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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回 採買 文 / 恕心

    「康伯鴻,這話,恐怕還輪不到你說!」側方傳來蕭沉理的聲音,沉冷且不悅。()

    下一刻,他就到了近前。

    「呦!殿下如何就來了?小可未曾相迎,失禮了!」康伯鴻竟是有些諂媚地笑道,只不過,這諂媚做得委實有些虛假。

    蕭沉理淺淡冷笑一回,正對著康伯鴻的躬身作揖,蕭沉理卻並不免了他的禮,只是高高在上般睨視著他,冷颼颼地道:「康公子,康記在競陽的生意可好?」

    康伯鴻也不等蕭沉理免禮,自己就隨意地放下作揖的雙手,滿不在乎道:「康記?啊!康記挺好,多謝殿下惦記。」

    「倒也不用謝我,畢竟你也算是勃域治下的百姓,就算是如今到了競陽,也終究,脫不開勃域的管轄!」蕭沉理這話的後半句,意有所指,值得深究,似乎他和康伯鴻,也並不是簡單的勃域商人與轄管一方軍政要務的大將軍之間的關係。

    「殿下說得是,小可無論如何也不敢或忘殿下在勃域的關照之誼,和在競陽的提攜之恩。」康伯鴻陰笑著。

    蕭沉理勾了一下唇角,眼神犀利,「恩更是不值一提,本王不過是要提醒你一句,這裡是競陽,康公子到底是客,管記才是主,客人既然到了人家的家裡,多多少少還是要尊重一下主人的!康公子說本王說的可在理?」

    「呵呵,在理,在理極了!」康伯鴻嘴上應和著,眼尾卻瞟向我,帶著明顯的譏嘲之色。「啊,小可忽然想起,康記還有些事務需打理,就先告辭了,請殿下恕小可失陪之罪。」轉而再近了我半步,側身對著蕭沉理。以極低的聲音朝我道:「管夫人果然不得了,不僅有一位對你疼愛非常的相公,就連康王殿下也對你愛護備至,當真叫小可佩服之至。」

    這話講得如此不懷好意,叫我心裡著實有些不快,但多少也還感激他幫我接回脫臼的肩膀。是以我也不言聲,就是瞬間冷然睇著他。

    他在那一瞬也是一怔,之後立刻恢復了戲謔的神色,仍舊低聲道:「夫人還不知道吧?宮裡內侍省的公公已然到了競陽,是專程來為皇室採買織錦的!你說這一回,康記和管記誰家能拔得頭籌呢?」

    這話一畢。也不等我反應。他笑一笑。拱手告辭而去。

    眼見康伯鴻走遠。船上只留了我和蕭沉理二人。我不想跟他獨處。於是也想告一聲辭就走。

    「我明日就要動身回勃域了。」他在我身後清淺道:「凌海集結大軍再犯勃域邊境。我要回去統兵。」

    我頓住腳步。他說要回去打仗。看來是想同我告聲別。我就不好再撇下他下船去。於是立在那不冷不熱道:「那就祝殿下此行馬到功成。凱旋回朝。」

    「既然是預祝我馬到功成。那就過來我面前好好跟我說!」他在後頭不滿道。

    我不動。我這話也不算是講得沒有誠意。可一聽他那樣說。我就是牴觸。

    下一刻,我垂著的眼前就多了一雙黑靴,「就那麼急著走?跟我好好說兩句話都不肯?」那話中竟在霸氣地質問裡破天荒帶著幾縷寂寥。

    我垂頭不語,即便我忍著不走,也不知要說些什麼。

    「康伯鴻此人,也確實不好相與,你……還是不要和他爭搶了。」他想了想道。

    此話雖然講得有幾分懇切,可我不懂了,我可是還跟他有個賭局的。我抬頭望他,「殿下可是要結束那個賭局了?」如此我求之不得。

    他目光切切,霸道地說道:「結束了也好,將賭局撤了,你就乖乖地跟我回勃域去!」

    我轉過臉去不看他,「殿下,您該清楚我的回答,何必還要執著?」

    「叫我不要執著,你呢?你不是也一樣固執!」他此話講得火氣不小。

    「殿下。天下愛慕您的好女子多得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您不如就……」我改用諄諄善誘的方式。「行了!不要再說了!」他霍然恨聲打斷我。

    我滯住,他也緘默,所以就一片靜默。

    半晌過後,他歎了一聲,雙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臂,猝不及防被他摟在胸前,我大驚,掙扎起來。

    「別動!」他呵斥了一句,手臂鐵一般堅硬,將我越摟越緊,方才脫臼地手臂依舊不很靈活,但我又哪裡肯束手,「殿下,請自重!」

    「這一仗,也不知要打到何時……」他幽幽在我耳旁說了這麼一句,叫我一滯。

    他臂上加勁兒,緊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半刻後,鬆手,不再看我,轉身就大步走了。

    我茫然,他是特意來跟我道別的麼?

