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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跑路 文 / 燕眉

    趙相如覺得自己彷彿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中她穿越來到了另一個時空的戰國時代,因為相貌相同,頂替被人害死的魏姌成為了趙國王后。她掃除宮中對手,培植親信;她扶立魏姌之子繼位成為趙王,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后,掌握軍權;她一手創立了令她驕傲的特種部隊狼軍,又率領趙國鐵騎征戰四方,先後剿滅秦、韓、齊等強敵;她傚法商鞅推行新政,革除國內積弊,使得趙國國力日漸強盛,其餘三國望塵莫及。可就在她以為大權在握,大患已除的時候,卻不留神被她最信任的「兒子」背後捅了一刀。趙王義與一直被太后極力打壓的貴族們聯手發動宮變,勢單力孤的狼軍被重兵圍困,軍中所有太后親信被提前調離,軍隊的控制權落入了趙王手中。趙相如覺得心灰意冷,喝下了趙義送來的毒酒。

    難道她沒有死?還是她又回到現代了?

    趙相如覺得自己還能有意識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上下顛簸,只是四肢無力不能動彈,眼皮很重沒辦法睜開。她在哪?

    有那麼一刻,趙相如有著莊生曉夢迷蝴蝶的錯覺。到底她穿越戰國是夢境,還是她前世的生活是一場夢?亦或是這一切都是假象?

    但這樣的恍惚只是很短暫的一剎那,耳邊似乎傳來馬蹄聲,還有車輪轉動的咯吱聲,她顯然是在一輛馬車裡。

    趙相如的心微微一沉,沒有穿越回去,也沒有死去,難道趙義端給自己的不是毒酒?他要從自己手中奪權,既然已經成功,卻又為何手下留情?

    沒一會兒,馬車似乎是停了下來,趙相如感覺自己的身子停止了搖晃,不遠處有人低語,又過了會兒,有人上車將趙相如抱在懷中。那雙臂膀很有力,只是頗有些寒意,應該是在外面站久了的緣故。

    從馬車上被抱到外面,趙相如明顯感到一陣涼意襲來,只是不一會兒便暖和起來,那人鄭重將她放在一張極舒適溫暖的床榻上,然後道:「姑娘正在昏睡,你們小心伺候。」

    趙相如即便是不睜開眼睛也知道自己還在趙國了,是韓守的聲音。

    那個叛徒!

    他是自己最為信賴的部下,二十年前是自己把他選入狼軍,用心栽培、一手提拔,並讓他擔任王宮衛尉,統領烏衣衛士,卻不料一向表現的善良忠厚的他竟是趙王的爪牙。而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女小蠻,竟是在宮變之夜為救自己,被暴亂的貴族頭目趙郝射殺。

    她當初愛重的男子,那個總是站在她背後情深意重的師長、袍澤、部下,已經死在了這個滿腹詭計的戰國,她倚重的親信或是已經死去,或是垂垂老去,唯有她容顏不老,永遠活在二十六歲的年紀。趙王義端的是好手段,在她面前裝了二十年的乖覺,只待時機成熟,一擊即中,與貴族聯手、奪取軍政大權,讓她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她已是孑然一身,只是趙王為何要留她一命?難道他心中還存有孝悌之義?

    笑話,和她共處多年,他必然明白她對軍隊的影響力還有她的手段,既然已經撕破臉面出手爭奪權力,留下她必然後患無窮。難道是自己還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趙相如想了一會兒,只覺得精神不濟,不知不覺竟又昏睡過去。

    「大王,太……姑娘已經安全送達叢台,貼身有兩名侍女服侍,另外微臣已從烏衣衛士中撥了二十名精銳,守護在周圍。」韓守辦完事情後就立即策馬回了王宮,向趙王稟報。

    趙義正在政務。太后「暴斃」的消息傳開後,要行國喪,一應禮儀雖由王后主要操持,但大事情還是得由他拿主意。加之沒有太后壓制,國中貴族紛紛要求廢除新政,以期能夠尋回自己在改革中損失的利益。

    新政是太后一力推行的,觸動了趙國各階層的利益,所以不少人都十分痛恨她。加之太后與貴族們的矛盾由來已久,趙義為了奪權,便利用他們發動政變,從太后手中奪回了兵符,囚禁並「賜死」了她。可是新政確實是一項利國的政策,之前趙國久戰而國窮,實施了新政後不到五年的時間已大有起色,趙義對這些心知肚明。他不會任由這些貴族叫囂擺佈,但眼下政權還不穩固,確實不宜激化他們,還是要好生安撫。

