滯留半個月才能啟程回京。蕙綿只看了一行就放下了,將信命人交給了福叔。

    如今的她,多多少少承襲了「她」的感情。對這個將公務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的父親,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親近。

    福叔這邊接到大少爺要回府的消息,可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府裡的事情近來亂得一團糟,他有好幾次都想給老爺送信去。可又怕老爺得了信,特別是知道了小姐曾經被歹人毀了身子的事情,急著回府再在路上出個什麼事。

    福叔知道,老爺雖說自從夫人去世後就沉迷公務,可是小姐卻的的確確是他心頭的一塊肉。他甚至在老爺回府以後,都不想將那件事告訴老爺。

    如今得知大少爺近兩日就回府來,福叔怎能不輕鬆些?就算小姐那邊不吩咐為大少爺收拾屋子,他也會自作主張的將聽風居好好收拾一番的。

    此時站在聽風居院內的福叔,臉上仍舊掛了一絲淡淡的愁容。如今二少爺飲酒成癮,連以前最愛打理的生意,也放在一邊好多天了。三少爺舊疾又一次復發,這次較前幾次更是來勢洶洶。雖說自從昨日阮神醫就過府來為三少爺治療,可看他的神色也知,三少爺這次確實不容樂觀。

    「哎」,福叔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家,怎麼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齊叔卻是從那日小姐被歹人劫持後,就是一直病病好好的。人年齡大了也就不耐折騰了,如今倒是更顯老了。也不知他還能不能撐到老爺回府來。

    想起齊叔來,福叔又歎了口氣,然後對著正在灑掃院子的下人們吩咐了聲「仔細點兒」,就出去直望齊叔的住處去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

    這日早飯過後,蕙綿就時而覺得心跳的有些快。她知道,他要回來了,就在今天。曾經那個「她」愛著的男人要回來了,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但就是知道他要回來了。

    蕙綿屏退了四個丫頭,從斜躺著的榻椅上起身,逕直去了裡間,在一個漆著明亮的紫紅色的衣櫃前站定。

    她恍惚記得,這個櫃子最下面,壓了一件「她」曾經和身邊的四個丫頭一同做下的一件嫁衣。那件嫁衣,載滿了「她」所有的愛與嚮往,就算知道此生再無嫁給他的可能之後,「她」仍然捨不得將嫁衣燒了。

    在這一點,蕙綿與「她」極其相像,對愛情的純潔與超越時間的性質,有一種執著近乎固執的看法。

    「嘩啦」一聲,那件繡滿了花開富貴圖案的嫁衣,被她用力地展開在床上。嫁衣後擺長長曳地,鮮紅色的裡衣上繡著極為精緻的花朵。那針腳,一看就出自秋香之手。

    她用嫩白修長的手指,將那嫁衣上面的盤扣一個個撫過。這些盤扣,都是「她」一針針縫上的。手指掠過又涼又硬的扣頭,蕙綿似乎感覺到了當時指肚被針刺入時的那種鑽心之痛。

    白皙而又漂亮的手因之輕輕一抖,她也回過神來。看著鮮紅嫁衣上的蔥白纖手,蕙綿開心的笑了。

    「多麼賞心悅目啊,笨女人。」她像是欣賞自己美麗的纖手似的,輕輕歎道。

    一直關注著屋內動靜的夏香,聽到這聲微不可聞的輕歎,心中一抖。她知道,小姐又病了。

    房內,蕙綿將身上的衣服一點點褪下,輕輕地撈過嫁衣,然後又一點點地穿上。她的臉上是一種極其莊重而又認真的神情,她就穿著這身漂亮的嫁衣迎他進門吧。

    很長時間之後她才將嫁衣穿好,隨後就坐到銅鏡前面,將梳好的髮髻仔細而有認真的散開,直至烏黑發亮的長髮全部盈盈地披在肩頭。

    在散發的過程中,她的腦海裡幾乎不可遏制的出現一個場景,好像為她散發的手不是她自己的。一會兒是蕭悅行,一會卻又成了步驚風。

    但其實,這個時候對著銅鏡的蕙綿不敢承認,就算是步驚風,也是像蕭悅行一樣的步驚風。

    她拿起梳子將頭髮完完全全梳得通順,遲疑片刻,放下了梳子,決定將頭髮就這樣散著,任何髮髻都不梳。她要將她最柔媚的一面展示給他看,然後看著他後悔當初的選擇。

    此時的蕙綿,對於那個與她從未有過任何交集的步驚風,所希望的只有一件:讓他為他的有眼無珠而後悔,僅僅是後悔。

    楚府正門,福叔已經帶了下人在門口等候了。據前去探路的小廝說,大少爺這時已帶著大少奶奶進了西城門。

    與福叔一樣早早的守在府門口的,是桐兒,她沒帶小滿,只一人立在那裡。她的面龐比起前幾日來清瘦不少,微蹙的眉頭也顯示出她此時心中的煩憂。

    是的,她有許多事情要向姐姐說,需要姐夫替她做主。她愛離亂,也為他身上的氣息所折服。就算她曾經隱隱覺得離亂對她並沒有她對他的那種感情,但是她依然願意嫁給他。成為他的女人,她定會將自己一點點刻在他的心上。

    所以,就算他不曾對她說過一句甜蜜的情話,在與他定下婚期之後,她依然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

    她瞭解他,所以從不曾擔心他會說出「婚事作罷的話」來。就算那個時候他對那個大小姐表現出莫名的關心時,她也不曾擔心過。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眼神飄遠的桐兒喃喃的念起了小的時候母親交給她的這兩句詩。

    她不明白,為什麼姐姐可以將一個本來眼裡只有大小姐的男人柔化了,而她卻不可以將一個本來那麼討厭那個女人的男人柔化?

    轆轆的車聲傳來,桐兒收起眼中的迷茫,這才看見那一隊已離府門不遠的人群。前面是四個手持鐵槍的士兵,後面跟了四五輛馬車。姐夫駕著馬走在第二輛馬車旁邊,桐兒知道,那裡面必是姐姐和那個未見過面的小外甥女。

    想到這裡,她臉上展出笑容,並上前幾步接了過去。

    「姐姐」,馬車停下,桐兒對著車簾子喚了一聲,隨即便有些哽咽道:「你可回來了。」

    她話語才落,車簾子就被撩開來,柳兒被丫頭扶著下來,初見妹妹,也是眼眶微紅,連後面被奶娘抱著的女兒也顧不上了。

    「傻妹妹,怎麼不在府裡等著?」柳兒一下來就握住了妹妹的手。

    「姐姐,我」,桐兒說著,眼中就滾下了大顆淚珠。

    「哭什麼?如今姐姐和姐夫回來了,絕對不會讓離亂如此亂來的。」柳兒早就接到了妹妹送去的信,若不然也不會如此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好了,有什麼話到府裡再說吧。」步驚風適時插話道。

