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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叢生,步步驚心 季紅這妞 文 / 飄揚

    季紅這妞

    搖一搖頭,任雨澤想要揮去這讓他煩心的問題,他拿起了桌上的電話,給秘書小趙打了過去:「小趙,你來一下。《》」

    小趙就在旁邊的房子裡,一分鐘不到就出現在了任雨澤的眼前,任雨澤說:「我們今天到下面轉轉吧。」

    小趙問:「市長你想到那裡去?」

    任雨澤說:「到南區轉轉吧,去看看那裡的烤煙種植基地最近有沒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

    小趙現在已經熟練的掌握了一切工作綱領和極端淺顯的工作經驗,聽得任雨澤如此吩咐,連忙先打了個電話,把和原先讓公路局局長來向任雨澤作工作匯報的約定取消了,說領導要到下面作重要考察,此事改日再說,然後就下去安排車了,任雨澤也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跟著就下去了。

    任雨澤下去的時候,他的專車已經開到辦公樓門口侯著,小趙也恭敬地端好了任雨澤的茶杯,帶上任雨澤的公文包,陪著任雨澤一起上了車。

    一路上也沒有太長的時間,任雨澤就到了南區。

    讓任雨澤沒有想到的是,南區兩大領導班子早迎在政府門口,車穩當地停好後,任雨澤先不知這裡的情況,只顧風光滿面地下得車來,此時一見如此臃腫紛亂的領導隊伍,他一貫輕車簡從的工作作風又表現出來了,只見他黑了臉,低沉了聲音向這班激動地等候的領導們說道:「你們是來看馬戲還是來看西洋景?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供觀賞的!我這裡留個副區長跟我一起到烤煙種植示範基地去可以了!」

    任雨澤心中也是很煩躁的,古代的官員都能夠微服出行,現在的領導卻很難做到,幾乎所有的下面區縣,都會在政府辦公室安插上自己的親信,他們的消息會很準確,很及時的化解像自己這樣突然的造訪。

    聽了任雨澤不算呵斥,但也不太好聽的話,平日裡同樣在百姓面前耀武揚威、大呼小嚇的官員們自覺十分無趣,像做錯事的小學生那樣低了頭,根據自己和任雨澤的親疏和剛才任雨澤的工作指令,三三兩兩散了,立時就只剩下了專抓經濟工作的副區長和一個很漂亮女人留在了現場,任雨澤是不認識這個女人的,看著這個女人說:「你是做什麼的?」

    這個女人很有魅力的笑笑說:「我叫季紅,是南區辦公室的副主任,我和副區長陪你視察。」

    那個副區長也連連的點頭說:「任市長,這季主任對那面也熟,一起去。」

    任雨澤本身也不是一個太過嚴厲的人,只要對方做得不過於出格,他也就不再挑剔,說:「我們走吧。」

    這個季紅就幫任雨澤打開了車門,等任雨澤上去之後,她也二話不說的坐了進去,任雨澤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暗想,這個女人真是不懂規矩,領導的車那是你隨便就能坐的,看著她模樣長得倒是異常的漂亮,卻如此淺薄,沒有知識。

    但心中不舒服也沒有辦法,任雨澤還不習慣抹下臉來呵斥一個這樣漂亮的女人,任雨澤自然也是做不出來把對方趕下車的舉動,小趙到是很為難的看了一眼任雨澤,對季紅說:「季主任,我看你坐副區長的車在前面帶路吧。」

    季紅就妖媚的笑笑說:「王區長知道路,他在前面帶路沒問題,我陪任市長一起。」

    任雨澤看著小趙有點尷尬的樣子,就說:「走吧。」

    司機聽到任雨澤的話,發動了汽車,車上這幾個人都在想著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怎麼這樣沒有分寸。

    說真的,季紅還真的不太懂這些規矩,她到行政上也不過是三兩個月的事情,所謂「君無戲言」,莊峰貴為全市行政一把手,他通過工作聯繫、座談或交流中,就語言閃爍的明裡暗裡提示南區的區長兩三次,意思是要讓他把季紅提拔一下。

    南區區長本來就是人精,最能體會上司的心思,也是,如果一個官員竟然不能體察上司的心思,找不到忠誠的門路,摸不準孝順的路途,那麼他還有什麼資格從事政治呢?

