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佛門琴心 文 / 夏諾千千
第六十四章佛門琴心
二十多天後,元空山,晴。
現在已是九月,天雖然晴好,卻已有些許涼意。元空山上越發清涼,連山泉水都有些寒了。
那些自己投奔而來的少年軍每日訓練,聽說他們的吃穿用度是錦凌公主大力支持,一個個十分敬仰。他們還沒來元空山的時候就聽說過錦凌公主的大名,對她的所作所為十分欽佩。如今年塵雪去了黎國,是被明秀以王妃之禮迎去的,且她又來信讓西莫王歸順黎國,他們反而有些不願意了。
一個後生說:「如果是錦凌公主親自帶我們打天下,我就是死也願意!可這樣算什麼?公主嫁去黎國,好好的西莫突然就變成黎國的郡王屬地了,我這心裡始終憋著一團氣。」
另一個說:「可不是嗎?咱們就是衝著錦凌公主的名頭來的,她去了黎國,我們連報效國家的機會都沒有,整天在這訓練有什麼意思?不如散了算了!」
他這麼一說,立刻有許多人起哄響應。於是,許多小伙子紛紛收拾東西準備下山。
「哎,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他們剛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說道。幾人抬頭一看,原來是丹化寺住持大師莫問和小和尚聽心。
領頭的男子對莫問抱抱拳說:「大師,我等不過是粗人,有什麼說的不對的,還請不要見怪。」
莫問微微笑道:「施主請講。」
那男子道:「大師,我等本就是傾慕錦凌公主的名而來,就為有一天能上戰場為她打天下!可如今呢,錦凌公主嫁去黎國,西莫兵馬未動就成了黎國的屬地,我等嚥不下這口氣呀!」
莫問不動聲色地問:「那你們想怎樣呢?」
男子說:「若是錦凌公主親自帶兵,我等願隨她鞍前馬後地伺候,拼了這身一百多斤,也要給她打一個天下!」
「是啊,給她打天下那才叫爽哪!就這麼窩著算怎麼回事?」
「就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們空練一身本事,卻無用武之地,還不如回家算了!」
「走,走!」
「大師,承蒙您照顧,大恩不言謝。有什麼需要,只管喊一聲,我們一定效勞!」
眾人吵吵鬧鬧的要走,後面有些人原本不想走的,也有些蠢蠢欲動了。也有的想勸他們留下,卻不知該說什麼,怎麼說。
莫問也不阻攔,只說了一句話:「殺人,本是罪孽。若能不費一兵一卒,不死一人一馬就得天下,何須殺戮,又何必犧牲?」
眾人一聽,愣了一下,都站住了。
聽心吼道:「沒聽到大師說什麼嗎?這天下不是哪一個人的天下,錦凌公主一心想要的,你們懂嗎,懂嗎?」
領頭的男子回過頭來遲疑地說:「大師,請恕我等愚鈍。還請大師,呵呵,為我們解說解說。」
他們雖然衝動,對莫問卻很尊敬,既然他這麼說,他們當然願意聽他解釋。莫問叫眾人坐下,他們就席地而坐,聆聽莫問教誨。
莫問悠悠地說:「天地開化之時,原就以四海九州為一家。只是上神將管轄天下百姓的權力交與人皇之後,各地藩王都不滿於居人之下,總認為自己才是做皇帝的適當人選。因而才有了連年征戰,各地分封為王的局面。天神降怒,便不再護佑蒼生,只留下了那個傳說中的水晶盒。那個水晶盒有神奇的力量,是上神留給人間的寶貝,只傳給皇位繼承人。上神如此做,就是為了幫助人皇統治人間。可沒想到,水晶盒遺失,各郡自封為王,天下大亂。錦凌公主無意中得到了水晶盒,就是想改變這樣的慘象,讓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不用再為連年戰亂髮愁。可你們呢,一心只想打仗,難道只有死更多的人才叫得天下嗎?難道只有你們親自戰死,才叫為百姓謀福?」
「這,」眾人面面相覷,無話可說。
那男子又說:「可我們願意追隨的是錦凌公主,她打仗不帶上我們,不過是一封信就讓西莫成了黎國的郡屬,我們不服!」
「對,不服!」眾人紛紛附和道。
莫問站起來說:「那,依你們所言,倒是要錦凌公主帶著你們去打其他所有的國家,等你們都戰死,錦凌公主一個人做皇帝才叫正途?」
聽心鄙夷地說:「哼,井底之蛙!沒見識。」
見連聽心這樣的小和尚都看不起他們,這些人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錯了。
領頭的男子說:「這個,我們當然不能白死!只是一腔熱血沒能報國盡忠,心裡實在過不去呀!」
莫問笑道:「莽夫才會只想以死報國!你們想想,錦凌公主想要的是什麼?是四海歸一,百姓安樂,而不是要你們白白去送死!她選擇了明秀,是看上他是個明君,能為民造福。既然她這樣做可以減少那麼多的犧牲,何樂而不為呢?難道非得要你們去戰場上送死,她才叫打天下嗎?」
眾人似乎略有所悟,莫問還想再說,卻見無涯急匆匆跑來,說是有他一封信。莫問叫拿過來,無涯就將信遞給了他。一看信封上的字,莫問的臉色頓時變了。眾人以為要打仗了,急忙問是不是要他們上戰場。
莫問見他們摩拳擦掌,群情激昂,心裡十分感動,但因此事與打仗無關,就將信藏入懷中安慰道:「呵呵,沒事,你們好好想想,若真要走,貧僧也不強留。若要留,就該幹嘛幹嘛吧。」說完轉身回寺裡去了。
聽心仰頭大聲說:「該幹嘛幹嘛吧!」隨後也小跑著跟在莫問身後回去了。
回到禪房,莫問將無涯和聽心趕去練功,自己則關起門來。他先是用清水洗淨雙手,然後擦乾,這才小心地從懷裡拿出那封信,輕輕地坐到桌旁,用一枚銀針沾了一點水,慢慢將封口挑開。
打開信封,裡面是幾頁素雅的花箋。一看到那熟悉的字,莫問的心就止不住狂跳起來。他不敢細看,忙將信紙放下,強忍住已經湧到眼角的淚水。
「哈——」莫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頓覺心裡像塞了只小鹿,蹦蹦跳跳的讓他難以平靜。
他不知道信裡寫的什麼,卻彷彿已經看見年塵雪的嬌顏,耳邊也響起了她那甜甜的如夜鶯一般溫婉動聽的聲音。他的臉頰不禁紅了起來,想起曾經與年塵雪相處的那些日子,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可一想到他們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他的心又揪痛了。
他走到琴桌旁坐下,將覆在上面的白布慢慢揭開。自從年塵雪走後,他就再也沒有撫過琴了。今日不知怎的,竟突然有了撫琴的心情。他將手指輕按在琴弦上,不由自主地彈起了那首《流水》。
這是年塵雪很喜歡的一首曲子,雖然莫問自己也曾作過曲,她卻最喜歡他彈這一首。琴聲一響,莫問的心緒就回到了初見年塵雪的那個雨夜。想到她渾身濕透,受了重傷,倒在草叢裡昏迷不醒的樣子,他的心就一陣陣的疼。
那以後,他們之間漸漸熟悉,他幫她療傷,幫她練功,幫她躲避追捕,親自送她去黎國,後來又幫她救活楚明佑。這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令莫問十分激動。終於,他再也彈不下去,將手掌整個按在琴上,止住了琴聲。
「我既已入佛門,為何又涉凡塵?」莫問自言自語道,一滴眼淚落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