    「姐夫」,桐兒這時才想起還沒有向姐夫見禮,便擦了擦眼淚,匆匆施了一禮。

    「就是,大少爺大少奶奶快回府吧。府裡前兩日就收拾好了」,福叔看了看身穿黑色便服的大少爺,忙上前笑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自從收到大少爺的來信,小姐就命人將聽風居又收拾了一遍,大少爺就住在府裡吧。」

    「福叔,驛站裡也收拾好了,可是相公說總要先回府裡一趟的。爹也不在,我們進府裡坐會兒就去驛站了。」柳兒搶在步驚風前面,如此笑著對福叔道。

    「這裡總是我家,既然已經收拾好了,就先住下吧。」步驚風看了妻子一眼,又看了看滿臉為難的福叔,才開口道。

    「好,好,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幫著把車趕進府裡。」福叔輕鬆地笑了笑,又急急忙忙地吩咐下人去了。

    「那就聽相公的吧」,柳兒有些遲疑,終是笑著說道。

    「你別擔心,綿兒除了任性些,還是好的,不會像以前那樣的。」步驚風往直通正廳的道路看了一眼,聲音低沉道。

    柳兒笑了笑,回身從奶娘懷中接過孩子,便隨著桐兒一起去了府裡。一路上談的多是懷中粉嘟嘟的小女孩,桐兒也因為看見這麼可愛的外甥兒心情好了許多。

    府門前的熱鬧,蕙綿並不知道,也不會喜歡。她的小院兒,已經冷冷清清的好多天了。

    展開雙臂,吱呀一聲將門拉開,一身嫁衣的女子盈盈地站在門洞內。如瀑的青絲柔順的倚在小巧的耳後,渾身上下無一絲點綴的女子,卻美得驚人。

    幾日來一直充當她身邊的侍衛的離亂,一時看見這樣的她無法反應。

    四香也震驚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小院裡兒靜的只能聽見幾人淡淡的呼吸聲。

    「小姐,大少爺已經回府裡了。」這時院門口有一個小丫頭說話道。

    「知道了」,蕙綿淡淡的應了聲。

    小丫頭順著聲音看了過去,見到一聲嫁衣的小姐,差點驚呼出聲。

    「小,小姐,奴婢告退了。」小丫頭知道此時的小姐早已不如之前那樣親近下人,又是在這樣詭秘的氣氛中,說話便有些結巴。

    「都有誰去接著了?」蕙綿問道,同時走到石桌邊,在石凳前坐下。

    「回小姐,福叔和桐兒姑娘都去了,三少爺想是身體不大好,並未出門。」

    「下去吧」,蕙綿不等她說話,就揮手示意她離開。

    「你說,大哥什麼時候會來我這裡?」她轉頭,問更加沒有表情的離亂。

    「我不知道」,離亂看她一眼,回道。雖仍然沒有什麼表情,但聲音裡充滿了對她的憐惜。

    「他會讓你去履行婚約的」,她像小孩子一樣繞著手指玩,語氣中沒有絲毫在意道。

    「我會在你身邊」,離亂來到蕙綿身邊,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頭與他對視了一眼,依舊雲淡風輕道:「你走了,也無所謂。」

    這時的她,已經覺到了對不起他。儘管他之前屢次頂撞她這個大小姐,可是她到了這裡以後,他是對她最好的一個。

    蕙綿不想這樣的自己,再與他有什麼牽連。

    離亂看著她的側臉,沒有說話,可是心中想要陪在她身邊的念頭卻越來越堅不可摧。

    她卻是真心的想要他離開,甚至從今以後都不想再見他一面。就像對於雲飛卿,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他們。

    片刻,她就將肩膀從他帶著熱度的手掌下躲開,枕著手臂趴在了石桌上面。長長的,鮮紅的衣擺,很好看地拖曳在地面上。

    女子一身的鮮紅,在陽光的照耀下,如被碾碎的罌粟,令人為之沉醉,為之心痛。

    不知過了多久,在蕙綿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了沉沉的腳步聲。她想著,這樣沉穩的腳步聲,定然是屬於他的。

    「小姐,大少爺過來了。」冬香以為趴在石桌上的女子睡著了,剛剛就想叫醒了她,但想起小姐這兩日的陰晴不定,有些不敢開口。這時一見大少爺過來,便忙說道。

    「綿兒?」步驚風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紅色人影,不敢確定道。

    蕙綿聽了,忙站起身來,做出一副才剛睡醒的樣子。

    「大哥,你回來了?綿兒好想你。」她才一回頭,就歡快的跑到男子面前,根本不及看見他的面容。

    步驚風見她走得急,連忙上前幾步,接住了她,輕責道:「怎麼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摔了怎麼辦?」

    「有大哥在,摔不到。」蕙綿笑道,然後把自己的小身子塞到他的懷中,極其親密的用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好了,小丫頭,快放開大哥,讓我看看一年不見,有沒有變得漂亮些?」步驚風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伸手將頸後柔軟的手臂拿了下來,像一個真的大哥那樣寵溺的對她道。

    「你看,這是我的嫁衣,漂亮嗎?」蕙綿順從的從他懷中出來,並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

    她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面容,古銅色的皮膚,雙眸沉如黑夜,鼻頭嘴角都透出一股凌厲。與夢中見到的不同,此時的他已蓄起了短短的鬍鬚,沒有粗魯的感覺,卻更多了一股歷盡滄桑的味道。

    這樣一個鋼鐵般的男子,露出柔情時定是萬分迷人的吧,如不然,那柳兒怎麼會在這三個都十分優秀的哥哥單單挑中了他呢?

    「想要嫁人了,嗯?」步驚風連忙扶住因為轉圈而有些趔趄的她,調侃道,好像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曾經費盡了心機要嫁給他。

    蕙綿搖了搖頭,似乎有些苦惱,「沒人要娶我呢,他們都說我不好呢」。她說的似委屈又似撒嬌,像極了一個沒有小朋友的孩子。

    離亂看著做出這樣一副樣子的她,心裡一陣酸楚。

    「傻丫頭」,步驚風撫了撫她的髮絲,笑道,眼神卻有些閃躲。

    「不過沒關係,綿兒一定會打劫一個美男子,然後讓他娶了我的。」她隨即又萬分輕鬆地道,並對他綻開了幾日來唯一的一個笑容,儘管是裝的,卻依舊燦爛的讓人心情大好。

    說過這句話,蕙綿看見對面男子的眼中少了些愧疚,她不禁對上他的眼睛。「你也會有愧疚嗎?」她的眼神在這樣問。

    步驚風垂下眼瞼,稍停,又道:「綿兒,大哥此來是有話要和離亂說,晚上大哥再來看你。」

    蕙綿聽了,心中冷笑,小姨子的事情就這麼打緊?連裝著與她寒暄長一點的時間都沒有嗎?