    其實原先聽了莊峰的授意,從把季紅調到區政府辦公室的那刻起,他已經讀懂了怎樣服務好莊市長的這本寶典了,此刻他裝憨作楞,狀似木吶,只不過是為了累積和堆砌自己的政治砝碼,要知道,他窺探和覬覦區委書記這個職位哪裡才一天兩天?

    到了莊峰幾乎用了明言說來的時候,他方才恍然大悟似的連聲說:「是的是的,這季紅確是一顆好苗子,非常值得信任和培養呢!」

    這樣,就在莊峰摟著小情人作出允諾不久的二十多天,南區政府出台了一個人事任免文件,季紅現在搖身一變,已經成為南區政府的辦公室第一副主任了,要知道,現在的幹部隊伍編製是越來越再越強壯,光地處偏僻的南區政府來說,辦公室就有4個副主任,底下屬於科員的辦事人員不過六人,都是一些寫材料、搞收發、弄檔案的具體事務的人,還有一些操方向盤的司機、擺弄花草、擦拭桌椅子這類從事粗活的人。

    當然統共來算,隊伍還是極其壯觀的,就在這麼幾十人的服務隊伍裡,季紅彷彿一匹暗地裡剎時迸出的黑馬,突然一路殺來,閃電般就擠到第二的位置,不能不說是政治場上的一種變數,一種奇跡!況且,身為男性、為幾任區長服務並熬夜寫了十多年的正主任,側身政治這麼多年,哪裡還能不知道其中蘊涵著的道理?他哪裡敢把季紅當作自己的下屬看待、對她頤指氣使?而是時時對季紅副主任陪著小心,事事都讓著她,居然到了甘為人後、言聽計從的地步。

    如此一來,年紀輕輕、毫無從政經驗的季紅就瞬間成為了南區家喻戶曉的人物,變得炙手可熱起來,而她自己在政府辦公室裡說一不二,也就成為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這自然就養成了她的頤指氣使和無所畏忌的毛病,就連今天任雨澤來考察,本來她是完全不應該留下的,但她還是留下了,南區裡誰也不好說她什麼,本來她是不應該坐上任雨澤的車,但她還是坐上了,任雨澤也是無可奈何。

    這裡到下面烤煙種植基地也是要跑半個小時的,這個基地是南區的烤煙廠指定的種植基地,從目前的新屏市企業看,這個煙廠還算不錯,大錢雖然是掙不到,但馬馬虎虎也能養活上千的職工,在新屏市,這已經很是難得了。

    不過這個煙廠生產的捲煙檔次不高,主要就是給本地低端用戶消費,特別是新屏市農村,大小的節期,紅白喜事,幾乎都是用的這個煙,按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價廉物美。

    任雨澤今天主要是來看看種植基地的,一開春,煙葉種子就要提前埋下,要是因為水電,肥料耽誤了這個時間,全年的煙葉就有問題,那樣肯定會給煙廠也帶來麻煩,所以任雨澤就是來看看有什麼需要自己解決和幫忙的地方。

    季紅坐在任雨澤的旁邊,她看著任雨澤還是有點喜歡的,不過對這個副市長,季紅從內心並不懼怕,自己是莊峰的情人,莊峰是新屏市政府的老大,所以任雨澤實際上應該怕自己才對,或許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莊峰的關係,要是知道了,他絕對不會這樣冷淡的對自己。

