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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三 傾城顏 023 胡思亂想 文 / 藍凌薇

    鳳棲宮裡的辰貴妃一早命宮人準備好了臘八粥和一大桌的宮宴,就等著夏侯雲天回宮用膳了,精心裝點過的辰貴妃看起來仍就十分年輕,根本不似兩個十幾歲孩子的母親,倒像是只有二十出頭的少婦。

    桌上的燭台已經燃了一半,往年的這個時辰皇上早已經回到宮中了,今日卻不知為何她心裡有些著慌。

    「娘娘,不如您先用些點心吧,皇上既然每年臘八都會陪著娘娘過,娘娘不必苦等著,今年許是因為大雪封山再加之路途遙遠,說不定過會兒皇上便回來了。」

    一旁的大宮女勸道,自家娘娘受皇上寵愛,每年皇上臘八去拜祭完他的母妃之後定然會到娘娘這兒來,這是年輕的蓮皇貴妃不懂得的情誼,也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辰貴妃一言不發地盯著桌上的沙漏,這會兒已經快酉時三刻了,皇上卻還沒有回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來人!去給我查查皇上回宮沒有,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快去!」

    辰貴妃抓起面前的茶杯朝地上跪著的人砸過去,一旁的管事公公立即跪著退了出去,帶了一群人便匆匆朝宮門的方向去了。

    「娘娘您息怒!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大宮女給辰貴妃遞過來一杯茶,辰貴妃鳳眸凌厲地盯著大殿之外的院落,一言不發。

    半刻鐘之後,帶人出去打探消息的一眾宮人連滾帶爬的回到了鳳棲宮中,而辰貴妃再也坐不住打算親自到宮門口去迎夏侯雲天。

    「娘娘!大事不妙了!」

    鳳棲宮的管事太監連滾帶爬的往地上一跪,身上沾著雪花的裘皮也來不及脫下,尖細帶著哭腔的聲音確實是讓辰貴妃心裡一顫。

    「沒規沒矩的成何體統,給本宮好好說話!」多年來深宮得勢的辰貴妃已經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女子,自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威嚴與氣勢壓得眾人不敢出氣。

    地上戰戰兢兢的總管強打著精神抬起頭來道:「是娘娘!奴才打聽到了,皇上已進了北城卻在半路上遇到刺客了,禁衛軍林統領追殺刺客追到了榮國公主府上,百利大人奉命追查京陵孩童失蹤一案,正好京畿衛的人也追到了公主府之中……」

    辰貴妃手上的白玉杯應聲落地,她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如今怎麼辦?再一次放棄琳兒嗎?還是竭盡全力去救她?

    「皇上如今回來沒有?怎麼給她定罪的?」

    辰貴妃雙眼充血,惡狠狠地盯著地上的管是太監,她宮裡的人她知道,沒人敢有這麼大的膽子出賣琳兒,唯一的解釋那便是百里連安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失蹤孩童的事情,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不敢動琳兒罷了!

    「回娘娘的話,皇上方纔已經到了宮門口,朝著皇后的鳳辰宮去了,聽林統領手下的一個護衛說,皇上將免死金牌給了百里大人。」

    管是太監顫抖著雙唇低聲答道,辰貴妃平日裡雖和氣,可是這麼些年來折在她手上的性命多如雜草,自己不想因為一個閃失丟了身家性命!

    「擺駕,去蓮妃那兒!」

    辰貴妃強自鎮定下來,只要琳兒能或者就行,身份與她而言如今已是苛求,她非要不怕死的去招惹洛王世子,這下被人釘得死死的,絲毫動彈不了了……

    這頭因為局勢緊迫辰貴妃並沒有著人通傳帶著幾名親信宮人便朝蓮皇貴妃宮中去了,那頭正在興頭上的蓮皇貴妃和夏侯徽玩的不亦樂乎。

    紅羅暖帳外裊裊青煙繞著,大殿中散發著一股腥甜的氣息,帶著濃濃的**。

    「小妖精,這麼久沒碰你了,想爺了嗎?」男子狎暱的聲音傳來,放肆不已。

    「自然是想了,最近十七已經不哭鬧了,每日變得很乖巧,我也不操心,倒是顯得有些發悶了。」柔軟勾魂的聲音響起,透著絲絲誘惑和曖昧答道。

    「那就叫爺好好疼你,今夜他不會來的。」

    一陣笑鬧的聲音傳出,曖昧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門外的宮人們早已被支走,而看在門口的心腹大宮女也在外間一邊瞌睡著一邊盯梢。

