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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山雨 文 / 燕眉

    趙郝仍舊有些懷疑這是韓守的把戲,不過韓守倒大方,命部下收起弓箭,給趙郝和其他貴族們讓出了一條道。

    大殿裡,趙義正襟危坐,身後站著兩名垂首的侍女,一人緩緩打著扇,另一人手上並無東西,只垂袖而立,她的手邊就是木漆的火紅色的屏風,上面橫放著趙義的佩劍。趙國王室這些年來厲行節儉,王宮殿宇都還是武靈王在位時修建的,樓宇氣勢雖然不俗,但跟其他國家相比差的太多,即便是當年的秦國離宮章台也能甩它好幾條街,這與趙國霸主的地位完全不相稱。雖然也有大臣提議要興修殿宇、擴建園林,但因為趙國都將錢物花在了軍費上,趙相如和趙義也都無心大建,所以大殿看起來有些寒酸。

    趙郝見到趙義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經失敗了,他坐在殿上丰姿俊逸,帶著一種洞悉全局、瞭然於心的笑容,讓他看起來顯得分外討厭。自己被騙了,這是肯定的,該死的趙義,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受傷的樣子,他的奸猾勝過他母親百倍,竟然散播出受重傷命懸一線的消息,害他信以為真,落入他的陷阱。現在范矩死了,自己沒了幫手,也就沒了硬碰硬的資本,不如明哲保身以保存實力。這一刻趙郝也無比慶幸,自己方才只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並沒有完全暴露自己原本的打算,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不是板上釘釘的叛亂,以趙義他的資歷和身份,趙義絕不能把他治於死罪。

    趙義笑盈盈地看著座下眾人,有不少面露尷尬的,於是他不介意讓他們更尷尬一下,便開口詢問道:「諸位愛卿,今日為何不約而同來,又帶著家丁、弓箭,是想叫寡人一同去遊獵嗎?」眾人聽完冷汗不已,正要開口,突然,趙郝倒地不起開始悲號:「大王,您無事就好,老臣聽信謠言,還以為你被奸佞所害。」趙郝一把鼻涕一把淚,聽來字字心酸,令人動容,儘管看上去非常激動,但臉上難掩開心的神采,像極了忠誠臣子。對於裝孫子,趙郝很有心得,太后掌權的時候他一裝就是許多年,只看他老淚縱橫,以袖拂面,身子聳動,雖然哭得昏天黑地,但說話卻十分條理,說自己偶聞謠言誤以為趙義重傷被小人控制到糾集家丁決心捍衛王權再到挾持貴族一路闖宮準備誅殺逆賊,一番剖白心跡的話,將自己叛亂的行為徹底洗白,用他的話來說,這番行動頂多算他行事激進,觸犯了宮規,而且還是因為他對大王足夠忠心惹下的禍患,倘若趙義是個明君,聽了他這番話就不該責罰反而要安撫嘉獎才對。

    趙郝學會在不利於他的言論佔據主導意見之前先替自己做好辯白,他在講述過程中仔細回憶了自己闖宮以來所說的話,雖然有些許對趙義不利的話,但當時亂糟糟的,沒有人會用心去聽,即便是被這些貴族們聽見,也沒人敢站出來揭發,畢竟在場的人多可算是參與了這場行動,真被治成謀亂,對誰都不好。

    趙義見一眾貴族都保持沉默,任由趙郝顛倒黑白,知道此時不好發作,畢竟這些貴族都是趙國的根本,如果現在急忙擺出證據給趙郝定罪,說不定會引起貴族們的恐慌和動搖,畢竟他們之前也闖宮了。貴族的力量是要削弱,不是現在,還沒到要和他們撕破臉的時候。

    於是趙義笑瞇瞇地看著大家,眼神充滿安慰,他還親自站起身走到趙郝面前,小心翼翼地攙起哭得快要斷氣的叔叔,輕聲細語道:「叔叔是忠臣,寡人自然分辨得清,你不過是一時不察,被謠言蒙蔽,受人利用而已。」

    趙郝一聽趙義似乎並沒有想將他定罪,心頭一鬆,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仍不住點頭道:「大王英明。只是老臣糊塗,竟然不辨是非行事草率,真是愧對大王。」說罷便將手摸向腰間,作勢是要拔劍自刎。但哪裡還有劍呢,劍早在進殿之前就被卸掉了。趙郝摸了個空,

    趙義眼疾手快攔住了他,臉上的笑容既溫柔又和煦:「叔叔何必如此,並非是你的錯處,若是寡人定了你的罪,那將來又有誰為寡人盡忠效力呢?叔叔若是執意如此,豈不是置寡人於不明是非、不辨忠賢的昏君之地了?」

    趙郝見好就收,也不顧什麼形象了,用寬大的衣袖把鼻涕、眼淚一擦,深深在趙義面前一揖道:「大王賢明。」

    背負著賢名的趙義已經表態趙郝是忠臣,自己不再追責,一旁緊張得要死的貴族們也都鬆了口氣,大家心裡明白既然首惡都不追究了,說明這次的事情就過去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事。不少人暗暗舒了口氣,雖說刑不上大夫,但叛亂這種事,向來都不會輕易放過。好在趙郝話鋒轉得快,大王也不深究,要不然大家都得被他害死。真是沒腦子,就憑這點能力就想叛亂?白日做夢,幸好沒跟著干……