    季紅問:「任市長來過這個種植基地嗎?」

    任雨澤點頭說:「來過一兩次,不過這後面大都便道,不大記得路了。」

    季紅帶著一身的幽香,靠近了任雨澤說:「可是我來南區很長時間了,怎麼就沒有見過任市長來我們南區啊。」

    這話問的有點出格了,一個副市長的工作怎麼能由你一個小小的區領導來評論呢,何況這話聽著就有點像是責怪的意思。

    小趙有點緊張的從後視鏡裡看看任雨澤的表情,任雨澤卻不動聲色,淡然的說:「最近忙,很少下來,你到區政府多久了?」

    季紅就一笑說:「我來幾個月了,過去我是小學的老師。」

    「奧,幾個月啊,進步挺快的。」任雨澤心中有點奇怪,一個來區政府幾個月的人,怎麼就一下當上了辦公室的副主任,而且還這樣不懂規矩,沒有深度,恐怕這裡面是很有些蹊蹺的。

    不過現在任雨澤沒有興趣來搞清楚這其中的貓膩,第一,自己沒有管人事,就算問出來,自己也無權干涉,第二,既然人家能提上來,肯定後面就有不簡單的背景,自己現在面臨的問題夠多了,也沒有時間來管。

    任雨澤就閉上了嘴,接著又閉上了眼睛,靠在後面靠墊上休息了。

    這個季紅真是沒知識,任雨澤已經閉上眼了,她還在說話,小趙不得不扭頭看著她,輕輕的用手指搭在了嘴唇上:「噓。」

    季紅這時候才知道自己不應該說話了。

    不過嘴裡不說,她的心中還是很有點不舒服的,這個任雨澤也太牛了吧,自己好歹算的上一個美女吧,他怎麼一副要理不理自己的樣子,多少人想陪著自己坐坐,自己還不給機會呢。

    一會車就到了烤煙種植基地,任雨澤還沒有下車,這季紅就先了下了車,上去和種植基地的幹部打起了招呼,那種植基地都是村裡的幹部,當然是不會認識任雨澤了,不過對這個美女主任倒是記憶猶新,以為今天就是專門送她來的,所以幾個人圍著季紅,大獻殷情。

    任雨澤這一下子就沒有人甩他了,你說任雨澤尷尬不尷尬,那個王副區長走路很慢的,磨磨蹭蹭的從後面的車上下來,慢慢的來到了任雨澤的跟前,指著前面的一片土地,對任雨澤說:「任市長,這裡全部都是剛下的種子,等再過一月,就能抽芽出土了。」

    任雨澤嘴裡『嗯,嗯』的答應著,心中很不舒服。

    他這個表情王副區長看的是一清二楚的,他心中也是暗自好笑,知道任雨澤為什麼不爽,他就是不點破,還故意慢騰騰的過來,實際上他對這個女人早就恨之入骨了,什麼破鞋,嘛都不會,一天在區政府還揚威耀武的,從來都沒有把老子放在眼裡過。

    剛來的時候,老子感覺她長得好看,曾今對她還有點好感,沒想到這女人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她就認得區長一個人是領導,自己的話她理都不理,今天是個機會,讓她好好表現一下,惹毛了任市長,看誰倒霉。

    任雨澤已經有點忍不住了,就咳嗽了一聲,引起了基地那幾個幹部的注意,人家就撇下季紅跑了過來,任雨澤總算是找回了一點面子,含著笑容,就準備伸手等人家過來了好握,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幾個土狗直奔到了王副區長的面前,一起叫到:「王區長,你來了,歡迎啊歡迎。」

    任雨澤氣了個不說話。

    不過王副區長是很懂規矩的,忙對這幾個人說:「我是陪任市長來檢查工作的,你們真是在鄉里待瓜了,連市長都不認識啊。」

    這幾個人才大吃一驚,唉吆,原來這小伙子就是任市長啊。

    他們反應了過來,一起轉向了任雨澤,任雨澤怎麼辦,只好在一次掛起了笑容,和他們握手,寒暄。

    後來任雨澤就問起了種植的情況,一個幹部說:「這幾天都沒下雨,確實對我們的煙葉栽培造成了一定影響,不過,看著市裡的領導一次又一次下鄉來視察情況,我們心裡踏實多了。有政府給我們作後盾,我們怕啥子嘛。」

