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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章 大戰前夕 文 / 燕眉

    被搜家的時候,趙郝被拘在宮中不得與外界互通消息,乾巴巴坐了一宿,等到第二天天大亮了,才被允准出宮。能活著出宮,趙郝知道自己算是過了這關,雖然不意外,但一見到來接自己的家丁心腹,趙郝立刻找了個僻靜處,連忙問起昨夜的情況。

    家丁詳細描述了韓守等人搜查的情形,道:「王宮衛士雖不盡搜,只是主公本是王室貴族,卻遭如此辱沒,實在是欺人太甚。好在未傷及夫人後眷,否則屬下……」趙郝皺著眉聽完,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的貴族,家中被人查搜他心裡自然不好受,但此番趙義拿到了他謀逆的證據,雖然被他狡辯過去,只怕以趙義的心智,心裡肯定存了疑影,照理應該好好搜查以平復心中的猜測,為何只是簡單搜索了一番,好似……草草……了事?

    趙郝剛到家裡,宮內的宦官帶著趙王的旨意後腳就到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趙王仍舊相信趙郝的忠誠,這次搜查貴族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發現了罪證,不查不足以平復物議,搜查沒有找到趙郝通敵的證據,讓他很欣慰,他相信這次的小事情不會影響到君臣的感情,因此賜給趙郝千兩黃金以作安撫。

    趙王的旨意寫得情深意重,趙郝嘴上只能順著說,再三表示自己不會心存芥蒂,心裡卻在斥他道貌岸然。剛一送走宣旨的宦官,趙郝急急入書房召了心腹密議。

    這一夜同樣沒睡好的還有趙王后瑩,她剛剛見完了自己的陪嫁媵人,抱了抱公主,便推說自己乏了,讓所有人都回去。眾人見她神色疲憊,言談中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低頭退下的同時心底也是猜測紛紛。

    瑩白皙的臉上已經隱隱有了歲月留下的痕跡,眉間一道淺淺的印記顯是時時蹙眉所致。「媽媽,你說的不錯,我終究無法挽住大王的心。」她留著尖細的指甲,染上艷紅色,彷彿盛開的小花,從木漆的案幾上慢慢劃過。案几上的一角滿是深深淺淺的溝壑,連朱黑色的漆也被刮壞,欲落未落。

    鄭妤原是沒落貴族出身,嫁給魏國一個出身不高的軍官,兒子剛剛出生丈夫就死在戰場上,空頂著貴族的身份,生活卻步履維艱,生性要強的她索性狠心將親生兒子丟到夫家,自己找了門路投到當時的太子家做了奶媽。當年太子婦凌惠也是見她凡是有主見,能替自己女兒張羅,又有從小奶大的感情,不至薄待了瑩才派她隨侍。

    如今看著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孩子黯然神傷,鄭妤心裡何曾好受?只是卻不得不開解道:「當年太后在時,仍不忘時時提點大王,總算不有違祖法,現如今大王身邊連個規勸的人都沒有,雖也未曾聽說偏寵誰,可一年多不曾踏入王后宮門,也是聞所未聞。他既如此無情,王后又何必如此傷心掛懷,事事以他為重?!」

    王后一聽這話,手絞著衣服,心中大慟,頓時垂下淚來:「我自幼來趙,不像其他姐妹留在母親在身邊教化,母親即便思念我也只能偶爾托使節捎來信函,又恐大王猜忌,不能時時詢問。我自從長大通曉人事,便知我的夫君是誰,我能依仗仰賴的是誰,從來都是步步謹慎、小心翼翼,生怕犯錯惹他厭惡,為了討他歡喜,凡是他入眼的我都盡力倣傚,只他仍是淡淡的。這兩年他各宮妃嬪都不寵幸,便是他不常往我宮裡來我都罷了,只道他一心為國事操勞。我雖孤寂,心裡……心裡卻不知為何竟是鬆了口氣。現如今……」她含淚低頭看著自己鮮艷的指甲,又厭惡的用袖子遮住,苦笑道:「現在這般裝飾,又何曾是我?記憶中父王雖姬妾眾多,可母后又何曾倣傚過父王寵姬的模樣裝扮?可即便我已如此卑微,在他心中恐還不及那個住在他寢宮的女人。」

    鄭妤歎氣,她昨晚打探趙王宮中消息,知道藏了個女人在偏殿,明知道王后會傷心卻還是選擇將消息報與她聽:「王后不必自怨自艾,您已經做到了您所能做的一切,既然無法獲得他的傾心,那又何苦再用心?」見瑩仍舊垂頭啜泣,鄭妤不免情緒激動道:「王后三思,恕我直言,您雖是頂著尊貴的身份,卻沒有大王的歡心,性子也柔弱,宮內便是人人都可欺辱。但王后不要忘了,您的母家是魏國,您是周室正統,魏王的嫡女,便是趙王再寵愛別的女人,他們的身份也越不過您。何況依我所見,大王與楚國數年內必有大戰,魏國勢必又成兩國極力拉攏的對象,趙王難道會對您這個出身魏國的王后視而不見嗎?」

