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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花落時節又逢君 039章 打發禍害(和氏璧+) 文 / 莊唯

    姚碧蓮面如白紙的躺在床上,一個睡眼惺忪的太醫在一旁把脈。站了一屋子的人,各個神情緊張。

    姚碧芳站在一側,手上的錦繡帕子快要被她攪成碎條。她一直想說什麼,可老太太卻一直沒給她好臉色。

    她沒有機會說。

    縱然是不受寵的庶女,永寧侯府上也是絕對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的。

    太醫把過脈之後,說是沒什麼大礙。休息幾日便就好了。之所以昏睡不醒,也許是因為驚嚇過度。收了封口費之後,他便悄無聲息的跟著下人走了。

    老太太讓留下兩個得力的媽媽照看昏睡中的八小姐姚碧蓮,其餘的人都要跟她去雍福閣。

    此時還不到辰時,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天邊的魚肚白,彷彿是垂死掙扎之人的眼,多半是眼白,看不見眼仁。

    姚傾看了看天邊,莫名的覺得悲涼。

    人命總不如利益值錢。庶女和庶女也有天壤之別。

    進了雍福閣,老太太斷喝一聲,姚碧芳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祖母不信我?」

    那聲音裡滿是委屈,不見素日囂張。似乎是真的怕了,真的委屈了。

    老太太氣的嘴唇發顫,冷笑道,「我如何信你?那是一條人命!那是你的血親姊妹。」

    老太太一進蘭心館的時候就打聽清楚了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自老太太處散場之後,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姚碧芳帶回來的兩個孩子,被乳母帶走安置到了別處。她則自己回了蘭心館,本是想要回憶一下未出閣時的種種。

    可誰知一進門就看見姚碧蓮,她唯唯諾諾縮手縮腳的樣子,打從小姚碧芳就看不慣。又因著今日當著她的面自己丟了顏面,以姚碧芳好強的性子。自然是要耍一耍威風,找回幾分尊嚴的。

    是以便就滕嫁一事,姊妹兩個又起了爭執。姚碧蓮一貫是忍讓的,只今日不知為何卻也咄咄逼人。

    姚碧芳是個爆碳性子,一但惹惱了,便是口無遮攔。是以爭執時對姚碧蓮百般羞辱,卻也說過,「如果我是你,與其隨傾姐兒滕嫁,一輩子看著她在光芒之下自己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倒不如死了算了。你以為傾姐兒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待嫁進了肅親王府,她若不將你生吞活剝了,她便就不姓姚。」這樣的話。

    姚碧蓮回到房間之後。便一言不發,將人都趕了出去,說是自己要靜一靜。因為她晚上基本沒有吃下什麼東西,乳母心疼,便夜裡自廚房取了宵夜送去。誰知一開門。竟看見懸在半空中的一雙腳。

    緊接著眾人就都知道了八小姐姚碧蓮懸樑自盡。

    不管起因是什麼,造成姚碧蓮自盡的直接原因就是六小姐姚碧芳那一句「倒不如死了算了」。所以這件事情,她拖不得干係。

    此時姚碧芳也只能是百口莫辯,委屈的直摸眼淚。素日裡的精明、伶俐,此時半分不見。到底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若說姚碧芳口無遮攔羞辱人她信。但是蓄意殺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她雖然驕縱。但並不狠辣。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既對她失望,又不能平息胸中的怒火。於是冷聲道。「你如今嫁到了勇毅侯府,我管你不得。可倘若蓮姐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永寧侯府便再沒有你這個小姐。」

    姚碧芳身子一震,一臉驚愕。跪爬到老太太腳邊,奮力抓住滾邊繡金線袍擺。哭喊道。「祖母,孫女冤枉。真不曾想到蓮姐兒會這般想不開。若說罪魁禍首。」姚碧芳身體一轉,伸手指向一旁姚傾,咬牙切齒道,「當是她!」

    姚傾與眾人一般,愣在當下。老太太也覺得莫名其妙,「事到如今,你不知反思己過,竟還要推脫責任,誣陷他人嗎?」

    姚碧芳吸了吸哭紅的鼻子,「若不是想到要隨著她滕嫁,日後會毫無指望,永無出頭之日,蓮姐兒如何會自盡的?」

    雖然賀伯卿不曾明確說過什麼,可她對姚傾有心眾人也都是看的出來的。論樣貌、出身、品性、才情,姚傾和姚碧蓮自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成婚後,一個是主母、一個是滕妾,一個會萬千寵愛與一身、一個會被遺忘在角落。誰會願意永遠是別人的附屬品,誰會願意永遠壓抑而毫無指望的活。倘若是嫁給哪個府上的庶子,雖不榮耀卻也能平順一生。雖不尊貴,卻也能有名分。興許姚碧蓮的生活還有些盼頭,可一旦跟姚傾扯上了關係,似乎別人的人生理應如此黯淡下去。