    任雨澤覺得這個幹部說的有點假,市裡的幹部來了,那煙苗就不會幹旱了?什麼**邏輯啊,但任雨澤是無法和這個級別的幹部來扯的太深,他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並表示:要防止「面子」工程這一情況的發生,烤煙的種植,不是為了讓全市各區縣的領導來看的,不是為了烤煙現場而搞的形象工程,是為了達到農戶發家致富的目的,是這個純農業鄉的產業結構一個重要調整。

    任雨澤就轉身詢問站在身後一點的王副區長:「你們區裡對這裡萬一出現的乾旱情況有沒有什麼準備?」

    王副區長說:「有啊,上次還專門開會研究過,在這個基地裡修建幾個大型的蓄水池。」

    任雨澤很仔細的問:「這工程大嗎?」

    王副區長還沒有說話,季紅就說:「不大,到時候找幾輛推土機來,在那面低窪的地方稍微收拾一下,把那頭一堵,就成了天然的蓄水池了。」

    任雨澤皺了皺眉頭,那個王副區長也很有暗示性的笑了笑,說:「主要費用是租賃推土機和蓄水池封口地方的修建,這可能算下來要花費30多萬元的,資金我們區裡已經準備好了,等天氣在暖和一點就動工。()」

    任雨澤點點頭,就帶著王副區長一起往地裡走去,這裡面就都是田埂小道了,沒走幾步,那季紅的高跟鞋有點難受了,她就磨磨蹭蹭的走在了後面,再過一會,她乾脆不走了,這雙鞋子可是名牌的,是莊峰化了上千元給他買的,她可捨不得在這把鞋毀了。

    任雨澤見季紅拉下的很遠了,才對王副區長說:「你們這個季主任拉區裡時間不長啊,怎麼就進步的這樣快?」

    這王副區長是知道任雨澤為什麼會有一此一問的,今天季紅一定讓任雨澤感到了不舒服,而且任雨澤和莊峰的關係,只要是懂一點政治的人,都明白他們兩人已經是無法調和的,所以王副區長就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季紅點一水了:「這個季副主任啊,呵呵呵,怎麼說呢?」

    任雨澤就瞇起了眼,看了一眼這個王副區長,說:「怎麼?很為難嗎?」

    「不是,不是,說起來話長啊,本來季紅是個小學的老師,一次偶然在接待中遇到了莊市長,於是情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連公務員考試都沒有參加,就調到了區政府。」

    任雨澤不用他說的太多,已經基本聽出了王副區長的意思了,任雨澤就有點驚訝,自己已經知道了莊峰的兩個情人,一個是小芬,一個是女記者,怎麼在南區還藏著這樣的一個季紅呢?這老莊也真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啊,真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受的了。

    任雨澤沉吟著說:「那麼既然她不是正規的編制,怎麼還能提拔起來當領導呢?」

    王副區長呵呵一笑:「所有的人都會這樣問,但所有的人都知道怎麼回事,現在真的是亂了。」

    任雨澤就不在說什麼了,不過心中還是很有點不舒服的,不是他嫉妒莊峰的艷遇多多,而是任雨澤感到了一種制度上的悲哀,權利啊權利,它可以繞過所有的規則,法律,它已經到了無法約束的地步,長此以往下去,怎麼得了。

    任雨澤等人就又轉了有半個多小時,才返回了停車的地方,任雨澤看看時間到下班還有一會,就對王副區長說:「要不我們再到下面散戶地裡區看看。」

    王副區長剛要點頭同意,這季紅就有點不高興的說:「馬上下班了,就不要去了吧,那些地方破破爛爛的,有什麼好看的。」

    任雨澤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說:「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先回去,沒有人逼著你也去。」

    說完,任雨澤就登上了汽車。

    那王副區長一見任雨澤發怒,心中大喜,快步上車,也不等季紅趕來,就讓司機啟動汽車,前面帶路走了。

    任雨澤上去的時候也是順手的關上了車門,司機和小趙也做的任雨澤討厭這女人,就都裝著不知道,跟上前面的小車,把季紅扔下了。

    季紅在後面還發愣呢,她從來還沒有遇上過誰這麼對待自己,不要說區裡的幹部們都百依百順的對待自己,就是莊峰每次也都對自己是溫言細語的,這個任雨澤他牛什麼牛,還敢呵斥自己。