    瑩漸漸止住眼淚,雖然還是低頭垂眸,但微微點頭,似乎是把鄭妤的話聽了進去,過了會兒咬著上唇又抬起頭來,眼淚汪汪道:「那我依仗父王、母后,還能讓大王重新眷顧我?」

    鄭妤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來,她跟在王后身邊多年,見瑩對趙義用情至深卻始終得不到回應,感情之事本不強求,瑩跟趙王的結合從一開始就是政治聯姻,只是身在後宮,既無寵愛又沒手段,唯一的優勢就是母家。鄭妤早看穿趙義對王后沒有愛只有利用,王后天性單純,雖然已經二十多歲,卻還傻乎乎地希冀趙王回心轉意。鄭妤覺得,王后既然沒有寵愛,不如索性趁母家還得用,趙王正在籠絡魏國之機多跟他要些好處,整肅後宮,拉攏些大臣為自己所用,若有機會生下一男半女也更有保障。女人嘛,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可是鄭妤鬱悶的是,王后太不爭氣,整天就只會在這些兒女情長上算計,喜怒哀樂都繫於趙王一身,太沒出息了。剛才枉費她半天口舌,想要勸她看清趙王的心,不料她在意的卻只是還有沒有機會能夠接近趙義的心。

    「王后,你只想想大王回宮多日為何不來見你,回宮後又藏嬌於寢殿,便知他心意如何了。即便有魏王、王后替您做主,大王會否真心待你?」鄭妤毫不留情澆滅瑩的希望,看她清亮的眸子一點點灰敗下去……瑩軟坐在席上,嘴中含糊,不知發著什麼音。

    簾風又起,風竟有些寒意。

    龐援在軍營調兵,天不亮就接到趙王的諭令,讓他只帶五百輕騎立刻前往東南前線,率領平陸、垂都守軍以濮水、濟水和泰山為險要抵擋楚軍攻勢。龐援聽完這個命令大感意外,卻也來不及詢問,只能揣著一肚子的疑惑先往戰區去了。

    當然,比他更疑惑的還有趙郝。當天的朝堂上向眾臣公佈了搜查趙郝家的結果,趙義表示,老臣蒙冤是他所不願看到的,作為補償,他決定將滎陽、負黍等趙國西南部一大片的土地賜給趙郝作封地。這個旨意剛一出,眾臣議論紛紛,王室貴族們紛紛拍手,稱讚趙王英明,沒有使忠臣寒心;新貴族和武將多是質疑之聲,認為趙郝無功,不應該賞賜他如此大片的肥沃土地,要知道滎陽、負黍可不是隨便的一塊土地,這兩處含有兩個大城池,小城邑三四十個,不僅土地肥沃,而且最近的地方離周王室所在的京畿只有八十里,緊鄰魏國和楚國。一年前,趙楚才剛剛在這裡爆發了一場大戰,趙國全力從楚國奪下的土地一部分讓魏國撿了便宜,另一部分竟然就這樣被賜給了趙郝,武將們自然不滿意。

    雖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但賞賜就這樣給了出去,舊貴族們歡呼著、簇擁著趙郝,像勝利者一般走出朝堂,將失落者們的眼神拋在腦後。

    隨後幾日,趙郝家絲竹聲不絕,前來道賀的人熙熙攘攘,因為趙郝一直以來沒什麼像樣的封地,此番有了大片土地又不在朝廷中任職,就必須離開邯鄲去封地,因此不少人向他道別,尤其李允,還拉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趙郝始終覺得暈暈的,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場大風波,最後不僅平安度過,而且還賺了一筆,竟有這樣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趙義今日見他,仍舊和顏悅色,竟然絲毫沒提之前兩封密信的事,他本想將這些事情細思,但每日往來恭賀的人實在太多,而且還要舉家搬遷,處處都要廢神應付,因此只能將心頭的疑惑擱在一邊,半月後帶著全家老少前往封地。

    不久之後,各處貴族們也紛紛入宮告辭。本來他們集結的目的就是希望趙王休兵、立儲,結果好不容易開了口,楚人打過來了,王弟趙良也叛變了,都不爭氣。有個別人嚷著割讓城池給楚人換對方罷兵,結果提議的人剛走出宮就被人敲悶棍,打了個半死。

    大部分人還算識趣,趙國兵力強於楚國,又是楚國出兵在先,讓趙國割地休兵實在是不大可能,何況那些武將個個虎視眈眈的,一副隨時要撲上來吃人的樣子,所以老貴族們也不好意思再張嘴,在都城住了幾天,就灰溜溜地回封地了。趙義也沒跟他們計較把都城和朝廷弄得烏煙瘴氣,照舊好言好語送他們走。

    是夜,一支百人輕騎稱有趙王密令,從偏門出城。為首的面覆黑紗,身形窈窕,腰間掛著短劍,盈滿月光,胸口隱隱露出虎形,一路向西疾馳。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有新文正在醞釀,所以我必須盡快填坑,稍稍收斂下懶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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