    「什麼事啊?不能讓我聽嗎?」蕙綿故作不知,問道。

    步驚風稍遲疑,「是要談談離亂和桐兒他們的婚事,畢竟婚期就在這一個月裡了。」他雖極力掩蓋神色中的不自然,蕙綿仍是注意到了。

    「哦,好啊,府裡也該辦辦喜事了,讓我也沾沾喜氣兒。」她依舊笑道,袖子下的指甲卻幾乎嵌入手心裡。

    離亂猛地看向帶著笑的女人,他知道她此刻的笑是裝的,但是他卻不知道,她竟然能裝的這麼好。

    步驚風也笑了笑,隨後又對蕙綿道:「綿兒,你畢竟待字閨中,離亂這樣出入你的院子也不好。我來時也帶了些侍衛,以後府裡的護衛定然加強了,就不用離亂這樣日日在這裡保護了。」

    蕙綿認真的聽他說完,笑了,她不知道這個大哥竟然能這樣的避重就輕,將旁人曖昧的猜測一抹而過。

    「我知道了,綿兒聽大哥的。」蕙綿順從道,然後轉向離亂,「離統領,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聽她這樣的一句話,離亂站得有些不穩。終於只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跟著步驚風走了出去。

    他們一走,蕙綿就收了臉上的笑容。見過步驚風本人,她才發現她對他並無太大興趣,所以並不想陪他玩太久。

    女子這樣想著,捏了捏笑得有些發痛的臉頰,折回屋裡。

    她將嫁衣換了下來,吩咐夏香端來一盆火,也不拉個凳子,就蹲在火盆邊看那黃藍色的火苗將紅紅的嫁衣吞噬乾淨。

    「小姐,您去休息,奴婢看著吧。」

    夏香在旁邊看了會兒,鼓足了勇氣才說出了這一句話。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姐並沒有像前幾日那樣訓斥她。

    「不用了」,蕙綿的額頭此時已被火烤出了層層細汗,她抬頭看了看夏香,良久又笑道:「我會先變回原來的樣子,然後,就要他們好看。」

    夏香看著這個她從小伺候到大的小姐,眼中一陣發熱。她明白小姐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她卻不希望小姐從今日後都帶著一張面具生活。儘管這面具,是她曾經真實的面容。

    她只希望她的小姐,該怎麼發火就怎麼發火,不要像面對大少爺時裝出那樣的笑容。雖然以前小姐笑得也是如此,但她這時從小姐臉上看見以前那樣純真無憂的笑容,只覺得萬分難過。

    只因為,這個時候的純真無憂已並不是發自內心的了。

    當晚,月白風清,晚飯過後,蕙綿就命夏香拿了一壺酒兩碟小菜,獨自一人坐在石桌邊飲酌。

    下午的時候,她去拜訪了所謂的大嫂,也見了那個可愛的小侄女兒。不過,大嫂見了她很是防備,抱著孩子一刻都捨不得放下,生怕她搶走摔死似的。

    這時她的酒喝得太急,嗆了一口,咳了好長時間才緩過勁兒了。又抬起酒杯飲過後,女子才喃喃道:「你不想讓我抱,我還不稀的抱呢。」

    然後,她又抬起酒杯對著月亮,有些迷濛道:「你說,我有那麼壞嗎?為什麼不是礙了這個人就是礙了那個人,難道這人世間就沒有一樣是屬於我的嗎?」

    語畢,又是一杯冷酒入腸。

    「別喝了,喝酒傷身。」冷冷的聲音響起,隨後手中小小的酒杯就被一隻大手奪去。

    「你回來了?」

    蕙綿順著手臂向上看了一眼,隨即就要去奪他手中的杯子。

    離亂跟著步驚風走了之後,直到這時才把事情處理好,不想才一回來就見她獨自喝悶酒。她何時這樣一人喝過愁酒,知道蕭悅行是那樣的人之後,她不也沒這樣?難道,那個步驚風,在她心中的位置就那麼重,那麼不可替代?

    離亂氣急了,一遍又一遍的這樣猜測,一遍又一遍的這樣問自己。

    「他回來,見到他們一家三口,就這麼讓你難過?」

    她仰起瑩白的脖頸,不顧形象地拿起酒壺將酒往嘴裡倒,被嗆得咳嗽連連。他見她如此,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

    離亂確實在意極了她上午時,在步驚風面前對他的態度。

    「是」,蕙綿看了他一眼,不想分辨太多。

    「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她放下酒壺,悠悠道。

    「你將我趕走,也嫁不成他。」離亂聽了,一下子就將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火。

    「我知道」,蕙綿卻絲毫不受他影響,拿起筷子又吃了兩口小菜。

    離亂見她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心中討厭到了極點,他極度不喜歡她的這個樣子。

    「你這個女人,到底要我怎麼樣?」他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竄到了頭頂,大手向鉗子一般,瞬間就把她拉到了他的身前。

    蕙綿有些嘲諷的看了他一眼,離亂只覺得手上頓時就失了力氣。

    「我要你從我的面前消失」,她看著他道,而後,又用極度輕蔑的語氣道:「記住,你的身份。」

    離亂心中大震,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她,是那個他愛極了不捨得傷害分毫的女子。她的眼神表示,她是那麼的看不起他,而他只是她家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

    離亂有些慌張,大手也有些發抖,他連忙鬆開手,釋放了其中軟軟的手腕。

    「為什麼?」他的眼中滿是不敢相信,就連問出的話都輕的像是耳語。

    「你覺得我們兩個可能在一起嗎?你走吧,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蕙綿眼中仍是可怕的平靜,說話時還查看著剛剛被男人大力拽過的手腕,一副被魯莽粗鄙之人侵犯了的不喜。

    離亂看著她的表情,她的動作,仔仔細細地。他想看看,她的這個樣子是不是裝出來的。是的,這個女人太會裝了,可是這個時候,離亂卻不能分辨了。

    「還不下去?」她收起手腕,對著他前所未有的嚴厲。

    「是,屬下遵命。」

    離亂看了她一眼,單膝跪地,拱手回話。隨即利落的起身,就如當初蕙綿在府中初見他時那般,與她擦身而過,氣息間不帶絲毫留戀。

    幾個起落,男人寬闊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阿離,走吧。」良久,她才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緩緩開口。

    她知道,她最依賴他,也最不想傷害他。可是,如今的她有病了,最是依賴的人她就越想狠狠地去傷害。

    他該有個溫婉柔順的妻子的,而不是像她這樣一個心中有著其他的男人的壞女人。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蕙綿卻有一陣喊他回來的衝動:有他陪著,她可以少一點害怕。但是她不能,也不想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裡時時刻刻見證她做為一個女人的卑鄙,更不想在他眼中看到他對她的比今日更濃中的失望。

    步驚風回府不過兩日,蕙綿就撿了午後他不太忙的時間,纏著他明日帶她去放風箏。

    「你這個小丫頭,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是像個小孩子一般?」步驚風聽了她的話,放下手中的兵書,看著她笑道。