    「辰——」

    辰貴妃一個手勢制止了太監的通傳,低聲朝門外的太監道:「不比驚動妹妹,本宮獨自進去便是。」

    通傳太監立即會意噤聲,辰妃身後的宮女太監們都留在了大殿門外,只有她獨自推門朝裡走走去,在桌上打著瞌睡的大宮女驚醒過來,見到來人是辰妃娘娘,朝她福了下身子。

    「貴妃娘娘吉祥!蓮妃歇下了,娘娘有何事可讓奴婢代傳。」

    大宮女不卑不亢的話讓辰妃一下子便惱了,她對蓮妃和自己兒子的事情睜隻眼閉只眼就是因為小十七是自己的孫子,可如今琳兒命在旦夕他們竟然還有這個功夫在裡面亂來?

    「本妃知道誰在裡面,你要麼現在進去通傳,要麼本宮自己進去!」

    辰貴妃凌厲的掃了一眼並未睡醒的大宮女,對方大驚連忙推門衝了進去,生怕她晚上半分辰妃便會破門而入。

    「蓮妃娘娘,娘娘,辰妃娘娘來了!」

    紅羅軟帳後的床榻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都是一頓,梁青蓮瞇著眼推了一下身上的夏侯徽,清了清嗓子道:「辰妃可有什麼事找本妃?」

    大宮女低垂著頭道:「奴婢不知,但是辰妃娘娘看起來心情不好,娘娘……」

    「本妃已經進來了,你們是打算現在起身還是就這麼跟我說?」辰貴妃瞇著朝地上的大宮女一掃,她立即連滾帶爬的朝外去了,她好整以暇的朝貴妃榻上一坐,大殿之中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身體還連在一起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起身的打算,反正隔著幔帳什麼也看不見,就這麼說也不會是不行。

    「母妃,出了何事?這會兒您不是應該在宮裡陪著父皇過臘八嗎?」夏侯徽有幾分不耐煩的說道,明明母妃知道自己跟蓮兒的事情,她還是不管不顧的硬闖進來,讓蓮兒情何以堪?

    「哼!」蓮貴妃冷笑,銳利的視線射向床榻上的兩個人,「你父皇半路遇刺,刺客進了榮國公主府,正好撞見京畿衛在捉拿京陵失蹤孩童的兇手,琳兒已經被緝拿了。」

    夏侯徽聞言皺起了眉,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姐姐自從二月**之後就性情大變,不僅練得功夫邪門甚至連舉止也變得奇怪了起來,總歸是陰測測的眼神,毒辣而又嘲諷。

    「百里連安怎麼幹緝拿她?皇族犯法也應當送道大理寺關押,他百里連安是活的不耐煩了。」夏侯徽從梁青蓮的身上起來,開始動作穿上衣服,梁青蓮也覺得事情不大對勁,方纔的興趣全無,開始整理身上的衣裳。

    「皇上將免死金牌給了百里連安,人已經被帶走了不知道關在哪兒。」

    辰貴妃聽見她們二人開始穿衣服心下鬆了口氣,她如今只想盡快知道琳兒被關在什麼地方,只要能抱住她的命一切都好說。

    「來人!」

    床榻上的梁青蓮套上中衣起身走到桌前,親手寫了一個密函遞給從窗外進來的影衛,低聲叮囑了影衛幾句話之後才走到辰妃面前,她年輕妖艷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辰妃則是一臉擔憂沒有任何心情。

    「母妃,這會兒你越是慌亂咱們就就越是處於劣勢,母妃你先回去,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便差人過來通知我們,我們想辦法查出皇姐被關押的地方,再不濟也能將先保住她的命。」