    等她氣的在心裡罵了幾句之後,才發現人家兩部車都跑了,剩下她一個人留在了這裡,這一下季紅心中的那個氣就更大了,一面粗言罵著那個王副區長,一面給區裡打電話,讓車來接自己,好的一點是她多少還知道個輕重,所以心裡罵任雨澤,嘴上卻不敢,都是那個王副區長幫著任雨澤受了。

    任雨澤看完了一些種植散戶們,回到了政府的時候,午飯時間已經是過了,任雨澤就帶著司機和秘書在附近隨便的吃了一點,他也不是太困,就沒有回家,在辦公室看了一會報子,文件什麼的,這時候,卻接到了江可蕊的電話,江可蕊說:「雨澤,我一會要到省城去。」

    任雨澤感覺很突然,就問:「怎麼沒有提前通知啊?」

    「剛開完會,我們局裡有個文要到省裡去批一下,在一個也準備給上面拜個年,過去都是別人去的,今年局長說讓我跑一趟。」

    任雨澤說:「那也有點太倉促了吧,算了,算了,那你就去吧,需要我幫你準備什麼東西嗎?」

    江可蕊說:「不用了,我一會回一趟家,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這幾天你就自己安排生活,少喝酒。」

    任雨澤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心想自己是不是現在回去一趟,他抬腕看看時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還差10來分鐘就要上班了,任雨澤正在猶豫,桌上的電話又響了,一看號碼,是公路局的蔡局長,電話接通,他說他準備一會過來給匯報幾個有關高速路項目的事情,問任雨澤有沒有時間。

    任雨澤就暫時放下了對江可蕊的牽掛,說:「那你來吧,我在辦公室。」

    放下了電話,任雨澤就拿起高速路項目的幾份材料,認真的看了起來。

    等路局的蔡局長給任雨澤匯報完了情況,任雨澤又跑了一趟新屏市的開發區,現在是那個副主任在代理管委會主任的職務,對任雨澤那是相當的恭敬,不過任雨澤心裡還是暗自有自己的一條警戒的,這個副主任當初能夠出賣他們的主任,在背後寫黑狀,雖然是間接的幫了自己的忙,但自己還是要小心一點,不要和他靠得太近。

    本來任雨澤還是有幾件事親想給莊峰匯報一下,但連續兩次給莊峰打電話,都沒有給任雨澤安排見面的時間,後來任雨澤才從王稼祥那裡知道,莊峰最近幾天時間在機關裡露面很少,早上來到單位安排些事務,稍稍呆一會兒就離開。

    原來是他的老母親患重病住進了醫院,普通幹部家裡有了事,在機關裡不會有多大反應,就像沒有發生什麼事一樣,但莊峰家裡的事就跟機關裡的事情一樣,成了與大家有關的事,自然會影響到政府機關的人以及機關的日常工作,包括任雨澤手上的幾項工作也不得不停頓下來。

    這裡面最忙的當然就是政府秘書長路翔,他在政府的辦公室裡出出進進,在單位和莊峰家裡幾頭跑,協調和安排事務,忙活個不停。

    莊峰家裡的事就像政府秘書長路翔自己家裡的事一樣,他顯得比其他同事更上心些。任雨澤早就發現秘書長路翔跟莊峰跟得很緊,對其他領導就有點無所謂,莊峰甚至把自己家裡的事情也交給秘書長路翔來操辦。

    有人議論秘書長路翔跟人很有研究,看準和專門跟定一個人,有一股緊跟到底的勁頭。這或許是他在機關裡如魚得水的訣竅。

    秘書長路翔出身於平民家庭,沒有什麼過硬的靠山,財力又很有限,不可能像熱門部門幹部那樣用金錢鋪路,只能依靠自己來打拚了,因此他緊緊抓牢了莊峰這根線,把它視作自己在官場上的護身符。

