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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文 / 晏聽弦

    練月笙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子裡點著盞燭火,她適應了一下眼前的亮光,緩緩把眼睛睜開。

    桌子前,有一藍衣女子托著腮,百般無聊的用手裡頭的剪子絞燈花,見她醒了,便唇角一彎,把剪子擱下,幾步走到床邊,「你醒了,肚子餓嗎?」

    練月笙揉著發疼的後頸,看著笑盈盈的少女,問道:「這裡是……你又是誰?」

    藍衣少女明眸皓齒,黛眉巧鼻,她勾唇微笑,腮邊梨渦淺顯,「這個待會再告訴你,你等一下,我去告訴師父一聲你醒了。」語畢,她便自徑離開了。

    她仔細回想了下,她在山林裡迷路,有人要行刺她,後來她被人打暈了,所以現在她在了這個地方。她揉著後頸坐起來,髮髻散開,頭髮披了下來,她懶得管,眼睛四處打量著這一間不算多大的屋子。

    藍衣少女很快就回來了,她手裡端著飯菜,進屋後見她坐了起來,就招呼她道:「那個,你先吃一點東西,吃過東西之後,我帶你去見我師父去。」

    練月笙從容的站起來,「你師父是……」

    少女神秘一笑,把飯菜擱在桌子上,「你不認識啦。」她笑著說,「都在爐上溫著,還熱著呢,快些吃罷。」

    練月笙朝桌子上一瞧,熱騰騰的飯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她吞嚥下一口口水,道了聲謝,幾步走到桌邊坐下,先喝了口米湯。

    少女在她對面坐下,托腮瞧著她笑,「你就不怕飯裡有毒嗎?」

    練月笙一頓,復用筷子夾起青菜,說:「你們把我劫來肯定是有用,不會隨便殺了的。」

    對面的少女目露讚許,「不愧是皇后娘娘,有膽識。」

    練月笙不接腔,少女繼續說:「我叫穆錦,你可以叫我阿錦。」

    吞了幾口飯後,練月笙擱下筷子,簡單把頭髮綰了下,看向穆錦,「好了,我吃飽了。帶我去見你師父吧。」——

    跟著穆錦繞過走廊,練月笙在小亭子裡看見了一個男人。月光下,他一襲白衣,墨發高綰,眉眼冷冽,雖然只是一個側影,但她依舊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絲絲寒氣。

    「師父。」穆錦輕聲叫道,「人我帶來了。」

    方纔還清清冷冷的男子,轉眼間就面掛笑意,起身抬手親暱的摸了摸穆錦的頭髮,他和穆錦說著話,穆錦笑意連連,最後一拉他的手,轉身離開。

    練月笙還在怔著,那男子的聲音就緩緩響起,「皇后娘娘,過來坐吧。」聲音一瞬間變得清冷,猶如寒凍天裡澆下來的一頭水,冷的她打顫。

    這是她正經打量他,空茫的夜色下,他一襲白衣,眉宇間似盛滿了冷冷的月華,一雙眼眸深沉如水,鼻挺唇薄,週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疏離之感,卓然而立的坐在石凳上,側著臉看她,淡漠而冷。

    她步上亭子,坐了下來,她這才注意到在他面前還擺放了一支玉簫,他手擱在一旁,碧色的簫襯著他的手如雪白皙。

    穆城給她斟了一杯酒,推到了她面前,「皇后娘娘,之前多有得罪。」

    練月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聲音從容,「你抓我來是為了什麼?」

    穆城不看她,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抓皇后娘娘過來,只是為了引起皇帝的重視,將來好用娘娘來選取相應的條件。」

    練月笙聞言一笑,把酒杯擱桌上,說:「你抓我抓錯了,你應當去皇宮裡抓芊婕妤,再不就是抓莊妃,抓我,沒有什麼用處。」

    「怎麼會沒用。」他抬眼看她,上挑的丹鳳眼中似笑非笑,「只要你還是練家的女兒,皇帝就會重視,除非,他想和練家鬧翻,才會不管你的死活。」

    練月笙神經一緊,「你到底是誰?又在策劃什麼?」

    「你不用擔心,在皇帝過來找你之前,你會很安全的。」他答非所問。

    她皺眉,就見他薄唇輕啟,「娘娘知不知道江南穆家?」

    練月笙怔愣。

    「九年前江南穆家因罪全族流放塞外極惡之地雪揚,卻在中途遭人襲擊,死傷一半,剩下的全部流放塞外,五年前,穆家唯一的一個人從雪揚逃了出來。」他清冷冷的抬眸,「那個人,就是我。」

    練月笙吞嚥下一口口水,江南穆家……她有印象,九年前,犯了大罪,全族流放塞外,雖然記不得是什麼罪名了,但是她記得,和景逸的母妃柳氏一族有關。

    穆城神情冷漠,「穆家遭人陷害,奈何那人背後有帝王撐腰,我們穆氏一族被陷害至此,唯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皇后娘娘有什麼想說的嗎?」