    夏侯徽瞇著眼想著今日的事情,雖說夏侯琳行事乖張殺人如麻,可是她畢竟是自己的親姐,除了她對七皇兄那點心思之外,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反而處處護著他這個弟弟,處處為他遮掩,讓他日後能大權在握跟秦王周旋。

    「如此,母妃就將你皇姐的命交到你手上了,無論如何這一次我們不能叫她再丟了性命了。」

    辰貴妃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嚴肅的夏侯徽和一臉焦慮的梁青蓮,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大殿外走去,踏著地上來不及清掃的積雪帶著一眾宮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當真是掃興!夏侯琳她就不能安分點兒?洛王世子豈是她能找惹得起的角色?」

    梁青蓮將手邊的白瓷硯摔在地上,驚得夏侯徽一個激靈,轉而立即走向她將她一把按在書桌之上,強壓了上去。

    「蓮兒不生氣,讓爺好好疼你,影衛這會兒過去三皇兄府上,再等三皇兄查清楚了估摸著也就天亮了,咱們不如慢慢邊做邊等如何?」

    說話間夏侯徽已經熟悉的扯掉了她身上中衣,充滿狎暱的動作讓兩個人都興奮不已,只是一瞬間大殿之中又響起了曖昧的撞擊聲,而辰貴妃這會兒卻是已經回到了自己宮中,心神不寧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將軍府內的晚宴因為沉浸在風吟笛有孕的喜訊中,眾人爭執不下關於她的孩子是否要跟南宮墨雪的孩子定下娃娃親的事情,最後演變成了不論男女都跟南宮家聯姻的結局,不過這個決定倒是讓眾人滿意不已,畢竟南宮墨璃也即將跟煙郡主成親,南宮墨雪也要跟夏侯懿成親,選擇多多。

    風吟笛沉默地坐在鳳欒身旁看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而南宮墨雪則是是不是的跟她說幾個笑話逗她開心,一整個晚上南宮墨雪都不打搭理夏侯懿,就是因為這廝竟然出賣色相讓只有八歲的麗姐兒幫他做事!

    「師傅,徒兒覺得婚事應該提前一些比較好。」鳳欒突然出聲打斷了眾人樂趣無窮的討論,聖手醫仙樂不可支的看向她最乖巧的徒兒。

    「哦?為何要提前呢?」

    蒼無涯一臉敵意的看著鳳欒,原本白衣勝雪的優雅男子此時就像是一頭發怒的雄獅,若不是夏侯懿在他身邊壓著,只怕鳳欒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臭小子,你連聘禮都沒有給我的寶貝女兒準備,就像將人娶回家了嗎?況且她還帶著個小的,你也好意思?」

    蒼無涯火氣十足的話讓眾人突然安靜了下來,沒人願意上前觸這個霉頭,畢竟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況且蒼無涯的這個情人壓根兒就沒認識幾天……

    「關於聘禮的事情小婿已經準備好了,只是不知道怎麼交給笛子。」鳳欒微微笑道,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讓人賞心悅目。

    風吟笛不悅的抬了下頭道:「你們這做爹娘的這麼不靠譜,我都是住在乾娘家裡的,鳳欒也住在乾娘家裡,倒是怎麼送聘禮?」

    她並非有意護著鳳欒,她只是在抱怨自己的這對不負責任的爹娘,一點兒都不靠譜!風吟笛朝雲紫萱身邊蹭了蹭,親暱地靠著她的手臂撒嬌道:「還是乾娘最疼我了,還教我刺繡。」

    眾人聞言嘴角都抽了幾下,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幸見過風吟笛的刺繡,當真是——慘不忍睹!