    我的手臂,果真如康伯鴻所言,等靜非先生幫我纏好固定了十來日,才又恢復了靈活好用。

    就在此時,李博來訪。

    李博如今是領了競陽刺史的職銜,還兼著轉運使的差,雖說不過是打從四品到了從三品的官階,但這兩個差事都是大余重要的實銜,也因而,可說李博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得此好的機遇,其一當然是因了他的家世,其二則是因了他本人確然是有些本事,也肯實幹為民。

    才一落坐,李博跟我直言是因了皇家採買之事而來,宮裡內侍省地常侍太監已然到了競陽,當然採買之物種類眾多,但織錦一途,卻是耳聞了競陽有織錦大家,而慕名前來。

    李博此回,就是來知會我一聲,常侍太監給管記三日的時間準備,三日後,到刺史府奉上管記最好的織錦,以便和競陽地各家們一爭高下,獲勝的,自然是理所當然的貢品了。

    被選中的幾家織染坊裡,除了管記。也有康記。康伯鴻的消息當真是靈通,難道,他此回是打算好要跟管記真刀真槍地幹一場了?

    「夫人是怎麼打算的?」李博問我。

    我輕搖頭,「容我好好地想一想。」

    李博贊同地頷首道:「是要好好想想,雖說這是旁人想都想不來的好差事,但皇室採買可不是小事。有半點疏忽就有掉腦袋地危險。可是夫人,既然內侍省的公公將話傳過來了,那麼三日後無論你想不想接這份差事,都要到場,否則那可是藐視朝廷地大罪!」

    李博與我畢竟也算打了許久的交道,並且一直相處融洽,在此事上,定然是會幫管記多做思慮的,但是他所思慮的卻顯然不是我如今最擔心地。

    我所擔心的。是眼下的形勢,管沐雲在江湖上已然嶄露頭角,且用的是二十年前奪雲樓沈家後人這樣的身份。重新建立了奪雲樓,不知傳到了朝廷之中,會是什麼樣地反應。就算管記同奪雲樓的關聯朝廷尚且不知,但先有船坊,後有織染坊,如此頻繁的打交道,總會露出紕漏的,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再說康伯鴻,他那日巴巴地去找我告知此事。難道就是為了要跟我一爭高下?沒那麼簡單吧?他存地到底是什麼心?

    最後是我,我既然跟蕭沉理有那一賭,其實此回倒也是個機會,倘若康記失了內宮採買這樁大買賣,那麼在聲勢上對康記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這對我而言是好事。只是,我要為了自己將管記推出去麼?可看蕭沉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樣子,我實在是被逼得沒法子了。

    該如何是好呢?

    我這廂猶猶豫豫的,就過了兩日了。明日就是常侍太監給地期限,不去是肯定不成,去了要怎麼辦?康記又會如何?

    頭疼,很頭疼,我拎著裙子進了雀樓,就見十幾日未來地蕊兒正繞著周掌櫃阿嚴他們口沫橫飛地說著什麼,見我進來就上了前來道:「你怎麼才來?我都等了好一會兒了,餓死我了!」

    怎麼每回我見到她,她都要餓死了?

    「餓了就跟周掌櫃說。幹嘛非等我來?」我笑道。

    蕊兒卻不言聲。揪著我的胳膊就往樓上走。

    「蕊兒,你做什麼?有事兒你就說罷!」我力氣及不上她。被她使勁兒揪著走。

    「都跟你說我餓了地!」蕊兒不耐煩道。

    我勉強回頭望著留在底下的周掌櫃和幾個夥計,他們也都一臉茫然地回看我。

    然後蕊兒就推開「宛啼軒」的門,把我也拽進去,寬敞的房間裡,正中擺著地圓桌上,赫然是豐盛非常的酒飯,接著蕊兒徑直就把我推過去摁著坐下。

    我不解道:「蕊兒?你幹麼?」

    她則是坐下拿起碗筷就吃。

    「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她頭也不抬,緊著努力扒飯。

    「可是……就我們兩個吃這麼一大桌的菜?」蕊兒突然這麼樣有些奇怪,她幹麼一下子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她家何時會少了這麼兩口吃的了?還是她今早突然心血來潮就覺著雀樓的飯菜好吃得不得了?

    蕊兒嘴裡還含著一大口飯,含糊道:「哥他把我禁足了十來日,不讓我出來,好不容易出來了,叫你陪我吃口飯還這麼麻煩!」

    呃?哦,我說怎麼上回蕊兒險些墜船的第二日,李博專程去看我,蕊兒卻沒來,原來是被禁足了。咦?我明白了,這丫頭這頓飯是想要謝我那天拽了她一把的,可是臉皮薄不好意思直說。可是不對呀!她這不是用我家的飯菜來請我,她會記得付銀子才怪!我搖頭失笑。「你怎麼不吃?快吃快吃!你家新廚子地手藝不錯!比我家的廚子好!」蕊兒催促我快些兒動筷。

    我順著她拿起筷子夾了幾口青菜吃了,想起上回蕊兒跟我說喜歡管記新出的「赤霞縐」,我前幾日就從織染坊帶過來放在了靜室,怕回頭再忘了,還是先拿過來好了。

    於是我叫蕊兒先吃,自個兒進了隔壁靜室,直奔書櫃下方的區隔中取出布匹來,剛抬身要走,就瞄見桌案上放著一封信,封上是沒有字的,我放下布匹,將信拿起拆了,抽出薄薄一張紙,抖開一看,上頭不過四個字:「採買,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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