    練月笙動了動眸子,「先帝那時的事情,我不是多麼瞭解,你們穆氏一族,究竟因何如此,我是不知道的。」

    「娘娘不需要知道,只要當今聖上知道就行了。」他冷笑。

    她一言不發。

    「既然你抓我當誘餌,為何之前要置我於死地。」她注目於他,話鋒一轉。

    穆城瞇了瞇眼睛,瞥了下她的耳墜,很整齊的斷痕,是被利器割斷的,想到阿錦帶著她來後,說她遭遇了袖箭襲擊,難不成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他沉吟道:「我從來就沒想要置你於死地,之前襲擊你的人,不是阿錦。」他一頓,眸色微轉,「如果當時不是阿錦提前趕到,你的命,怕是早就沒了。」

    聞言,練月笙微微瞇眼,「不是你們……那會是誰……」

    他喝酒不語,她滿心疑惑的抬手揉上後頸,喃喃道:「阿錦……你是說,打暈我的人是阿錦?」

    穆城點頭,「也是她把你帶來的。」

    練月笙錯愕,穆錦那麼一個嬌小的女孩子,是怎麼把她帶來的!而且她手勁也太大了吧!

    正當練月笙錯愕之際,外面響起了穆錦鬧騰的笑聲,手腕上帶著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一路叮噹作響,煞是好聽。

    於是練月笙再一次的見到了比芊婕妤還要高超的變臉技術,他一改對著她時的冷漠模樣,薄唇牽笑,眉眼帶出柔和的情意,俊逸非凡的臉上儘是寵溺之色,穆城溫柔款款的看著手端小碗跑過來的穆錦,神色柔和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師父,我剛剛蒸出來的香糕,您嘗嘗好吃嗎?」她獻寶似得捧著碗,拿了一塊給穆城,又拿了一塊給練月笙,「皇后姐姐也嘗嘗。」

    練月笙呆愣愣的接下來,瞧著那對師徒柔情蜜意,你儂我儂,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男人和剛才那個絕對不是一個人啊!!——

    回了房間之後,練月笙陷入了深沉,想穆家的事,又忍不住想東山行宮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皇后被掠,不出意外已經震驚朝堂了吧,景琰知道後,會採取什麼態度呢?

    她蹙眉思忖,抬手把耳墜摘了下來,最終一聲長歎,仰頭倒在了床鋪上。

    第二天的時候,穆錦來給她送早飯,她拉住穆錦,準備打聽一下穆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錦一怔愣,續而坐了下來,一改方纔的輕柔笑意,正著神色道:「穆家以前在江南是知府,九年前的時候,從穆府裡挖出來了金磚,正好那時候國庫被盜,穆府就成了偷盜者……」

    「穆家是被陷害的。」穆錦沉聲,「被柳家。」

    練月笙沉默片刻,「事情真相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我覺得你們把我掠來,實在不是好計策。」

    穆錦一聲輕歎,「我們又有什麼辦法?要為穆家翻案伸冤,就一定要讓當今聖上重視,放眼朝堂,也只有皇后娘娘你了。」

    聞言,練月笙不置可否。

    「那我能問問,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嗎?」她凝著穆錦看。

    「在東山山腳下。」穆錦不做隱瞞,「相信皇帝很快就能過來找你了。」

    「你們把我被劫持的消息,告訴他了?」練月笙反問。

    穆錦搖頭,「暫時還沒有。」

    等穆錦出去後,練月笙再一次的陷入了深沉。國庫,穆家,柳家,先帝……這四個詞串在一起,難不成是先帝包庇柳家,讓穆家替柳家當了替罪羊。

    景逸的母親是柳家ど女,是仁德帝在六十歲的時候新寵的宮妃柳貴嬪,年僅十七歲的柳貴嬪為仁德帝生了他最小的兒子景逸,被冊封為了柳妃。

    景逸是先帝玄忠帝最小的弟弟,也是他五個兄弟裡,唯一活下來的一個,玄忠帝登基那時,景逸還小,他特許柳氏帶著景逸在宮裡生活。

    後來等景逸大了一點,玄忠帝封他為齊王,賜了一塊富庶之地為封地,再後來,就發生了穆家被流放的事情……

    他說是因為有先帝在背後為柳家撐腰,所以穆家才會被陷害,也就是說,盜國庫偷金磚的是柳家的人,事情敗露後,就嫁禍給了穆家,先帝清楚其中內情,卻依舊治了穆家的罪。

    如果事情屬實,先帝為何要包庇柳家?他是為了誰包庇的?為了景逸?還是景逸他母親柳氏?

    這麼想著,練月笙不禁感到心中寒氣一凜。

    仁德帝駕崩的時候,柳氏還不到二十歲,她長的貌美如花,先帝又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還未娶皇后。當初怎麼不能把他們母子倆關到太妃生活的地方去,偏偏是跟個后妃似得,住在了她以前的殿裡。

    難不成這其中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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