    這天早上一上班,政府的主要領導們正在會議室開例會,秘書長路翔火急火燎地跑到會議室來,對任雨澤說:「任市長,你知道嘛?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莊市長母親得的是老年性糖尿病併發症,已轉到醫院重症室裡救治,現在她差不多癱瘓在床上不能動彈,全要靠人照料了,莊市長家裡沒有什麼人,他愛人又是在外地上班,病人身邊沒有人照顧可是個問題,你看怎麼辦?」

    任雨澤猶豫了一下,他似乎意識到秘書長路翔已有了辦法,甚至可能得到了莊峰的默認,不好隨便表態,都拿眼睛看著路翔,等著他說出主意。

    但這個路翔卻坐了下來,一言不發,任雨澤心中正在奇怪,莊峰走進會議室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秘書長路翔便對莊峰說:「市長,我正和大家商量如何照顧老人家的事,我想讓辦公室的幹部輪流值一值班,都到醫院病房裡守護照顧一下。」

    莊峰忙擺擺手說:「不用麻煩大家了,家裡已安排好了,再不行的話,可以去請護理工照料。」

    由於莊峰就在當面,所以很多人都抹不開面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表示,這個時候是最需要人手的,我們都過來幫一幫。

    秘書長路翔不由分說地搶著表態:「我看大家排個值班表,這幾天,辦公室可以抽出專人,輪流去照顧老人家。」

    莊峰還是客氣著,不過任雨澤已經從莊峰的表情中看出他實際上並不很堅決,任雨澤也不好多說什麼,開完會,就由著秘書長路翔給辦公室專門開會,研究,張羅著排了值班表。

    第二天,任雨澤和副市長郁玉軒本想找路翔商量如何買東西去看病人,路秘書長說:「任市長,我現在有事,你們幾個商量著辦吧。」

    任雨澤也就不好勉強了,下午任雨澤和副市長郁玉軒便帶著幾個幹部買好慰問品,提著大包小包來到醫院,代表政府看望病人。

    一到病房裡,任雨澤看到路秘書長和莊峰坐在病人的床頭前說話。

    副市長茹靜也在一旁幫著收拾東西,看見任雨澤他們來了,副市長茹靜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忙說她也是中午吃完飯才到的,人家路秘書長已忙了一個上午了!

    任雨澤見路秘書長比他們先到,心裡就明白了幾分。這小子知道大家下午要來,自己就想好了上午單獨來。

    任雨澤看到病床旁邊堆了兩大堆禮品,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比他們幾個人帶來的的禮品都多,估計是路秘書長和副市長茹靜提過來的。

    路秘書長肯定一個上午索性不上班,泡在這裡了,任雨澤心中想到,這個人把智力都開發到這方面來了,文章寫不好也就不足為怪。

    任雨澤還驚奇地發現莊峰在老人面前態度恭敬,很像一個聽話的溫順孩子,全然沒有機關幹部們平時看到的威儀,嚴肅刻板的表情也蕩然無存。

    任雨澤這才醒悟過來,再大的官也是父母養育的,任雨澤感受著這裡面的氛圍,又打量了一番床上躺著的老人,心想這才是真正的領導的領導,怪不得路秘書長在她面前就像個小孫子面對老祖宗一般乖巧。

    大家坐下來對莊峰說些安慰的話,任雨澤本來和莊峰就沒有太多的閒話可說,所以兩人在談話中經常的卡殼,只有副市長茹靜能說幾句得體的場面話,她說一句,大家跟著咐和一句。

    茹靜說:「這種病還是可以治好的,慢慢來,看老人家的精神狀態還是蠻好的,一定能早日恢復健康。」

    副市長郁玉軒也說:「老人家的氣色還不錯,並不像得了重病的人呢!」

    大家也咐和說些氣色還不錯之類的話,莊峰這時也把領導的身份放到一邊,招呼部屬們喝茶吃水果,特意對路秘書長說:「路翔,你把水果洗洗切好給大家吃一些。」

    路秘書長就把水果切好送到各人面前叫大家吃。這下,路秘書長的角色似乎轉變了,從和大家一樣的機關幹部,變成了莊峰的親屬之類的人。任雨澤想,路秘書長天生是個適應在官場上混的人,這種人不當官還真是浪費了人才。