    「大哥,你都說我是小丫頭了,當然得像個孩子一樣。再說了,你都好久沒有陪我放過風箏了。」

    蕙綿轉到書桌裡面,挨著步驚風坐在橫長的大椅上,語氣中是小女孩的撒嬌和女人嬌媚的特有的融合。

    「好,明日下午,我處理完事情就去。」

    步驚風說著就站了起來,做出一副倒茶的樣子。蕙綿連忙也隨著他站了起來,緊緊的拽住了他的一隻手臂。

    「不行,明天一天你都要陪我,我們去巍峨山好不好?我們這麼久不去,那裡買風車的老頭兒肯定都不認識我們了。」

    她的身子幾乎都倚到了他的懷中,做著她以前最看不上的那種女人所做的事情:挑逗一個男人。

    她卻裝作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是一種挑逗。

    「丫頭,年紀大了,跟大哥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影響……」步驚風一邊伸手要拉開蕙綿,一邊這樣說道,不過說到後來卻停了。

    雖然他才回府不過兩日,但是卻不妨礙福叔隱隱晦晦的將那件事告訴他。他知道了她曾經被歹人劫持過,這個時候「影響閨譽」的那句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影響什麼啊?」蕙綿按住他的大手,緊追不捨道。

    「沒什麼,正好我明天也歇歇,咱們一早吃過飯就去。」他連忙改口,即使他對她沒有那種男女之情,但是她也是他當妹妹疼到大的女孩子啊。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影響你和嫂子的感情?」女子像是恍然大悟,說話間帶著女孩子特有的調侃語氣,極是好聽。

    「沒有,你這丫頭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些什麼?」

    步驚風聽了笑出聲來,伸手點了點女子皺起的小鼻子,有些寵溺道。他卻不知道,他以為的天真的女孩子,正想方設法的要使他與妻子產生隔閡。

    蕙綿因為他這個溫馨的動作愣了愣,隨後才抗議道:「大哥,你不准再點我的鼻子,它本來就夠平的了。」

    步驚風聽了,更加開懷,有些樂不可支,又將她的小鼻子刮了三四下才放開來。

    屋子裡的歡聲笑語,讓正往這邊來的柳兒有些慌亂。她伺候過蕙綿一段時間,自然見過步驚風之前對她的種種寵溺。

    也正是見到了他對著蕙綿偶然閃現的柔情,她才被這個男人深深地迷住了,並在心底發誓一定要嫁與他為妻。

    雖然她此時已是他的妻子,但是以往他對那個大小姐的好就更加成為了她心中不可碰觸的地方。她不允許她的男人,對另外一個女人笑得那樣開懷,他的極少的柔情只能是她的。

    「相公」,柳兒幾步快走,未進書房門口就喚了聲,接著才道:「我給你做了些銀耳蓮子羹,歇會兒再繼續忙吧。」

    她向裡走了幾步,似才看到蕙綿,笑道:「沒想到妹妹也在,沒有帶妹妹的。」

    她說著又作勢回頭吩咐丫頭再取碗筷來。

    蕙綿這時卻笑道:「我最不喜歡喝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了,就不勞煩大嫂了。」

    她說過,也不管柳兒臉上有些僵下去的笑容,轉身跟步驚風說了句明天先去巍峨山上等他,就出了書房。

    「明天相公不是還要去兵部辦一下交接嗎?」蕙綿走後,柳兒臉色變了幾變,忍住了責問的語氣,輕柔道。

    「晚個一天也無妨,馨兒呢,睡了?」步驚風顯然不想說太多,很快將話題轉到了女兒身上。

    柳兒聽了問話,心中卻不大痛快,不過仍舊回道:「嗯,可能才從北邊兒回來,馨兒有些水土不服,剛剛哄了好久才睡著的。」

    她像是怕丈夫忘了女兒不舒服似的,把大夫對他們夫妻二人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時小丫頭將盛好的銀耳蓮子羹遞到步驚風面前,他看了看,接過了,才又對妻子道:「明天再換個大夫看看也行。」

    他說著,動了動碗中的勺子,隨後又放了下去。

    「沒事的話你就先回房去吧,我這裡還有些事要忙。」步驚風說著,又舉起了書本。

    柳兒看著他的動作眼神一暗,卻仍就沒有說什麼,只是提醒他早些將蓮子羹喝了,不然涼了就不好喝了。

    步驚風應了,心中卻明白妻子平靜的表面所隱忍的怒氣。當初執意要娶她,他步驚風就必是愛極了她的。

    可是他卻從未想過會將綿兒傷的那麼深,他一直覺得,她對他的依賴與其他人家中妹妹對哥哥的依賴是沒有差別的。

    所以,他從未想過將綿兒擺在除了妹妹以外的任何位置。當初成婚之日,她對柳兒的所為,並沒有讓他真的厭惡了她。

    與柳兒到了北境之後,他也不是沒有擔心記掛過她。如今一年多過去了,他再次回到楚府,再次見到她。他仍舊想將她當作妹妹那樣疼愛,雖不至希望妻子如他一樣疼愛這個妹妹,但他卻希望妻子不再在意以前的事。

    柳兒雖是回了房,卻是直到聽派出去的小廝來回報說大少爺已經把那碗蓮子羹喝了,心中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件事放下之後,她卻又在意起了自家相公和那個大小姐明日到底有什麼事情來。

    柳兒知道,如果不是她的出現,那麼現在他的妻有一多半的可能就是那個大小姐了。儘管他說過,他從來只拿她當妹妹,但他們畢竟不是親兄妹。況且,那個時候他對那個大小姐的疼愛有哪一點是做得了假的?

    當初她才進府時,他不一樣是將她等同於府中的丫頭嗎?

    柳兒越想越擔憂,她絕不能讓自己這麼用心經營的愛情和婚姻付諸東流。明天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出門的,柳兒看了眼小床中熟睡的女兒,這樣想到。

    同時更加打算著過兩日就尋個由頭,先和相公去驛站裡住,然後再去尋房子。

    蕙綿見了柳兒正巧那時去書房裡,才出了門臉上就顯出笑來。她總算沒有挑錯時機,剩下的事情,自己只等著就好了。

    她一個人走在府裡,相府的衛隊幾乎一刻鐘就從身邊過去一隊。然而在這熟悉的場景中,卻再找不到那個人了。

    蕙綿不知,她那日竟那樣傷了他的自尊。他連封信都沒留,就這樣消失了。

    她以為他就算生氣了,不在她身邊,也總要留在府裡的。可是,他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她連他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她看著向她見過禮就錯身而過的衛隊,愣愣地站在了當下。初見離亂時的那種興奮與期待的心情又充滿了心胸,漸漸走遠的衛隊更加讓她有一種時空錯置的混亂感。