    「其實大哥早就將聘禮給了笛子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鳳嵐忍不住替鳳欒說了句好話,眾人立即將實現轉到他身上來,似乎在求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風吟笛挑了下眉,仔細想了一下鳳欒送過自己的東西,於是轉眼看見了自己手上的血玉翡翠,沖聖手醫仙揚了下手腕道:「就是這個,應該挺值錢的吧,那天若是我沒銀子花了,就把這個賣了換銀子。」

    聖手醫仙和蒼無涯的視線齊齊落在風吟笛的手腕上,他們驚訝地神色堪比聽到風吟笛有身孕時的驚訝,然而那股意味深長的眼神卻讓她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既然給了,那就算給了吧。」半晌,聖手醫仙收回視線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讓風吟笛不滿的皺起了眉。

    鳳欒則是笑道:「那個只是嫁妝之一,還有其他的這幾日鳳嵐也替我都準備好了。」

    一旁的鳳嵐極為配合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黑檀木盒,上面鑲嵌著極大的祖母綠寶石山閃閃發光,鳳欒將盒子放到風吟笛面前,極為恭敬地道:「日後鳳欒的東西就交給夫人了,夫人讓我往東絕不往西,夫人說要去北齊決不去南昭。」

    眾人被他一本正經的神色說出來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一整晚苦著個臉的風吟笛也笑了起來,接過盒子打開來,裡面只有一本賬本和一枚鳳記令牌,風吟笛隨手翻了一下驚得張大了嘴,這個狐狸真是有錢!

    「夫人可還滿意?」鳳欒將她桌前涼了的菜換掉,給她重新添了些熱的,放在她桌前,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

    風吟笛故作鎮定的將盒子合起來道:「還可以吧,我收下了。」

    眾人好奇盒子裡究竟是些什麼,可無論誰問她都不肯說,倒是蒼無涯又狠狠地瞪了幾眼鳳欒,嘟囔道:「懿小子都沒你這麼多的心眼,日後給我老實些!」

    「岳父大人教訓的是,小婿記住了。」鳳欒仍舊是一副溫潤的模樣,只是眼中透著幾分狡黠同夏侯懿對視了一眼又分開,果然盟友就是用來交流經驗的,人以群分!

    「那麼婚期的事情……」鳳欒看了一眼聖手醫仙,聖手醫仙立刻果斷的道:「你定吧,早些成親了也好照顧笛子跟孩子。」

    風吟笛瞪了一眼立刻將自己賣了的便宜娘,不滿的道:「鳳欒怎麼收買你了?」

    聖手醫仙故作鎮定的咳嗽了幾下並未吱聲,鳳欒在而是笑道:「小年夜吧,日子也好。」

    「這個日子不錯!」雲紫萱笑道,洛王妃也點頭附和,不一會兒眾人又說開了,都同意將日子定在小年夜,洛畫煙和南宮墨雪都一臉同情的看著風吟笛,不過鳳欒待她當真是極好,逃婚什麼的她應該也沒那個心思了吧。

    「不行!」一直忙著狂吃的大蘋果雲婉麗嘟著嘴大聲地說道,正經的像是個大人一般,風吟笛感激的朝她投過去一個眼神,然而立即她就後悔了。

    「笛子姐姐的繡活我見過,這麼短的時間她根本繡不好嫁衣!」擲地有聲的聲音讓風吟笛聽見了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真是童言無忌!

    「我早就請南宮夫人找芸娘給笛子準備嫁衣了,她如今有孕在身也不能勞累,繡嫁衣的事情就免了吧,有精神給孩子準備小衣就行了。」

    鳳欒伸手握住她的,發覺她的手心裡都是汗,體貼的從袖中取出娟帕給她仔細地擦著,眾人也趕緊將這件事情掩蓋過去,雲婉茹捂著臉一臉無語的模樣呀讓大家樂了半晌。

    直到申時,將軍府的臘八晚宴才散去,相府和洛王府的人都在將軍魂衛的護衛下返回去了,風吟笛自然被「好意」地留在了聽風軒,洛出塵和夏侯懿卻都十分自覺地到墨雪閣中喝茶去了。

    鳳欒抱著風吟笛往聽風軒走,她伸手捏了一下鳳欒的臉低聲警告道:「你若是再敢欺負我,我就再也不回來,讓你永遠也找不到。」

    輕笑聲從頭頂傳來,鳳欒認真地看著她道:「日後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再也不欺負你了。」