    尤其是,他還瞞著所有人,留了「太后」一命。

    為了什麼?趙義有時會這樣捫心自問。

    她並非自己生母,且來歷不明。十三歲那年他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的母親哭著告訴自己被宮中的惡婦姚嬴害死,母后還說,她為自己物色了一位與她相貌相似的女子,這名女子會襄助他。

    夢中的一切在隨後的數年中被證實是真的。這名女子以母后的身份存活在宮中,卻不承寵,她殺了姚嬴,又得到了父王的信任,她設計了馬鞍、馬鐙,使得趙國鐵騎獨步天下,她聰慧狡黠,又極度能吃苦,曾經率領十萬趙軍抵抗燕國數十萬大軍的圍困,成功守衛了趙國的都城邯鄲。

    連趙義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動心的,她比自己大不少,可偏偏從沒有老去的痕跡,也許她是天上的神女,從來也不會老,可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消失。

    想到這,趙義的眼睛裡滿是陰鬱。舉凡他看中的,就必須得到。無論是少年時圍獵的野鹿,還是權勢,亦或是她。即便她真是九天神女下凡,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趙王一直沒有說話,韓守便是一動也不敢動,過了會兒才聽見聲音道:「叢台人多口雜,二十人少了些。」

    韓守也算是在他手下做慣了事,知道趙王看重她,不敢大意道:「大王,微臣知道輕重,只是二十人是專門看護姑娘的,倘若人數太多,難免讓人起疑心。現下叢台擠滿了從韓、齊來的妃嬙嬪御和公主貴女,雖然人多,但便於姑娘掩藏身份。何況叢台原就有不少侍衛,微臣近日又增加了些精銳在其中,想來應該無礙。」趙王意在洗白「太后」的身份,王宮中的人多是見過她的,自然不能待,只有送到叢台,那裡有已經被滅的兩國妃子和貴族女子,只消他們把宮中見過太后的妃嬪宮人都慢慢剪除,便可堂而皇之地將人迎回宮中。而「太后」的身份已死,自然不能再叫,連日來,韓守只得以「姑娘」相稱,趙王也並未覺得不妥。

    趙義微頷首:「此時你考慮地很周到,只是叢台到底遠了些。」

    一日車馬就能夠往返也叫遠?韓守當然不敢當面把心裡的話說出,始終保持著恭敬地姿勢等待趙義發話。

    「你抓緊時間肅清內宮,後宮妃妾除了王后和長公主之母,其餘人但凡見過她的,都不必留下。」趙義的話沒有起伏,卻是說的狠毒又決絕。

    「諾。」

    趙相如醒來時已是晚上,飢腸轆轆。好在侍女還算機靈,早已備下了米粥等流食。她四肢無力,只能被扶著半靠在枕頭上,一口一口喝著餵過來的熱粥。

    果然一切與她想的一樣,她還活著,活在這個久遠的年代。

    米粥的味道清香,微微刺激了她的食慾。這裡的宮室佈置華麗,但格局不似在王宮中。既然是韓守將她帶到此處,必是奉了趙王的命令。

    食用的碗盞很快就空了,侍女小心為她擦了擦唇角,便消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趙義將她擱置在此處是何意思?趙相如略想了想便覺得頭有些脹痛,索性丟開,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何況現下她潦倒不堪,任人魚肉,若是他們真要害她,早就下手,若是要利用她,遲早也會出現。

    她不必急在一時。

    趙相如回神間,看見燭光在牆上投射出一個頎長的黑影。她大吃一驚,口中一邊喊著「誰!?」一邊向身後看去。

    趙義背手而立,見面前女子突然從怔愣中醒來,慌亂的樣子,覺得竟是十分可愛。她慣於高高在上,指點江山,如今一朝跌落凡塵,清冽的氣質卻是絲毫未變。

    趙相如見是大王,心中十分吃驚,難道這是在他殿內?不可能,趙宮她熟悉無比,這裡並非是其中的任何一處宮室。

    那麼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趙相如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後她便掩飾道:「你這此處作甚?」

    她動也未動,口氣淡漠,用的是「你」,而非「大王」。

    趙義並不怪罪,反而走近道:「這天下任何一寸土地寡人都去得,何況叢台。」

    原來這裡是叢台。

    趙相如不欲接話,神色清冷。趙義望著她疏離的側臉,心中半是喜悅,半是心疼。喜悅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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