    蕙綿恍惚,她總說不愛他,為什麼她覺得心中有那麼一個位置是屬於他的,連當初的蕭悅行都不能替代。

    「站在這裡做什麼?」無力而又溫和的聲音響在耳邊,蕙綿就算記不住他的聲音,卻總能記得他身上的氣息。冷冷的,在他身邊總像在臘月裡看梅。

    蕙綿低下頭,並沒有去看他,也沒有說話,抬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她不知道為什麼,一點半分的都不想看見他。她甚至強烈的希望過,把有關那個人的記憶在腦中全部褪去。

    她一點點加快腳步,直至小跑,她同樣不想聽身後壓抑著的輕咳。有關他的一切,她都不要再知道,儘管他與她只住在幾步相隔的地方。

    雲飛卿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面龐因為她的躲避更加蒼白,他盡量不咳出聲,看了眼她剛才望過的方向,終也提步離去。

    他近來一直想,他與她一開始就注定了是要錯過的。

    如果當初第一個進楚府的是他而不是步驚風,她就會從一開始都不討厭他,他更加不會討厭她。

    如果她大病初癒那日,她說她誰都不記得的時候,他不那麼冷淡的對她,或許這時他們早就成了夫妻。

    第二日,蕙綿早早地就去了巍峨山,並給丫頭留下話,帶給步驚風,就說他自然知道去哪裡尋她。

    而她只帶了夏香和一隻風箏,連早飯都沒吃就去了巍峨山。

    這座山蕙綿本人是沒有去過的,因為它坐落在京郊最邊界地區,離京都很有一段距離。不過在她如今的記憶中,這座山卻是熟悉無比。

    「她」與步驚風最常去的就是巍峨山的一處山坳,那裡平坦肥沃,奇花異草也有許多。最奇的是這處山坳通風極佳,是個放風箏的好處所。

    而「她」,最喜歡的就是帶「風」的這些東西。風車是「她」的最愛,「她」總說一看見隨風轉的風車就像看見了他的臉一樣。

    他問過「她」為什看見風車就像看見了他?他們可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她先是說只是一種感覺,隨後總是耍賴說他們的名字都帶「風」字。

    蕙綿帶著夏香,依著記憶中的常去山上的一條小路登山,卻發現在山口那個賣風車的老頭兒已經不在了。如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攤位。

    蕙綿沒有在意,繼續朝裡面走。

    到了山坳她就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上去,走這麼遠的路,真的累了。

    夏香一會兒讓她吃東西,一會兒又要她扯起風箏來放。

    蕙綿坐著沒動,有些無精打采的。如今的她,並不是真的想放風箏,只是需要一個約他出來的借口。

    後來夏香想讓她高興,便迎著風,扯著風箏放了起來。蕙綿就坐在一旁看著她,卻是又想到了蕭悅行,然後想到了若庸,想到了流風。

    流風那日之後對她說了,若庸平時很少參與那些貴族間的聚會,除了黎莫如邀請的,他很少去。

    不過,若庸愛好詩詞,喜歡在特定的時節辦些文人雅集,常常是男女不拘,京都中有才名的,他都會下帖子。

    而最近的便是以金秋為名的,常在西郊一處皇帝行宮舉行的金秋雅集了。這是皇上知道兒子的愛好,特地批准將行宮作為雅集的地點。

    他舉辦的這種文人雅集一年只有兩次,金秋雅集常常最為熱鬧。屆時京中有名的才子才女都會到場,而那些民間文人也常常以接到三王爺的邀請函為傲。

    流風說,到那時,他可以帶她去。

    她說沒有邀請函怎麼辦,流風說沒關係,沒有邀請函他也可以帶她入場。

    她看著他認真而又嚴肅的神色,笑著向他道了謝,並說她一定會有邀請函的,因為她曾經在零露樓做過的那首詩。

    不過她心中沒說的是,就憑若庸近來對她的關心,她也會有邀請函的。之前她十分想知道,為什麼他對她突然間就那麼好了,有了蕭悅行的前車之鑒,她再也不想知道為什麼了。

    她想,大不了就是相互利用唄。

    夏香將風箏放了半個時辰,累得氣喘吁吁地來到蕙綿身邊,「小姐,大少爺怎麼還不來?別是找不到地方吧?」她喘勻了氣息,才對愣神的女子說道。

    「不會的,他知道我只會在這個地方等他。」蕙綿猛然回神,隨口道。

    「小姐,您吃些東西吧。」夏香拿過了帶來的一些點心,遞到蕙綿面前。

    「你吃吧,我不想吃。」蕙綿看了夏香一眼,說出的話有些暖意。

    「小姐,您好歹吃些。」夏香堅持著,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小姐已是很長時間不好好吃飯了。

    「我不餓」,蕙綿才說出口,就見夏香眼中滾出了淚珠,暗歎了一口氣,便隨意撿了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夏香見此咧嘴笑了笑,依舊捧著手中的點心蹲在蕙綿面前。

    「你也吃吧」,蕙綿沒有看她,輕聲道。

    夏香嗯了一聲,也拿起一塊點心無聲地吃了起來。

    「小姐,今天這天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過會兒大少爺再不來,咱們就回去吧。」

    「不回去,陰天正是我喜歡的」,蕙綿抬頭看了看天,笑著道。

    不等夏香說話,她又道:「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場雨想必會下得很冷吧。」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夏香見了,竟不敢再說一句話。

    「今天什麼日子?」停了會兒,蕙綿又問道。

    「十月初三了」,夏香似沒反應過來,隔了一會兒才答道。

    「才過了這麼幾天啊,我怎麼總覺得像過了半輩子似的。」

    夏香聽了沒有答話,手中的點心卻都在不覺中被捻成了碎末。

    「十月初七日,金秋雅集。」蕙綿繼續笑著說道,她馬上就要有事情忙了,到時候時間就會過的很快了。

    夏香不解其意,傻傻地喚了一聲小姐。她只知道,小姐長到這麼大,從未去過那種文人聚集的場所。聽人一臉嚮往的提到時,也常常要打擊挖苦一番。

    此後很長的時間裡主僕兩個都沒在說一句話,蕙綿只是望著遠方發愣,而夏香則是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小姐。

    或許是老天想要幫蕙綿的忙,也或許是故意看她的笑話,總之沒過一個時辰天空就變成了墨色,只一刻鐘內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小姐,咱們回去吧,大少爺肯定是看天氣不好,不會來了。」