    眾人用眼神斥責趙郝的同時,也在暗自慶幸,按照他們的想法,這事兒就該翻篇了。趙郝感覺到眾人不友善的眼神,後背一縮,被趙義眼神掃到,立刻道:「叔叔受驚了,先到寡人的寢殿歇息片刻。」還沒等趙郝說話,趙義已經不由分說讓下人扶著他下去。

    趙義回身往自己的王座走去,眼睛的餘光瞥見原本垂首站立的侍女已經昂頭挺胸、目光憤怒地看著自己,他急忙使了個眼色,微微搖首,隨即看向殿內的其他人。還好大家都各懷心事,沒人注意王座邊的一個小侍女竟然做出這麼有悖身份的舉止來。趙義方才三言兩語打發完了趙郝,現在要面對的,是神色各異、心懷鬼胎的貴族們。

    「諸位愛卿,今日和寡人叔叔一同入宮,想必也是一樣受了謠言蒙蔽,以為寡人被小人控制,所以才等不及分辨消息真偽,急忙闖宮想為寡人分憂的吧?」

    眾人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稀稀拉拉地回應,有說是,有說不是的,還有些猶豫不決不敢作答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大家用眼神推選了一個眾人都信服的老頭站出來代表大家說話。趙義一看,是奉陽君李兌的長子,李允。

    李允已經七十多歲了,雖然他在朝中沒有實際的職務,但作為奉陽李氏的族長,他和趙義乃是同宗,都是嬴姓後裔。他父親司寇李兌在沙丘之變中與公子成一起發兵保護當時年僅十歲的趙惠文王,殺死了他的敵人、趙武靈王的嫡長子章,升任了相國,奉陽被賜給他做封地。趙義見他不由打起精神仔細應付。李兌的父親對趙義的父親有恩,他必須以恭敬的態度對待他,否則便要被人指摘是忘恩負義。李兌當年發兵時聯合的公子趙成,正是趙郝的親爺爺,這足見兩家的關係。趙義不能排除兩家秘密勾結叛亂的可能性,李兌談不上老奸巨猾,但為趙郝說兩句好話替他開脫順便為難一下趙義還是可以的,更不要說他因為激烈反對新政在眾貴族中的威信。

    瞬息間,趙義已決定先發制人,親切道:「寡人前些日子耽於國事,怠慢了各位,還請不要掛懷。」

    「大王何須如此謙虛,既是為了國政操勞,我等在傳捨等一等也是無妨的,何況大王命人錦衣玉食招待,令我等如在家中一般舒服自在,何來怠慢之說。」

    政治這種東西,有時候就像菜場買菜,你來我往、各取所需,買賣雙方一定會有利益衝突,於是就需要討價還價一番,試探彼此的底線,各自爭取在買賣達成的前提下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有時候為了更大的利益,適度的讓步是必須的,沒有只賺不賠的買賣。買菜如此,談判也是如此。既然趙義都已經聲明不再追究大家「疑似」叛亂的行為,那麼貴族們自然不會抓住趙義對貴族們多日避而不見的「小辮子」大做文章。這個道理趙義懂,李允也懂。

    雙方對彼此的「識相」都很滿意,於是話題便繼續下去,這次仍舊由趙義先發問:「奉陽路遠,又非祭祀大典,愛卿高齡,如何遠道而來?」

    李允一聽問到正事上,立刻肅容道:「老朽是來請願的。」

    「哦?愛卿何所願?」趙義一副關切的模樣,眉頭緊鎖,身子甚至微微向前傾,看上去對李允下面要說的話十分重視。李允眼神不錯,看得挺清楚,見趙王很在意自己心情挺好,不由對這個年輕人多了一絲好感。

    「大王既然問了,老朽便斗膽說一說。大王是否還想跟楚國再起戰端?」李允這麼說純粹是客氣,實際上他來這裡早就準備好了這套說辭,現在肯自謙,不過是因為先前闖宮的事情被弄得有點心虛了。

    趙義默不作聲,似是默認。李允便來了勁,滔滔不絕道:「大王,自武靈王以來,我國連年征戰,戰完了狄人戰胡人,到了先太后更是如此,在中原四處引敵,邯鄲險些毀於一旦,若非眾世家齊心合力哪能先後滅了秦、韓、齊三大國。現在戰火不熄,國內民生凋敝,百姓不事生產、流離失所,大王不先安定內政,反而一再起兵戎,這簡直是本末倒置。老朽人微言輕,只是想代諸位臣子、百姓諫。」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跌宕起伏,都可以整一出現言了。還是要感謝大家一路不離不棄,在更新如此慢的情況下。這一章我寫了很久,劇情早就想好了,就是靜不下心寫。剩下的章節不多了,大家應該會很快脫離大坑~祝願所有人新年幸福,馬上什麼都有。

    過年期間不會更新,大家安心過年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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