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1、風波 文 / 夜悠
091、風波
靜寧卻是天天往東院跑,美其名曰學管家,和新嫂嫂拉起了關係,張欣妍脾氣好,換了新環境總是有點膽怯,一來二去她們也親近不少。
王氏聽到消息後,只淡淡笑了笑,大手一揮分給靜寧一半管家權,大大方方讓她和新兒媳多學多看。不是她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防範於未然,誰讓靜寧太勤快,萬事反常即為妖,吃一虧長一智,她已經學會了把一切不安因素扼殺在萌芽之中。
這也算活該靜寧倒霉,周姨娘的先例令王氏記憶猶新,稍不注意就會生出點兒事端,靜寧跟著老太太長大,怎麼都要防上一防。
張欣妍氣了一個倒仰,有苦無處訴,好不容易到手的管家全,竟然平白分了出去。
靜寧又喜又憂,有了管家權,她以後在府中說話更有地位,對姨娘也可以有所照顧,但為此得罪嫂嫂就得不償失了,她畢竟是要出嫁的女兒,不可能在府中一輩子,以後在夫家地位怎樣,所能依靠的只有娘家,和張欣妍拉關係,她還真沒存壞心思,只因和雲清關係不好,才想著從她著手,只是沒想到王氏竟會來這一手。
不管她們心中怎樣想,日子依舊一天晃一天的過著,王氏的肚子越來越大,雲舒閒來無事就對著肚子讀書或者彈琴,每每感受到胎兒的運動,心裡總會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情不自禁想起羅霆楠的面容,他和她的孩子又會是什麼模樣
心中這樣想著,對來年的婚姻也升起了期待,儘管沒有愛情,但有個孩子陪著也不錯。
雲清的新婚期剛過,雲柏就宣佈了一個重大消息,為顧府掀起了第一次風波。
顧府正房,一家人全部到齊,每個人都神色肅穆,雲柏倔強的站在中央,清俊的面容沒有了平時掛在唇邊的淺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毅。
顧元重臉色鐵青,雲舒發現這是他第一次拿出家主的氣勢,四十不到的容貌,帶著幾分儒雅,嚴肅的面孔昭彰著他為人父的權威。
王氏眉眼含淚,泣不成聲,本就懷著身孕,此時看起來更顯虛弱。
雲柏面色複雜,神情卻依舊堅定,黑亮的眼眸灼灼生輝,不難讓人看出其中的渴望:「我一定要去。」
王氏眼淚流得更凶,雲舒急忙扶住她,心中又急又氣,原先見弟弟早出晚歸就覺得心慌意亂,後來忙著雲清婚事就忘了這一茬,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心中的擔憂就變成現實。眼見娘生產在即,他竟不管不顧提出要去軍營,這不是要娘的命嗎。
「你休想。」顧元重滿面怒容,額上青筋暴起,重重拍了一下側邊的桌子,桌上的茶水四濺,灑濕了衣袖,他為兒子拜裴將軍為師高興,並不代表他想讓兒子這麼小就去打仗。
房間裡安靜極了,靜寧、端寧大氣都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雲清面帶憂色,想插言,似是又不知說什麼好。除了雲舒之外,他最瞭解這位弟弟的志向,也心知他的急切,換了自己,或許也會做同樣的選擇,雲柏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理想,他又有什麼立場去責怪,和阻止他成長的腳步。
張欣妍見狀,只安靜地站在雲清身邊,到底是書香世家出生,並沒有被這種場面嚇住,無言默默支持著自己的丈夫。
其實也不能怪靜寧和端寧膽小,只是顧元重這麼多年在老太太面前伏低做小,被壓抑的成習慣了,從沒有發過這麼大脾氣,頓時把他們給唬住,而張欣妍的爺爺就是家主,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自不會放在心上。
「兒子心意已決,只求父親、母親成全。」雲柏挺直背脊跪了下來,看向王氏的目光略帶擔憂,更多卻是不可動搖的堅定。
雲舒氣急,絲毫沒有顧忌形象,跑到雲柏面前拳打腳踢起來:「你長大了是吧。」
「你翅膀硬了是吧。」
「你不聽話,你想飛了是吧。」
雲舒說著說著,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心中忽然很後悔,她是不是做錯了,是她一步一步把弟弟帶上戰場這條路,教他為官之道,和他演習兵法,千方百計讓他拜裴將軍為師,為的就是讓他將來馳聘沙場,可當這一天忽然來臨,她卻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自古以來戰場都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雲柏今年才十三歲,這讓她如何放心得下,如何讓他就這樣離開,她寧願弟弟平平安安,也不願讓他去面臨那從未見過的血腥。