    天地間只能聽見嘩嘩的雨聲,夏香大聲地對仍楞坐在那裡的女子喊道。

    蕙綿動了動,抬頭看著夏香,已經蒼白的嘴唇吐出幾個字來,「你去跟大哥說,我在這裡等他。」

    夏香仔細的聽著,隨即猛烈的搖了搖頭,大聲道:「奴婢不走,奴婢要在這裡陪著小姐。」

    「快去,你想讓我在這裡被雨淋死嗎?」

    蕙綿聽了,朝著小丫頭怒吼道,語氣間全是怒火。

    夏香愣在當處,抹了抹臉上不斷淌下的雨珠,轉身朝著回路跑去。

    她一路上滿腦子想的只是跑快點、再快點,只有這樣才可以讓小姐少受點罪。

    聽風居裡,步驚風好不容日將女兒哄得睡下了,就吩咐下人拿了傘要出門去。

    「相公,我已經派人通知過妹妹了,況且雨又下這麼大」,柳兒攔在正要出門的男子面前,輕聲細語道。

    「綿兒性子倔,我答應了帶她去放風箏,卻沒去……」

    柳兒不等步驚風說完,就接道:「下這麼大的雨,還怎麼放風箏?」她這時的話語已經帶了明顯的怒氣,心中更是翻騰著以前步驚風常常在夕陽西下時背著那個女人回府的情景。

    「就算是因為天氣,我不親自去解釋一二,怕這小丫頭要發大脾氣的。」

    步驚風似沒注意到妻子的臉色,說著話時,臉上帶了一絲笑容。

    柳兒見了,心中的火騰地一起,不過她終是壓制住了,她不能才一回府就和相公鬧不愉快。

    「妹妹早已到了嫁人的年齡了,相公總這樣寵著她不好。」

    「我過去看看,沒事就回了。」

    步驚風對妻子笑了笑,錯身而去。

    他到了才知,她竟是一大早就走了,如今還未回府。

    步驚風一聽就慌了神兒,立即讓下人備了馬,以他對她的瞭解,此時定不會尋了地方避雨。

    他的馬才出府門,就見了披著蓑衣也要駕馬出門的雲飛卿。

    「三弟,你身體還不好,下這麼大雨出門做什麼?」步驚風連忙追了上去,滿臉焦急的問了他一句。

    「綿兒去了山上,還未回來。」雲飛卿見是大哥,緩了馬速,臉色依舊不見一點焦急道。

    「我去吧,你身體不好,就別再淋雨了。」步驚風雖然有些疑惑這個淡然的三弟對蕙綿的關心,但在此時也無暇多想,這樣說過後就駕著馬走了。

    雲飛卿明白此時自己跟去也是多餘,他是知道自從大哥回來後,她臉上又有了早已消失的笑容的。

    想到這一點,他渾身血液一凝,蓑衣下擺的雨珠竟然變成了冰柱。

    「少爺」,劍魂劍魄見此,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雲飛卿回過神來,稍稍調息,冰柱消失。

    「劍魄留下,等小姐回府後再回去。」他吩咐過,就下馬,步行朝著楚府而去。

    步驚風在途中果然碰見了一身**的夏香,一看見那個丫頭,他的馬便像風一樣瞬間就到了跟前。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小姐呢?」他正擔心蕙綿,不由得對著夏香一聲怒喝。

    「回大少爺,小姐還在山上呢。」夏香聽了這聲怒喝,嚇得雙膝一軟,跪在了馬頭跟前,又接著道:「小姐說,她在山上等您呢。」

    步驚風一聽,咒了聲這鬼天氣,揚鞭駕馬離去,看那樣子,連馬的死活都不過了。

    一年多了,這臭脾氣怎麼一點都沒改,他有些無奈的想著。

    如果說在上山途中,步驚風對蕙綿滿是無奈的怒氣,那麼在看到那個抱著肩膀幾乎縮成一團的女子時,他心中便只剩自責了。

    「綿兒,跟大哥回家了。」他未走到跟前,就解下了來時身上匆匆披上的蓑衣,聲音低啞道。

    「大哥,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蕙綿順著聲音看了過去,有些哆嗦的問道。

    步驚風腳下一頓,突然間就想起了小時候帶她去夜市上玩走失時的情境。那個時候她也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等著他,不過那時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大哥,綿兒聽你的話,沒有走開。」

    不知為什麼,當那句軟軟的童音從回憶中清晰地響在耳邊時,竟有一滴淚珠從他的眼角滑出,混著雨水而下。

    所有的記憶都一下子變得那麼近,卻又那麼遠,他這一時傷心的莫名其妙。

    不過他很快回神,兩步跨到她的身邊,把蓑衣為她披好。

    「是大哥不好,改天我們再來放風箏,好不好?」步驚風替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輕聲問道。

    蕙綿搖了搖頭,「我以後都不要再來這裡放風箏了。」

    「生大哥氣了?」他摸了摸她濕透的頭髮,有些溫柔地問道,接著又解釋說:「大哥本也是一早就要出門的,只是馨兒一直哭鬧。」

    「我明白」,蕙綿點頭,繼續道:「你如今有家室了,自然事多,我不該那麼纏著你的。」

    「傻丫頭,你也是我的家人。」他聽了,竟覺得她如今懂事的樣子萬分好笑,如同一個裝著很是成熟的孩童。

    「馨兒身體還是不好嗎?」蕙綿想了想,問道。

    「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一路顛簸,畢竟還是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

    蕙綿點了點頭,坐在那裡仍不說起來。

    「怎麼?還捨不得走,要和大哥在雨中聊天?」步驚風半蹲在蕙綿面前,看著她笑道,說著伸出手。

    蕙綿看了眼他含著笑意的眼睛,沒有伸手,不自覺的問道:「大哥,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傷心?就像,心口掉了一塊肉那麼痛?」

    步驚風心中猛覺一頓,一時說不出話來。痛,他的心這個時候被她問痛了。

    「瞎說什麼,要死,也是大哥先死。」他停了會兒,故作輕鬆道。

    蕙綿笑了笑,無言垂眸。

    「咱們回去吧」,步驚風又道。

    「大哥,你再背我一次,好不好?」她又抬起頭,看著他問道。

    步驚風再次愣住,然後拒絕了。他只覺得再背她一次,他與她就再也不會有以前的那種親近了。

    蕙綿亦不強求,只是順從了將手放在他的大手中,隨著他緩緩起身。

    站起身來,她看著他笑了笑,乾淨而又好看。

    「你個傻丫頭,淋了雨還這麼高興?」步驚風心情一瞬間明朗,不禁輕責道,沒發現她的臉色愈加蒼白。

    「大哥」,熱的異常的小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蕙綿聊天似的接著對他道:「我頭暈」。

    話音落,軟綿綿的身子也倒在了他的懷中。

    「綿兒,綿兒?」步驚風有些無措地喚了她兩聲,這才發下她的全身都燙的出奇,低咒一聲,也顧不得拴在山下的馬匹,抱著蕙綿運起輕功就朝著回城的方向去了。

    蕙綿再次清醒時,已是掌燈時分了,她的屋子裡點了很多盞燈,十分明亮。她對著帳頂笑了笑,苦肉計果然好用,怪不得瓊瑤劇的女主角都那麼柔弱而又無辜呢。

    「才醒來就傻笑什麼呢?」

    這時一道暗啞的聲音傳來,不過卻帶著笑意。

    「大哥?」蕙綿轉頭,吃驚過後,又故意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一直不醒,我當然不能走了。」步驚風給她掖了掖被角,又問道:「感覺好些沒有?坐起來喝點粥?」