    臨告別時,任雨澤說:「莊市長,你看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大家做的嘛?」

    路秘書長搶著說:「市長家的人少,這段時間大家把手頭上的事放一放,照管老人家的事,辦公室已統一安排好了,大家還是按值班表輪流來值班幫忙吧!」

    任雨澤卻對路秘書長的提議不以為然,只是這種情況下也不太好說什麼,一行人在回來的路上,任雨澤忍不住對走在身邊的郁玉軒說:「派幾個人去病房幫幫忙那是應該的,需要幫忙的時候,大家是應該去,但我覺得路秘書長沒必要搞個輪流排班,作為一項工作來佈置。既然是莊市長的家事,自然由辦公室的同志商量著互相幫助。誰要有空誰多去幾回也無妨,幹嗎要作為一項工作來安排?這樣一來,大家去輪班照顧病人的話,就算不上人情了,有點兒變味,沒有了同事之間的友愛之情。因為這已變成一項單位值班工作了。」

    副市長郁玉軒捏了捏任雨澤的手,向他示意不要讓人聽到,但走在任雨澤前後的人都沒有吱聲,好像沒有聽到任雨澤說的話。

    令人奇怪的是,直到第二天上午,再也未聽到路秘書長提安排人值班的事。下午的學習會上,路秘書長表情嚴肅出人意外地在會上傳達莊峰的指示,事情居然還是有關莊峰的家事。

    他說莊市長傳話:「感謝同事們對自己老母的關心和看望。自己的家事都已安排妥當,不勞大家費心。機關幹部要以工作為重,自己的家事不要單位人員插手,更不能安排幹部值班,大家的心意都領了,還是要把精力放到工作上。」

    郁副市長對任雨澤眨眨眼,意思是有人向莊峰打了小報告,莊峰才斷然作了決定,因為任雨澤的態度可能惹得莊峰不高興了,這才有了下午的專門指示。

    散會之後,副市長郁玉軒說:「任市長呀,你被人進了讒言了。」

    任雨澤回答道:「我只不過說出了我的想法。照顧病人這件事本來也是好事和善事,但一旦摻雜了人為的因素或別的功利性雜質,事情就變味了,莊市長要是瞭解了我的看法,應該不會怪罪我的。」

    郁玉軒說:「你這人真天真,他哪有功夫聽你的解釋?你和他如果到了那種隨意交流的關係程度,外人哪進得了饞言?」

    任雨澤想想也是,不過對任雨澤來說,他也不怕莊峰的,只是任雨澤感到了一些愕然,昨天自己說話的時候,身邊不過六七個人,沒想到就這些人中,竟然也有兩面三刀的小人,這才是任雨澤感到可怕的地方。

    由於最近莊峰很少來上班,所以任雨澤手上的好些事情也辦不成,任雨澤就顯得有點閒了起來,也不是他一個人這樣,整個政府的大事幾乎也都停頓了,因為沒有莊峰一支筆的簽字,錢,材,物這些都是不能亂動。

    這樣閒著又過了幾天,莊峰的老母親沒能救治過來,在醫院裡去世了,莊峰是悲痛欲絕,好幾天都沒有上班。

    路秘書長以及政府好多幹部都放下了手頭上的事,一心幫助莊峰料理後事,那幾天,政府好幾個部門基本上沒有辦公,大家分頭幫忙處理後事,市裡,縣上,區裡的幹部們也相約著到莊峰家來弔唁。

    政府辦公室幾個幹部出面找人商量出喪事禮金,這次任雨澤學乖了,沒有去找路秘書長談這事。

    王稼祥問了路秘書長的意見,路秘書長說:「大家願意湊在一起出的,就一道去送,自己要去的,由個人自己辦理。」

    任雨澤聽王稼祥匯報之後,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自己單獨一個人去送禮,禮金與大家一樣了,就顯不出與莊峰家非同一般的關係與份量來。在殯儀館開追悼會的時候,市委和政府差不多的部門領導幹部都參加了,追悼會開得很隆重,,莊峰老家來了不少人,大家臉上都顯出沉痛的神色,緩緩地走進追悼會的會場。