    風吟笛不大敢相信的眨了下眼,他答得這麼快莫不是又騙自己……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呢?萬一你又騙我……」

    「那個時候我很害怕,害怕你離開我,怕你丟下讓我再也找不到,所以只能像個留下你的辦法……」鳳欒臉上透這幾分尷尬,他哪裡不知道她的擔心什麼,自己又不是禽獸……

    「什麼辦法?」風吟笛問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從那個時候就被他算計了,所以他看見紅花和落地蓮的時候才會這麼生氣,這只臭狐狸!

    「嘿嘿。」

    風雪掩蓋了一路的足跡,風吟笛的怒吼聲也被湮沒在風雪後之中,只留下低低的嗚咽。

    墨雪閣中洛美人和夏侯懿又在然榻上下棋,南宮墨則是獨自在床榻上依著翻書,這兩人今晚又要做什麼?自己不睡覺她還要睡覺呢!

    終於在戌時三刻,南宮墨雪一臉怒氣地放下手中的書本,極為霸氣的走到軟榻前朝這兩個拉著不走的人下了逐客令。

    「我要歇息了,你們換地方吧!」

    夏侯懿轉頭瞥了一眼南宮墨雪,伸手捏了下她氣鼓鼓的臉頰道:「困了?還說帶你去個地方呢。」

    洛出塵則是抬眼瞥了一眼夏侯懿,慢悠悠的道:「你太寵著她了,那種地方和那種人不值得她去看,讓她睡覺吧,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去就行。」

    這一來一回的對話立即勾起了南宮墨雪的好奇心,她專身走向衣櫃,將他們去南昭之時準備的夜行衣取了出來,隨手將夏侯懿的兩套扔給了軟榻上的兩人,瞥了一眼旁邊的耳室道:「後邊換去。」

    還在僵持著對視的夏侯懿和洛出塵去了衣服進了耳室,南宮墨雪則是放下帳幔開始換夜行服,只是片刻,三人已經一身勁裝站在南宮墨雪的臥房中。

    夏侯懿低笑一聲走到南宮墨雪面前,伸手將她頭頂的髮釵和髮簪一一取下,最後順手將她的項鏈和耳環也都拿走,就連手上的鐲子也沒放過,三千青絲散落在身後,南宮墨雪順手捋了下頭髮,夏侯懿已經伸手替她綰髮了,最後將自己的髮簪戴在了她頭上。

    「嗯,如此就像是個俊逸少年了,咱們走吧。」夏侯懿拍了下南宮墨雪的肩,沒有太過親暱的動作,洛出塵只是抿著嘴一言不發,三人的臉上都戴上人皮面具,看不清對方臉上的情緒,施展輕功離開了。

    一路踏雪而過,沿著最隱蔽的小巷進了一處偏僻的院落,守門的侍衛見洛美人手中出示的令牌之後恭敬地對他們放了行,穿過戒備森嚴的守衛區,一路朝地下走去,南宮墨雪打了個寒顫,隱隱聽到水的聲音,冷風從嗚咽著的底下傳來,有些滲人。

    「這裡是水牢,你若是不舒服就釋放些內力出來護著身子。」夏侯懿伸手牽住她的手,微涼的手中透著些許溫熱,聞言南宮墨雪心裡有幾分愧疚,他是在責怪他不能讓自己溫暖吧,可是她其實不需要太多的溫暖,他已經很好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個火爐嗎?一點兒也不冷。」南宮墨雪沖夏侯懿回笑道,手緊緊地握住他的。

    三人身上都披著黑色的裘皮大氅,巨大的風帽將他們的臉隱在黑暗中,隱約傳來的嗚咽聲聽起來像是哭訴像是哀嚎,可是卻不能寒冬南宮墨雪的心弦,畢竟死過一次的人還畏懼什麼呢?