    雖然姚傾什麼也沒做,可的確是給人無形的心理壓力。姚碧蓮自小唯唯諾諾,做出知難而退的事情,也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姚碧芳今日激將她做出自盡的事情來,可能在許多年之後的肅親王府,她一樣會選擇這樣結束自己的一聲。

    姚傾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可總得替自己說兩句公道話。於是平和的看著姚碧芳道,「若不是六姐點播,蓮姐兒如何會想到那一層?白天的時候六姐不是還恭喜過蓮姐兒,說以她的身份能滕嫁進肅王府,是天大的福分?六姐不是一樣攛掇要本是嫡女身份的五姐也隨我滕嫁?當時六姐是真心替姊妹著想,想要滿門富貴,還是別有用心呢?」

    姚碧芳被說的臉上一陣青白交加。原本僵直的身子也軟了下來,跪坐在老太太腳邊,幾次想要挺起胸脯來辯駁,卻找不到好。最終只能放棄,狼狽不堪的垂下頭。「我……我原是有口無心……」

    老太太從未如此贊同過姚傾的話,想要姚碧芳用心如此險惡,一時厭惡至極。將自己的袍擺自姚碧芳手中抽了出來,對站在一旁伺候的錢媽媽道,「把六姑奶奶拉下去,給勇毅侯府太夫人寫封信,說娘家要多留六姑奶奶住些日子。」

    話音一落,便有兩個粗壯僕婦上來一左一右拉了姚碧芳起身。姚碧芳掙扎,哭道,「祖母……祖母不能如此待孫女。」

    老太太的話意思很明確,是要軟禁姚碧芳。雖然她如今是勇毅侯夫人,可在永寧侯府犯了事兒還得聽永寧侯府的。

    老太太將心一橫,「八小姐醒來之前,不許六姑奶奶出房門半步。」

    任憑六小姐如何哭鬧,也只有被拉出去的份兒。

    老太太看站一旁愁眉不展姚傾,轉頭對顧氏道,「快快去與肅親王府定下日子,把這個禍害盡早打發出去。再不走,我永寧侯府就要敗了……敗了……」

    老太太便說便起身,扶著錢媽媽手往內閣裡走。無奈擺手的樣子,一瞬間讓她彷彿蒼老十歲。

    顧氏摟住一旁姚傾肩膀,以示安慰。

    可心裡頭的委屈會因為一個擁抱就消除嗎?當然不會,可就算委屈又能怎麼樣呢?

    姚傾勉強笑笑,扔下一句「是我連累了八妹」之後,便也轉身去了。

    流蘇憤然跟在後面,「這關小姐什麼事兒,明明就是六姑奶奶的錯。」

    「自小不就如此?不管是誰的錯,只要跟我沾邊,我總是惹禍的哪一個。」姚傾無奈搖搖頭。

    流蘇心中不平,更有對姚傾的心疼。好端端的嫡出小姐,本應該是驕傲要強的,可姚傾呢處處忍讓。活的還不如一個庶女肆意。

    「八妹的性子軟糯,能自盡怕是也下了不小的決心。」姚傾蹙眉,緩聲道。

    流螢似乎想到什麼,看了姚傾一眼,欲言又止。姚傾繼續問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一直不見香姨娘?」

    香姨娘便是姚碧蓮的生母。

    「侯爺昨日歇在香姨娘的屋子裡。府上出了這事兒,依照侯爺的性子,怕是要重重責罰六姑奶奶。到底是老太太疼大的孩子,如何捨得叫侯爺發落。是以就都瞞過了。香姨娘這會兒應該在伺候侯爺用早膳。」顧媽媽在一旁小聲回著。

    姚傾挑了挑眉毛,總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對。可一時又想不通透。

    姚碧蓮昏睡了三天之後醒過來,抱著香姨娘哭的昏天暗地。神智也有些不清楚。

    她這樣的狀態,若是隨著姚傾滕嫁,恐怕不僅成了累贅,也丟了永寧侯府的臉。是以,滕妾人選還要再找。

    旁支的女孩子裡,多少也有些揣著富貴夢的。可沒有幾個能夠忽視姚傾這個強大而美麗的對手。沒人願意滕嫁,顧氏也不能強迫。

    可祖宗規矩裡,小姐出閣,自是要有滕妾的。於是顧氏便開始緊鑼密鼓的挑選,流螢和流螢兩個被選中要認作乾女兒滕嫁。

    這卻幾乎觸碰了姚傾的底線。

    她能夠接受一個與之交往並不密切,或者是沒見過幾面的庶出姊妹,或是旁支的姐妹做自己的滕妾,與自己分享丈夫。可她不能夠接受自小同自己一起長大,雖為主僕卻情同姊妹的流螢兩人便連成親也要做自己的附屬品。

    她們不應該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下,她們也應該有自己獨立而完整的人生。這是自己能夠報答她們前生忠心耿耿,在最艱苦、最危險時依然對她不離不棄的唯一做法。

    於是姚傾提出了反對意見,她不要流蘇、流螢滕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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