    大廳裡站立著將近幾百人,兩邊擺放著鮮艷和精緻的花圈,莊峰似乎有些不能自持,由家人攙扶著立在大廳中央。

    悼詞念完後,進行遺體告別儀式。從前邊的領導開始,大家依次緩緩向前移動腳步,向莊峰的母親告別,任雨澤驚奇地發現路秘書長竟也站在莊峰家人的行列裡,與向親屬表示慰問的領導們一一握手致謝。

    王稼祥暗暗地拉了拉了任雨澤的衣袖,示意他看路秘書長的舉動,任雨澤也是暗自詫異不已,這個路秘書長表現的有點太露骨了。

    不過此刻任雨澤沒有心思區思考路秘書長的事情,因為聽著送別逝者的禮炮,任雨澤忽然從心裡油然而生出人生無常的感覺,人生就像夜空中匆匆劃過的流星,短晢而寂寥,想來確實沒有多大況味,到了這裡一看,什麼事情不能想開呢?

    所有的爭鬥、政爭,到頭來一切都要歸於零。

    死去的人已永久地安息了,而活著的人依然如故地要在塵世上奔忙,為生存,為名利,為面子,為**,為野心,為復仇,為窮盡一切而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

    是啊,自從這個地球出現以來,這個星球上一定居住和生活過無數的人類,其已逝去的人類加在一起的數量一定象天上的星星一樣無法計數,現在活在世上的人與在地球上生活過已長逝的人類相比其實少得可憐,活著的人才真正是孤獨而寂寞的一群。

    任雨澤就記起了唐朝詩人陳子昂詩云: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任雨澤歎喟人生之稍縱即逝,感覺心靈空虛得厲害,他就這樣神遊八極地冥思默想著,機械而木然地參與送葬活動,直到各項喪葬儀式結束。

    可以說任雨澤在江可蕊離開了新屏市的這些天裡,每天都在忙著,但幾乎是沒有忙太多正事,不是他不想,這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他想忙別的也不好說,不過在這個期間還是受到了一個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那就是交通部對新屏市高速路的項目立項工作已經審評簽字並把報告返回給了新屏市,這就意味著新屏市下一步的工作重點也必將轉移到這個上面了。

    一種無形的壓力,開始朝著任雨澤慢慢湧來。

    任雨澤剛到辦公室,小趙幫他幫茶泡上之後又說,這幾天鴻泰地產公司的老闆柯瑤詩來找過任雨澤,柯瑤詩還給小趙說,抽時間讓小趙幫她在任雨澤面前提一提自己來過的事情。

    任雨澤就鄒了下眉頭問小趙:「她沒說來找我是什麼事情嗎?」

    小趙搖下頭說:「她什麼都沒說,就是看樣子挺消沉的,我也沒好問她。」

    任雨澤點下頭:「嗯,一會我給她回個電話,那天我在外面的時候,她好像打過一個電話,但我正在忙,沒有接,後來就給忘了。」

    小趙問:「要不要我先給她去個電話,看看是什麼事情。」

    不要小看了秘書小趙,他也是看的來事情的人,擔心這個女人找任雨澤是有麻煩的事情,所以就想自己先問問情況,先探一下,免得到時候任雨澤為難,麻煩大了也好讓任雨澤也有個緩衝過程,該躲的時候也好有個準備,這也是秘書的基本工作,能不讓領導煩心的事情,那就一定要自己先解決了,不要什麼大小事情都傻呼呼的端到領導面前,該擋駕的就要擋,該回絕的,就要自己做惡人來回絕,這才是一個好秘書的作用。

    任雨澤當然是理解小趙的意思,他同時也感覺這小趙真是進步很大了,做事也穩重,得體了很多。

    任雨澤就沉吟著說:「我想,我是知道她找我為什麼,你一會通知一下治安大隊的武平隊長,讓他過來一下。」

    小趙點頭,見任雨澤沒有其他的指示,也就輕輕的帶上門離開了,到自己辦公室給武副隊長打電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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