    隱在暗處的機關和看守者並不出現,然而這般戒備森嚴卻是遠遠超過了天牢,南宮墨雪密音朝一言不發的洛美人問道:「我們來見誰?」

    洛出塵回頭瞥了一眼南宮墨雪,似乎很意外她問自己,隨即密音答道:「一個將死之人。」

    南宮墨雪只是挑了下眉,既然他們帶她來了,應該是她也認識並且憎恨的,水牢中的犯人自然不會是南宮鴻天一家,那麼唯一可能的便是——夏侯琳!

    「她的確該死!」南宮墨雪磨著牙答道,洛出塵的背一滯接著朝前走去。

    三人沉默地穿過一道又一道的牢門,四周的空氣也漸漸的越來越潮濕,微微透著腐爛和血腥的惡臭讓南宮墨雪有些不適,夏侯懿見狀將自己腰上的香囊取了下來遞到她面前,南宮墨雪感激的接了放在鼻尖,熟悉的紫羅蘭香緒繞在她的周圍,微微安心了些。

    當最後一道巨大的牢門開啟之時,四周圍淒厲的叫喊聲傳來,夏侯懿握著她的手摟在了她肩上,將她放在自己身前,南宮墨雪感覺得到他手上的力度,衝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主子,您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南宮墨雪眉一挑,此人竟然是京畿衛的徐大人!

    「嗯,人呢,帶我去見!」

    洛出塵的聲音變得冷酷而沒有起伏,像極了往日的夏侯懿,南宮墨雪驚訝地發現他們兩人的聲音是如此的相像,只不過平日裡的洛美人說話慢悠悠的,而懿的聲音則是沒什麼欺負變化的,原來他們自幼便已經熟悉了怎麼樣讓別人不對他們起疑心,這些年只怕也已經習慣了你把。

    「這邊請,當心腳下!」

    徐大人恭敬地在前面帶路,南宮墨雪垂著眼眸不去看四周的牢房,她並不是冷血冷情,但也不是福薩心腸的救世主,這些人間慘劇她親生經歷過,如今再看也只覺得麻木,不如不看!

    順著牢房中間的通道七拐八繞的走了許久,四人停留在一處完全封閉的牢房外,牢房四周都是精鋼打造,如銅牆鐵壁一般堅固,夏侯琳當真是插翅難飛了,不過她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讓自己親手殺了她,南宮墨也不覺得有什麼過分。

    「吱呀——」牢房門被打開,徐大人轉身將鑰匙交給洛出塵便離開了。

    四周靜的只有水聲流動,南宮墨雪仔細地聽到了他們站著的地方自下傳來水聲不斷,恐怕這個水牢是修在地下暗河之上吧,京陵的地下暗河眾多並且複雜交錯,即便是熟識水性之人跳下去野孩子有死路一條,修建之人當真是心思絕妙。

    「這個水牢是那個人選址修的。」洛出塵突然出聲道,夏侯懿則是沉默不語,畢竟夏侯琳並不知道他們是雙生子的事情,即便她要死了他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南宮墨雪心下一驚,夏侯雲天看起來和藹可親可實際上卻是個剛愎自用的人,他算不得是小人但也算不上的明君,如今看來她是低估了他,能從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手上奪位的帝王絕非善類!

    「七皇兄?我知道是你來了,我聽見你的聲音了!」

    黑暗之中鐵鏈嘩嘩作響,透著濃重的血腥味的牢房中只有夏侯琳近乎瘋狂的聲音,南宮墨雪皺了下眉伸手握住了夏侯懿的手。

    洛出塵轉身取了火折子點亮了牆壁上的火把,頓時整個牢房中亮了起來,巨大的牢房內擺著各式各樣的刑具,其中許多都沾著鮮血,似乎是剛用過。

    「進了這裡的犯人多半是不能善終的,既然百里得了免死金牌,就說明皇上根本就已經放棄她了。」洛出塵嘲諷的說著,眼神一一看過架子上的各色刑具,「看樣子徐大人的人很賣力,想必這七十二種刑具都一一用過了。」