    「嗯」,她先是很暢快的應了聲,隨後又遲疑地搖了搖頭。

    「怎麼了?」步驚風耐心地問道。

    「嫂子她,要不高興的,你還是回去吧,這裡有夏香她們就可以了。」蕙綿低著頭,輕聲道。

    「就會瞎想,快來喝粥。」

    步驚風看了眼低下頭的女子,接過春香端來的粥,唬著聲音說道。

    「嗯」,她再次有力地應了聲,抬起頭看著他,眼中盛滿了笑容。

    步驚風笑得更加無奈,明明不想自己走,還非要那麼說,這個丫頭。這個時候的他,不想去想妻子。若非她說早派了人通知綿兒,綿兒怎麼能淋那麼長時間的大雨。

    他真的不喜歡,他的妻子竟然要對他用心機,對像還是他當做妹妹一樣疼愛的女孩子。曾經,他就不止一次的向妻子解釋他對綿兒的感覺,除了兄妹之情,便再無其他。

    步驚風沒將心思顯在臉上,不動聲色地喂一直看著他笑的蕙綿喝粥。

    「綿兒,你先躺會兒,等會再喝藥。」餵她喝完粥,步驚風就要扶著她躺下。

    「不要,我想和你說話。」

    「我不走,你躺下,我們一樣說話。」他輕聲誘哄,臉上竟滿滿的全是柔情。

    蕙綿看著這樣的他,呆住了。如果她在一開始穿越過來時就碰見這樣的他,她一定也會愛上他的。

    「怎麼了?」步驚風有些好笑,以往也是,他一這樣對她笑,她十次有八次都要呆住的。

    「大哥,我想親你一下。」蕙綿猛然回神,看著他,眼中閃著調皮的笑意。

    步驚風卻似被她這一句話燙住了,手一下子就從她的手臂上拿開。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蕙綿,說話的肆無忌憚間又帶著些小調皮。

    「就一下」,她忙拉住他離去的大手,伸出一根手指討價還價。

    「丫頭,該喝藥了,過會兒安之還會過來再瞧瞧你。」步驚風故作不在意地反握了拉住他的小手,將話題轉移了道。

    「哦」,女子的眼睛因他的話語而暗了下去,萬般無奈的應了聲,隨即就抬起頭問道:「那個討厭的大夫來幹什麼?」

    「呵呵,安之人很好」,步驚風當然記得她與阮安之一見就掐的場景,笑著為那人說好話,「況且,下午時就是他為你診治的,才剛走不久。」

    蕙綿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步驚風卻又繼續道:「聽他說你如今身體很虛,需要好好補補,還問幾個丫頭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大哥,我想吃粽子。」蕙綿不接他的話,顧左右而言它。

    「跟大哥說說,這段時間為什麼不好好吃飯?府裡廚子做的不好吃?」步驚風沒有被她騙,繼續問道。

    「大哥,你好囉嗦。」蕙綿輕輕地翻了個白眼,小聲抱怨道。

    步驚風笑出聲來,還要再說什麼,蕙綿坐直了身子照著他的嘴角就是一口,得逞了還不忘賊兮兮地道:「終於親到了」。

    步驚風只覺得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直,記憶中,她也只親過他一次,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

    「膽子大了,連大哥也敢偷襲,嗯?」他握緊了身體外側的拳頭,臉上卻滿是調侃神色。

    「你的鬍子好扎人,一點都不好親。」蕙綿卻不理,抬手摸了摸他下巴頦上短短的鬍鬚,有些苦惱的抱怨道。

    步驚風聽了這話,身子又有些定住,看著眼前的女子想不出一句話來。而蕙綿的手還放在他的下巴上,手指時不時的掃過短短的鬍鬚,癢癢的。

    兩個主子只對看著都不說話,丫頭們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只能低頭裝啞巴。

    「綿兒,別調皮了。」步驚風終於抬起手按住了她亂動的小手,聲音中卻帶了幾分躲避與慌張。

    「大哥,你怎麼老拿我當小孩子?」她仍舊肆無忌憚地撒嬌,眼角也帶出一絲嬌媚來。

    出奇的,步驚風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他幾乎沒有力氣將那軟軟的小手甩開。

    步驚風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可怕,他怎麼可以對一直當做妹妹疼愛的女子起了那種心思?他可能有些緊張,喉結不覺間上下滑動了幾下。

    蕙綿心中冷笑,正要再吻他一下,有咳嗽聲從外間傳來,竟還能聽出其中壓抑著的怒氣。

    一身淡灰的阮安之隨即就進入了蕙綿的視線,步驚風騰地一下子從床沿上站起身來,並用仍有些乾燥的嗓音向阮安之打了招呼。

    阮安之淡淡地,卻又帶了幾分嘲諷向步驚風望了一眼。

    「你感覺好些了嗎?」他走到床邊坐下,問話的語氣中隱藏著憐惜。

    「好多了,阮神醫是屬貓的嗎?走路不帶響的。」蕙綿話一出口就帶著些火藥味兒。

    「安之,你別介意。」步驚風此時已恢復常態,無奈地瞧了蕙綿一眼,然後歉意的對阮安之道。

    「驚風,你雖是她的哥哥,但也用不著你替她道歉吧。」阮安之聽了步驚風維護蕙綿的話,萬分不舒服。

    步驚風聞此,有些好奇地看了臉色不虞的阮安之一眼,沒再說什麼,只是對蕙綿說道:「綿兒,讓安之把把脈吧。」

    「你快著點,我很累了。」蕙綿仍是語氣不好的對阮安之道。

    不想,阮安之竟帶了些笑意道:「好,你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說話間接過了她的手腕,輕輕地將手指放在了跳動的脈搏上。

    可那人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臉色憔悴的蕙綿,他不禁有些出神,心中後悔,他不該離京那麼久的。

    「我臉上有花嗎?要你這麼看著我?」蕙綿嘲諷的對著那大夫道。

    阮安之聽了,連忙將目光收回,心中卻回道:「有,特漂亮。」

    步驚風連連咳嗽兩聲,引得蕙綿看向他,就用眼神輕責她。

    蕙綿卻不在意的眨了眨眼。

    阮安之診好脈,開好了藥方,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可他還不太想離去。

    「安之,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步驚風看出了他的異常,故意問道。

    阮安之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他轉身之前對蕙綿道:「你以後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可以直接去平沙堂找我。」