戰場上刀光劍影,若雲柏有個閃失,不說王氏,就連她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從未見過雲舒如此失態,所有人都愣那住了,雲柏默默承受著拳頭帶來的重量,不叫疼,也不說話,堅定的意志不改,在雲舒停下以後,才緩緩摟住她的肩膀,此時他的身量已比雲舒高出許多,一邊幫她擦著眼淚,一邊說道:「姐姐放心,我長大了,以前是你教導我,以後就換我來守護你和娘可好。」
雲舒渾身一震,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知雲柏是怕她未來身份不重,嫁去恭親王府吃虧,才想著要去掙功勳,可就是這個原因,她才不能原諒自己,若不是為了她,雲柏又豈會這麼小,就鋌而走險背負這麼多重擔。
心中忽然怨起皇帝來,若不是他下旨賜婚,根本不會有這麼多事兒,若自己嫁個平常人家,哪怕和四姐一樣,有四哥和爹撐著,未來日子絕對舒坦,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隨便哪個都能欺負了去,面對兩位側妃的挑釁,只有裝傻才矇混過關,她憑什麼要這麼委屈,怪羅霆楠嗎?可他也是因賀明睿的欺騙才會請旨賜婚,怪賀明嗎?他也只是無心之失而已
「姐,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是你教出來的,若你都對我沒有信心,我又如何去戰場殺敵,將來,我一定會給你和娘帶來榮耀,絕不讓你們受任何欺負。」雲柏堅定的說道,身上似乎散發出刺眼的光芒,讓雲舒不忍去看他的眼睛,就怕一不小心會同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顧元重愣愣的,責罵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聽兒子的語氣,竟是把他這父親直接忽略,難道自己不會保護妻女嗎?哪用得著這小子操心。心中是這樣想的,可他卻無從反駁,他的確扔下妻女八年不聞不問,沒有盡到為人父,人夫的責任。
「我不要你保護,我不要什麼榮耀,我只要你平安,你怎能扔下娘去戰場,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怎麼活。」王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雲舒趕忙從地上起來為她順氣。
「我也不捨得娘,但這是兒子的心願,求娘成全。」雲柏沉重地說道,跪在地上磕頭起來,他又何嘗想讓娘傷心,但是機會難得,他實在不願失去。
「不行,我不答應,無論如何我都不答應。」王氏氣急攻心,剛說完這句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娘。」雲舒大吃一驚,急忙扶住王氏的身軀,小心翼翼不去碰觸她凸起的肚子。
「雙宜。」顧元重心神一緊,順過雲舒的手,打橫把王氏抱起來,轉身就向屋內走去,然後輕輕把她放到床上。
「娘。」雲柏心中一急,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緊跟著和雲清一起進到屋內。
屋子裡亂成一團,不管真心假意,張欣妍、靜寧、端寧也跟著進到屋內。
雲舒早在之前,就和顧元重一起進來,輕輕為王氏著把脈,心中鬆了口氣,淡淡地看了雲柏一眼:「只是急怒攻心動了胎氣,吃幾副補藥就好。」
顧元重驚異地看著雲舒,從不知他這女兒還會診脈。
「久病成良醫,以前娘身子不好。」雲舒淡淡說著,回答他的疑問。
雲柏有些不知所措,平時無論什麼事娘都很開明,他只是想去戰場,好男兒志在四方,卻沒想到娘的反映會這麼激烈。
「此事以後不許再提。」顧元重看著雲柏的表情一錘定音,不知是心虛、是內疚、是擔憂、還是一些其他什麼情緒,揮了揮手,讓幾個兒女下去。他知道王氏有哮證,知道女兒曾以會醫術為由給老太太侍疾,卻從不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妻子、女兒、兒子竟不知不覺的變化著。
人有時候就是賤,當初他從揚州回來,靜寧和端寧是寶,雲舒和雲柏是草,現在雲柏有了自己的主意,雲舒是未來世子妃,顧元重忽然發現,他對子女瞭解的竟如此之少。也不知現在彌補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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