    南宮墨雪轉頭看了一眼鎖鏈上下身泡在水裡的夏侯琳,腥紅的鮮血從她身上不斷地滲出,而她身上華貴的公主長袍已經破爛不堪,幾乎衣不蔽體,夏侯懿拉著她轉過身去低聲道:「我帶你出去吧。」

    南宮墨雪咬了下牙帶你頭跟著夏侯懿走出了牢房,兩人站在黑暗中沒有言語,然而夏侯懿知道她還是太良善,即便是狠的徹骨的人她也忍不住會心軟。

    「她讓出塵受的折磨甚於她今日的下場,我問過聖手醫仙,是否中了迷幻散的人都能夢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答案卻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中了迷幻散的人若是意志力薄弱會陷入夢境在美好的白日夢中死去,然而意志堅強的人則有時候會從夢中醒過來,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夢,更加痛苦不堪……」

    南宮墨雪驚得一顫,他們早就知道這些事情,可是從來都不曾告訴她,他們也擔心自己做傻事……

    「我有那麼傻嗎?」南宮墨雪失笑,若是當時找不到解藥的話,她當真是會做傻事的吧!

    「丫頭,你不傻,你只是太善良。」夏侯懿伸手揉了下她的額頭,將她攏在自己身前用裘皮大氅裹住,微微溫熱的觸感讓南宮墨雪安心的靠在他懷裡閉上了眼,裡面卻沒有半點慘叫聲讓南宮墨雪詫異不已。

    一刻鐘之後,洛出塵開門走了出來,牢房中陷入一片黑暗,而裡面的人仍舊沒有發出過半點聲音,「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三人如同來時一般迅速離開了水牢,陰冷腥臭的地獄理她們越來越遠,南宮墨雪卻在夏侯懿懷裡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泡在了溫熱的浴桶中,身後一個微涼的懷抱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懿……」

    「我在。」

    夏侯懿將手中的濕毛巾遞給她示意她擦一下臉,南宮墨雪一抬頭才意識到自己的口水順著下巴流到了他肩上,頓時臉上就少了起來。

    「對不起,我……」南宮墨雪慌忙就著毛巾給夏侯懿擦肩上的口水,卻聽得他低聲一笑。

    「你慌什麼?我不過是讓你擦下臉而已。」戲謔的語氣讓南宮墨雪瞬間炸了毛,她伸手抄起水淋在夏侯懿的身上,才發現正在沐浴好像也沒多大的用,於是撅著嘴狠狠地擦著自己的嘴角。

    「輕點兒,都蹭紅了。」夏侯懿伸手奪過她手中的毛巾扔到一旁的盆裡,輕輕地撫上她發紅的嘴角,修長微涼的手指順著她的嘴角挪到她嫣紅的唇瓣上輕輕撫弄,南宮墨雪經不住一顫換來他一聲輕笑。南宮墨雪的臉更紅了幾分。

    「丫頭,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孩子呢?」

    南宮墨雪猛地抬起頭來看向夏侯懿,只見他臉上並沒有半分玩笑的嘲弄,嚴肅地就像是在討論皇城佈防一般,心裡被輕輕地撞了一下。

    「我……」

    冰涼的薄唇封住她即將說出來的話,她這才發先自己是坐在他腿上的,兩人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浴桶中的水又太熱,南宮墨雪瞬間喘不過氣來,鳳眸染上了氤氳的霧氣,手不由自主地環上他的後頸。

    熱情如火的吻一次次奪走她口中的空氣,每每都是在她快要窒息之時,夏侯懿又給她渡過來一口氣,然後繼續攻城略地。

    耳室中的溫度不斷攀升,本就沒有什麼舒服的兩人如今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帖子了一起,沒有蠱毒的擔憂也沒有體內隨時會爆發的內力的障礙,剛睡醒的南宮墨雪甚至還有幾分迷糊,只是倚在他懷裡任由他吻著自己,等她徹底的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姿勢無比曖昧。

    原本坐在他腿上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跨坐在他腿上,緊緊地貼在一起的身體也灼熱的如同火燒一般難耐,唇上傳來微微的痛感,夏侯懿不滿的抱怨道:「你不專心。」

    南宮墨雪面上一紅,輕輕地掙扎了一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我想去床上。」一說完她便更加的後悔了,自己竟然像是個色女一般,因為覬覦他的美色勾引他上床!