    他說過這句話,沒等蕙綿說什麼便轉身走了。

    步驚風卻是等蕙綿睡下才起身回去了,到了聽風居,才發現妻子仍然在那裡等著他。

    「沒事吧?」一見步驚風進屋,柳兒就站起身,問道。

    「沒事」,步驚風淡淡地回了聲,又問:「馨兒沒鬧吧?」

    「可能還是不舒服,下午時又請了大夫瞧瞧。」柳兒回道,卻是有些不滿。

    「嗯」,步驚風應了聲。

    柳兒無法忍受,丈夫在聽到女兒身體不舒服時竟只是這麼淡淡的反應。

    「過兩天,咱們搬出去吧。」柳兒想了想,說道。

    「怎麼了,府裡哪些讓你不滿意了?」

    柳兒聽了丈夫此話,幾乎忍不住的要責問他。

    「我是怕小姐她見了我不舒服」,她如此說道,小姐兩字被她說得意味深長。

    「我看是你見了綿兒不舒服吧」,步驚風有些冷冷道,然後又有些無奈道:「柳兒,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與她這麼一直隔閡著。」

    「風,你忘了她曾經是要毒死我的嗎?以前的那些事,你不是沒有看見,你怎麼能說讓我與她不再有隔閡?」

    柳兒再也忍不下心中的怒氣,有些不可思議的對著步驚風喊道。

    「當初,若不是挽月及時出現,說不定我早就不在人世……」

    沒等她說完,步驚風有些無力道:「夠了柳兒,以前的那些事你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不說?還是你後悔了?回府來又發現她的好了,後悔當初沒有娶她過門了?」柳兒更加無法忍受丈夫此時的語氣,沒有辦法控制音量。

    「我說夠了」,步驚風怒吼,然後便要提步離去。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與婦人的爭吵,所以自他們成婚以來,儘管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過不和,但他卻從未發過怒氣。

    今日聽了柳兒的話,又想到她吻他之後的那種心情,他就無法壓抑心中騰躍而上的火氣。更兼想到今早要出門時妻子對他的百般套話與阻攔,這種怒氣就更加不可壓抑。

    柳兒見他要走,心中一慌,立即上前從背後抱住了他。

    「風,不要走,我不是要故意說那些話的,只是害怕小姐她還要與我搶你。我真的害怕,我們從相識到如今也不過四年,可你們卻是從小一起長大。在這一點上,我真的不敢與她比,我真的怕你對我的感情沒有對她的深。」

    她說著話,眼淚已在不覺間蔭透了他的衣衫。

    聽她這麼說,步驚風心中更是有些五味陳雜。後背的濕意,也讓他對妻子多了一份憐惜。

    「你先睡吧,我還有些營裡的事需要處理。」他最終只是歎了口氣,拿開了環在胸前的一雙纖手,踏著沉沉的腳步走出房門。

    這晚步驚風留宿書房,雖然之後他們夫妻二人都裝作那晚的爭吵沒有發生的樣子,但是對蕙綿來說,這就足夠了。

    那天晚上,她是得到了步驚風去了書房之後的消息才睡了的。她笑著想,若他們之間連個爭吵都沒有,那她的雨不是白淋了嗎?

    蕙綿並沒有察覺她現在的可怕之處,只是覺得這種看別人不好過的心情非常好,特別還是因為她而不好過的。

    此後的兩天裡,步驚風常常會過去看蕙綿,對她較之此前更是百依百順。

    有的時候蕙綿都懷疑,這個男人會不會本來就對她有那種感情?她本以為那張剛毅的面目,在對著她時是不會有柔情的,可是她卻不止一次的從他眼中看出那種迷人的表情。

    有了這樣的猜測,在與他不長的幾天相處中,她竟有好幾次忍不住心中的火氣,對著他大吼大叫起來。

    有一次她罵他虛偽,讓人感到噁心,罵著罵著就哭了起來。他竟然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竟然只對她說:「這才是你」。

    對於她的失控,蕙綿感到十分後悔,她是想讓他看見她特有的迷人的另一面而後悔。並不想將自己的弱處暴露在他的面前,更不想把他當做蕭悅行的替身那樣來罵。

    她也從未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向他道歉,常常是裝作那段事情並沒有發生,之後該怎麼向他撒嬌就怎麼樣的向他撒嬌。

    步驚風卻看出了她的不一樣,不是因為她罵他,而是因為她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他更加自責,因為他覺得是他使她變成這個樣子的。

    因而步驚風對這樣不正常的她,更多了一份憐惜。他幾乎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如果綿兒真的非他不可,他可以娶她。

    這個念頭一產生,就被他狠狠地否決掉,打入心底。不過,那念頭卻像瘋狂的野草一樣,總有機會冒出來。

    金秋雅集的前一天,蕙綿一臉嚮往的向步驚風說道:「大哥,你知道嗎?我好喜歡瓊玉王爺,可是他一直都很討厭我,我並沒有什麼機會見到他。以前的時候,我常常跟著他,卻引得他更加討厭我。」

    她說到這裡稍稍停了下,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步驚風的表情,才又繼續說道:「不過我明天就能見到他了,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你說,我就打劫他娶我好不好?」

    步驚風心中一頓,不自覺地皺了皺眉,說道:「綿兒,你們不合適?」

    「為什麼?你是不是要說我配不上他?」蕙綿登時變了表情,她已經與他玩夠了。

    「是」,步驚風斟酌了一下,竟然說出了這麼一個字。

    「哼,步驚風,你也太小看我了。」蕙綿不等他再說話,就冷哼一聲,輕蔑的說道。

    「綿兒」,步驚風極度不喜歡她此時的表情,便也怒吼了一聲。

    「我要你看著,我定要成為他的女人。」她的大腦此時有些混亂,這個男人的面龐竟與那個男人的重合了起來。

    「我會笑看著其他的女人對我的嫉妒,特別是那個女人。」她冷笑一說,說著便要從這個男人面前逃離。

    「你在說什麼瘋話?」步驚風猿臂一伸,將正要逃走的女子攬入懷中。

    「我會讓後悔的,讓你後悔死。」蕙綿有些激動地掙扎著,繼續說著難以分辨的話語。

    這個時候,她不會控制心中想要燃燒一切的怒火。

    「好,大哥會後悔的,綿兒,你別這樣。」

    看著這樣的她,步驚風有些心驚,忙順著她的話道。

    「大哥,你不要擔心,我沒有病,從你走了我就一直在想著怎麼才能讓你後悔呢?」蕙綿突然間又笑得這樣溫柔,看著他這樣為她擔心的樣子,她頓覺心中十分舒暢。

    她幾乎可以想像,到時那蕭悅行面對著她是怎樣一副表情。

    「綿兒,你……」步驚風看著她,欲言又止。

    蕙綿笑了笑,掙開了那雙大手的鉗制,然後走開了。

    明天,多麼美好。

    ------題外話------

    西回來了,近來事情比較多,才拖到現在,很抱歉。還有就是,現在上網很不方便,更新可能還是不定時。不過,俺會盡力保持更新的,希望有更多的人支持我。這本結束了,就填農家那個坑。

    再說一句,驚風其實是打醬油的。

    瀟湘書院,請勿轉載!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