    「呵呵,夫人放心,我會主動獻上我的美色任君採擷的。」夏侯懿抱著她邁出浴桶,伸手將浴巾裹在兩人身上朝外走去,南宮墨雪只是閉著眼裝死,自己當真是無藥可救了!

    短短的幾步路南宮墨雪卻覺得如同過了幾個時辰一般漫長,她感覺道自己的心幾乎快要跳出來了,而她卻沒有勇氣睜眼看抱著她的人。

    突然,自己離開了微涼的懷抱,落在柔軟的軟榻上,頭上潮濕的頭髮被裹住南宮墨雪知道他在替自己擦頭髮。

    淡淡的紫羅蘭香味緒繞在她的鼻尖,雖然他衣裳上熏得是洛美人慣用的曼陀羅香,可是他沐浴用的還是紫羅蘭香,睡覺點的香薰也是一樣,果然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就像她已經習慣了他陪在自己身邊,這些日子他不在心裡總是隱隱的不安,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好了,你先瞇一會兒,我擦頭髮。」夏侯懿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緊接著她的身子一輕離開了軟榻,南宮墨雪緊張地手心上都是汗,卻聽到身旁夏侯懿低低的笑聲,「你緊張什麼?我不過是抱你過來睡覺。」

    南宮墨雪咬了下唇睜眼看他,卻見夏侯懿眼底一片清明甚至帶著幾分戲謔,不由得一惱,拉著錦被蒙著頭便滾進了床裡側,「我困了,你頭髮干了便回去吧。」

    夏侯懿見她羞窘的模樣不由得笑得更大聲,轉身走到軟榻前的火爐邊烤著頭髮卻是沒有應她方纔的話。

    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南宮墨雪在心底暗罵了自己千百遍,人家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自己卻想歪了,當真是——可惡至極!

    輕輕的腳步聲從房間的那一角傳過來,房門上鎖的聲音也清晰的傳進了南宮墨雪的耳朵裡,她原本氣惱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他不走?

    背後的錦被被角被掀開,背後傳來的涼意讓她背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僵硬這背一動不動,手中的錦被都快被她攥破了。

    「丫頭,被角被你攥破了。」夏侯懿低沉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南宮墨雪完全不受控制一般僵硬著身體,緊張地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根本沒聽到夏侯懿的話。

    一隻大手繞過她的纖腰伸到她面前,她閉著的眼睛上,睫毛顫了幾下,然而他卻沒又什麼進一步的舉動,反而覆上了她的雙手。

    「鬆手。」夏侯懿忍著笑意將她的絞在一起的雙手分開,順勢將她帶進自己懷裡,讓她面對著自己。

    眼前的小人似乎還是很緊張,輕顫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殷紅的櫻唇緊抿著,貝齒咬著下唇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安心睡吧,青裳說你這幾日都睡不安穩,今日我陪著你,別怕。」

    夏侯懿低低的笑聲透著愉悅,南宮墨雪這次算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卻微微驚訝了一下,他讓自己睡覺?

    「你確定讓我現在睡覺嗎?」南宮墨雪睜開眼看著夏侯懿問道,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意識到她說錯了話,連忙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唇,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脖子根,頭垂得根本就不敢再抬起來。

    「難道你希望我做些什麼嗎?」

    夏侯懿反問道,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頸窩處,又體貼的給她順了一下頭髮,然而他戲謔的語氣卻讓她根本不敢再抬頭看他,他也不戳破。

    「我睡著了。」

    南宮墨雪死死地閉著眼,心裡卻挑的更加厲害了,她是瘋了嗎?這個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啊!當真是丟死人了!

    內室角落裡的墨蓮熏香悠悠燃著,秦王府的影衛則在滿京陵的查找夏侯琳的下落。

    ------題外話------

    下周要變天了,天氣冷了親們注意加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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